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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造疯者(不官)


背上的伤口又被扯开了,说不疼是假的,但是江秋凉没有丝毫犹豫,近乎是脱口而出。
“不疼。”
唐迟很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分辨不出什么情绪,真的好像只是闲来无事随口一问。
这个商铺带来的记忆实在不太美好,几人没有在商铺里逗留太久。
外面的天仍然阴沉,看不出时辰,只是云比之前多了一些,乌压压的云在头顶悬着,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们现在回去干什么?等明天吗?”
“不,等午夜。”
“午夜?”贺凡奇怪,“镇长不是让我们等待第三天中午,不要随意出门吗?晚上街道该有多危险啊,我们最好还是听镇长的话吧……”
“不只我们三个,还要加上老陈他们三个,一起去竞技场。”
贺凡难得认真:“学长你认真的吗?彤彤现在烧得这么严重,根本走不动路,怎么能到竞技场这么危险的地方去?”
“必须要过来,”江秋凉很严肃,“我现在有一种设想,或许能够解释一切。彤彤发烧根本不是因为不适应这个世界,相反,恰恰是因为她过于适应了。”
唐迟抬眼,刚巧江秋凉也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萧索的街道相触,目光充斥着尘土的酸涩。
“或许要推翻之前的假设了,”江秋凉的声音和天色一样阴沉,“所有假设。”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相比于昨日艳阳高照的昼夜分明,阴天的昼夜更替更像是手中沙砾的流逝,沙子从指缝之中溜走,愣神之间,掌中早已空空如也。
江秋凉回房间换了纱布。
背上的伤口果然已经撕裂开,旧的纱布和血肉黏在一起,第一眼看去颇为惊心。
江秋凉转过头,不顾粘连,直接把纱布从伤口上扯了下来。
旧的纱布上有早已凝固的深褐色和新鲜的红色,被随手丢在垃圾桶里。
接下来是消毒,重新包扎。
不用五分钟,江秋凉已经套上了衣服。
门口有人敲门,江秋凉走过去,打开门。
唐迟站在门口,视线不经意停在了挂在垃圾桶上的半截带血纱布。
“天黑了。”
江秋凉点头,走到客厅。
陈婶抱着烧得昏沉的彤彤,老陈和贺凡把弄着刚刚做好的简易火把。
手电筒只有三个,是江秋凉想出了制作简易火把的方法,趁着天亮那会儿拆一个木椅子,取四个椅子腿,缠上布条,吸满熬好的油脂,只消一点火星,即可熊熊燃烧。
三个手电筒给了老陈、陈婶和贺凡,简易火把江秋凉和唐迟一人一个,多余的两个塞在贺凡的书包侧面。
背上贺凡的包,五个亮点向着茫茫暮色中走去。
天不算完全黑,尚且有一些不太明显的亮色,不过云越来越多,近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亮,空气中有了淡淡的,雨前的潮意。
“快要下雨了。”
贺凡伸出手,掌心接住未曾落下的雨滴。
“这个云,要下大雨嘞!”老陈扫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江秋凉,弱弱说,“要不咱们回去吧,等下下雨的话就麻烦了。”
“对啊,小江,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陈婶一只手抱着彤彤,一只手举着手电筒,有点犹豫,“彤彤现在烧得可厉害了,怕是不行呢。”
江秋凉走在最前的脚步一停,他转过身。
“烧得很厉害吗?”
江秋凉的手摸着彤彤的额头,一片滚烫,他的指尖在收回时无意扫过陈婶抱着彤彤的手背。
陈婶紧张地看着江秋凉,而江秋凉好像没有感知到什么一样,继续说:“确实,烧得很严重。”
熟悉的商铺,熟悉的过道,熟悉的地下室。
红色的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紧闭的铁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江秋凉掩着门,回头:“无论看到什么,别叫。”
贺凡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郑重地点了点头。
铁门被缓缓拉开,与外面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不同,这里闭塞狭小,近乎是一览无余。
老旧的墙皮,很有限的通气口,地面上落满了尘埃,斑驳的血喷溅在四面墙上,就连天花板上也有星星点点,更别提地上了。
一个男人缩在角落,闻声抬起眼,茫然看着门口。
他裹得很严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中尽是悲楚。
“救我……救我……”
男人手脚并用爬过来,拴着他的铁链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贺凡捂着自己的嘴,一口气没顺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陈叔讶异:“镇长?怎么会是你!”
男人爬过来的速度很慢,他一直在喉头喃喃重复着:“求求你们,救救我……”
爬到江秋凉脚边,男人想要握住江秋凉的小腿,扑了个空。
“拜托,拜托你们……是那个疯子,疯子驯兽师把我关在这里的。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男人一直在求饶,江秋凉居高临下听完了他的一番话,开口问道:“他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就是个疯子!正常人根本没办法理解他的逻辑……”
“他是怎么把你关在这里的?”
“他把我敲晕了,从后面敲晕的,我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这里了……”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男人声音几乎啜泣成了碎片,“在我离开没多久,他很快……”
贺凡上前一步,想要扶起男人,被江秋凉一把挡了回去。
“够了。”江秋凉居高临下睥睨着男人,眼中尽是悲悯,“你这样装成别人不累吗?萨洛蒙。”
最后的三个字掷地有声,像是一记耳光,深深刺痛了男人的神经。
“你说什么……”男人抬起脸,一张脸上刻满了恐惧,“我怎么可能是……”
江秋凉没有听他的解释,而是蹲下身,和男人平视。
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男人的下颌线,眼中尽是怜悯。
没有任何防备,他的手指拉住了男人蒙着脸的口罩,猛地拉了下来!
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被遮挡在口罩之下的半边脸庞在江秋凉眼前支离破碎。
“热……好热……大火,一把大火……”
男人痛苦地缩成一团,随着动作,他就像是全身着火了一般,衣服一点点在火焰中燃尽,露出内里烧焦的皮肉。
男人——不,现在应该说是萨洛蒙,他抬起眼,一张爬着伤疤的可怖面容在手电筒和火把的光线下无处遁形,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江秋凉,眼中尽是怨怼。
“你是怎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留下了很多破绽,很多。”江秋凉不无遗憾地看着他,“现在是夏天,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穿得很严实,或许可以解释为你有某种怪癖,有怪癖很正常,洁癖、恋物癖、异装癖,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单纯有机物的组合,而是因为有思想,思想没有高下之分,我无权抱有偏见对你指手画脚。”
“我是个异装癖又如何?”
“你没有异装癖。”江秋凉否认,“你穿得很严实,而是因为你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那场大火给你带来的心理障碍远大于身体的,你没有办法在旁人面前露出除了眼周附近的皮肤。”
萨洛蒙微愣。
“这里有竞技场,定期会举行斗兽盛典,单单一次盛典就可能死去成千上百的生命,一个长期受到鲜血和杀戮洗礼的小镇,民风应该是怎么样的?”江秋凉停顿了一下,“温暖?随和?善良?不,在他们眼中,这等同于懦弱。他们对兽性习以为常,鲜血早已蒙蔽了他们的双眼。武力,只有武力才是他们的信仰。”
江秋凉向前探身:“小镇建成了一百年啊……这漫长的一百年,难道只有一个外来的驯兽师吗?时光巡回,难道没有人和你有相似的经历吗?他们都去哪了?萨洛蒙,告诉我,在一个信仰武力的小镇,镇民怎么可能留下一个随时可能告密的懦夫?”
“或者说,为什么独独留下了你?”
萨洛蒙颤抖着,这样的动作竟将他变得弱小无力。
“我们在这里没有看到一个镇民,根本就不是因为镇民怕生,而是因为这个镇子早就已经空了。”江秋凉抓住萨洛蒙的右手,强行掰开了他的手指,“杀死他们的根本不是猛兽,而是你!”
焦黑手掌的正中央,是渗透到伤口,怎么也洗刷不掉的鲜血!
萨洛蒙呆呆盯着自己的掌心,如同第一次正视自己鲜血淋漓的过往,他的喉底嘶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
“冰箱里放的到底是什么?”江秋凉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口。
身后的几个人,除了昏迷的彤彤和一脸镇定的唐迟,神色均是一变。
“你是幸存者。”江秋凉一字一顿,“也是施暴者。”
“别说了……”萨洛蒙的嘴唇蠕动着,一字一句分外艰难,“我求求你……别说了。”
“那我们来聊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如何?”江秋凉打开贺凡的书包,取出那本硬皮本,在萨洛蒙面前晃了晃,“旅馆的大火根本不是你放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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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洛蒙看着江秋凉手上的硬皮本,陷入短暂的空洞。
“我和唐迟分析的时候,有两点忽略了,也是我当时想不通的两点。既然你这么珍视这本硬皮本,为什么内页会有指腹明显的碾压痕迹?既然你存放妥当,为什么尖角会有挤压的折痕?当然这两点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容易受到不确定因素的影响,真正让我肯定这本笔记是你事后临时伪造的,理由是这个。”
江秋凉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泛黄的纸张,赫然是游戏开始时吹到他脚边的告示!
他将两张纸和笔记展开,放到萨洛蒙面前。
萨洛蒙伸出手,焦黑的指尖轻抚着告示上早已干涸的红墨水。
丑陋的三道红痕,仿佛凝固在脸上的血泪。
“字迹……是一样的。”站在身后的贺凡轻呼出声。
萨洛蒙被这话惊醒,指尖像是猛地被针尖扎了一下,骤然抽回。
江秋凉眼疾手快,钳住了萨洛蒙将要收回的手。
萨洛蒙抬起早已面目全非的脸,眼中的怨怼转化为了茫然。
“萨洛蒙,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江秋凉放缓了语气,“试着说出真相,如何?”
“我只是一个疯子……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人会听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我和他们不一样。”
萨洛蒙嗫嚅着嘴唇,艰难地挤出一字一句:“可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我……我不知道应该从何讲起。”
“你可以从头开始,”江秋凉说,“如果有遗落,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江秋凉的一双眼中盛满了寂静,火光在他眼中慢慢燃烧,不扬半分尘埃。
萨洛蒙犹豫,对上江秋凉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在一个很偏远的小镇长大,那时我很年轻,没什么见识,总想着往外跑。某一天我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异乡人。我给他指明了出去的路,他给我讲了外面的种种见闻,临走时要走了我的住址。”
“过了好几个月,在我要把他忘记的时候,他寄来了一封信,说是邀请我去当他们小镇的驯兽师。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是S镇的镇长。”
“那时你知道S镇吗?”江秋凉问。
萨洛蒙答:“当然。那是一个很有名的小镇,有宏伟的竞技场,每年都会举办斗兽盛典,在我们那一片很有名。于是我欣然答应了他的请求,独自一人前往S镇。我很激动,别人也很羡慕我,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端……”
“到达小镇,我发现这里的人很好,也很热情,但是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阴森森?”
“嗯,你知道吗?有生活气的地方……比如我的家乡,斤斤计较,吵吵闹闹是难免的,但是这里真的很奇怪,所有的人都是和和气气的,我第一天觉得奇怪,是因为我那时候拍了一张照片,大家围着我,我发现……”萨洛蒙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我发现所有人看着我,笑容的弧度是一样的。”
萨洛蒙的眼中透露出一种绝望,一种深陷泥沼的人才会有的神情。
“尽管省略了很多细节,但是我在笔记里还是写了一些真话的,我认识一个小姑娘,和小镇的其他人不一样,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只可惜那场大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萨洛蒙叹了口气,“她叫茱莉亚,我一直在找她,不过,大概是找不到了。”
萨洛蒙叹完气,看向江秋凉:“我在笔记里忽略的最重要的一环,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然也不会来找我。”
江秋凉点头:“我在笼子边上,看到了留下的痂。”
“你说的很对,旅馆的那场火根本不是我放的。不只是那一场大火,”萨洛蒙深吸了一口气,“每年,S镇都会有一场大火,熊熊燃烧的火焰会吞噬住在旅馆的每一个游客,将他们烧得血肉模糊。他们不会被烧死,因为镇民总是能够及时过来救火。他们会被送到竞技场的地下室,被关在笼子里,照上一层结实的黑布。”
“S镇的镇民信仰绝对的等级制度,他们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能够随意剥削外来者的一切,包括生命。镇民会和他们说,厮杀吧,最后剩下的人,才有机会离开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你猜猜怎么着?”
江秋凉回道:“根本没有人能够出去。”
“对,根本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你知道我当时掀开黑布,对上那张脸,那双眼的时候,我的内心有多恐惧吗?我的理智告诉我,跑,快跑,结果我真的就跑走了,留他一个人在那里。”萨洛蒙看着某个方向,陷入沉思,“等我第二天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了。他们知道我看到了,算好了时间,在我从通道里出来的时候从外面放火烧了商铺。”
萨洛蒙说得很简单,没有带上任何疼痛之类的形容词,江秋凉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满溢而出的痛苦。
“我有一个问题,失踪了这么多游客,难道没有人察觉吗?”
“失踪?怎么会失踪?”萨洛蒙脸上浮现出一个讥讽的笑,“你以为只有我想出去吗?”
周身的温度骤降,江秋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你的意思,镇民装成了游客原来的模样,代替他们回去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
江秋凉心里明明知道答案,说出的一刻,心中尚且存些一些希望。
“烧掉原有的那张皮囊,我可以披着镇长的皮,装成他的样子,为什么其他镇民不可以?说到底……”
江秋凉看到萨洛蒙的嘴一张一合,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说到底,初见时,他们向我展示的,也不过是其中一张皮而已。”
“我成这样了,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那一天晚上……那一天晚上……”
萨洛蒙用手掩住自己的脸,忽然呜咽。
“那一天晚上,”江秋凉说,“你和朱莉娅约好了,让她在商铺等你,你会把八音盒给她。”
“我原以为,让一切结束,事情就能恢复原状……可是,爱恨是最难消减的东西,罪恶没有尽头,最后痛苦都留在了尚存良知的活人身上。”
萨洛蒙的脸埋得更深,近乎是蜷缩成了一团,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火焰能够温暖寒冷,如果亮光能够划破黑暗,如果忏悔能够洗刷罪恶。
昼夜不息的河流能否在某个万里无云的夜晚,让一切回溯到故事的开始。
“我给你带来茱莉亚,”江秋凉很慢,很轻地说完这句话,“她很好,只是发了点烧,所以那天她没有在商铺等你,逃过了那场大火。”
萨洛蒙抬起脸,火光将照亮了他眼中的希望,如同月光照亮流动的河水。
一双烧烂的嘴唇微微张合,竟在颤抖。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是吗?”
“她还活着,一直在小镇里等着你。”
“那就好……”
“你想见她吗?”
“不了,我现在这样,她肯定已经认不出来了。”萨洛蒙低下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平白让她担心,何必呢。只要有人能和我说一声,她还安好,就足够了……”
有一个弦拉扯着江秋凉的心脏,惴惴地疼。
“我让她……”泪水从萨洛蒙的眼眶滑落下来,所过之处早已不是昔日完好的肌肤,“我让她等了好多年……”
江秋凉不忍直视,偏开了视线。
萨洛蒙撑起身子,他的四肢很不协调,看起来随时都要倒在地上。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他拉住了江秋凉的手,“午夜这里会有一场大火,竞技场会灰飞烟灭,趁现在还来得及,快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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