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的话很是让谢隐震惊,他没想到一个被拐卖了这么多年,未能正常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能够如此清晰冷静且有条理地作出规划。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幼时的教育过分优越,还是······
谢隐:“我们会会同当地警方确定一个稳妥的地点。之后呢?”
秦穆淡定回答:“确定之后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一番对话下来,与谢隐一样满腹疑问的还有秦淮。秦淮也想知道,弟弟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又从何学来的这些知识。
一直以来,他避讳和弟弟谈起这几年,是不希望弟弟再次陷入梦魇,沉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但作为一个专业人士,秦淮比谁都清楚,过分回避,只能适得其反。
秦穆倒比二人想象得坦然许多。
十岁生日那天,秦穆被一个自称爸爸的朋友的“齐叔叔”带上了车,从此就被圈养在“齐叔叔”的大楼里,成为了众多“齐器”中的一个。
与其他“齐器”不同,秦穆之所以会被选中,是因为他阴年阴月阴日的命格,在一群迷信巫蛊之术的富豪眼中,有通神续命的能力。
与秦穆一样因为生辰八字被选中的“齐器”还有十几个人,但他们的八字都没有秦穆这么特别。于是每每到了重要客户需要“续命”的时候,齐锡澜就会选择由秦穆来做“接引员”。
齐锡澜将这些特种“齐器”单独圈养,并且成立了一个组织,名叫“椿”,所谓“椿”,就是山茶花的一种称谓。因为这种花会在盛开最烈之时戛然终止生命,谓之“当升则生,当死则死。”
除了这些被拐的孩子和客户以外,齐锡澜又通过“生死轮回”的论调发展出了一群“椿”的信众,发展对象大多是生活受挫的年轻人和陷入困境的老人。通过精神控制,这些信众的作用一半是为齐锡澜自愿提供器官,另一半则是为他提供资金。信众遍及整个华北东北东南地区,有三万万之多。
“椿”的等级森严,每升一个层级,山茶花花瓣会增加一瓣。
谢隐将马骏皮带上的山茶花、程翠明项链上的山茶花照片递给秦穆看,秦穆说,这只是最低级的成员,都不可能见到齐锡澜。
谢隐:“那你呢?”
秦穆:“我虽然只是他拐骗来的‘齐器’,但因为‘接引人’的身份,在‘椿’里,我的地位仅次于他。”
说白了,“椿”已初具“邪//教//组织”的规模。
这是谢隐所不敢相信的,他一直以为齐锡澜的犯罪范围还停留在人口贩卖和电信诈骗,但现在看来,程度已相当恶劣。
齐锡澜对作为“接引人”的秦穆进行了严格的培训,说到底不过是些巫傩舞蹈罢了。正如谢隐亲眼所见一般,神神秘秘地唱唱跳跳一番之后,割..腕“引神”。
好在这种重要客户并不多,大概每半年才能碰上一次。秦穆受一次伤有半年的时间来修整。但由于长期处于营养不良和惊吓的状态,他的身体一直都无法恢复。
秦穆说到这,秦淮已然泪眼婆娑,他双眼血红地看着窗外的月色,尽可能克制住情绪。
谢隐:“那你的这朵山茶花,为什么一定能让齐锡澜现身?”
秦穆:“‘椿’高层级有特定的暗语密码,这朵山茶花下放上约定地点的密码,他就知道是我在召唤他。”
谢隐:“他凭什么接受你的召唤?”
秦穆:“因为他还想东山再起。他经历过多少次严打,每一次都在受挫,又每一次都死灰复燃。而能够保证他东山再起的本钱,就是八字至阴的我。”
抽丝剥茧到今天,谢隐怎么也没想到一桩桩简单案件背后,竟然能牵扯出如此大的深渊。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秦淮。
是否要让秦穆冒这个险,最终的决定权,还要交给秦淮。
方才还聊得火热的病房在一刹那间又被死一样的寂静吞没了。
月色已经挂上了枝头,谢隐的手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女人略带愠怒的嗔怪:“小忙人?你今天也不打算回趟家吗?”
谢隐听着老妈的声音又是一个怔忪,心虚地问道:“今天为什么要回家?”
宋思终于怒了:“因为你今天过生日!你上周答应我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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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吼功的威力之下, 生民百遗一,白骨曝于路。
谢隐赶紧好言好语把宋思安抚好,转头看向秦淮:“秦老师, 能不能屈尊再陪我见次家长?”
秦淮:······
你还没完了。
秦穆眨着卡姿兰眼睛问道:“哥哥,你都和谢隐哥哥见过家长了?”
秦淮没理解, 电头回答:“见过。”
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秦穆的心头,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如鲠在喉。索性拉起被子, 趴在床上, 把头深深埋在了枕头里。
秦淮不解, 谢隐却将他拉了出来。
谢隐:“这个岁数,到青春期了······”
谢隐刚想把上次撞见秦穆“自我身体交流”的事情跟秦淮说,一个刹车, 还是忍住了。少年人专有的敏感自尊谢隐还是能理解的。
再说,他现在和秦淮之间的关系暧昧不明,说这个话题, 太奇怪了。
秦淮似看出了谢隐的犹豫,挑眉示意。
谢隐打哈哈:“啧, 少年人心思你别猜。咱俩都老黄瓜条了, 别天天粘着人家年轻人,招人烦。”
谢隐家不是什么鸿门宴, 秦淮很喜欢那里的氛围,更何况, 他也需要抽离开秦穆一会,让自己把秦穆的话消化掉。
夜晚, 路上无车, 谢隐载着秦淮一路无话, 路灯的微芒和城市的灯红酒绿齐刷刷倒退着,谢隐指尖轻触着下唇,他突然有点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
“开会窗透透气?”
“好。”
路过酒吧街的时候,谢隐停下来等红灯。路上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酒精和欲望的作用下展现着让人着迷的颓靡感,谢隐突然像被什么未知力量缠住了脚,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去喝一杯?”
仍在沉思的秦淮被拽回神来,淡淡问道:“你不怕你妈吃了你?”
谢隐嘴硬:“虎毒不食子。”
秦淮挑眉:“你确定?”
谢隐怂了:“回家。”
尽管这一趴转瞬即逝,谢隐的那句“喝一杯”一直逡巡在秦淮的脑海里。长期以来的隐忍克制,一朝面临的痛苦纠结,让从不沾染酒精的秦淮突然有种冲动——
他想尝一尝举杯消愁的感觉。或者说,是谢隐描述的那种飘飘然欲仙的感觉。
到了谢隐家,谢隐的父母早已准备好的晚餐和蛋糕,老妈宋思还非常时髦地买了个小投影仪,关上灯,只留烛光微弱,墙上投着可爱感十足的happy birthday和一个趴体帽。
谢隐被宋思强拽去蹲在墙边,让投影里的帽子正好卡在脑袋上。
一个眼角带疤的硬汉脑袋上顶了个hello Kitty,主打的就是个······孝顺。
谢隐乐呵呵任由宋思折腾完,吹完了蜡烛,笑着嗔怪道:“我朋友在这呢,妈你也不给我留点猛男形象。”
秦淮或许是被谢隐父母的快乐感染了,也有了点调笑的心情,说道:“没事,都拍下来了,以后可以威胁猛男。”
谢隐咬牙,好,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了。(不是)
谢隐的父亲仍旧如上次一般,给谢隐倒了酒,帮秦淮沏了花茶,但这一次秦淮却主动要陪他们喝一点。
谢隐怔楞,但很快就理解了秦淮的意思,也没阻拦,只嘱咐了一句:“你量力而行。”
酒水穿喉下肚,温热着四肢百骸,让人瞬间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夜晚的黑暗与心头的烦躁在刹那间揉进了温柔的意志里,烦恼一点点被吞噬,谢隐看着秦淮,柔和的灯光给他也镀上了一层暖晕。
秦淮万年瓷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晕。谢隐借着酒劲凑到跟前去,问他道:“你皮肤怎么那么好?”
谢年桥丝毫感受不到儿子话里音外的旖旎想法,大咧咧一笑:“人家不像你淘得跟猴似的,你小时候晒得比现在还黑!”
没错,每一次回家吃饭,都是谢隐被扒皮处刑的日子。
但谢隐挺开心的,心尖上一共就坐着这三个人,如今都在他身旁。
酒过三巡,谢隐也知道万事适可而止,他打算送秦淮回去。
宋思却说:“这么晚了,你还喝了酒,小秦老师,就委屈一下,在我家客房睡一晚吧。”
谢隐嗤笑,一摆手,正打算告诉宋思,秦老师这种bking不可能住在别人家的。
结果秦淮礼貌颔首:“好,那就打扰了。”
宋思似乎也看出了秦淮爱干净的本性,忙里忙外地给客房换了一整套崭新的被褥。
晚饭时她也喝了点酒,收拾完就嘱咐二人:“你俩别聊太久,也早点睡。”
谢隐熬夜熬惯了,觉得时间尚早,就拉着秦淮去他的房间聊天了。谢隐的房间是个小套间,有着一套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柔软沙发。
谢隐慵懒地窝在贵妃椅上,看着坐着板板正正的秦淮,说道:“别那么拘束啊,当你自己加一样······”
说罢,他往旁边挪了点地方,说道:“这贵妃椅舒服,别坐椅子上了。”
天地良心!谢隐说这段话的时候绝对秉持着主人对客人的照拂,仅此而已,绝无杂念。
然而人在酒后,哪怕是秦淮这般挺拔之人,也不免如踩在柔软绸缎上一般,脚下发飘。
秦淮听话地挪到了贵妃椅上,只是脚下的距离有点没掌握好,偌大一张沙发椅,二人却几乎紧贴在了一起。
秦淮沉沉坐在了沙发椅上,竟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坦然侧头看向谢隐,问道:“你会保证小穆安全的,对吧?”
滚烫的鼻息喷薄到谢隐的颈侧,似有钩子的狐狸尾巴,轻轻柔柔地扫在谢隐最敏感的神经上。
霎时间那晚在医院里异样的春梦浮现在脑海中,谢隐周身的肌肉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他平地生出仓惶来,想和秦淮说两句正事转移注意力,然而他转头的瞬间才意识到两个人几乎近到可以触碰鼻尖。
秦淮澄澈如湖水的双眸正紧紧盯着谢隐,真诚又坦然地等待着谢隐的回应。
可他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已然是一阵心浮气躁。
谢隐喉头颤动,嘶哑着声音承诺着:“是。你放心。”
酒气裹挟着暖光的暧昧,在鼻息相交的瞬间逡巡在两个还年轻的灵魂之上,夜晚又一次陷入了沉寂,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像心头一点新肉在风沙中反复摩挲一般,谢隐感觉整个胸腔又痒又痛。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睫毛都因为过分隐忍而微微发颤。
大男人不该扭扭捏捏的自我意识和怕伤害到秦淮的隐忍克制在这一刻如冰火两重天煎熬着谢隐的内心。
谢隐感觉自己要炸了,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就在纠结的情绪几乎绞杀掉谢隐的神经与理智时,秦淮清凉如泉水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谢隐当然有,他有一肚子,不,整个银河系一样多的话要对秦淮说。然而暧昧的情绪冲刷掉了谢隐的语言表达能力,在这一刻,谢隐竟然成了闷葫芦。
只在喉咙里轻轻哼出了个“嗯”字。
秦淮没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悍然直接地问道:“你喜欢我?”
“啊?”这么明显吗?谢隐像被抓偷吃零食的小猫一样怔忪不知所措。
就在他愣神的当口,他感觉唇上传来一阵冰凉清爽的感觉······秦淮俯身,给了谢隐轻轻一吻。
谢隐:!!!!!!
谢隐彻底爆//炸了!他是谢隐!谢隐!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孩子头的谢隐!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没出息地被别人主动吻了,他自己倒像是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
如洪水冲塌堤岸般倾泻的情///欲终于冲破了理智,裹挟着一点可笑的自尊心,谢隐猛地起身,半跪在沙发椅上,眼波迷离,骤然将秦淮推倒下去。
即便是心如明镜台的秦淮在这一刻也觉得血脉偾张,他坦然接受着谢隐所带来的缠绵悱恻,给予对方无尽的回应。
谢隐浅尝辄止便已酥麻不已,正打算进一步探寻,却发觉自己突然双脚离地了——
他赫然被秦淮抱了起来,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
清晨,浑身酸疼的谢隐朦胧间以为自己发烧了,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天的疯狂。
谢隐这才回过味来,自己稀里糊涂地成了下面那个······
行啊,下面就下面吧,他还懒得动了呢。
等秦淮拉开窗帘一角,阳光倾泻而入的时候,谢隐才发觉秦淮已经穿好了衣服。谢隐一看表,才六点出头。
秦淮冰凉的唇落在谢隐的额头,轻声说道:“你睡会,我去弄点早饭。”
谢隐窝在白色的被子里,就差咬被角了,点点头······完了,真成小媳妇了。
谢隐又眯了一会,直到窗帘完全被宋思拉开。
“哎呀!你昨晚做梦跑马拉松去了?这床单被子怎么皱成这样?”宋思嗔怒。
谢隐心虚地应了声:“做梦抓贼了。”
“你看人家秦老师,一早就起来帮忙做早饭了,我刚去客房一看,人家那被子叠得跟没睡过一样!”
谢隐仰天长叹,他确实没在客房睡啊!他在这屋折腾你儿子了!
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里,谢隐与当地警方联络协调,最终确定了引齐锡澜出面的地点,并按照秦穆的指使,投放了接头信号,制定了几款应急预案。
他要抓到齐锡澜,为孟昀,为那么多失去生命的孩子,讨回公道。他也要保护好秦穆,这是他作为警察的职责,同样也是他允诺秦淮的。
工作中,谢隐几乎与秦淮形影不离。成年人的爱恋多是藏于内心的,但那份依赖仍旧逃不过韩易那个机灵鬼的眼睛。
韩易私下问谢隐:“头儿,你不会是和秦老师谈恋爱了吧?”
谢隐服了,倒也没避讳,直接回答:“是。”
韩易懵了,愣了很久才竖起大拇指:“牛。”
确定的接头地点是B市一处废弃的烂尾楼7层。烂尾楼没有上窗户,从远处用望远镜看去,可以大角度观察,狙击手也可以调整角度,确保秦穆的安全,也利于抓捕。
到了接头当天,秦穆又换上了那身标志性的“齐器”装束,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无力了。
防暴队、治安队、刑警队、便衣······各类警察井然有序将接头地点层层包围,谢隐占据最有利位置掌控全局。
“一组就位,一切正常。”
“二组就位,一切正常。”
“防爆组就位,一切正常。”
·····
突然耳机中传来四组报告:“四组报告,发现目标。”
四组所在的位置是大楼右侧的一个小市场附近,此刻煎饼摊、肉菜铺······里的顾客和老板,百分之40都是便衣警察。
四组汇报:“目标出现,是否实施抓捕?”
谢隐居高临下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人戴着口罩和墨镜迈着四方步,悠闲地走在市场里。
白衣是齐锡澜最常有的装束,远远望去,十分扎眼。但回想一下,谢隐从未见过齐锡澜戴墨镜和口罩的样子。
谢隐突然想起无数个近乎一样的“齐器”。既然齐锡澜有脑子将齐器们包装成一个样子,那他作恶多端,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找几个替身?
谢隐:“暂不行动,再观察。”
果然,二组三组也同时汇报发现目标。
而就在这时,既定目标大楼上,也出现了齐锡澜的身影。
秦穆身上有监听设备,耳机里传来他的声音——
“叔叔,你肯来见我了。”
谢隐大为诧异,齐锡澜是如何跳过层层包围监视圈进入到既定地点的呢?如果齐锡澜可以自由地进入,那他就完全有能力全身而退。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烂尾楼的7层,秦穆和齐锡澜相对而立,耳机里传来齐锡澜对秦穆的斥骂。
内容无外乎“我把你养大,你反过来帮警察”之类的······
监视的过程中,阳光突然冲破云层。外物变得光亮无比,而相较之下,烂尾楼内的光线则愈发晦暗难辨了。
谢隐的心揪了起来。
两个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夹杂着砰砰的声音,谢隐能感觉到,二人的冲突愈演愈烈。
恰在这时,齐锡澜突然将秦穆扑倒在地。
秦穆的耳机被甩了出去,众人的耳机里传来一阵“吱——”的杂音,之后就再也听不到里面发生什么了。
谢隐立即下令:“各组随时准备强攻。”
然而就在这时,方才扭打在地的二人突然踉踉跄跄地起了身,烂尾楼的边缘处赫然出现一前一后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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