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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尾文字鱼)


“喂!”
对方有点生气,推了他一把,江隐没防备,糖人掉在地上,沾满了灰。
他终于正眼瞧了他们,眼皮慢慢抬起,露出后面漆黑的怕人的眼睛。
两个小孩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已经被震飞了出去,手脚都磕破了皮,顿时疼的哇哇大哭。
江隐走上前,用尚且稚嫩,干干净净的小手抓住了推他那人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小孩的脸渐渐紫胀了。
另一个跌坐在原地,吓得声都没了。
就在他快要翻白眼的时候,一声厉喝炸裂在耳边:“江白泽,你在干什么!”
江隐手一松,小孩掉在了地上,终于缓过气来。
江逾白是真的生气了,谁都看得出来,他踹了江隐屁股一脚,又像提着只兔子似的提起来,揍了他好几下,到肉里的疼。
江隐好像被他打懵了,居然没有反抗。
江逾白下力气打了好几下,才消了点气,问:“你为什么这么对小朋友,谁教你的,啊?”
江隐看向掉在地上的糖人,江逾白明白了。
“你的糖人没了,就要弄死人家?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他又问了一遍。
江隐脑海中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了,但他好像知道,这么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用一双眼睛瞪着江逾白。
江逾白一看就知道他死不悔改,气的火顶到天灵盖,但看那两个小孩还在呆呆看着,只能说:“一会再收拾你。”
他把小孩扶起来,拍拍尘土,又查看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好家伙,一圈都青了。
江逾白在身上摸摸索索,掏出几张纸钱来,塞到小孩手里:“喏,这些你拿着,我家小孩不懂事,我替他和你道个歉。把这些钱拿回家去,也替我和你妈道个歉。”
俩小孩本来还要哭不哭,一看这么多钱,眼睛又亮了,握在手里,又瞟了一眼江隐,胆战心惊的说:“他……他是个怪物。”
有人撑腰,又来了胆气:“刚才他没有动,我们就都飞出去了,他肯定是妖怪变的!”
江逾白道:“胡扯!他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是个和你们一样活生生的人,这都看不出来?”
“再说,是你们先把他的糖人弄掉的吧,他吓了你们一跳,就算扯平了。”
两个小孩不服气的哼着,江逾白说了声:“走吧!”就攥着钱一溜烟没影了。
江隐跟着走了两步,就被江逾白拉住:“怎么,你还要抢回来?”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叫破财消灾。以后糖人都没了,灯芯糕也没了,糖葫芦也没了!”
江隐忿忿的甩开了他的手。
江逾白看着他,有些失望的样子:“你是不是还没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江隐当然不懂。
江逾白少见的长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不理他了。江隐跟上来,他就说:“别跟着我!”
江隐停下了,很快就又小跑着跟上来。
两人就这么走着,从日暮西垂到万家灯火,江逾白一直没说话。
江隐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小声的叫了句——
“师父。”
声音微弱带哑,很是稚气。
江逾白愣住了。他扭过头:“你叫我什么?”
“师父。”
他指着自己:“我?”
江隐点点头。
江逾白又呆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你会说话啊?那我教你那些字,你也都学会了?”
江隐嗯了一声。
江逾白见鬼似的看了他一会,终于挫败的说了句:“……小兔崽子。”
他把江隐抱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人活在这世上,总得讲点道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快活,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人家的命就比你的贱?”
“我每次收鬼后埋符咒,你也跟着埋,你明白什么意思吗?那不是在给自己积德,是给鬼魂引路,好让他们归家。连死了的人的命,也轻忽不得。”
“你想想,要是遍地都是为一己私欲随便杀人的人,这世道不就乱套了?要是哪天我,你鲁叔,达叔就被这样的人杀了呢?你该多难过,多孤单啊。”
他口干舌燥的说了一大堆,低头看江隐靠在他怀里,就问:“你明白了吗?”
江隐点点头。
在他活在这世上的大半个年头里,在他被愤怒和思念折磨的心力交瘁,在恨到极处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这段话。
江逾白的声音就像十年前一样清晰,那个月夜至今历历在目,将他带回该走的路。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夜
祁景跪在地上,茫茫雾气中如坠云端。他的脑中闪过一幕又一幕陌生的画面,那是江隐的记忆,同心镯让他感同身受。
耳边有焦急的声音,祁景缓过劲来,艰难道:“……快去看看江隐。”
瞿清白跑了几步,果然见江隐也跪在地上,眼神呆滞,中了邪一般,和祁景呈现滑稽的镜像。他小心翼翼的推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江隐猛然惊醒,再看前面,那小孩已经不见了。
几人随后赶上,祁景和他一对视,一切都心照不宣了。江隐道:“我见到了那小孩,他知道我过去的事……不,他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事。”
这事是真奇了,这小孩如果是这镇上的什么鬼魂,怎么还会有通古晓今的能力?
但无暇多想,瞿清白道:“那他人呢?”
“消失了。”
几人都是一声长叹。
吴敖气道:“现在完全就是被这小鬼牵着鼻子走,我们几个,跟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也差不多了。”
祁景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让我们来这个地方,不如四下走一走,可能会有收获。”
瞿清白一抖:“你说现在?”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哪里?”
刚才一通疯跑,他们连跑到哪也不知道了。
雾气中隐约有房屋的影子,陈厝也有点发憷:“这里随时可能有活死人出现,我们不如找一户人家避一避吧。”
祁景摇头:“他们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瞿清白已经先走一步了:“总要试试才行!”
他们朝最近的房屋走去,祁景见江隐行动缓慢,好像还没缓过来,落后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江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出什么表情,有点迷茫,有点迟疑,竟然还有点惊惧,祁景感觉胸口被重击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用了些力,轻声道:“这样不会走丢。”
江隐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挣脱。
他们相牵的手隐没在雾气中,没有人发现。即使是在这样阴森的环境,祁景的脸也一点点红了。
前方的房屋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场景却怎么看都有点熟悉。
瞿清白指着地上的一堆竹片碎屑和一块翻倒的磨刀石,嘴角有点抽搐:“……这不会是沈大娘他们家吧?”
吴敖道:“很有可能。”
他们走上前,却发觉有点不对,成排的尖削竹竿散落在一侧,门户微开,仅漏出一条漆黑的讽刺,祁景看了看四周,更加觉得这一片肉眼可见的凌乱。
江隐的手从他手中抽出去了。祁景有些失落,正好对上吴敖意味深长的目光。
江隐慢慢推开了门,所有人全神贯注的戒备,一片寂静中,一点轻微的声响也格外明显,吴敖刷的开了手电筒,面前却只有简陋的屋子,空无一人。
陈厝迷惑了:“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祁景走到硬纸板一样的床前,被褥掀开,摸了摸还有余温:“刚才还有人在。”
他们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瞿清白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安子?”自然是没人回答的。
就那么一丁点地,转了一圈毫无发现,他们只得退了出去,陈厝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句话我已经说倦了。”
瞿清白还抱着点希望:“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反正比外面安全……”
吴敖说:“你确定?”
瞿清白又没声了。
忽然,祁景嘘了一声,他们都看到了远处缓缓的身影,在烟雾缭绕中仿若鬼神。
陈厝小声道:“这是人还是活死人?”
随着那身影慢慢走近,粗壮的双腿显示了出来,然后是厚厚的棉服,满头凌乱的头发,瞿清白大松了口气,他认出来这是谁了。
“沈大——”
陈厝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不对,”他低声说,声音也有点颤抖,“她手里拿着什么。”
瞿清白睁大了眼睛,这才看到了一抹雪亮的反光,沈大娘手上攥着一把柴刀。
他脑袋嗡的一下,深更半夜不睡觉,拿着一把柴刀四处乱逛,这样的沈大娘真的正常吗?他又想起了安子口中渗人的拟声词,感觉那把柴刀好像已经砍在了他身上。

沈大娘逐渐走近,几人僵立原地,一动不动。
等那张脸完全从薄雾中显现出来,连江隐都屏住了呼吸,那是一张骨不挂肉,腐烂多时的脸。
瞿清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沈大娘?”
看装束应该没错,可沈大娘怎么会跟活死人一样?
泛起寒光的柴刀已经举了起来,腐烂的嘴角看起来像在微笑,沈大娘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唔嚎声,众人往旁边一扑,躲开了这一砍,回头见柴刀已经深入地面。
这力气未免太大了些!
沈大娘弓着笨重的身体,用力拔着柴刀,祁景大声道:“跑!”
他们奔进了迷雾中,身后传来沈大娘的呼号,好像在叫着什么,忽远忽近,足以让人胆寒。
陈厝边跑边道:“那是沈大娘?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瞿清白摇头:“不知道!”他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不对……安子!安子呢?”
安子诡异的行为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提着屠刀呼唤的人是他妈的话……此刻他又会躲在哪里呢?
“回去!”
掉头往回跑,正好撞上了沈大娘,祁景一边躲着她又莽又猛的劈砍,一边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如果是活人的话,自然不能下死手。
陈厝说:“我拖住她,你们快去找安子!”
祁景第一个绕过沈大娘,扑到柴堆处,果然见黑暗中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安子抱着膝盖,轻轻颤抖着,对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祁景一把抱起他,叫住那三个人,陈厝收回放出的血藤,到底还是没敢伤沈大娘分毫。
跑出好一段距离,祁景停下来,安子伏在他肩上,木愣愣的,一动不动。
陈厝担心给他吓傻了,不对,这孩子本身就傻了,问:“还好吗?”
安子呆了一会,才说:“……今天……忘偷走她的柴刀啦……”
几人脊背都是一凉。
祁景追问道:“以前也是这样吗?”
安子点点头:“一直都是,死了,死了!大家都死了!”
好像有什么在隐隐约约的冒头,祁景抓不住的那个念头,恰巧是解释所有的关键。
来不及细问,雾中就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身影,拖沓的脚步,漏风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间,活死人围过来了。
瞿清白脸都白了:“这……这怎么办……”
陈厝咬了咬牙:“杀出去!”
高度的紧张下,他的眼睛被血丝填满了,血藤像种子一样从他的脊背拱出来,妖魔般乱舞,他又变强了,好像每一次受伤之后都是如此。
瞿清白看向他衣襟下的鼓动,知道那里有一枚难辨好坏的阴阳环。
但是所有人的动作止于看清楚活死人的全貌。
一个接一个,蚁群一样围过来的活死人,身上都穿着平常的衣服,脸都腐烂的辨不出原本的样子,但祁景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小镇的居民。甚至有的他今天早还见过。
瞿清白已经懵了:“这些是……这些都是人?可是怎么会……”
难道一直以来在雾中徘徊的活死人,就是这些镇民?
陈厝脸色惨白:“现在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江隐道:“如果他们白天还会变回去,就不能打!”
打不过,只能跑。可包围圈越来越小,好像闻到了活人的血肉香气,屠夫们都聚集过来。
变成了活死人的镇民力大如牛,抓住了就不放开,好像叼住了肉的狼。祁景感觉胳膊一痛,那力道如同铁索一般,怎么也掰不开,安子在他怀里叽叽喳喳的大叫,口水乱飞,像一个玩打仗的小男孩:“咔嚓,噗呲,嘭嘭嘭!”
祁景耳朵嗡嗡直响,腐烂的人脸越来越近,大张的口中喉管都清晰可见。
啪的一声,鞭子般的血藤横抽了过来,那人竟顺势攀住血藤,一口咬了上去。
陈厝一声惨叫,猛的抽回来,连骂了几声卧槽:“妈的,我不会变丧尸吧?”
他们都有刀,吴敖更是有重逾数十斤的竹节锏,但有顾虑在,不能使劲往这些人身上招呼,一时处处受制,多多少少都伤到了一点。
祁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黑白分明的视野里,每个人都是小小魂火,但前尘往事看不清楚,只能作罢。
李团结悠哉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祁景权衡片刻,还没开口,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激越急促的铃声,李团结有点扫兴:“罢了,有人来了。”
这阵熟悉的铃声,是……
他们都看向云开月明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古宅的街巷似乎和小镇重合了,迷雾后的身影,难道是韩悦悦?
那人走了出来,一身蚕蛹似的棉袄,簇拥着一张蜡黄尖削的小脸,看起来比例极为奇怪,不似人形。
瞿清白惊呼出口:“是她!”
那个在议事堂领粮米时看着沈大娘母子发出冷笑的女人,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刺骨的尖刻,让他一直没法忘记。
女人手上拿着一串风铃,好像随意插了几根鸡毛一样,但祁景知道那是韩悦悦的清心铃,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它已经饱经风霜。
女人刷的一声点燃了火把,铃摇的越发急促,围着的活死人好像都怕这声音,捂耳掩面,纷纷退开了。到后来,简直就是仓皇奔逃了。
好像历史重演,陈厝呆呆的问:“你是谁?”
女人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跟我来。”
情况不明,他们只能如呆头鹅一般跟上,陈厝走了两步,发现吴敖还站在原地,拉了他一把:“走啊。”
吴敖抬起脸来,陈厝一惊,他的脸色灰败的如同白垩土一般,谁看了都要吓一大跳。
他几乎以为他被活死人伤了后要开始变异了:“你……”
吴敖抖了抖嘴唇:“他们是人……我杀了一个人。”
陈厝愣了下,这才想起初见时他将一个活死人头扔过来的事,如果那也是镇民的话……
原来他也会害怕。
陈厝不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一同赶上了前面的女人。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栋房屋前,女人推门进去,只有几点烛光,点缀在墙上的各个烛台上。屋子空旷,最明显的就是深入墙中的一个灶台,上面灰尘遍布,还贴着褪色的对联,其他的地方乱七八糟,低矮的案板上一床凌乱被褥。
瞿清白壮着胆子问:“……这是你家?”
女人以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这只是一座废弃的空屋。”
祁景被她这一眼戳中了什么敏锐的神经,脱口而出:“跟踪我们的人是你?”
女人并不否认。
“为什么?”
她转过身来:“长话短说,江逾黛在骗你们。雾中从来没有活死人,只有活人。”

虽然早有猜测,但板上钉钉,还是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屋里一时没了声。
愣了好一会,瞿清白才问:“那白天还会变回去?”
女人点头:“白天是普通的镇民,晚上是活死人,这就是这座小镇的秘密。”
陈厝道:“可江逾黛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祁景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你们觉得,江家的诅咒是什么?”
陈厝悟了:“难道就是这个?”
“四家对诅咒一直都讳莫如深,涉及到这一点,不说明白也有可能。”
瞿清白整理了一下思路:“可……他找我们来就是为了解决小镇的困境,这又涉及诅咒,不说清楚怎么帮他?”
女人说:“江逾黛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们来帮忙完全是自作多情。”
她冷冷笑了下:“这个镇子已经没救了。”
这句话好像讽刺,又蕴含着一点很深的绝望。
江隐道:“为什么?”
女人坐下来,长呼了口气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和你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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