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红脸蛋越逼越近,纪凉燕终于忍不住了,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对不起儿子但是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翎默默收回安慰她的手,然后垂下握紧成拳头,没成想一左一右两个绒乎乎的圆圈因为怒气而变得更红,像两块羊毛毡贴在脸上,也像某种新奇的cosplay。
纪凉燕刚刚勉强收住笑,转过来看见纪翎的滑稽样子后后再次破功:“儿子……哈哈哈哈……你的脸……怎么……哈哈哈变成这样的?”
纪翎已经无言以对了,抱住头,麻木地在沙发上坐下。
纪凉燕惦记着自己锅里煨着的汤,匆匆忙忙回到厨房熄了火。出来之后发现纪翎还蔫蔫地坐在沙发。
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就很少再看见纪翎因为某件事真正怄气的模样了,此刻心里忍不住一阵柔软,轻轻在纪翎身边坐下,歪头看他指缝里露出来的腮红,逗他道:“真生气啦?”
纪翎把脸转过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哼”。
看着儿子的心情比刚才好了一点,纪凉燕也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拍了拍纪翎的胳膊,“走吧,去吃饭,吃完饭咱们去医院,刚好我今天不用去上班。”
出人意料的,纪翎摇了摇头,“没必要,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只是太久没有变出形态而已,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纪凉燕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迟疑道:“以前也有?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纪翎已经彻底不在乎了,放下手臂,对着纪凉燕耸耸肩,“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纪凉燕拿着筷子的手突然有点抖,心里一阵难受,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突然,她的碗中多了一筷子菜,纪翎平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用觉得自责,你自己一个人把我养大,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纪凉燕从碗中抬起头看向纪翎,只不过这本来温情的一幕却因为眼前的人而变得有些滑稽,她却没忍住扑哧一乐。
年画娃娃长得真是俊,脸蛋也真是红。
眼看纪翎彻底黑了脸,纪凉燕马上柔声安慰他:“往好了想,总比变成变成尖嘴强。”
话是这么说,两人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俱是浑身一颤,纪翎无语地盯着他。眼见气氛不对,纪凉燕瞬间正色道:“当然,我儿子就算变成尖嘴也是最帅的,放心儿子,别说嘴变尖了,就是头变尖了都没关系,咱们……”
纪翎冷冷地盯着她,用眼神打断了纪凉燕接下来要说的话。
纪凉燕知道玩笑开过头了,拉住他,“我给你老师请个假吧。”
纪翎犹豫了一下,但是转念突然想到自己答应了贺琢要给对方补课,再转念想到期中考试就在不远之后,心中顿时愁肠百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长叹一口气道:“算了,我还是去上课吧。”
好在家里还有纪凉燕上次买的剩下的口罩,当时买得匆忙,不小心买成了最大号,两人又都不舍得扔,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纪翎将淡蓝色的口罩拉到眼睛下面,虽然呼吸不太舒畅,但是两坨显眼的腮红勉强挡住了,他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确保不会有边边角角露出来后,才出了门。
他一路小心地掩着口罩到了学校,不过他带着口罩的面容在班级里还是格外显眼,接连有好几个同学关心地围上来问他是不是生病了,纪翎本来直接想说出实情,但是突然想到自己班级同学都是热心肠,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传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于是扯了个谎,说自己只是轻微的过敏。
然后就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门口一个人影闪进来,纪翎随后眼皮一跳。
棘手的来了。
贺琢刚走进教室就看见纪翎带着一个大大的口罩被一群人围在中央,口罩几乎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脸,露出来的眼睛眨巴眨巴,整个人硬是被贺琢看出了几分脆弱无助的意味。
他马上在脑子里响起十二级警铃,飞一般地跑过去,一把抓住纪翎的手:“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四周的同学自动散开,纪翎心平气和地安抚眼前的炸毛小狗:“轻微过敏而已。”
贺琢马上想到昨天吃的那顿火锅,懊恼地直拍脑门:“早知道不该让你吃那么辣的!”
纪翎心里一软,安慰道:“和你没关系。”
贺琢越想越觉得和自己脱不开关系,“口罩摘下来我看看严不严重。”
纪翎一听“摘口罩”就不由得紧张起来,按理说给知道实情的贺琢看看也没什么,但他却不想让自己这有些狼狈的一面暴露在对方面前,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口罩两边的带子,“我不摘,都说了没什么事。”
贺琢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不摘?还是说,你根本不是过敏,而是……而是感冒?”
纪翎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贺琢越想越觉得自己猜中了事实,顺理成章地推演下去,“昨天我就看你蔫蔫的,你还骗我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我不用猜都知道,你昨天回去肯定没吃药!”
纪翎有气无力地反驳:“根本不是……”
贺琢马上一拍前面温纭的肩膀,仓鼠小弟立刻上道地从课桌下面翻出自己的小药箱,“啪啪”两声把一堆感冒药拍在纪翎的桌子上。
纪翎又好笑又无奈,“谢谢,但我真不是感冒,就是过敏而已。”
贺琢紧紧盯着他:“那你把口罩摘下来让我看一眼。”
得,又绕回来了。
上课铃响起,整个早自习贺琢好说歹说都没能劝说纪翎摘下口罩,心里像是被小猫抓了一样难受,从上课的第一分钟开始就在座位上坐立不安,以每三秒转一次头的频率观察自己的同桌。
好巧不巧,今天天气燥热,奈何旁边那位盯得实在太紧,纪翎想从口罩下面拉起一条小缝喝点水都不行,只能悄悄用余光希冀地看着咫尺远近的水杯。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看是你的脖子先扭断,还是我先渴死。
只不过没想到率先打破这场僵局的是讲台上的陈颖,她冷冷地瞪了讲台下的两人一眼,厉声喝道:“纪翎!你俩眉来眼去地在干什么?还有你,贺琢你一直盯着同桌干什么?他脸上有字吗?你给我……”
班级同学闻声发出哄堂大笑,纪翎本人却已经不太在乎脸面了,毕竟他渴得嗓子都冒烟了,此刻听到陈颖的声音如同听见天籁一般,,马上把激动的小手放到水杯上,就等着陈颖发话了。
然后旁边的贺琢先高声发了话:“我自愿去前门罚站!”
如同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陈颖还没反应过来,贺琢就已经利落地走到教室的前门,找了个位置开始练站姿。
她眨眨眼,愣了一下,像是不明白贺琢今天为什么如此痛快地接受处罚,但是对贺琢主动认错的态度是满意的,于是也没有多想,继续了刚才中止的课堂。
贺琢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纪翎,后者只能绝望地缩回了自己放在水杯上的小手。
分针在表盘上一圈圈划过,终于响起的下课铃给纪翎带来了一个胜利的曙光,他挺直了身体,满怀期待地看着陈颖走出班级的背影。
下一秒,生物老师一只脚踏入了门内,“同学们,咱们的进度已经落后年级一大截了!这节课咱们提前十分钟上课,我辛苦辛苦,你们也辛苦辛苦哈!”
他热血沸腾地奔向讲台,然后扭头对上了一尊炯炯有神的门神。
生物老师被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对贺琢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站这干嘛?赶紧回座位去,马上上课了。”
贺琢再次在身边落座,脸上的表情像不像是打算忘了这茬的样子,纪翎巴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抽了筋,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
好学生真的从来没有这么不想上课过,真的。
贺琢眯起眼睛试图从纪翎口罩的缝隙中一窥一二,发现无果后转而将目光移到生物老师的秃头上,然后眼睛瞬间一亮,从包里找出一本生物教材,开始专心地听课。
纪翎微感诧异,但他对这样的清净时刻求之不得,于是也收回了落到贺琢身上的余光。今天的讲课内容正是形态失控的相关部分,纪翎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老师这节课讲到的知识点似乎和上节课有重合之处,手指往前翻到上节课的笔记,恰好看到了上节课的内容——“分化失控”。
漆黑的眼珠对上了笔记上工整的字迹,纪翎的脸上有一瞬的出神。
突然,胳膊被人碰了碰,纪翎抬起眼睛瞥向自己旁边的方向。
贺琢把书立起来,挡住脸,压低的声音从书后传出:“你现在是不是不太舒服?”
纪翎挑眉,示意他别说废话。
贺琢把书举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用荧光笔标出来的段落,然后放下书,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头疼,还有点发烧?”
纪翎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贺琢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额头上,干燥的手心在微热的额头上一触即离,然后神色一变。
分化失控的并发症之一就是身体上的低烧,纪翎没想到贺琢这么快就能把自己的情况和生物书的知识点联系在一起,顿时以一种学霸对学渣的欣赏眼神看了贺琢两眼。
没想到啊,这都能猜到?
不过小狗完全误会了他的眼神,下一秒,贺琢手一松,书脊“梆”的一声掉在课桌上,整个人神情大变,声音颤抖:“了不得啦!你……你得了禽流感!”
纪翎:“……”
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太多期待。
纪翎咬牙切齿地抢过他手中的书,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眼上面的封皮——
《必修一(上)——可爱的动物们》。
他把自己的教材冷冷地扔到贺琢面前,示意他好好看看什么才是他们现在应该学的——
《必修二(下)——神奇的人体》。
贺琢不解其意,还以为他在讳疾忌医,把自己手里的书塞到纪翎的鼻子底下示意他赶紧看看。
他刚才看的正是鸟类那一章,而这一章的课后补充知识恰恰是“禽流感”,黑纸白字贴心地标着禽流感的症状,整段内容都被黄色的荧光笔涂满了,然而这些都比不上贺琢用黑笔在“禽”字上打的那个大的勾来得震撼。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纪翎已经能毫不费力地理解贺琢惊人的脑回路,他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压下了心中的无语,目光继续下巡,纪翎匆匆扫过这些症状,还真和自己有点像。
贺琢还在旁边用严肃的目光看着他,纪翎撕了张纸写成字条递给他——
“下课和你解释。”
下课铃声一响,纪翎拉着贺琢走出教室,两人拾阶而下,避开人潮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反复确认不会有人过来后,纪翎松开拽着贺琢袖子的手,忐忑地拉下自己卫衣的帽子。
贺琢看起来镇定,实际上比他还紧张,一方面担心纪翎的身体,一方面看着纪翎乌发下露出的一小节雪白的后颈又忍不住心猿意马,心里冒出来一个没头没脑的想法:这算不算他们两个的第一次约会呢?
纪翎深吸一口转了过来,破罐子破摔般地拉下自己的口罩。
入目一张红彤彤的脸,贺琢发出了一声情真意切的感叹:“我草。”
简单概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纪翎无奈一摊手:“就是这样。”
贺琢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定定地瞧着他的脸,纪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重新戴上口罩,脸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
纪翎微微一愣,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瞳仁,后者紧张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很疼啊?”
闻声纪翎也下意识碰碰自己的脸:“看着真的很吓人吗?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贺琢微微屈膝,和他平齐,对着亮处仔细地看了看,像是觉得不够,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只是这摸着摸着,就变了味。
纪翎本来就长得俊秀,肤色白净没有一点瑕疵,再加上贺琢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那白白嫩嫩的脸蛋里透出来的红晕也分外可爱,所以一时没忍住又多摸了几下。眼看着掌心下的红脸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贺琢赶紧识相地缩回手,对上了一双薄怒的凤眼。
手感实在太好,贺琢心虚地咳嗽一声,摸摸他的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纪翎犹豫地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再等等,也许下午就能自己消下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剑兰丛中突然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你们在干什么呢?”
贺琢和纪翎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贺琢知道他爱面子,赶紧手忙脚乱地给纪翎捂上口罩,然后转身挡在纪翎面前,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纪翎从他身后探出一只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男生的脸,心里有了一个答案:“荣臻……?”
男生的圆眼睛亮了亮:“对呀,是我!”
纪翎松了口气,示意贺琢不用那么紧张,上前一步连哄带骗地把荣臻送走了。
贺琢靠在墙上,整个人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纪翎长出一口气,对他解释道:“幸好咱们今天碰见的是荣臻。”
贺琢挑眉,不解地看着他。
“荣臻还有个弟弟,他俩是双胞胎兄弟,荣臻的拟态是海獭,他哥哥分化之后……是水獭。”
众所周知,一看就很机灵敏捷,眼珠子和脑瓜子转得起飞的是水獭,而看着像被抢走扇贝也不发火,只会阿巴阿巴一脸无措的是海獭。
贺琢也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差别,顿时被震撼到了,后知后觉地发出感慨,“那咱俩真是命大。”
纪翎本来以为一下午的时间自己总该恢复正常了,没想到到了下午,脸上的红晕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他拿着从班级女生那里借来的小圆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两眼一黑,差点崩溃。
贺琢担心地看着小鹦鹉,后者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放学去找医生。”
像是料到他心里的想法,贺琢看看他不置可否道:“嗯,随便找一个黑心诊所的医生给你打上几针。”
正在心里考虑联系之前那个医生的纪翎瞬间心虚起来,眼看英俊的眉眼一点点逼近,他扭头狡辩,“怎么可能?”
贺琢拉着他的肩膀,认真说道:“你不如来我家,请私人医生给你看看。”
纪翎低头,神色不明,他在原地迟疑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
放学之后,纪翎只来得及给纪凉燕发了条短信,就被贺琢半推半就地推了上车。
贺父和贺母去参加贺竺的幼儿园校庆了,医生已经在别墅里准备完毕,贺琢径直把纪翎带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医生不愧见识过大风大浪,不仅对纪翎隐瞒分化的情况无动于衷,甚至在看到他脸上夸张的两个大圆点后也只是淡淡地推了一下眼镜,继续保持冷静自如的状态。
他无视了贺琢连声的催促,不慌不忙地用随身携带的仪器做了个检查,然后略一点头。
贺琢赶紧问道:“他怎么了?”
医生推推眼镜看向纪翎,“你是不是长期压制自己的分化之后的形态?”
纪翎和贺琢对视了一眼,前者心虚地低下头。
“是这样了,你的身体倒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从今天开始不能再这么做了。小伙子,你的身体好比一个闸门,长期放纵自己的形态自然不可取,而一直压抑着也会适得其反啊。”
好在最后检查结果虚惊一场,贺琢和纪翎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医生也被两人脸上轻松的神情感染了几分,拍拍纪翎的肩膀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年轻人,想开点,你看你长得这么俊,分化之后肯定也差不到哪去,别老是掩着藏着,知道吗?”
纪翎点点头,眉眼弯弯,“好,谢谢您。”
送走医生后,卧室里陡然安静下来。
想到这里只有自己和纪翎两个人,贺琢的心跳就忍不住一阵加快,他偷偷抬眼瞥向纪翎,刚好被后者捕捉到了目光。
两个高中生对视了一眼,纪翎对着贺琢眨眨眼睛,“你想不想……”
贺琢兴奋得满脸通红,“想!”
然后,等贺琢反应过来的时候,纪翎正在给他讲今天的第十道数学题。
淡粉色的薄唇在面前一开一合,贺琢却怎么也集中不了心思,注意力涣散的下场就是贺琢一连报出了三个选项才猜对了正确的答案。
眼看纪翎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贺琢怏怏一头栽在书桌上,头顶钻出两只灰色的耳朵,沮丧地嘟囔道:“我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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