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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岩(云照君)


除了功课落得太远,被吴先生连告了好几状的六皇子和年纪太小的八皇子,就连自封王后,受足了冷待的宜王闻越,竟然也没被撇下——
只是人都走了,京中一个也不留,却也不妥,于是潜华帝思忖过后,留了太子在京中照应,倒也算是监国了。
潜华帝肯叫太子监国,托之重任,当然也不能说是不器重太子,但看着父皇母后众兄弟优哉游哉去行宫逍遥避暑,只留下自己孤零零在皇城忍着暑热辛苦监国,也不知闻述会作何感想了。
闻述作何感想,青岩一时不知。不过春晖殿里众人倒是都高兴坏了。
德喜德春几个入宫都早,数起来在这皇城里过了已有十多年光景,不知多少年没有出去透过气了,如今得了机会沾闻楚的光,能一道去行宫避暑,哪能不兴奋?
光是收拾包袱、打点行装,便弄出了如同过年的阵仗。
清河行宫距离京城倒是不远,出发没几日后,仪辇队伍在行宫落脚。
也不知是近年来,京城入暑,愈发酷热难耐,还是潜华帝年纪渐大,贪恋起舒服了,从前他倒并不是每年都会到行宫避暑的,如今却愈发频繁起来,基本隔年便要来次。
御驾的到来让原本冷清的行宫热闹了起来,更何况今年同行的还有五位皇子。
闻楚的住处在行宫以北,名唤长勤阁,距离太后、帝后住处最远,要请安得走上小半个时辰功夫,好在沿途景致不错,闻楚年少,日日走着,倒也只当是强健身体。
这日又要去请安,闻楚只叫青岩一人跟着,德喜德春都留在长勤阁。
二人途中行至一处名叫千鹤岛的地方,却不知怎的,忽然下起暴雨来,雨势瓢泼如注,天穹浓云压顶,电闪雷鸣,仿佛不久前的晴空万里都是他们的错觉。
两人不曾带伞,幸而千鹤岛上也有院落。
青岩感觉到眼睫、脸颊上都是雨水,睁眼都有些困难,他正要抬手去挡,却感觉被闻楚拉近怀里,举着衣袖替他遮出一方天地。
“咱们去前面避雨。”
暴雨中,青岩隐约听到闻楚这么说,努力的点了点头。
等在院墙屋檐下站定,闻楚和青岩都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青岩倒还稍微好些,闻楚的衣裳却已经湿了个透。
全被浸湿的布料渗着淅沥沥的水,贴在闻楚肩胛胸膛上。
青岩见状,不免想起他是方才为了护着自己,才会淋成这副模样,连忙摸了手帕拧干,替闻楚擦了擦脸。
“殿下方才自己走在前面就是了,何必替小的挡着,淋成这副模样,万一落了风寒……”
“我的身子早就没那么弱了,掌事不必担心。”
青岩没答话,只是仔细的替他把脸上、鬓发上的水迹都尽量擦得干净了。
天地间雨声哗哗,轰隆隆的雷鸣声夹杂其中,小院房檐上汇聚的水流淅沥沥落下。
这样自然造就的极致喧嚣中,却又仿佛也孕育着极致的静谧——
整个世界都好像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青岩擦得认真,此刻他和闻楚凑得极近,闻楚嗅到了青岩身上那种很浅淡的、不知是什么植物似的气味,这一丝似有若无的气味和雨水的清冽混杂在一起,虽然浅淡,却好像能在无形之中透人心脾——
就像这个人。
闻楚垂眸看着青岩的发顶,这一刻,他觉得以前似乎从未感觉到过,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竟能跳动的如此鲜活。
青岩不知道他的心思,仍自认真,等擦完了才站回身去,拧干了手帕,仰头看了一眼仍自瓢泼作雨的天幕,叹道:“也不知这雨何时才停,殿下与小的被困在这里,又无人知晓,倘若这雨下到天黑也不停,那可怎么是好?”
闻楚看着他微蹙眉宇的侧脸,喉结滚了滚,侧过目光低声道:“……总会停的。”
等了不知多久,雨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其实自那日在杨府后,青岩为了避免尴尬,甚少再与闻楚独处,今日却是天公不作美,叫他和闻楚一同被困在此处,只是若一直沉默着不说点什么,好像又过于刻意了。
青岩于是顿了顿,道:“万岁似乎不曾将千鹤岛拨给哪位主子居住,否则咱们倒是可以借地小憩,请他行个方便。”
闻楚道:“掌事可是累了么?”
“那倒没有。”青岩摇头,然后犹豫了片刻,“殿下……其实可以不必总叫小的掌事。”
“殿下若不嫌弃,直呼小的名字就是了。”
闻楚闻言一怔,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似乎很是惊讶。
青岩知道他在惊讶什么,这些年来他一直有意无意的和闻楚保持着距离,无论对方如何示好,他也始终维持着那一副看似温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防备。
但人心总归是肉长的。
闻楚待他的好即便是装的,也不可能一装就是五年,闻楚真心实意待他,他却从头到尾都在算计,如今对方成年,出宫在即,如无意外,师父商大伴会帮他留在宫中——
自己和闻楚……也不过只剩下这么一两年相处的光景了。
思及此,青岩终归有些不忍心起来。
无论闻楚究竟是不是真心要和太子哥哥争那个位置,也无论他将来争不争的到,青岩自己,都会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行,闻楚若是不行,他还有别的办法,这条路如不走到尽头,到死他也不会停下。
只是……或许在路上,如闻楚、或如商大伴、乃至漱石这些愿意真心对他好的人,青岩想尽量的……不伤及他们。
可能这是妇人之仁……只是多年过去,青岩心中的恨意从未消退,他却终究无法说服自己,因为这些恨意仇视整个世界。
“……青岩?”
雨声中,闻楚这五年来第一次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青岩正要答应,身后院落里却忽然传来人声,一个男子愤怒的质问声穿透了雨幕,叫闻楚和青岩二人同时一愣。
“凭什么就这么放过他?!四年了,咱们好容易抓到他这么大把柄,事到如今,五弟你难不成是怕了吗?”
然后是另一个男子的低斥:“三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冷静点!”
这下,闻楚和青岩都听出这两人是谁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讶然——
竟然是曾经的三皇子——如今的安王闻逸,和成婚在即的五皇子闻迁。
怎么会是他们?千鹤岛不是没人居住吗?
闻楚侧耳倾听起来,青岩见状,知道他听觉远胜常人,也不曾出声打搅,不知过了多久,闻楚才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屋檐,没有作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青岩犹疑了片刻,还是道:“殿下?”
闻楚转眸看他,道:“此地不宜久留。”
闻楚虽未细说那头院子里在密谋些什么,但青岩也猜到多半事关重大,若是一会雨歇,被闻逸、闻迁兄弟俩发现他们在此避雨,若生了疑心,恐怕不好收拾。
好在方才雨势已小了许多,两人便冒着雨,这么快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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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皇后住处时,里头正作丝竹钟罄乐声,隐隐有女子悠扬歌声传来。
瞧这样子似乎是潜华帝也在里面。
闻楚和青岩主仆二人落汤鸡似的到了,立刻有人进去给帝后通秉,那位伺候齐皇后的大宫女承乐带着他们去换了衣裳,又擦干净鬓发,收拾停当,闻楚这才回去给帝后请安。
暖阁中燃着熏香,三五个乐师坐在凳上,或怀抱琵琶、或抚琴奏筝、或敲罄吹笛,一个穿着湖绿色纱裙的瓜子脸少女正坐在暖阁正中,扬声歌唱,潜华帝脱了鞋袜半倚在榻上,随着那少女的歌声闭目打着拍子,一副十分投入的模样。
齐皇后见闻楚来了,笑道:“你这傻孩子,怎么下了雨还硬要来请安,免了也就是了,淋了一身湿,若是落了风寒可怎么办?”
皇后出声,那唱歌的少女和乐师们都停了奏乐,闻楚揖礼请了安,这才解释道:“来时本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怎么忽然就电闪雷鸣、暴雨大作,儿臣避无可避,只好赶紧到母后这里躲一躲雨了。”
齐皇后道:“入了夏,天气无常,是容易下雨的。”
闻楚正要回答,潜华帝却忽然坐起了身,捧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楚儿来的正好,可巧前几日你三哥闹着,说也快入秋了,要去呼兰猎场秋狝,朕想着也难得出来一趟,你二哥身子不好,怕是去不得了,你就跟着你大哥、三哥五哥一道去玩玩吧,正巧今年有几家年纪和你差不多的武勋家的公子也在,你是习过武的,将来少不得用武之地,也合该与这些孩子们结交结交,以后好帮衬着你四哥。”
齐皇后听他这么说,面上也露出温柔和蔼的笑意,道:“万岁说的正是此理,难得出宫一趟,楚儿就跟着你哥哥们好好去松快松快吧,行宫里虽然闲适,本宫倒也怕拘着了你。”
闻楚行礼谢恩,齐皇后倒好像忽然想起这暖阁里还有个人似得,点了点那方才唱歌的绿裙少女,笑道:“对了,还没跟楚儿介绍,这位是新册的姜美人,最善音律,本宫这些日子也觉得怪闷乏的,今日便叫她来唱个曲子解解闷儿,可巧楚儿也来了,不若凑个趣一道坐下听听吧。”
青岩闻言心里倒颇觉惊讶,用余光又打量了那姜美人一眼,果然见她粉面朱唇,面容仍有些少女还未完全脱去的稚气,瞧着至多也不过十六七岁——
他倒是早知道今年大选,宫中又进了不少新人,不过皇子们住西宫,嫔妃们所居后宫在东,平日甚少谋面,虽然知道秀女们大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亲眼见着,不免也觉有些别扭。
毕竟以姜美人的年纪样貌,和闻楚站在一起,十个人有九个恐怕都会以为她是潜华帝的儿媳妇,而不是闻楚的庶母。
三年一大选,这些花朵般娇嫩美丽的女孩子一茬又一茬的进入内廷,开始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或患得患失、或争风吃醋的一生,无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子是谁,恐怕也很难不对这唾手可及的一众后宫佳丽动念,更何况潜华帝本就风流,自然也只会坦然受用。
而齐皇后这个生育了四个孩子的正宫,即便地位稳如磐石,可看着年复一年丈夫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她的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
从前的齐皇后倒是热衷于装个宽宏大度、贤淑温柔、母仪天下的模样,可如今却好像发生了什么细微的变化——
齐皇后对姜美人的态度,就明显是并不友善的,否则也不会让她堂堂一个天子嫔御,如教坊乐妓般唱歌供人取乐,甚至还要留闻楚这个辈分上是姜美人儿子的一道观赏,这于姜美人而言,无异于侮|辱。
果然那位绿裙少女闻言,面上的笑容更变得牵强了几分。
潜华帝捧着的茶盏也“砰”的一声放到了案上,侧过目光冷冷看了皇后一眼。
闻楚对这对夫妻之间的暗潮汹涌,倒是只做视而不见似的,拱手道:“儿臣还要赶着去给皇祖母请安,就不搅扰父皇母后了,儿臣告退。”
这才和青岩退出来。
两人又去给太后请了安,等回到长勤阁,青岩心里一直吊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关上门便问他:“今日在千鹤岛,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担忧,倒也懒得再装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开口便问。
闻楚看他一眼,把今日在千鹤岛那小院外听得的安王和五皇子的密谋简短的复述了一遍。
青岩听完,不由大为吃惊,他虽早就知道,安王这个三哥与太子不睦,但却并不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五皇子闻迁煽风点火的功劳,也不知这两兄弟,原来远比看上去亲密的多,更重要的是——
江南盐税,中饱私囊,太子闻述……这三个关键词,任意两个组合起来就足以惊动朝野。
盐税自潜华帝登基以来,便早已有亏空虚报之事,江南一带最是富庶,盐商和官吏勾结欺上瞒下也早有先例,只是潜华帝早年刚刚登基,忙于坐稳皇位,清除异己,一时顾不上整顿盐务,以致到了前些年盐税屡屡拖延日子收不上来,便是收上来了也是远不如预期数目。
于是两年前潜华帝终于下定决心,要整治这个烂摊子,让太子全权负责此事,派了钦差到江南追缴盐税,闻述果然也不负皇恩,短短两年不到的功夫,便追回了比以前一年两倍还多的盐税,因此还得了潜华帝好一番褒奖,满朝赞誉。
然而听闻逸和闻迁话里的意思,闻述所追回的盐税,其实并不足数,闻述追缴了但又没有完全追缴,自己也借这次机会大大发了一笔横财,享起了“孝敬”,甚至和那些勾结的官商同流合污,灭了前去督查此事的十多名青牛卫的口。
……这也太过离谱了,不知闻逸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一旦捅出来,恐怕就要掀起轩然大波。
闻楚道:“就只说了这些,后来那些青牛卫是怎么被灭口的,他便没再提了。”
青岩的面皮抽搐了一下,道:“殿下,咱们先当不知道此事,小的只怕……三王爷和五殿下还有后手,殿下此时可万万不能牵涉进去。”
闻楚点了点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也罢了……只是前几日在户部,你也都看到了,大理郡王此番在云南和百越交战,历时四年,耗费颇靡,国库本就有些虚亏之势,若有水患蝗灾,只怕拨不出半点余银赈济,盐铁茶税是江南税收重中之重,我朝税收又大半仰仗江南,盐道官商勾结以此牟利,由来已久,去年我本想着终于整顿了,是件好事,不想此后竟是这么回事……”
青岩:“……”
他没想到,闻楚关注的竟是这个,闻楚看上去倒的确真是黯然难过,看来是真担心国库空虚后,若突发灾荒朝廷无力应对。
青岩虽然自认也还算是个善良的人,但他这一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状态,哪怕从前也在王爷教导下读了许多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或者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之类的酸文,但他自问尚且没到那境界,连自己都还忧不过来的奴才哪有心思成日悲天悯人?
因此对闻楚此刻的黯然,他倒并不是很能感同身受,一时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不过不由想到,看来即便是亲爹生的,性情也能天差地别,至少当年他本以为闻楚在这般凄风苦雨的身世和远超常人的心智城府加持下,会长成一个阴鸷扭曲、睚疵必报的恶人,然而这些年下来,闻楚非但没有如他预料那般长歪,如今倒是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若是王爷还活着,倒说不定能和他做个忘年交。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进了九月,众位皇子们一道前往呼兰猎场秋狝,除了皇子,也有不少勋贵子弟参与,比如裕王世子、平王世子,还有几个国公、侯爷家的公子,乃至太后娘家王氏的公子都在其中,真是好不热闹。
闻楚因得了孔教头这个师父,在这些勋贵子弟里也认识不少人,一时攀谈结交者甚众,一众贵家公子们个个光鲜衣裳,跨在马上并排驰马交谈,活似是来秋游的。
到了猎场,草原辽阔,当然得要骑马,可惜德喜德春,包括几个皇子身边其他内侍,绝大多数都是在内廷长大,压根不通马术,安王身边的一个内官硬要逞强,竟从马背上摔下来险些折了腿,彻底打消了德喜临阵磨刀、现学现卖的念头,只好老实守在营帐里,等着闻楚他们回来了。
倒是青岩貌不惊人,瞧着也不似习武之人的身板,跨上马背却十分灵巧,跟着闻楚与宜王、安王、五皇子几个兄长,亦疾亦缓、亦收亦驰,始终跟随在后,不曾掉队,也不见半分吃力模样,伺候也十分贴心周到,叫众人忍不住留意起他来。
闻逸挽着弓转了转马缰,笑道:“七弟这奴才倒是稀奇,本王在宫中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到马术这般娴熟的内侍,从前怎么从未听七弟提过?”
青岩正打算编瞎话说自己是入宫之前学的,闻楚却开口道:“是弟弟从前闲着无聊时,曾教过他几日马术。”
青岩闻言,抬眸去看闻楚,却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闻楚隔着人群,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沉静深邃,又好像藏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他已经这样安静的、沉默的,在青岩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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