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炮灰心死以后(moster)

“不要紧张。”林池示意他们放松，“我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可以把我当做平辈交流。”
“不像隔壁学院的Elena，是个撒旦。”
约勒，艾尔：吾！命！休！矣！
“你的学生把你认成学生了？”江渊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放在林池面前，看他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对。”林池一边笑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下，“他们还和我说新来的Professor Lin是个比隔壁Elena还要可怕的魔鬼。”
“然后在教室我点他们起来自我介绍时，表情真的有趣极了。”
“大概率是觉得自己要挂科吧。”江渊在林池之前绘的逻辑图上添一笔，眸中带笑，“毕竟之前你也这么做过。”
那次倒退的时间并不远，从现在为起点数也不过五次，所以江渊提出来时，林池记忆中也自动浮现出这一段。
“这么说来，你师德堪忧啊，Professor Jiang。”林池把又写好的一张纸递给他补充，把之前弄好的两张重新归纳到一张新的纸上。
江渊又补充完新的一张，把所有装订在一起后才对林池道：“如果我师德高尚，第一个闹的就是你。”
林池点头表示赞成。
虽然大多数时候逆转时间他们都是没有记忆的，有也是不完整的记忆，但总能快速找到对方，予以信任。
“其实我挺羡慕那些学生的。”林池话题转变的有些快，“看见他们，我就会想到好像自己每一次逆转时间后最最珍贵的几年，总是陷在各种各样的烂泥之中。”
“理智告诉我不是我的错，但感情上有的时候真的会不理解。”
“这么说来到话，那我最珍贵的时间总是在找你。”江渊没有安慰，反而用自己作对比，“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实验室中。”
“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却一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要杀了我。”
“那还是哥哥比我惨。”
林池从莫名的情绪中走出来，目光落在茶几上有些厚的纸张上，并不在继续承诺什么。
因为他不敢保证，时间不会再一次重置。

约勒理解，不就是一份预设文件吗？这人脑子又抽了？
他摸索着床头的灯点开一看，哦豁，发错成之前偶然刷到的诡异视频。
“熬到十二点过发错了。”约勒诚恳的道歉，“没有影响吧？”
艾尔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这个带有些宗教意味的视频即使是自己无意发过去的，依然很不礼貌。
“我父母差点扒了我的皮。”艾尔没好气道，“看你不是故意的，就大度不和你计较。”
约勒连连道歉，好话说了一大堆才被放过。
可就是这个视频，在后来被艾尔和作业一起误发给林池后，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但这都是后话，现在两个学生在头疼作业，老师又回到记忆中。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林池和江渊一起进来，两人看着曾经的他们。
眼前的场景是在一座墓园，并排的双人墓碑上刻着林池和江渊的名字，旁边的一座孤坟，则是云尽溪。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林洄。
具体是第几次重置过的时间他们记不清，但看林洄现在的样子，应该是脱离系统控制不久。
林洄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就这么冷眼站在三人的坟前，许久后叹息真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过不久，又补充一句：“下一次，我一定会早点想起来。”
留下这一句话，林洄就消失在墓地。
三天后，云尽溪的墓碑旁新增一座碑，上面只刻着两个字：林洄。
林池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印象，这应该是现在这个林洄忆起被系统篡改的记忆后第三还是第四次时间重置。
那个时候系统的力量比现在强，为了防止它前往其他世界再牵连无辜的人进来，在林洄第一次恢复被系统篡改的记忆后仅仅三个月中，就和他达成协议。
那一次，林池和江渊都在赌。
赌以林洄真正的记忆，不会站在系统那一边。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赌输。
只是由于林洄不能暴露自己已经记起来被篡改的记忆，所以每次总是最后醒的。
这就导致很多时候林洄苏醒时，他们三个都已经死亡，许多后手只能够由林洄去布置，然后他再死亡，时间重置。
江渊在记忆的梦境中牵起林池的手向前一步走，自地上涌起雨幕，洗净世间一切，时间再次倒转。
这次的记忆，对他们而言都很陌生。
没有熟悉的人，熟悉的景，周围是语言不通的喧闹人群和扑面而来的咸腥海风。
现实中相距几万里的遥远国度，有人用陌生的语调吟诵者祷词。
【“世界是虚假，主为真实。”】
梦中的两人上前一步，景象如同镜子般转换，来到一个只点燃着蜡烛的密闭空间中。
很奇怪，这里空气并不流通，蜡烛却一直燃烧着不曾熄灭。
上千根蜡烛的正中间，放着的是形状类似于心脏的奇异晶体。
【“世界是原罪，主为宽恕。”】
这一次，林池和江渊都没有动，场景就像是游戏一样，自动切换。
蜡烛和密闭的房间消失不见，那颗心脏模样的奇异晶体放在高台，一群披着黑袍的人在晶体面前叩首跪拜，口中喃喃有词。
【“世界是欲望，主为无我。”】
晶体没在高台，而是放置在圆桌中心一个华丽的丝绸盒子中。
依旧是那些看不清面容戴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们的手放在晶体的上空，任由晶体散发出的光芒涌入自己的身体。
【“赞颂主的降临，祂将引领我们去往新世界。”】
场景再次变换，这一次只有林池进入。
不再是凡世间的景象，而是处在一处巨大的湖面之上。
林池低头，湖面倒映出来的自己除了长相，所有的地方都改变。
金色及地的头发，水蓝色的瞳孔，原本穿的普通衬衫黑裤，也变成了白色长袍。
林池蹲下来，覆手在湖面之上，柔软冰凉的触感传来，证明他脚下踩着的的确是水。
【“赞颂主的降临，祂将抹消旧世界。”】
林池从回忆中惊醒，江渊却依旧紧闭双眸。

拨不开，吹不散，永远萦绕在他眼前。
陡然间，白雾消散，只剩一柄白金色的剑，剑身沾染着几颗晶体的碎粒。
江渊看出来，那些碎粒来自之前看见的晶体心脏。
他向着剑的方向才走一步，就在现实中惊醒。
“我可能，不是人。”在林池探询目光注视下江渊晦涩开口。
“我也不是。”林池想起那颗晶体心脏带来的熟悉感，更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身份。
他甚至有种感觉，在那些不知道是记忆还是梦境亦或是其他可能中看见的心脏形状晶体，属于自己。
“通知云尽溪和林洄，让他们想办法再从系统嘴里套出点什么。”林池觉得头疼，“半期过后，回华国一次。”
江渊：“我可以现在回去。”
林池摇头：“我有一种预感，弄清楚那个心脏形状的晶体究竟是什么，逆转上千次的时间就能够完全结束。”
但与之相对的，是江渊又可能会出现意外的恐慌。
“在这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此时才刚刚开学，要到半学期也是一个半月以后。
可无论是在意大利的林池和江渊，还是华国的几个人，没有一个闲下来。
林池被学生搞的心力交瘁，睡觉的时候也要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线索，清醒时更是从公元前到现在的所有宗教有关书籍都翻烂，依旧一无所获。
江渊一面要培养堂弟作为接班人，一面要防着暗杀，还要挤出空闲时间查梦中看见的服饰在哪些地方出现过，结果是无处不在，而且统一神神叨叨，一调查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中二。
云尽溪和林洄，两人一面忙着各种研究，一面还要想方设法从系统这里套话。
你说系统不配合，问的话它都会回答；你说系统配合，又明显听得出它说的话满嘴跑火车，真真假假难以分清。
四个人忙前忙后，最后的突破是在林池学生交上来的一份期中考核里不小心附带的一段视频上。
视频中的人和景，除开没有那颗心脏形状的晶体，所有细节都一模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从艾尔迅速发现并给他发来的道歉语句中林池能够判断，这不过是被他们当做新的行为艺术或者是表演，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林池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到一分钟的短视频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够多，加上现在在网络上发言都会显示定位IP，毫不费力的就找到这个地方是在东南亚的一个小国。
江渊在林池编辑完发给学院领导的请假邮件后拦住他点击发送的手，提出让他去。
“不行。”林池强硬地拒绝这个要求。
他最近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总是在潜意识中认为江渊一旦坐飞机等一类的交通工具就会出事。
林池接受不了也不允许。
“哥哥，你相信我吗？”林池点击发送后握住他的手，“每次你一提到要出远门，我总会有心神不宁的感觉。”
“之前只是觉得因为系统在那边，所以我不让你和我一起回去。”
“现在看来应该是交通工具的原因。”
似乎那些还未曾回来的记忆中，江渊曾经以交通工具出现意外的方式死亡过很多次。
“好，我哪也不去。”江渊向来是无条件相信林池，听完他的解释后也明白这不是空穴来风，向他保证自己就在这里等他，哪里都不去。
“但是Lin，你要早点回来。”临别之际，江渊吻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毕竟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
生日这一件事，江渊如果不提，林池都已经忘记。
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六年从来没有过过生日，还有记起来的那么多记忆以及许多繁忙的事务，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
“三天。”林池想了想后回答他，：“最多三天，我一定回来。”

银灰色的飞机带着轰鸣划过云层，来到万里之外的国度。
林池下飞机后没有多做任何的停留，在江渊的公寓中放好行李就马不停蹄地联系云尽溪和林洄。
“你需要多长时间？”听完他的要求云尽溪问道。
林池脸色不太好：“最低三个小时，最多一天。”
本来就忙，下飞机的时候还遇见一个非常诡异的人一直盯着自己。
“他们最近一直守着系统。”云尽溪啜饮一口奶茶，“有点困难。”
林池：“能做到吗？”
一旁神游天外好一会儿的林洄突然插进来：“如果调查组的人在外面可以做到。”
林池用眼神示意他详细说说。
“我可以改造一个能够生成你和系统声音的转换器，在你进去后用这个转换器替代里面的音频设备，你和系统对话时，每说出一个字它就会自动判断替换成其他类型问题。”
“风险概率。”林池道，“这次不能够出现任何意外。”
“我和云尽溪在外面守着的话，是百分百。”
“毕竟要是装置逻辑出问题，还能够靠我们两个忽悠过去。”
“这怎么能叫忽悠。”云尽溪道，“这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人牵扯进去的解释，体现的是对天下万民的大爱。”
林洄给林池一个“明白了吧”的眼神，林池肃然起敬。
云尽溪当初比林洄更容易摆脱系统控制，就是因为她在第一次的时候就把系统给忽悠瘸了。
结果没想到这东西能够重来。
“林先生，好久不见。”调查组今天在的官员是一个胖胖的乐呵呵的小老头，看见林池热心的和他打招呼。
林池：“好久不见。”
“我的时间比较紧，今天就先寒暄了。”
“当然，当然。”小老头很轻松的就把人放进去。
上面早就吩咐过，只要这几个人不危害到国家和人民，和系统之间的事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以华国自己的技术，根本拿系统没有任何办法。
“系统，好久不见。”
正在自己的意识空间玩弄自己头发的系统突然听见几个月都没见过的林池的声音，瞬间来了兴致，立马从里面出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无规则图形，云尽溪林洄和官员以及监控所见的关押系统的房间是空白。
但在林池的眼中，出现的是一个人形。
“你看得见我了，对吧？”系统完全紫黑色的双眼紧紧盯着林池，直接了当问道。
“是。”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模样？”
系统说着，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撩到脑后，蒙住自己鼻子以下的地方，闭上眼睛。
林池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握紧。
只看上半张脸，这和他那个镜子一样的湖面上见过的自己一模一样。
“很熟悉，对吗？”系统放下头发，阴恻恻的笑。
“所以呢？”林池说着把艾尔误发给他的视频在系统面前点开，“解释。”
听见那里面熟悉的台词，系统只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抠出一个三室一厅，嘴却比钻石还要硬：“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如果不是进不去这个房间，林池简直想当场把系统的脑袋开瓢。
“我并不在意上面的这些人在做什么，会有的影响。”林池语气依旧淡然，“我只问，这三句话，并不是你想出来的，对吗？”
系统表情没有变，完全紫黑色的眼瞳也看不出任何的变化：“随便你怎么想。”
确认，不是系统。林池从他的话中得出结论。
既然不是系统，那只能说明，排在前面的三句，和自己有关。
至于梦境中关于晶体心脏的事，林池的直接告诉他，一定不能够让系统知道。
“你就要走？”系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难道林池对为什么能够看到他的人形不好奇吗？还有他们相似的脸不好奇吗？
“我留下来有意义吗？”林池毫不畏惧直视它的眼睛。
紫黑色的瞳孔就像宇宙中的黑洞，总能让人无知觉被吸入其中，可对于林池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系统并不感到意外，它再次撩开自己眼前的头发，和林池的眼神对上：“林池，透过我的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他只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是你自己！”系统突然神经质的笑起来，“林池，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你和我是同样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变成我这样！”
林池垂眸，不愿意去看它癫狂的模样。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变成系统这么疯疯癫癫的样子，倒是对它所说的“你和我是同样的存在”抱有三分兴趣五分相信两分怀疑。
系统还在神经兮兮说着，林池就这么坐在透明的玻璃面前看着它逐渐从癫狂变得冷静。
“说完了？”林池完全没有受到系统的任何影响，语气依旧平淡。
系统觉得不可置信，可林池已经觉得再看它一眼都是在糟蹋自己的眼睛，就这么在系统怔愣的目光中走出关押它的房间。
冬日的太阳落得早，京城纬度又高，从实验室出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飘着朦胧的雪，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银白。
校园里在这个时间段还出来的人，大都没有一个落单。
林池站在实验室的门口，看着他们三三两两挽着手嬉笑而过，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世界无趣极了。
干涩冰冷的寒风刮在林池的脸上，林池想，他要回去和江渊一起过生日了。
踩着积雪，林池一步步朝着学校外走去。
越往外面走，世界就越安静。
走出校园的那一刻，安静的天地间响起突兀的电话铃，林池接通，是塞缪尔急切的声音：
“江渊出事了。”
顷刻间，林池的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耳边的声音像在极远处传来，听起来缥缈极了。
“林池？”塞缪尔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继续叫道。
可别告诉他这孩子也出事，那就糟糕了。
像是经过一个世纪，林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叫做，出事了？”
林池走后的第一天晚上，江渊表示想他。
林池走后的第二天晚上，江渊无精打采的牵着kiki出去溜了两圈回家，刚走到楼下，就发现不对的地方。
他立马转身，把kiki拜托给楼下一家咖啡店的老板先代为照顾，警惕回到原来的地方。
家族得罪过的人不少，虽然之前已经清理干净，但总归会有几个漏网之鱼，被找上门也并不例外。
江渊只庆幸幸好林池没在。
他屏息凝气，从这栋联排房子的另一个楼梯口进入，到上一楼后绕了一圈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