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y(念宝儿)

一分钟，只要给他一分钟……冷汗从向导脸侧滑过。
——怪物，你在哪？我需要你的帮助，解决那个哨兵！
一颗爆裂弹在林辞眼前炸开。
朴智恩的手枪子弹大概是用光了。
——林辞！
格雷在担心着急。
不能让哨兵分心他的情况！
南岛的守备远严于北岛。
张德安作为最大的幕后黑手，身边的护卫也一定是最强的。
——怪物，你、
又一颗爆裂弹飞来。
该死的！那东西果然……
对抗精神攻击和控制级哨兵消耗了林辞太多精力。他修复精神防御屏障的速度开始下滑。
林辞只得快速后撤，并向炮弹袭来的方位打出无形的子弹。
——出来！
林辞最后一遍呼唤精神体。
仍然毫无作用。
——林辞？回答我！
格雷……
——我没事，等我。
——好。
——你要小心。
——你也是。
强行转移了对部分能量的使用，林辞冒着被朴智恩攻破精神力防御层的危险，安抚格雷。
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在自找死路。
向导急促地喘息着，硬生生地接下了朴智恩的精神力攻击，强烈的眩晕搅得他头疼欲裂。林辞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
林辞感到懊恼。
他曾和哨兵保证过，自己不会出事。
他曾因哨兵的保护而钻牛角尖，任性地闹脾气。
他曾信誓旦旦要求哨兵相信自己。
他想成为助力，他不想再只做一个被好好保护的废物向导。
他刚刚还和哨兵说，要等自己……
勉强躲过一颗炸弹，林辞甩了甩头，抹了一把脏兮兮满是汗水的脸。
格雷还在等他。
他要对得起格雷的信任。
他必须，变强。
即使不依靠那个死神一般的精神体，他也已经足够强大。
动动脑子，林辞！
你可以的，你做得到。
你能赢。
林辞垂目，深呼吸，努力忽略身体上的不适。再抬眼，一双凌厉的眼睛扫向四周。
模拟器帮助向哨隐身的原理大概与他用精神力抹去自己的存在相似。
人应该只是在别人的大脑中失去了踪迹，并没有真正的消失……血？
林辞视线中出现了一抹漆黑的暗色。
是女人被穿透的小腿流出的血。
向导顺着血迹看去：一块被炸飞的巨石板后，血迹再没有移动的迹象。
她在那里。
林辞轻轻咬破了唇角，铁锈味为他醒脑。
下一秒，他飞快地收回了对哨兵的强制控制。
在S级哨兵发起进攻的瞬间，他将全部的精神力集中在一起，不顾朴智恩的进攻，直刺向巨石板背后。
厚重的石板低吟开裂。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一把反射着皎洁月光的银色刀片穿过碎石缝隙，最右边的三片突然滑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唔！”
满面痛苦的女向导瞬间显形，S级哨兵的致命攻击正停在林辞头顶十厘米处。
“把她绑起来。我们去南岛。”林辞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地指挥着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哨兵。
他冒险集中全部精神力进攻朴智恩的精神域，成功后瞬间切断了女人与哨兵的精神链接，并使用能力完全控制了S级哨兵。
这般孤注一掷的做法，林辞还是从哨兵那里学到的。
接下来，他要去南岛同格雷汇合。
——格雷！
林辞急切地同哨兵联络道。
作者有话说：
朴智恩：他学你骂人，你学他不要命？你俩可真是天生一对狗男男！啊呸！
林辞：┓( ´∀` )┏，请不要开挂输了还恼羞成怒，丢人。
格雷：林辞，学我不好。
林辞：你学我骂人就好了？
格雷：＿|￣|●，你说的都对。

林辞的呼唤如石沉大海。他没有得到哨兵的回应。
怎么会这样？！格雷那边遇到了什么？他有没有受伤？
林辞的心中忐忑，安耐不住地焦急慌乱。
从这里到南岛间的距离不短。
停车场被炸毁，越野车作为岛上唯一的交通工具，没有一台幸免于难。
林辞烦躁地摩擦着指尖。
他不是哨兵，没有日行千里的能力。
能够带他迅速移动的怪物精神体又不见踪影。
更别说，他还打算带上朴智恩和崔浩宇这两个“俘虏”一起行动。
“最近的停车场在哪？向导生活区？”林辞语速极快地询问朴智恩。
现下还不到毕业季磨合期，他不确定向导生活区是否会有代步车停放。
“你说，你要去南岛？”被哨兵五花大绑的朴智恩小腿的弹孔还在渗血。
林辞看着朴智恩苍白的唇色皱眉，点头道：“恩。”
刺啦——
失神木讷的哨兵撕掉自己的衣袖，蹲身，替女向导简单包扎了伤口。
哨兵的力气不小，女人疼的五官微颤，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叫声：“我的飞行机甲就停在结界外，你敢坐吗？”
“带路。”林辞回应地干脆利落。
“呵，”这样的回答让朴智恩的神色忽然之间变得恍惚起来，女人的声音不自然地沉了下去：“你就不怕是自投罗网？”
“别废话。”林辞扬了扬下巴，S级哨兵听话地钳制着女向导，先行跨出了被模拟器掩藏的激烈战场。
林辞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停车场，那对C级向哨，那个叫罗利·罗德的D级哨兵，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跟上朴智恩二人的脚步，林辞走出了停车场的范围。
没什么敢不敢的，无论那台机甲是绑满了炸药，还是装满了来抓捕他的向哨，他都必须得到它——他的哨兵还在等他。
一行三人向西南方走出了大概五百米。
“机甲？”林辞扫视着空旷无边的延绵沙丘。
先前的大出血让只是普通人体质的女向导脸色苍白，朴智恩没有力气说话，只粗粝地喘息着，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解除了机甲的伪装。
滴滴，滴滴！
四声尖锐的鸣报声后，一架不过两辆巴士车大小的四座机甲以扁圆飞行器的形态，从三人脚底的沙地下升起。
灰白色的沙子从暗黑色的金属机械表面滑落。
林辞警惕地看着机甲紧闭的出入口，分出精神力提前进行探查。
没有炸药，也没有援手。
机甲内部是空的。
快速登上飞行器，虚弱的A级向导被关进了狭窄的盥洗室，S级哨兵则坐进后排客座。
林辞打开主驾驶的操作舱门。
行为管控是接管对方的精神意志，如此状态下的S级哨兵无法为他辅助驾驶，林辞这次只能依靠自己。
林辞按下了电源开关，机械女声从隔音耳机中传出：“欢迎使用……”
向导修长的十指宛如舞动的蝴蝶般灵巧美丽，几秒内便在操作屏上按下了数十个按键。
黑色飞行器的前照灯倏地亮起。
比风声大不了多少的发动机噪音在空旷的沙地中减弱消散。
这是一台极为先进的小型作战机甲。
但它也还是机甲。
林辞强忍着眩晕带来的呕吐感，拉起操纵杆。
性能极好的发动机带着机甲化成的飞行器急速腾空，向着灯火通明的南岛飞去。
五分钟。
以这台机甲的速度，从这里到南岛只要五分钟！
林辞捏了捏喉管，强硬地咽下嗓子里的酸涩，一把将加速杆拉到最底。
轰！——
一声沉闷的震响忽然从飞行器的正前方传来。
朴智恩的“坐骑”配备了自动调衡功能，并没有被巨大的冲击波撞翻，但驾驶舱内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体内五脏的剧烈震颤。
林辞抿唇，嘴角微微下拉：在机舱显示器所呈现的画面中，原本灯火闪耀的南岛在巨响后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这样的震动，只会是由南岛建筑群大面积坍塌造成的。
格雷摧毁了电力系统？还是……出事了？
林辞用力地碾着指尖，又骤然放开，在衣襟上蹭去了手心的冷汗，沉默地关掉了机甲飞行器的前照灯。
黑色的飞行器在黑色的夜空中划过，黑色的海水投影着暗淡的月光。
一南一北、一大一小的两座海中孤岛披着银光织就的轻纱，安静得异常。
失去了光照的世界开始变得不那么真切。
林辞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显示器，右手在操作屏上滑动几下，调出了夜视仪和温度成像仪的监测画面。
飞行器此时已经来到了南岛边缘的上空。
白日里幽绿的人造雨林在夜视仪的的成像画面中变成了深灰色，又在温度成像仪的作用下变成了高饱和度的玫红。
林辞一面操纵飞行器，一面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两幅图像，因晕机而苍白的脸上神情冷肃。
飞行器从低空掠过，进入了驻地范围。南岛驻地的主办公区，也是原本人类活动最密集的楼房区，变成了一片低矮废墟。
果然，林辞暗道：确实是南岛建筑群发生了垮塌。
飞行器在倒塌的主办公楼上方盘旋，迟迟没有落地。
没有人。
林辞握按在操纵杆上的手微微颤抖：怎么可能一个活人都没有……这不对。
损毁最严重的建筑只有一座主办公楼。
南岛的总电力系统想必就在这座办公楼中，是以才导致了大面积的停电。
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的状况，都不应该没有任何人出现——救援、防备、搜捕……总之，不该没有人存在。
可，从进入南岛到现在，林辞一路上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踪迹。
哨兵、向导、Mute，什么都没有。
——我来了！格雷，你在哪？回答我！
林辞再次试图与格雷联系。
结果不需多讲。
向导的喉结上下滚动。
林辞下狠心，毅然打开了照明灯。
刺目的白色光束中飞舞着光芒闪烁的亿万尘埃，像是将漫天星尘缩小后凝聚，紧缚在冷漠的锥形空间中。
最先撞入向导视线的是一具被碎石砖瓦埋了半截的佝偻尸体。
林辞眯眼，手动调节镜头，放大了对焦在尸体的面部五官。
是个老人。
惊惧的神情像是被冰冻在了那张苍老而扭曲的人脸上。
这人是张德安。
平权派的任务是抓活的，但格雷杀了他。
究竟是怎样的威胁，会让格雷那样的选择杀死他？真的是格雷杀了他吗？如果这里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林辞顾不得任务和死去的幕后黑手，立刻调动照明灯和镜头，在废墟上继续寻找。
接着，他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粘稠的暗红血迹，以及一具只余半截的残尸。
尸体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依然能够看出，死者是个身形高大，体魄极为强健的哨兵。
而且，是个女人。
林辞在那人仅剩的半只手掌上看到了褪落斑驳的粉紫色指甲。
这人应该是张德安的护卫。
不会是格雷。那个人不会虐杀敌人。
那个男人生于黑暗，却始终拥有着一颗最明亮干净的心。
可，既然如此，那具残破的尸体又要怎么解释？
这里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
林辞感到背后发寒。
哨兵人呢？
他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信息传递联系不上他？
他会不会也受了很重的伤？
还是……
林辞不敢再多想，却又忍不住疯狂地想要发散自己的思维。
恐惧包裹着他，失去与死亡的阴影追赶着他，如影随形。
不，他不会出事。林辞抹了把脸，告诫自己道。
重新调整视角，向导说不清目的地操控着探测器，在废墟中来回扫荡。
没有。还好没有他。
林辞强压下内心的慌张。
他没有看到格雷的踪迹。这令他感到庆幸。
他的哨兵不会轻易被杀死。
他的哨兵……
巨大的拉力从飞行器下方传来。突然的失重感让林辞差点从驾驶座上飞出，所幸他始终系着六点式安全带，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但舱内的朴智恩和S级哨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啊！——”
噼里啪啦！
驾驶舱外的机舱内一片混乱。
小型机甲被砸落在地，相对脆弱的外壳因撞击而出现了凹陷和解体，但最严重的还是发动机，剧烈的碰撞让它呜咽着停止了转动。
林辞收回用作防冲击气垫的精神力，努力保持大脑的镇定和清醒。
这里果然还有其他的东西在。
那东西杀死并吃掉了女哨兵残存的半个身体，并隐藏起来偷袭了飞行器。
是什么？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破坏力？
格雷他会不会……
咯吱，咯吱——
林辞面前碎成两瓣的显示器忽然颤动起来，从墙体脱落。
咔嚓，咔嚓！
随着金属被撑裂的声音，林辞看到了机舱外的漫天繁星，和一只粗壮而怪异的“触手”。
作者有话说：
本章原名【角虫】手，因为被锁了，才改成现在这个……QAQ强迫症表示：很不喜欢目前的小标题，哭唧唧

第138章 “老熟人”
那是一条由藤蔓交缠而成的触手，上面突兀地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荆棘毒刺和裹满粘液的吸盘，最细的地方不过孩童一指粗细，最粗的地方直径却超过了四十厘米，全长未知，不见全貌。
撬开了机甲的触手在杂乱的机舱中漫无目的地四处探索，毁坏了几乎全部的仪器和机械装置。
这怪异的敌人显然不是地球生物，倒更像是个用不同动植物的身体拼合而成的嫁接体。
林辞紧盯着眼前恶心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安全带的卡扣。
机舱内空间狭小，独立驾驶舱看似是隔离保护了驾驶员的安全，实际上却是将向导的行动封锁其中——触手既然能突破机甲强韧的外壳，小小的驾驶舱自然也不在话下。
还有那用以保护驾驶员安全的装置——银灰色的尼龙带在林辞的余光中反射着破口处的星点月光，这东西现在随时可能害他丢了性命。
不知道机舱内的朴智恩和哨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林辞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强压着眩晕，着手将安全带的金属卡扣一一打开。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向导动作轻缓，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刺啦——刺啦——
指甲盖大小的荆棘刺在触手的重量压力下，紧贴着驾驶舱的金属表面划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刮擦声。
滴着粘液的吸盘粘在驾驶舱半弧形的玻璃罩上，一伸一缩，缓缓蠕动。最靠近尖端位置的小吸盘中间还生有牙白色的小勾子，可以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但钩子的整体造型却明显不属于海洋生物。那是狼牙。
林辞抬臂，将手掌附在与触手一玻璃之隔的位置。
他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一个来自外太空的宇宙生物。虽始终从未真正会面，但对于这个“老熟人”留下的痕迹——藤蔓、荆棘与吸盘的怪异组合——林辞已经见过多次了。
在狼王脖子上留下伤疤的是它，在巨兽乌贼身上留下B2314痕迹的也是它。
并且，这东西还和H793有关，多半可以……
“啊！！！”
机舱后侧忽然传出女人凄厉的惨叫。
是朴智恩。
林辞神色骤暗，他猛地甩出由精神力构成的铁锤，撞破驾驶舱玻璃，一跃钻过破洞，借惯性蜷身翻滚，躲开了转头攻来的金属化触手。
驾驶舱在金属化的触手的撞击下彻底炸裂成碎片，四射开来，溅落一地。
林辞眼前的防御层被爆炸碎片撞得劈啪作响。
H793的特性就是那身坚硬的金属甲壳。
果然，这位“老熟人”可以截取其他物种的特性基因化为己用，武装自己。
一种简单而低劣的融合方式。
好在，林辞猜到了，早有防备。
金属触手在向导身前的精神力防御层上狂暴地冲撞着，却始终无法伤害到对方。
它渐渐地停了下来，细小的尖端在林辞、朴智恩和S级哨兵之间左右摇摆。
看了眼不远处失去意识的哨兵和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朴智恩，林辞将后背贴上了机甲内壁的墙体。
他尝试性地贴着墙面微挪了小半步，那条触手立刻“扭头”看了过来，并随着他的动作调转了方向。
林辞喉结滚动，不敢再动，陷入了同触手间的无声对峙。
视线紧锁着触手的一举一动，向导脑中飞速闪过各种脱险方式：最佳方案是用朴智恩和她的哨兵做饵，为自己争取到逃离机舱的机会。
他们是超新星的成员，是敌人。这没什么。
林辞垂眸，放轻了呼吸。
短暂地思考后，他凝聚起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