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枕头里的徐开,突然转头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亿啊?”
陈砚乔突然呆住了,浑身石头似的僵硬,只有握在手里准备上膛的二弟迅速绵软下去。
见他不答话,徐开锲而不舍地问:“我想要一亿,你可不可以给我?”他的有些急,不知是不是在情事半途,呼吸很急带出的迫切。语气也软,他从没用这种撒娇似的口吻对陈砚乔说过话。
陈砚乔从床上起来了,浑身炙热的欲火被这一句话顷刻浇灭,他的脸也在瞬间结了冰。
“你的意思是,干你需要花一亿?”
徐开像是听不懂这话里的侮辱意味,不屈不挠地请求:“不要一千万,我要一个亿,陈砚乔,你给我一亿。”
陈砚乔下了床,裹上了睡袍,不觉笑出了声。
他倒是不生气,只是觉得徐开这荒谬至极的要求很好笑。就算是他嫂子,嫁到陈家十几年,生了两个孩子,也不敢跟他哥要一亿,就算是要,也不会这么张嘴就要。
他弯腰掐着徐开的下巴,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一亿不少也不多,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能拿走多少,也让我开开眼,看看你的本事。”
第二天,陈砚乔还是给了徐开钱,不过不是一个亿,只有二十万,另外让公司财务把该发的工资发给他了。
快到中午时,陈砚乔接到徐开电话,对面气急败坏地:“你是不是动了我闹钟?”
“你那闹钟响了一早上,闹你还是闹我?”
对于早上闹钟是否响过,徐开毫无知觉,他着急地:“你一声不响给我关掉了,害我迟到。”
“你的假我让人事给批了。”
“我没跟你请假啊,你批什么?”
听他这蠢话,陈砚乔又忍不住想发火。但又一想跟他发火也没意思,不过是各取所需,用不着那么真情实感地动脾气。
“我想批谁批谁,你今天不用来了。”
“不行啊,你把下半天假给我销掉,别想扣我一整天工资。”
陈砚乔不想动脾气,除非是憋不住:“我们公司有年假,人力没跟你讲吗?合着公司就差你那半天工资?别不识好歹。”
听到休假不用扣薪水,徐开为他刚才那小肚鸡肠的话挺难为情,嘟囔:“……那还不是你停发我工资。”
“不是已经发了?”
那头惊喜地说了声“是吗”,然后挂断了电话,大概去查工资去了。
陈砚乔拿着手机哭笑不得,可是这么傻这么耿的人,为什么又能开口跟他要一亿?
和他的日常相处中,陈砚乔认为徐开不是钻进钱眼里斤斤计较的人,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妹妹生病,穷怕了吗?所以需要那么大一笔钱,才能填满他的胃口?陈砚乔想不通,也不理解。他生来就在金银窝,实在无法揣测穷人对金钱的想法。
不一会儿,徐开电话又打来了。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工资收到了。”又疑惑地,“还有二十万也是你转的?干嘛突然给我这么多钱?”
“不是给你,是还你。你的卡我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哦。”徐开像是不太好意思,“这个你不用还,卡是我给你的,也是我害得那段时间你没零花钱。”
“这种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没什么意思。”
“……”徐开沉默片刻,试探地,“我说错什么话了?”
“你妹不是在医院?你赶紧给她转钱吧。”
“已经转了。”徐开疑惑地,“你怎么知道?”
“昨晚的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在韩哥那儿喝了不少酒来着,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徐开福至心灵,瞬间又开心起来,“我就说我怎么回来了,是你来接我的啊。”
徐开元旦回了老家。
除了本来的元旦假期,陈砚乔又给他多放了三天年假,让他把家里的事料理清楚了再回来。他也是想借这空隙好好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拉开和徐开的关系,把他放在应该的位置。
陈砚乔已经懒得去想他朝自己要一亿这件事多么可笑。还是那话,最后能拿多少全凭他本事,就算一分也拿不到,他也不会有丝毫同情。他也懒得再去劝徐开离开公司,他有一个亿的雄心壮志,不是几句话能说通的。
元旦这天,陈砚乔也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跟父亲汇报了工作情况。他第一次这么积极,陈父甚是欣慰满意。饭后,陈父将兄弟俩叫去书房开了个小会,新年伊始,给终于像点样子的陈砚乔摊派了新的任务。
陈砚乔懒得反抗,只说他不承诺这事儿他能做成。陈开年反倒是安慰他,凡事多尝试。
“对了,没问你,小徐在公司干得怎么样了?”
陈砚乔无聊地:“就那样。”
瞅他那样就是心里不痛快,看在他没有再乱来,加上有好好工作的份上,陈开年别开生面解释了一句:“我叫他去公司也不完全是为了管着你,你那时对公司业务还不是很熟悉,怕你被高管们忽悠,给你找个心腹。过完年,我也准备让高管们走一部分。”
陈砚乔“呵呵”两声,显然不信老父亲这番说辞。
陈开年:“……你小子又皮痒了是吧。”
陈砚乔突然生了点恶劣的心思,转而对他爸说:“爸,前两天徐开找我要一个亿,这事儿你怎么看?”
旁边喝茶的陈乔墨被呛了一口,抬眼看陈砚乔。
陈父面色如常,端起茶杯轻吹:“没看出来是个挺有志向的小伙子。”
陈砚乔撇嘴角:“是没看出来胃口这么大吧。我怀疑他根本对一个亿没概念。”
“不管有没有概念,男人有了金钱欲望才有动力,我还挺看好他。”陈开年放下茶杯,转而期许地看着自己小儿子,“明年你要是能让你经营的公司盈利一个亿,我实现你一个小愿望怎么样?”
“您还是饶了我吧。”
吃过晚饭,他不想住家里听他爸说教,又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一时间孤独寂寞,让他有点想喝酒。
以前那帮吃喝玩乐的朋友他基本上都拉黑了,他看不惯韩景山,也不想去“深夜主题”,和文渊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想来曾和他有那样一层关系,也不好去打扰他。唯独小禾是个能一起喝酒聊天的对象。
他给小禾打电话,那边乐声震天。小禾接到他的电话还很高兴,兴奋地邀请他:“乔哥,出来玩吗,正好我在迪厅,我给你发个定位?”
“迪厅我就不来了。”
“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个人一起喝点酒。”
“那你过来呗,这边酒管够。”小禾别有深意地,“别的也管够。”
陈砚乔有点尴尬:“我是想找个清吧单纯喝点酒。你玩吧,下次再约。”
那边略一犹豫:“你找地方,定位发我。”
半小时后,陈砚乔和小禾在一家清吧门前汇合。小禾一身夜店装扮,浓妆艳抹,该漏的绝不捂着。
陈砚乔一见他这模样,就忍不住揶揄:“我坏你好事了吧。”
小禾白他一眼:“那你补偿我呗。”
“喝酒我请客。”
“我差你几杯酒哦。”
陈砚乔莞尔一笑:“别的我真做不到。”
小禾凑近,笑话他:“看来你萎了的传闻是真的?”
“进去吧。”
节日清吧的人不多,伴随着背景音乐,正好适合喝酒聊天。小禾仍然是这种灯红酒绿的日子,他家是上头的看他这副样子压根对他不指望,家里大小事也都是哥姐说了算。他正好懒得动多余心思,就这么当个富贵闲人过下去了。
小禾指尖绕着酒杯画圈:“乔哥,没几月不见,你变了好多哦。”
“没办法,我被管着呢,过不了你那种日子。”
“我倒是觉得你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说话间瞅着陈砚乔,目光潋滟地,给他暗送秋波。
陈砚乔慢慢嘬饮,语气淡淡:“你不会现在连阳痿男的主意都打?”
小禾自然知道这揶揄的潜台词里的拒绝,骂了声“操”:“这不会就是你的真实人格吧,比我还尖酸刻薄啊。”
陈砚乔吊着眼睛不答话。
“看来你是真被那小直男给收了神通嘛,这让人想不到。”
“呵,这可不好说。”
小禾瞪大眼睛:“这还不好说,你都来清吧喝酒了,看看你这清心寡欲的模样。”
他只是暂时有些不方便,不得不清心寡欲。总有一天,无论是徐开认清了他在陈家的现实,还是他玩腻了这感情游戏,他都会走。等他走了,他想怎么过谁又管得着。
两人默默喝了会儿酒,小禾突然说:“对了,最近有个人到处打听你来着。”
“谁啊?”
“都不认识,不是我们圈子的。”小禾兴致勃勃地,“你这又是在哪里留的感情债,也不跟人说清楚,害人到处找。要是被小直男知道了,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倒让陈砚乔很疑惑。说他到处留风流债这倒是不假,但跟人开始结束他都会把关系处理得很干净,不会留什么后顾之忧,除了徐开这个例外。
“他长什么样?”
“个头比我稍微高点,人很瘦,瓜子脸,嗯,长得很漂亮。”小禾抿着酒,仔细想,“总觉得他有点面熟,又想不起见没见过,按理说这么漂亮的人,在哪里见过的话印象是很深刻的。”
陈砚乔琢磨小禾描述的这几个特征,这完全就是他的审美的大方向。跟他好过的人里,十个有八个都是这款,除了徐开这个例外,这让他怎么知道是谁。
“你没告诉他我的联系方式?”
“我才不会这么多事。想起来是谁了?”
陈砚乔摇头:“老相好太多,想不起。”
小禾大翻白眼:“瞧把你能的。”
“既然决定要一心一意开始新生活了,你还是换个号。换了一定要告诉我哦。”
陈砚乔没所谓地:“不碍事。”
处理感情问题他经验丰富,可谓顺手拈来。就算人真的找到他,摆平就是了,至于徐开,谁管他怎么想,他算老几?
陈砚乔刚这么想,电话就响起来,徐开打来的。
真是如影随形,阴魂不散。陈砚乔接起来,问他:“干嘛?”
“没干嘛,我刚吃完晚饭,你吃了嘛?”
“吃了。”
“你也是回去和叔叔他们一起吃的?大哥一家也来了吧?我妹正好今天出院,晚上一起在家里吃的……”徐开说起来便不停歇,恨不得把他今晚吃的菜名都全报一遍。
陈砚乔听着不耐烦:“有正事吗?没正事我挂了。”这两天徐开黏他黏得紧,好像完全误会了他把银行卡的钱还回去的意思。
“那个,你这会儿在哪里啊?我听你好像不在家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砚乔心里冷哼:“你不是能看见吗,还要我亲自说一遍我在酒吧?”
徐开没否认,委婉地:“没在家里陪叔叔?”
“我出来喝个酒也要先跟你写申请书?”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挂了。”
小禾这时候把电话抢过去,对徐开说:“我是小禾,你还记得吧。”
“记得,元旦好!”
“乔哥和我在一起的,我俩在一个清吧稍微喝点酒,一会儿就散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嗯,好。”
说完这些,小禾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陈砚乔,看着他使劲憋笑。徐开这通电话进一步佐证了他关于陈砚乔被死死管住的猜想。
陈砚乔有点无语,叫来服务生结了账,站起来:“走吧,散了。”
“这就不喝了?”
“没意思。你这人也挺没劲的。”
小禾笑:“背着你家小直男咱俩干一炮,够不够有劲,你又不干。”
“这不是有劲,是友尽。”两人来到门口,“你回哪儿,我叫车送你?”
“不用,这一晚还长,我再去找点乐子。拜拜。”
两人在酒吧门口分别,陈砚乔还是回了大平层。一整个屋子只有他自己,冷清清地,还不如之前小区那套二居室住着舒服。他拿了酒去卧室,睡前又来了两杯。
好不容易刚睡着,手机又一个劲儿响,他摸着接了,是徐开。
“我买了明晚的机票回来,你明天去公司,就把后两天的假销了吧,我后天上班。”
“这又不急,你先处理你家的事。”
“我妹没事了,家里也没什么事,这边工作还不少,我机票已经订好了。”
陈砚乔困得不行:“随便你。我已经睡了,挂了。”
挂了电话,陈砚乔迷迷糊糊想,什么工作不少都是借口,徐开就是看不得他在外和人喝酒,赶着回来看着他,真是够烦。他是困得没力气生气,要不然免不了又要骂几句。
眼看就要睡着,电话又响了。
再好的脾气,在入睡困难户的睡眠被打扰时都磨没了。陈砚乔接了电话,闭着眼睛就是一通骂:“有完没完?你要回就回,接二连三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要我开飞机来接你?我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入睡困难,还一个劲儿打电话?”
“现在你生活挺健康,睡这么早?”
一个完全和徐开不同的声音,陈砚乔猛睁开眼睛:“你谁?”
那边轻笑:“看来你现在的情人是个不懂事的,陈大少的水准也降低了啊。”
陈砚乔想起小禾说的有人在打听他,难道就是电话里这人?
“不说我挂了。”
“真的一点听不出来?”
陈砚乔“呵呵”两声:“不是吧,你觉得你是谁,我还非得记住你。”
“郁星海,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陈砚乔猛地坐起来,打开了灯,声音也瞬间冷了下去,问:“你到处找我做什么?”
“叙旧啊,多年未见……”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说完陈砚乔就要挂电话,顺便把这人拉黑,就听他说:“但是我有点东西还得还给你,我们见个面吧。”
那种熟悉的,像是被爬行动物绕上脊背的恶寒,让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随人摆弄的傀儡,他说:“我要说不想跟你见面,你又准备威胁我?”
“当然不是,你想多了。”郁星海自嘲地,“我现在学得很乖。”
“你要真学乖了,就自己销毁,也是为你好。”
“我说销毁了,你会信吗?”郁星海笑,“不想见也没什么,我就帮你存着,说不定某天你会想重温旧梦,到时尽管来找我。”
陈砚乔一点都不信他的话。郁星海是个撒谎成性,嘴里没一句实话的人。
“明晚八点,在‘深夜主题’,你把东西拿来。”
第78章 报复
陈砚乔提前到了“深夜主题”,在暗处观察一阵,郁星海独自来的。他站在大门路灯下不显眼的位置,一直左顾右盼。
算算得有七八年没见了,陈砚乔总觉得记忆中的人和眼前的人对不太上号。他以前有这么瘦吗?还有那头令人印象深刻的长发也已经剪短,现在是个寸头。老实说,这发型一点也不适合他。
陈砚乔上前去,漠然地“喂”了一声。郁星海慌忙抬头,看见陈砚乔,目光闪躲着,扯着嘴角露了个尴尬的笑。
看他好似有些手足无措,陈砚乔主动开口:“东西给我。”
“好……好的,稍等。”说完他在挎包里翻找一阵,把一个U盘递给陈砚乔。
现在都不用U盘了,他还得拿回家在电脑上才能确认里边的内容。
陈砚乔盯着对方:“你没有备份吧?”
“我要想备份何必主动把东西给你送来?”郁星海低下头,自嘲地,“当初是我利欲熏心,太自不量力,最终毁了我自己。现在好不容易出来,我再也不想跟你,还有你们家扯上关系。这也是我把这东西拿来给你的原因,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咱们从来不认识。”
再次见到这人,陈砚乔又想起一些当年和他在一起的往事。
最开始他的确很喜欢郁星海,人漂亮是一方面,郁星海胆大爱玩是另一面。那时候陈砚乔初出社会,对人性的理解尚浅,他觉得两人合拍极了,郁星海简直就像是他的另一面。他也曾错把短暂的迷恋当成永恒的爱,从未对对方掩饰自己的真实情况,做出许多不切实际的承诺。
但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渐渐发现郁星海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总是说谎骗人,还总从他那儿拿钱。他越来越觉得那些合拍都是装的,郁星海也越来越像他人生中不断遇到的人一样,总在讨好他、迁就他,只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取好处。
陈砚乔提了分手,这时候郁星海拿出他们曾经一起玩时拍的亲密视频威胁他,让他掏钱给他投资一部电影的男主角,不然就将视频公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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