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样,莫不是伤势已经痊愈了?”扶苏问他。
懿俟笑道:“基本已经无碍了”。
扶苏微微皱眉,转而朝懿俟原先的伤处看去。
懿俟浑不在意, 寻了地方在扶苏身边坐下便问:“大哥之前说道,想要我送个人出城去,不知此人是谁?”。
扶苏微微蹙眉, 看过懿俟手边的茶杯道:“是栎阳宫中的琴师,白虎高渐离”。
懿俟明显一怔。
高煜也是微微一怔:“大哥,好端端的, 怎么想着要送那高渐离出去?他……”高煜一愣似有些戒备地又放低了声音道:“他可是父皇之前下令捉拿之人啊, 你帮他出宫, 岂不是与父皇为敌吗?”。
扶苏微微摇头:“我并不想与父皇为敌,我这么做, 只是想救栎阳一命而已”。
懿俟困惑:“救栎阳一命?”。
扶苏轻叹:“栎阳在众多妹妹当中, 是最得父皇喜爱之人, 你们也知, 栎阳一向对乐曲痴爱, 因听闻高渐离琴艺了得, 故而才向父皇求了高渐离去,父皇疼爱栎阳,虽是暂时放了高渐离一命,可这亡命之徒,哪里会是栎阳的归属所在?”。
高煜困惑:“这是这跟栎阳姐姐有何关系?”。
懿俟皱眉,忽而说道:“莫不成大哥的意思是……栎阳对这高渐离,怕是已经日久生情了?”。
扶苏微微点头。
高煜明白过来,瞬间缄默。
如果事情如两位哥哥说的一样,那么他们的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跟这样一个一心叛逆大秦的人所在一起的,而且这事,还极有可能会危害到栎阳一生。
不过……
高煜皱眉:“可是大哥,你可有想过,此事倘若败露,你要如何与父皇交代?那高渐离,即便是将他送出咸阳,可他之后又会有何打算?”。
“他不会留在咸阳,也不会再返回咸阳了”扶苏说的笃定。
懿俟与高煜却听的疑惑。
扶苏暗暗垂了眼睑,他回想着那时高渐离询问起自己酒歌下落时的模样,心里不知怎的,就是能够笃定,这高渐离不会再留在这里……
对于扶苏的决定,懿俟一向不会多问,他看扶苏已经有了注意,捏了捏手心,便道:“既然大哥已经有了笃定,那此事我照办便是”。
扶苏抬眼看他:“此事危险极大,你……定要多加小心”。
懿俟朝他一笑:“你放心,我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在学习那九歌诀,正好可以借着此次来练练手”。
扶苏轻轻一叹,没再多言其他。
高渐离如今被困与栎阳宫中,嬴政虽然暂时赦免了高渐离的死罪,但没有松口说他可以随意离开这栎阳宫,换句话说,如若高渐离当真是随意离开了这栎阳宫中,恐怕到时候,即便是栎阳也护他不得了。
扶苏近日来并无什么事可以做,且他又得了嬴政的吩咐,要时常入宫来陪伴子婴,故而这几日,进宫的次数也变得多了。
这几日,对于宫中突然多了一个二十二王子的事,宫里头其实都是众说纷纭,有人说,这孩子是扶苏从外抱进来的,是扶苏的孩子,因嬴政见了极其喜欢这这才养在宫中,也有人说这个二十二王子子婴,其实是嬴政流落在外的血脉,而扶苏这些日子在外就是在帮嬴政寻着这子婴母子的下落,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但明显可行度都不高。
嬴政自然是听到了这些,但他不屑去理会,扶苏也听到了这些,可想着嬴政都没有理会,便也当做未曾听闻。
现在的子婴就是一个才刚出了月子的小婴儿,软绵绵的小身子,还是那样粉粉的一团,若不是扶苏得嬴政亲口承认,这子婴便是他之前抱回宫中的那个小兽,扶苏该是也要以为这子婴当真是自己的新弟弟了。
子婴的眉眼生得十分漂亮,精致到了极点,最惊艳的,还是他额心这两日隐隐约约有些殷红,扶苏起先还以为这是沾染上了朱砂所致,可是拿指尖擦过之后,那殷红却依旧还在额心,扶苏困惑,想了想也就随他去了。
内殿里,扶苏陪着子婴,大殿外却有人声隐约传来,扶苏凑近门边,凝神静气细细听过,发现是有人在外头,向嬴政揭发了那些墨家弟子藏匿之处的地点,其中也包括了盖聂……
嬴政对这盖聂的感觉应该复杂的,故而在听到盖聂的名字时,他原本只是冰冷的话音瞬间就凛冽了许多。
门后,扶苏听见了嬴政的怒喝,他让李斯加派人手务必要将盖聂活捉回来!
外头又说了什么,扶苏没再听下去,他抱着子婴走回床边,刚一松手,就看见子婴强行翻身的样子,却怎么样也翻不过来,最后似乎是脾气来了,子婴居然还冲着扶苏尖叫起来。
这一动静格外响亮,扶苏敢说,大殿外的人都是听见了,他急忙将子婴抱起,拿指尖点过子婴的鼻头:“你这小子,怎的这脾气越来越坏了”。
子婴浑不在意,只趴着扶苏怀里咯咯咯的笑,那笑声听来清脆,隐约地又再一次传了出去。
大殿上,一身蓝衣的大夫站在嬴政的案桌前头,他听着内殿传来的声音,眸色闪了几下。
嬴政也是暗暗呼了口气,将奏折往桌上一放:“你退下吧”。
那大夫作揖应是,倒退着朝大殿外头走了出去。刚跨出门槛,便瞧见了立在门边,又做回了琐事的太监赵高。
赵高眼皮一抬,朝他双手微微作揖:“李大人”。
“不敢”李大人回礼:“赵公公殿门值守,已经辛苦,李斯怎敢再受公公之礼”。
赵高道:“我这一礼,大人受得起的”。
李斯抿唇一笑,伸手虚抬了赵高一把:“赵公公伺候陛下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虽是更换了当值,但赵公公劳苦功高,李斯心中明白,而今,李斯怎敢失礼”。
赵高淡淡一笑,微微俯身:“说起来,我能再回陛下殿前伺候,也多谢了李大人为我在陛下面前说情”。
“李斯可不敢居此功,赵公公能回陛下殿前,全是赵公公的本事,李斯怎敢居功”两人打着腔话,李斯又朝赵高作揖行礼,这才告辞转身,不过刚行两步,却听身后赵高道了一句“如今这天气,怕是鸟要出笼了”。
李斯脚步微微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复又往前踏去……
大殿里,嬴政轻轻叹息,复才起身入了内殿,子婴原本是爬在扶苏的怀里,听到动静,他小脑袋一动,就朝嬴政看了过去,同时那肉嘟嘟的小手,还不忘朝嬴政伸过去,一副要嬴政抱的样子,嬴政看着眼底隐约揉了几分,他走上前,十分自然地便将子婴从扶苏怀里接了过来。
“父皇”扶苏朝他行礼。
嬴政嗯了一声,抱着子婴拍了拍,忽而又问:“这些日子,懿俟的伤如何了?”。
扶苏明显一怔,没想到嬴政会突然提起懿俟,他看了趴在嬴政怀里的子婴一眼,才道:“伤势比之当初倒是好了不少,不过……仍是需要调理”。
嬴政听罢,并没有多少反应,他话音一转又说起了高煜:“高煜这些日子也一直住你府上?”。
“是”。
“让他回宫吧”嬴政道:“他也许久没有进过宫了”。
扶苏又应了下来。
内殿里,父子两人难得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扶苏才行礼告辞,离开嬴政宫殿的时候,扶苏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转身又去了栎阳宫中。
栎阳听闻他来了,顿时欢喜地跑到殿厅,见扶苏端坐在里头,栎阳一笑,上前拉他:“大哥来了,怎得也不入内去坐?这外头大雪纷飞的,大哥一直候在这里,该要冷坏了吧”。
扶苏轻笑,朝着栎阳的头上轻轻一弹:“我还没有你说的那般弱不禁风”。
栎阳笑笑。
扶苏又道:“我方才才从父皇宫中出来,正想着过几日,宫外街上有夜市灯会,心里念着你甚少出宫,便过来看看,你可有空同我一道出去转转?”。
栎阳双眼一亮:“夜市灯会啊?好啊,我跟你去,可是……”栎阳忽而一脸为难:“父皇……会准许吗?”。
扶苏笑道:“到时我会向父皇禀明,不过……到时候,你这身女装是不能再穿了”。
栎阳立马应道:“那到时候,我着男装跟你一块去!”。
扶苏宠溺地刮过栎阳的鼻尖:“到时候,我叫上四弟五妹他们一块去吧”。
栎阳听得满脸欢喜,可不过眨眼,她又轻轻叹息:“可惜,高先生不能随我们出宫”。
扶苏顺势问她:“高先生这几日可还好?”。
栎阳抿着唇摇摇头:“高先生这两日病了,病得还有些不轻,请了太医来看,只道是受了风寒需要静养数日才好”。
扶苏点头,他盯着栎阳那忽而晦暗下去的神色,心里不由得轻轻一叹,这个妹妹,终究还是与上辈子一样,对高渐离动了心,送高渐离离开的这事,看来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两日后,到了约定这日,扶苏依着时辰入宫拜见嬴政,并且将自己想接几个弟妹出宫的话给说了,嬴政也没多问,一点头便同意了扶苏的请求,只不过碍于栎阳与滋阳两人都是女儿家,扶苏还是安排了不少的人一路随行,以保护两个妹妹为主,他们兄妹几人,除了一直在养伤的懿俟没有出现,几乎交好的几个都随着扶苏出了宫门,夜色寂静,没了主人的栎阳宫里,却有人偷偷翻墙而来,那敏捷的身影如若猎猫一般,转眼就消失在漆黑的屋檐底下……
第118章 街事
夜市灯会, 当年扶苏在外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了,不过如今似乎倒是第一次来逛这咸阳宫外的灯会, 而且还是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弟弟妹妹。
跟随扶苏而来的弟弟妹妹中, 除了高煜与栎阳,另外还有四弟蒋闾与五妹滋阳, 当初一个个年幼的小豆丁, 眼下已经都已经长城了翩翩少年郎与娉婷少女, 即便此刻栎阳与滋阳都做了一身男装的打扮,可两人那婀娜的身姿却是如何也无法伪装成真正的男人模样,一路行来,路边已有不少人频频对着他们侧目, 不过好在,几人身边跟随着不少侍卫,那威仪的样子倒也震慑住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人。
虽然说……如此“人多势众”的样子, 有些破坏出来散心的兴致,但是为了妹妹的安全,扶苏也情愿破坏几分兴致。
一路上, 栎阳与滋阳看到什么都喜欢得很, 扶苏含笑地看着她们, 任凭她们两人要去哪,都随她们高兴, 蒋闾也是少有机会出宫, 此番能跟着扶苏出来, 早已开心不已, 哪里还会理会他们逛的倒是胭脂水粉摊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更别说身边的高煜还一个劲的与他说着这些年他与扶苏在外头所见的看的, 都把蒋闾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灯会闲逛,游玩半响,几人在路边一家吃食店坐了下来,扶苏抬头看看时辰,不由得微微蹙眉,想到栎阳宫里今晚上的动静,他心里不免还是担忧了几分,但转念一想,如今的懿俟虽然伤势才刚刚痊愈,不过他今日都在研习酒歌留下的那卷九歌诀,想来应该不会出事……
暗暗捏捏五指,扶苏又将心给放了回去。
亥时,街上出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街头表演的人也越来越多,扶苏看这几个弟弟妹妹都歇息得差不多了,又带着他们继续在街头闲逛,零零碎碎地卖了一些宫里没有的小玩意后,扶苏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准备带着他们回去。不过……
滋阳玩心大了,一听就要回去,立马拉着扶苏的手撒娇:“大哥,大哥,再玩一会吧,我们都难得出宫一次,等下次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就让我们再玩一会吧”。
蒋闾也跟着点头:“就是,你看街上还这么人,还这么热闹,我们再玩小半个时辰,就跟着大哥回府去,可好?”。
扶苏失笑:“那小半个时辰之后,会不会又想耍赖了?”。
蒋闾一怔,顿时笑得有些腼腆。
滋阳立即说道:“那有耍赖,我们一向都是言而有信的,可从不轻易食言的!”。
扶苏摇摇头,一脸笑意的最后也只能随了他们:“那便再玩小半个时辰吧”。
几人欢喜着,脸上露了笑意,滋阳更是拉过蒋闾与栎阳朝着人群里钻了进去,扶苏回身看着身后的侍卫急忙跟着,他轻轻一叹举步欲走之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却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东西,扶苏微微一怔,到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将那东西顺势捏在手里,而后便上前领着几人往那挂满了灯笼的河岸边上走去。
这里挂了不少的灯笼,都是用来猜谜增添乐子所用,汇聚这里的大多也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人们或是成群结队地站在一起,观赏别人猜谜,或者三三两两一组,自己玩乐。
扶苏看着周遭,他步入无人的亭下,看似是取了廊上灯笼猜谜,实际却是将手里之前收到的东西打开来看,上头只是简单地写了两字——已成。
扶苏暗暗皱眉,心里猜想这个个已成,莫不成是说懿俟今晚的行动已经成了?可这字迹……
扶苏沉吟片刻,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字迹跟上次那个送到他手里的名册的字迹是一样的!
睁大了眼,扶苏将手里的东西又拽成一团,藏在袖中,他想着这个字迹,想着之前的那个名册,整个心不由得顿时就紧了起来。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两次给自己信究竟是为何?
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种种疑问瞬间在扶苏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却也让他不由得将心悬了起来。
高煜与蒋闾等人正在岸边玩闹,一回头见亭下,扶苏的神色有异,高煜微微蹙眉,似乎也想起了今晚上另外的事,便立即起身朝扶苏走去,小声问他:“大哥,可是二哥那边出事了?”。
扶苏扭头看他,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我只是看着蒋闾滋阳他们这样子,想着他们难得出来,便干脆还是放他们多玩一些时候,只是……不知父皇那边若是知道我如此纵容他们,会不会恼我”。
高煜明了的点点头,他安慰扶苏:“大哥你放心吧,父皇既然允了你带他们出来玩,必定是不会再约束了,只是今晚上人多,还是得小心安全才是”。
扶苏点头。
前头岸边却突然有动静传来,随后岸边像是瞬间变得嘈杂了一般,扶苏与高煜刚一跑上前去,就听得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让周边的人快帮忙下水救人。
突然的慌乱,让扶苏瞬间想起那三个弟妹,不过待扶苏扭头看去的时候,他们三人却还好好的站在岸边,蒋闾更是急忙让侍卫下河救人,扶苏看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那落水的是个女子,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寒冬夜里早已将她给冻得浑身颤抖,栎阳与滋阳也急忙朝那女人围拢,看她那一身狼狈,栎阳直接让侍卫脱了外衣下来,将这女人盖住,没曾想这女人身体过于单薄,不过这么片刻的功夫,竟然是昏厥了过去。
高煜也急忙上前,他皱眉一看这女人的样子,扭了头又朝扶苏看去:“大哥,这姑娘晕过去了,我们不如先把她带去酒肆,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吧”。
扶苏蹙眉,只是撇了那女人一眼,便点头:“先将她送到前面的酒肆去吧”。
高煜点头,伸手正要去将人抱起,突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的事,便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个妹妹:“要不还是你们两将他扶过去吧”。
栎阳与滋阳明白高煜的顾虑,两人也没推迟,只一起将那女人扶起送往前头的酒肆。
这一段插曲,并没有在出来人群之中留下多少的烙印,不过酒肆里客房里的氛围,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劲。
扶苏与高煜还有蒋闾三人都坐在外间小厅,内房里,是栎阳与滋阳在帮忙照顾那个女人,女人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只不过此刻躺在床头的样子却显得很是憔悴,脸色苍白的如同纸张一般,八成是之前落水的时候受了惊吓,又被呛过的关系,所以导致了寒气攻心,躺了这么一会竟也没有醒来。
高煜与蒋闾坐在扶苏身边,两人还在嘀咕着这落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门外就有人过来敲门,是他们之前派人去请的大夫进来了。
扶苏坐着没动,蒋闾起身将大夫带到了内房门边:“栎阳,滋阳,大夫来了,你们可以开门了吗?”。
房门应声打开,是一身男装的栎阳站在门边:“我们已经帮他把衣服都换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大夫朝栎阳双手作揖,这才背着药箱入内。
扶苏依旧坐在外头,并未起身,他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眉头又微微拧了起来。
小片刻,内屋里的大夫与高煜等人这才出来,扶苏扭头看向他们,便听那大夫说道:“房内的姑娘并无大碍,之前可能呛水过多,又在水中浸泡过的缘故,故而一时受寒,才是昏睡不醒,吃几贴要,好好休养便是,这期间只要莫在受凉,不出几日,也就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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