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话也就徐开那傻子会信。”陈砚乔说完挂断了电话。
中午陈砚乔叫徐开过来吃饭,打算跟他好好谈谈,徐开说他吃公司定的员工餐已经吃过了。下午陈砚乔叫助理把人叫来办公室,徐开说他忙,等一会儿就来。这一等就等到了下班时间。
陈砚乔知道徐开躲他,整天都憋着一肚子气,心想由着他躲,要是能一直躲着不见他面,倒是正好了。这么想着,到了地库,发现徐开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
陈砚乔上车,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你的工作到底是开发主管,还是司机?”
知道他心情不快,徐开只能装聋作哑,尽职尽责当好司机。
陈砚乔不放过他:“你不是躲我吗?”
徐开无辜:“我哪有。”
“你没有?叫你吃饭你不来,助理叫你你也说忙。”
“中午那会儿我真的已经吃过了。你助理过来的时候,我正忙着,第一天上班好多事都不懂。”说着给了陈砚乔一个安心的眼神,“再说,我们天天都在一起,我没必要躲你吧。”
这话倒把陈砚乔给问住了。
他无语朝窗外一望,根本不是回家的路:“这要去哪儿?”
“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马上,还真是马上。车子转过路口,徐开便进了一个小区。陈砚乔跟着徐开上楼。徐开不停地用余光瞅着陈砚乔的脸色,然后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经过挂了艺术画的玄关,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超大客厅,光是沙发就有三组。目之所及的开放式厨房、组合酒柜、吧台,还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徐开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豪华的房子,小声惊呼“我操”。陈砚乔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询问地看着徐开。
这时他才吞吞吐吐地:“叔……你爸,下午给我发了地址和密码,让我们以后住这儿,去公司方便一些。”说完他狠咽了口唾沫。
陈砚乔丝毫不惊讶,这一看就是他爸干得出来的事。他将手包往沙发上一扔,顺腿去酒柜挑了瓶酒,拿了两个杯子,递了一个给徐开:“我们聊聊。”
徐开攥紧杯子,步履迟疑:“可不可以不聊?”
陈砚乔提高声音:“不可以。过来,”他朝徐开勾了勾手指,表情却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坐下!”
他摇着杯里的红酒醒酒,那猩红的酒液挂在杯壁上,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他饶有兴致地问徐开:“喜欢这个房子吗?”
徐开又环视了房子一眼,更多的房间他还没去,也不好意思说“喜欢”,只说:“我也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这倒是,这房子值个几千万吧,普通人一辈子也住不上。”
徐开点头,不知道陈砚乔说这个什么意思,接着就听他说:“这房子可能在我爸名下,也可能在我名下,不清楚。”他浅酌一口红酒,“但永远也不可能到你名下。”
徐开大惊:“不,不是……我也没这企图……”
不管他什么企图,陈砚乔只自顾自说:“我哥和嫂子住的那套别墅,现在市值好几个亿了,是在我爸名下的。他们家使用的那几台豪车,全在我哥名下。家里的资产,固定和非固定,都属于我哥,跟我嫂子没一毛钱关系。
“你知道我哥嫂结婚时,签了多少婚前协议?这些协议规定我哥所有的股份分红、工资收入、资产增值等等,全部都不作为婚后共同财产。换句话说,如果我哥嫂现在离婚,她分不到任何财产,值钱的房产地产,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豪门婚姻的真相。”陈砚乔看着徐开的反应,对他眼前目瞪口呆的状态颇为满意,“她最大的价值就是那俩孩子,就算离了婚,孩子都是陈家人,抚养费会给足。等我爸百年之后,信托和遗嘱也都有孩子一份。”
陈砚乔脸上带着些微讽刺的意味看着徐开:“你明白了吗?”
徐开紧皱眉头抠手指:“我觉得房和车这些叔叔置办的东西,没你大嫂的份儿说得过去,但你哥婚后的收入也不作为共同财产,就说不过去了,家庭主要还是你嫂在照顾。”
他还没听懂,陈砚乔提高声音:“我是告诉你,我爸我哥我嫂都是人精,你真别以为我爸同意,我哥嫂还帮着你把我们绑一块儿,对你是好事。所有强弱不对等的结合,都是对弱势方的剥削。”他循循善诱道,“我嫂子之所以过得还不错,是因为他们有学生时代的感情基础,而她唯独赌赢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哥是个好男人,顾家也不乱来,打心眼里维护她。”
徐开这会儿听懂了,红着眼睛问陈砚乔:“我们没有学生时代的感情基础,你也不是个好男人,也不会维护我是吧?”
陈砚乔撇开眼:“我是劝你不要跟我家里扯上关系。就你那蠢脑子十个也比不上高秋怡一个的,我们甚至都不能结婚,你更不能生孩子。在我家人眼里,你是个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选择,但你耗不起,明白吗?”
他苦口婆心说完这些,看着徐开,很诚恳地建议:“我不知道你在事业上都有什么追求,这样,我给你一千万,你去做你想做的,真的别再牵扯我家里了。就算没什么想做的,这笔钱也够你潇洒一辈子。这回别固执,你听我的行不行?”
第72章 终极恋爱脑
之前是一套房,现在是一千万。徐开却没有因为自己身价翻倍有丝毫开心,只觉得深受侮辱。
总是这样,他唯一配不上陈砚乔的就是他们家世背景的差距,他已经尽力不去在意这种不平,努力维持面上的尊严,将自卑藏在心底慢慢消化。陈砚乔却总是拿这个打击他,专挑他的疼处掐,时刻提醒他配不上,赶他走。
他不想走,就算配不上,就算他这辈子也挣不到一千万,他也不想走。
他眼圈较之之前更红,羞愤得像快要哭出来,梗着脖子:“一千万了不起?我不要。”
陈砚乔非常不愿意徐开和自己家里扯上关系,这对他,对徐开都不是什么好事。或许如高秋怡所言,徐开对事业有所追求。无论什么理想抱负,他可以在适当范围内投资,只要徐开从自己的公司离开。
他也想过徐开出于一些奇怪的尊严义气之类的拒绝,但他没想到被拒绝的原因竟是,一千万没什么了不起。
陈砚乔气急反笑:“你想要多少,两千万,三千万?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徐开不说话,仍是那副梗着脖子寸步不让的模样。
陈砚乔很生气,生气也不解,不明白一个破主管的职位有什么好让徐开坚持的。片刻后,陈砚乔恍然大悟,他把酒杯放到茶几上,捧腹大笑起来。
他笑得徐开莫名其妙,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信我爸给你画的饼,觉得自己找好靠山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是吧……哈哈哈……太可笑了……”陈砚乔挤出了眼泪,“看不上区区一千万……真没想到你还有这雄心壮志,我真是看错了你。”
他笑徐开不听劝,不自量力做上了豪门梦。
他也笑自己,竟差点以为徐开和其他人不一样,和那些在自己身边奉承讨好,陪他吃喝玩乐玩感情游戏的人不一样。
陈砚乔揉揉眼角,唇边带着戏谑的笑容:“徐开,做好你的梦,你看梦醒的时候你能拿多少钱。”
徐开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陈砚乔在说什么,唯独听懂的就只有那“一千万”“一千万”……这反复提及的数字让他越听越气愤。
若说陈砚乔就是这样用金钱去衡量一切的人,每个和他有关系的人在他心里都对应一个数字的话,曾经有人在他心里价值过上亿,而自己还不及那人的十分之一。
嫉妒和不甘让他口不择言:“你这么想让我拿钱走人,你能给一亿吗?”
“一亿?”就算是陈砚乔听到这个数,也难掩惊讶。他收起戏谑神情,瞅着徐开眯了眯眼,“你是在说钱?”
“太多了?”徐开咬着槽牙,他不是擅长憋心事的人。已经憋了那么些天,现在早已憋不住了,一口气将他的不忿全吐露出来,“你过去捧那演戏的花这些的时候觉得多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吝啬,我就只配得到他的十分之一……“
徐开话没说完,被“砰”一声巨响打断。
陈砚乔拎起酒瓶砸在地板上,玻璃渣子四溅,猩红的酒液像暗色的血,在地上淌开。
他一脸暴怒,指着徐开大吼:“你给我滚!”
徐开一时呆住,他从没见过陈砚乔生这么大气。跟着觉得委屈,果真和他预感的一样,那人是不可提及的对象,或许仍是陈砚乔心里的一块儿伤。伤口经年不愈,那只能是余情未了。
徐开也一肚子气:“滚就滚!”
他负气离开,用力摔上门。
房门关上,陈砚乔坐下,拿过茶几上的酒杯,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还想再喝,发现酒瓶已被砸碎,又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无力地垂下双手,也垂着头。
这时候他对高秋怡的多嘴有些怨恨起来。他明白高秋怡告诉徐开这些事,是站在他的利益上考量,是希望徐开能够无条件对他好,接受他的一切。
但唯独这件事,他不想让徐开知道,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再听人提起。
坐了一阵,他去酒柜里拎了瓶威士忌,回了房间。
他一口气灌下半瓶酒液,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外面好像下雨了,电闪雷鸣,他起来关窗。等把所有窗户关好,回到床上发现徐开回来了。
徐开坐在床边和他道歉,说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会听他的话离开公司,以后也不和他家里人来往。还说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然后靠在他怀里撒娇,两人又滚在了一起。
陈砚乔很投入,姿势变换,他抓着徐开的头发,正起劲时心里纳闷,徐开什么时候留了长头发。那张陷在枕头里的脸这时转回头来,尖的下巴,红的嘴唇,漂亮到艳丽的一张脸,像毒蛇。毒蛇吐着信子对他说:“你想我吗?”
陈砚乔吓得大叫,让床上的人滚,到处摸衣服。
明明衣服就该在床上,他找遍了都找不到,又去衣柜里找,可是衣柜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马上警察就要来了,他就要这么光着身子示人,陈砚乔急得不行,挣扎着醒过来,满头大汗。
什么也没有,没有下雨,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徐开,也没有那个人。恍惚一阵,他才想起身在何处。陌生的大平层,四周空旷安静,只有家电低频的白噪音。
他从没梦见过郁星海,这么些年过去,连这个人都已经快要忘得一干二净,都怪徐开突然提起,害他做了噩梦。
夜半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睡,躺在床上,往事潮涌般奔袭而来。
想起郁星海,除了记得他长得漂亮,他们之间那短暂相处的细节,已经是废墟里的镜子,破碎而斑驳。和其他情人一样,关于爱情的部分,郁星海在陈砚乔心底留下的,并不比一点余烬更多。而关于伤害的那部分,却让陈砚乔至今很难消化接受。
那时尚还年轻的陈砚乔一直想不通,就算激情褪去,爱意消失,他们毕竟那么好过,为什么郁星海能做出那种事,要这么对待自己。
郁星海给他讲了个故事。
农夫捡到一块漂亮的石头,喜爱非常,每天恨不得搂着睡觉。直到有天发现这石头是颗宝石,能够换取世间一切想要的东西,他便没法不打这宝石的主意,于是忍痛亲手将这心爱的石头砸碎,用一小块换取房屋,一小块换个妻子,一小块换块田地……
陈砚乔就是那价值连城的宝石。
他亲吻陈砚乔,用多情而贪婪的眼神看他,告诉他:“人性本就自私贪婪,谁不贪名图利。那些看似淡泊谦卑的人,不过是没有追名逐利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一旦有这机会,谁都会露出本性放手一搏。只是在你身边,人很难不被激发出这一面。”
他说:“陈砚乔,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这样的出身,怪你拥有太多,让你身边的人,禁不住会想方设法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
郁星海一点也没说错,他这种神经又敏感、感情又脆弱、钱多又好把控的类型,就是最好吃到嘴里的肥肉,的确没法不让别人打他的主意。
哪怕一个像徐开这样执着单纯的人,在知道他是陈家的小儿子,特别是在得到他父亲认可的情况下,想让他不动其他心思,也确实是为难他。
所以还是钱最好,钱最信得过,唯有家人和金钱不会背叛自己。有钱就什么都能买到,无论友谊还是爱情。
失眠半宿,状态和情绪都糟糕至极,眼见天快亮了,陈砚乔一点都不想起床去公司。
在天亮之前,外面响起动静。陈砚乔披着衣衫出门,见徐开带了搬家公司的人,正大箱小箱地往屋里搬东西。
见着陈砚乔,徐开有点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啊。我看就这时间有空,我让他们轻点的……”
不等他说完,陈砚乔回了房间,关上门。
他现在看着徐开就难受,好像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期待落了空。他明知道不该对任何人有所期待,这是已经被反复证明过的事实。
可徐开真的那么不一样,他是陈砚乔这辈子遇到的耿直简单到缺心眼的人。他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房,哪怕那房产已经转到了他名下。他慷慨地将工资卡给他,就那么一点钱,却由着他挥霍。
甚至锁住他,希望能够得到他忠贞的爱情。无论怎么羞辱、驱赶,他都没有离开,哪怕忍受着痛苦和屈辱,也要在他身边。
陈砚乔开始勾搭他时也没想到,这是个疯狂又傻逼的终极恋爱脑。那些可恶又可笑的举动,让陈砚乔厌烦的同时,又让他心生动摇。
陈砚乔早就知道,他一点也不适合成熟又理性的情感关系,在理性的感情关系里,对方一定会优先判断他的现实价值。说不定他适合的,他想要的,正是这种毫无理性逻辑只凭一口气死磕的爱恋。
他都快要被打动了,可惜,终极恋爱脑看到了更多的利益、更大的世界,在一个亿的刺激下,他拥有了理性,开始了笨拙的算计。
八点半,徐开过来敲他的门:“你饿了吗?我做了早饭。”
陈砚乔出去,他们常用的东西已经都搬过来了,包括身上那小玩意儿的信号屏蔽器。
徐开把满地的碎玻璃和干掉的红酒渍都收拾干净了,也把昨晚的一切抹除了痕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装聋作哑,忍辱负重,为了长远的利益。
他将刚煎好的鸡蛋和培根递给陈砚乔:“趁热吃吧,吃完该去公司里了。”
陈砚乔接过餐盘时,顺便看了他一眼。
一个多么平庸且无聊的男人,就适合在宏大的美梦里,赔掉自己的青春和人生。
第73章 豪门生活
自那次冲突已经一个多月。照徐开对陈砚乔的了解,他不是气性长的人。徐开以为只要忍气吞声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就会缓和。
然而这次,他好像估计错了。
陈砚乔倒是没有再对他发脾气,没再让他走,但也没有再叫他去一起睡觉,他们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合租人。而这屋子太大,每个房间自带卫浴,一旦关上房门,连碰头的机会都很少。
在公司也分属不同部门,他的直接上司不是陈砚乔,而陈砚乔对他有什么指示都通过他的顶头领导或助理传达,两人没有面对面的机会。
唯一面对面的机会是早上,他做好早餐,陈砚乔会吃,他开车,陈砚乔会坐,他问有关工作的事,明知是没话找话,陈砚乔也会回答。
他完全琢磨不透这人在想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这一切的起因,是他提起那个价值一亿的男人。
一想到这儿,嫉妒和不甘又疯狂地冒出来。他抓心挠肺想要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有什么魔力能让陈砚乔这样。
说起来,当初高秋怡提出陈父希望他到陈砚乔手下工作,在工作上帮他一把,也能在生活上多照顾他时,徐开并不是很情愿。跟职位工资无关,也不是不乐意保姆一样全天候跟着陈砚乔。是他知道这会让陈砚乔不高兴,他不想让他不高兴。
但一想到那一个亿,徐开就很不安。
高秋怡说他们已经没来来往了,但万一呢,万一那男的缺钱了又来找陈砚乔,万一在某些场合不期而遇碰到,万一他们旧情复燃……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价值至少一亿,而自己才值一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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