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对恶犬(澄麟)

第35章 画蛇添足
好在除去刚才这次风波，两人在今天之内的其他时间都算相安无事，当然纪翎不知道，这都拜贺琢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所赐。
班云捷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看向贺琢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他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处理掉这根令人讨厌的柱子，眼珠转了几下，最后想出了一个注意。
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很容易就让人犯困，贺琢一上午都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之中，毫不夸装的说，简直是草木皆兵。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精力很快耗尽，但却坚持在眼睛每次要闭上的时候猛然睁开。纪翎又想笑又无语，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声劝他实在不行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贺琢揉揉眼睛，刚想说出一个“不”字，面颊突然被柔软的掌心擦过。
纪翎揉揉他的脸，轻轻说道：“你睡一会儿吧。”
被摸过的地方顿时腾得热了起来，贺琢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在爆红的脸色中闭上了眼睛。
十三班的教室刚好在一楼，班云捷迎着其他同学好奇的打量，在纪翎座位旁边那扇半开的窗户处站定。
他刚才痛定思痛，却也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纪翎分化之后是玄凤鹦鹉，而自己分化之后又是孔雀，他俩都属于鸟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比那条只会狂吠的笨狗强多了。
班云捷在心中冥思苦想半天，最后终于敲定了自己就要从这个方向入手。既然两人分化之后都是鸟，那他就不妨用自己的羽毛来吸引纪翎。想到这里，班云捷得意一笑，脑海里已经率先出现了贺琢即将出现的那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不过好巧不巧，纪翎刚劝完贺琢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后，自己也有些困倦，于是用胳膊枕着脑袋阖上了双眼。
站在外面的班云捷好不着急，无奈之下只能用指节轻轻敲敲玻璃，眼看着眼前的人影动了两下，他心中一喜，匆匆忙忙转过身去。
这边贺琢睡的正香，突然被一阵规律的敲击声惊醒。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刚好对上纪翎那张放大在自己面前的睡颜，贺琢看着他长睫毛下的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心中好不心疼，下一秒就迅速伸出一只手掩住他的耳朵。
一切妥当之后，贺琢突然反应过来，瞬间怒气冲冲地望向窗户外面的方向——
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贺琢微微一愣，这不是班云捷吗？
班云捷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多了一个观众，还在背对窗户寻找着合适的角度，以便让纪翎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满身华丽的羽毛。
贺琢满头问号地看着班云捷的动作，他虽然不解其意，却还是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少顷，班云捷终于选好了心仪的位置，他本来就容貌俊美，穿着白衬衫更是妥妥一副典型的校草模样，光是站在那里微微一笑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贺琢则对他那副油头粉面的样子嗤之以鼻，眉头更是在看到班云捷脱下自己的校服外衣，随手搭在树上的时候皱得更深。
班云捷根本不知道自己根本没吸引来自己预料之内的观众，尚自在沉浸接下来惊为天人的表演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他对着干净得几乎能映出人影的镜子微微塌下腰。
对面贺琢被惊得几乎呆了，两个瞪得溜圆的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面滚出来。
这……这又是在做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更刺激的还在后面，面前人的腰每弯下去一分，贺琢的脸色就因为怒意而涨红一分，终于他忍不住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然后被眼前这怪异的一幕骇在了原地。
班云捷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羽毛从腰背部探出而未破坏衣服。他分化得比较早，无论是羽毛的长度还是鲜艳程度都已经是成年孔雀的标准了。也正因此，班云捷才对自己分化之后的模样更加充满信心，尾屏下方的羽毛高高竖起，然后渐渐向前波动。随后，尾羽颤动了两下，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虹彩光泽的羽尖也渐次颤动，闪烁发光。
班云捷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一个吸气转过身，然后对上了贺琢一张面如土色的脸。
贺琢：“……”
班云捷：“……”
班云捷对着刺眼的光线闭了闭眼，在刚才的几秒中，他曾在脑子里畅想过五十几种纪翎看到他可能出现的反应。但他唯独没有料到自己心仪的小鸟压根没看到这场精心准备的盛大的开屏表演，反而是情敌小狗将他的准备一览无余。
班云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角抽搐几下，身后的羽毛也不受控制地颤了两颤。
没想到对面人的表情竟然比他还要难看，贺琢的表情在扭曲中带着痛苦，他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孔雀的羽毛漂亮是漂亮，可是也遍布着极似瞳孔的蓝青色圆圈。
被这些成百上千的眼珠一盯，贺琢又害怕又恶心，但他还不想在班云捷面前露怯，只能强压下恶心和他对视。
两人俱是无语凝噎，而不少路过的同学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纷纷驻足在班云捷的身边，大部分人都好奇地对着眼前这个孔雀帅哥指指点点，有的人甚至还偷偷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班云捷现在正处于一个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尴尬场面，他摸了摸喉结，刚准备把尾羽收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你们都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上课！”
教导主任顶着一脑门汗匆匆赶到，周围的同学迅速识相地让出了一条道。
尤主任这才看到圈子中央站着一个拖着大尾巴的男学生，他顿时怒不可遏地走过去，“你是哪个班的？！故意在这儿露出形态是要给谁看？”
班云捷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地哄惯了，何曾见过有人这么和他说话，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支吾半天没说出个完整的话，“不是……我……您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
他越紧张，说话的语气就越哆嗦，身后的形态也就越难以控制，情急之下班云捷更是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
他的尾巴收不回去了！
贺琢沾沾自喜地在窗户后面看着小孔雀的笑话，冷不防突然听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纪翎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现在正迷茫地望向窗口的方向，“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这么吵？”
小狗心中警铃大作，当下暗叫不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纪翎看到班云捷那几根骚包的羽毛。于是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自己旁边的窗帘，将背后的一出闹剧挡得严严实实——
“什么事也没有。”

第36章 上房揭瓦
虽说班云捷在转学过来第一天就被教导主任拎到办公室里臭骂一顿，但是贺琢的心中给却只是雀跃了一瞬，然后又焦虑了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我今天要和你一起回家！”
纪翎拿着签字笔的手抖了抖，这是什么幼儿园大班发言？
“我都好久没去过你家了，你也不知道邀请我去一趟。”纪翎神色淡淡，“我家没什么好看的，再说你不是都去过很多次了吗？”
贺琢哑口无言，但是转念想到一个绝佳的借口，理直气壮道：“我要去你家补课还不行啊？你不是答应的给我补课吗？我今天晚上就要开始！”
被教导主任骂完的班云捷正好回到教室，路过贺琢的时候恰恰听见这句话，纪翎还没说话，他先率先发出一声冷嘲：“呵！榆木脑袋还有什么补课的必要吗？”
然后对着纪翎说道：“小翎，你总是心肠太软，什么阿猫阿狗求你帮忙你都要答应。”
纪翎迎上他的目光，耸耸肩，说了另外一句话：“他给我钱的。”
班云捷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啊……什么？”
虽然纪翎明显在为自己说话，贺琢却兀自委屈不已，“他竟然说我是阿猫阿狗！”
纪翎给他个“差不多得了”的眼神，“他也没说错啊，你不就是阿狗吗？”
拗不过阿狗，纪翎在放学后只能带着他一起登上公交车，找到座位后他用手机给纪凉燕发了条短信，“今天贺琢要来咱们家吃饭。”
因为打过太多次的“贺琢”二字，再次输入“贺”这个字，输入法就自动跳出来“琢”字，纪翎耳根有些红，稍微离贺琢远了些，望向窗外。
贺琢看他突然缩起身子，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顿时紧张起来，一把攥住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卫衣口袋里，“冷吗？”
纪翎轻轻往外抽，没抽动。他摇摇头，“不冷，你……坐好，别一会儿再晕车了。”
手机那头的纪凉燕几乎是秒回的消息，“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这么突然，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赶紧问问小琢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
纪翎转头想问贺琢，没想到贺琢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五月份已经渐渐入夏，天色黑的很早，公交车年久失修，头顶的灯已经不那么亮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贺琢的瞳仁仍然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纪翎脸色有点红，掩饰性地咳嗽一声，“你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贺琢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不挑食，我妈说我很好养活。”
纪翎了然，掏出手机打字，“他说都行。”
纪凉燕这回没有秒回，五分钟之后，她发来了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条。
纪翎心里产生一个不好的预感，反手去掏书包边上的耳机，没想到手机差点没拿住，他赶紧伸手去捞，结果一下就摁开了语音条，纪凉燕温柔但坚决的声音贯穿在整个车厢内——
“儿子，人家小琢是客人，要来咱们家做客所以跟你客气客气，你是主人，你怎么能把人家的‘随便’当真呀？上次去人家那里吃饭，我坐那儿一瞧，一共二十几道菜，里面十多道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小琢对你多上心，你再看看自己，人家说‘都行’你就给我搞个‘随便’过来！你想没想过万一小琢要伤心怎么办的呀？”
下一条语音连续播放起来，“实在不行你把手机给小琢，我问问他都爱吃什么。”
六十秒的语音条，是时间限制的极限，也是纪翎生命的极限。
他把脸埋在宽松袖子里，几乎不敢抬头看人。
车上的其他乘客已经下得七七八八了，旁边的大妈却还没走，听到声音好奇地瞅瞅两人。贺琢一点不害臊，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反而粲然一笑。大妈仿佛被他的笑容鼓励，马上热情地把头探过来，“你俩这是……要见父母？”
贺琢：“……”
纪翎：“……”
其实也不能怪大妈误会，车里灯光很暗，贺琢人高马大的坐在那里，说是大学生都有人相信，加上两人又都没穿校服，所以她想当然地把两人当成了一对感情不错的小情侣。
纪翎羞得几乎要咬舌自尽，贺琢脸也红了一下，但是那股没皮没脸的劲儿也上来了，他反手攥住纪翎的手，“嗯，我去他家里看看他妈妈。”虎口被人掐了两下，贺琢吃痛抬头，发现纪翎正在斜着眼看向自己。他面色如常，大掌轻轻一用力，把纪翎露在外面的两根手指也包了进去。
大妈难得碰上一个不嫌弃自己话多的年轻人，恨不得挤过来和他们俩并排坐着。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足足畅聊了一路，纪翎准备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贺琢和大妈的话题已经扯到了——
“那你们结婚之后想要几个孩子啊？”
S星在几年前承认了同性婚姻的合法性，前年更是在医学技术的发展方面迈进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以前的胚胎孕育需要精卵结合，但从此以后，两个男性也可以通过精细胞的结合来孕育一个自己的孩子，只要在特制的育儿舱放上十个月就可以让孩子顺利出世。
听到大妈的问话，贺琢沉吟了片刻，然后看向旁边的纪翎，“你觉得几个比较合适？”
纪翎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的第几次无语了，他冷冷地瞪了贺琢一眼，“我觉得咱们还是现在下车见父母比较合适。”
贺琢这才想起来自己差点耽误了正事，他手忙脚乱随着纪翎走下车，在路过大娘的时候还得到了对方的一句小声祝福——
“小伙子加油，争取年前就和你对象把证扯了。”
贺琢点点头，对她灿烂一笑。
作者有话说:
在小男朋友面前的贺琢（咧嘴憨笑 摇头晃脑 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我不挑食 很好养活的 快带我回家吧！
钟素商面前的贺琢：姜不吃葱不吃蒜不吃 橘子不摘经络不吃 火龙果没滋没味不吃 香蕉干巴巴的不吃 虾不扒皮不吃 西兰花让我反胃不吃 蒜苔咬不动不吃 鱼肝油太腥不吃……
钟素商：你妈的拖鞋吃不吃？

第37章 欲盖弥彰
两人步入郊区的站台，现在虽是暮春，但晚风拂过的时候还是给人带来了些许寒意。一阵凉风袭来，纪翎把外套的拉锁拉到最上面，下巴在领子里缩了缩。贺琢偏头看他，正好看见他打了个寒噤。
“冷吗？”他问道，说着就要动手脱外套，纪翎赶紧按住他，“不用，我没那么冷。”
贺琢自然不信，挑眉看了一眼纪翎的小身板。对方宽大的外套空荡荡的，就连袖口处都宽松了不少。他一言不发地抓住了纪翎的手，顺着袖管往上抻了一截，然后握住了手腕。纪翎的手腕不算粗，贺琢一只手就刚好圈住，柔软细腻的皮肤和滚烫的手心接触的那一刻，两个人俱是一愣。
半分钟后，纪翎强装镇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干什么？”
贺琢不紧不松地捏着他的手腕，拇指按着的地方传来强有力的脉搏，想也知道对方的心跳定是快如鼓擂。
“看看你就究竟冷不冷，是不是在骗我。”
纪翎又甩了一下手，没甩开，反而被贺琢抓住机会往下滑了一截，直接抓住了手。贺琢抢先开口：“天这么黑，我又不像你惯走这边的路，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你不得牵着我点儿？”
纪翎脸上一红，冷哼一声：“一肚子歪理。”虽然话是这么说，他手上挣扎的动作却停下了。
郊区人少车也少，此刻静得只能听见风声。黑暗中，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往前走，纪翎穿得少，贺琢穿得也不多，没想到两人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都走出了一身汗。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
隐隐约约的油烟机的轰鸣声从防盗门后传过来，想也知道纪凉燕现在肯定在家，纪翎懒得找钥匙，抬起手敲了敲门。
屋子内顿时响起急切的脚步声，铁门从内被打开，纪凉燕看见儿子，脸上的警惕的神色顿时褪去，再看见纪翎旁边的贺琢，马上绽开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小琢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然后目光下移，看到了两人交叠的手上，顿时一愣。两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彼此牵着的手，头顶差点冒出烟来。
纪翎率先反应过来，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什么，小区门口的灯坏了，贺琢没走过夜路，我怕他摔倒才牵着的。”
贺琢也磕磕绊绊地补充：“呃呃呃对阿姨，是我主动要纪翎牵着我的，”
看纪凉燕的样子好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笑着拍拍贺琢：“这么紧张做什么？就算不是走夜路，纪翎牵着你也是应当的，这边的路不好走，要是摔了怎么办呢？”
两个高中生惴惴不安的样子几乎在纪凉燕面前无所遁形，她脸上的笑容在得体中带着理解，但贺琢和纪翎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真正把心放下。
客厅的气氛在紧张中弥漫着尴尬，纪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主动套上围裙走到厨房里炸丸子。
纪凉燕的身影突然从眼前一闪而过，她迅速走过来把儿子推出门外，嘴上嗔怪道：“你来干什么？我自己就行，你去陪小琢说会儿话，别让人家呆着太无聊。”
推辞几次不成，无奈之下，纪翎只能脱下围裙，刚准备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想到身旁一挤，贺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钻了进来。
狭小的厨房变得满满当当，贺琢顺手接过纪翎摘下来的围裙，然后反手围在了自己的身上。
纪凉燕被吓了一跳，再说话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小琢你怎么还把围裙穿上了？你是客人，快脱下来！”
贺琢自然而然地接手了案板上的白萝卜，“没事的阿姨，我特别喜欢做菜，现在有时候还给我妹妹做呢，这点活儿累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