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但若是这样，顾亦然将再没有机会通过正当途径抓住他、制裁他，顾亦然也将永远无法报沈局和花海的师兄们的仇。
“顾队，”陆离夹起一颗虾仁放进顾亦然的碗里，语气很平淡，“我从来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这个世界可以轻易夺走任何我捧在手心里的人和事，所以，对于已经失去的，我不想执着，我只想紧紧握住我已经拥有的。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顾亦然望着碗里的虾仁出神，他听得出来陆离想要劝自己放下执念，但这对他而言太难了，这份执念让一次次处在生死边缘的他咬牙活下来，让他有勇气再次披上警服，举起手枪，直面毒贩，他知道，现在他正活在那些他生命中闪耀过的缉毒警们用生命换来的太平盛世，这人世间越好，他越无法心安理得。
顾亦然眨了下眼，夹起虾仁沾了沾酱油，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交出的却是一份连自己都不满意的答卷，得多没心没肺才能‘乐夫天命’？”
陆离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强求，端起杯子，自顾自碰了一下桌面上顾亦然杯子，说：“那就祝顾队早日亲手抓住温远为吧。”
顾亦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借你吉言。”
周一的早会上，顾亦然通知了全队贺仙升为副队的消息，大家也没有太意外，这事之前就有风声传出来了，加上顾亦然生病期间，禁毒队的事务都是贺仙在处理，大家早就默认贺仙是禁毒队副队了，贺仙这次升职实至名归。
开过早会，贺仙拿着资料跟着顾亦然进了办公室，将文件夹放在顾亦然的桌面上，开口道：“顾队，已经统计了六月各省市有关青盐、海盐气泡水相关的情报，基本可以确定盐帮的制毒已经得到遏制，市场上的青盐流通量呈现断崖式下跌，没有新的货源，我认为，这可以算作盐帮退出国内市场的信号。”
顾亦然翻看着文件，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贺仙不自觉紧张起来，又补充道：“我向网安了解了一下，目前暗网上从金三角售往整个东南亚地区的青盐量成倍增长，温远为现在很可能在那边。”
顾亦然一言不发，将手里的文件翻完了，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向贺仙：“虞美人和青盐，毒品市场两大巨头相继受到重创，毒品市场现在有很大的缺口，警惕新型毒品趁虚而入，未来一个月的工作重心，可以落在对新型毒品的防范及教育宣传上，特别现在是暑假，谨防这些人对学生下手。”
“好的。”贺仙点头，还没等顾亦然继续说话，桌面上的座机便响了起来。
顾亦然抬手示意贺仙先去忙，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罗局的声音：“顾队，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173章
顾亦然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罗局正背着手站在窗前，听到关门声，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顾亦然。
两人简短地颔首互相问好，罗局便抬脚朝着会客区走去。
待顾亦然落座后，罗局才开口：“顾队，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之前对盐帮的严打行动中，云南警方内部消息走漏，导致了云南境内的盐帮制毒窝点的毒贩闻风而逃，云南省在盐帮的严打行动中一无所获，对于此事，云南省厅十分重视，之后进行了严格的自纠自查，最终定位到了位于中缅边境R市公安局局长张荣初。”
温远为此次入境，云南警方传出了第一手情报，在海云寺的制毒模式被C市警方掌握之后，省厅立刻将这一情报同步至全国，全国各地几乎是同时开始排查本地的大小寺庙，也不存在消息滞后让盐帮提前做出了应对的情况，云南省地理位置特殊，作为警方预期中的盐帮制毒窝点重灾区，却一无所获，那么消息是从内部被泄露出去的，便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顾亦然点头，看着罗局的双眼，没有接话，罗局继续说：“张荣初昨晚在看守所内突发哮喘，紧急送医，途中不治身亡。”
顾亦然虚了虚眼，对这个说法持明显的怀疑态度，罗局补充：“这是对外公开的版本——顾队你怎么看？”
“我对现场情况不了解，不敢妄加揣测。”顾亦然的回答滴水不漏。
顾亦然依旧是那副习惯性对人有所保留的姿态，他不会像俞安雨那样直来直往，把想到的直接说出来，哪怕没有依据，虽然这是一开始自己就知道的事情，但时至今日，自己仍然无法让顾亦然全身心地信服，罗局稍微还是觉得有些挫败。
罗局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新调任到R市公安局的涂局，是我在公大的师弟，他到R市上任后，也发现了一些问题，R市乃至周边几个市的公安系统被腐蚀得很严重，不止是张荣初一个人有问题，张荣初极有可能只是被推出来的那只替罪羊。涂局新官上任，明面上是一把手，却难以调动手下，工作推进困难，R市公安局和我们是帮扶关系，可以向我们发来协查请求，顾队，我想请你走一趟，帮帮我这个师弟。”
顾亦然没有第一时间点头，他看向罗局，表情十分严肃：“罗局，你怀疑张荣初是被人灭口了？而对方可能是盐帮，也可能是自己人。”
罗局一愣，因为自己刚才的多虑竟生出一丝愧疚，自己被龙培袭击后，在ICU里对顾亦然那番肺腑之言，他的确是听进去了，他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有所保留，他的嗅觉太灵敏，以至于他必须时刻保持谨慎，谨防他任何细小的灵感带偏侦查的方向。
罗局点了下头，继续说：“R市是中缅边境城市，根据云南省厅调查的结果，温远为就是从R市入境进入国内的，R市及其周边几个市，系统内很可能都有盐帮势力的入侵，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中缅边境仍有盐帮势力残余，那么对于盐帮而言，进可直驱内地，东山再起，退可通过边境安全撤离，回到金三角老巢，这会让我们十分被动。”
顾亦然目光灼灼，他看着罗局，一时有些口干唇燥，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甚至可能是最后的一点机会，罗局始终在为他着想，替他抓住这个机会的同时，也递给了他台阶。
顾亦然心口突然一热，这些长辈要对自己偏爱到什么程度才可以？
罗局补充：“当然，这只是我和涂局的一些推测，目前也没有掌握到十分有力的证据，不知顾队意下如何？”
顾亦然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罗局也没有催促，耐心等待顾亦然的答复，顾亦然睁开眼看向罗局，目光坚定：“感谢罗局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辱使命，调查清楚张荣初的死因，同时关注中缅边境可能存在的盐帮残余势力。”
罗局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此行有诸多不确定因素，顾队尽可能准备充分，人力上尽管开口，我和陈局也会远程提供权限上的支持，有任何突发状况，顾队随时联络我，”罗局停顿了一下，看向顾亦然的神情多了几分长辈的关切，“顾队，请务必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顾亦然扯了扯嘴角：“感谢罗局关心，保证完成任务。”
罗局上午和顾亦然通过气，下午R市的协查请求就发过来了，罗局就地成立了赴云南调查的专案组，任命顾亦然为专案组组长，顾亦然安排贺仙留守在C市主持禁毒队日常工作，禁毒队大部分骨干都被顾亦然点名加入了专案组，各个必要的技术科室也分别点了两人加入专案组，同时从特警队抽调了两个精锐小队随行。
R市没有机场，专案组一行人搭乘第二天一大早的航班到昆明，R市公安局安排了警务大巴在机场迎接专案组。
云南山多，从昆明到R市，大巴开了整整8个小时，途径部分山区海拔较高，魏风尘全程提心吊胆，生怕顾亦然有高原反应，好在顾亦然这一路还算听话，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魏风尘怀里睡觉，专案组其他人也借着这个机会养精蓄锐。
好在R市海拔不高，气候也不错，除了长途跋涉，让大家看起来精神恹恹，没有任何人的身体有不良反应。
大巴径直将专案组带到了在R市公安局附近给他们安排下榻的酒店，R市公安局局长涂立和市禁毒支队队长蒋森亲自在酒店门口迎接。
魏风尘下车后向身着正装翘首以盼的二位R市市局领导微微颔首，仓促地打过招呼，便赶着回过身，伸出手迎接自家领导下车。
顾亦然扶着魏风尘的手下了车，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为了让他处在清醒状态，在司机提醒还有大约10分钟到酒店的时候魏风尘便叫醒了他，就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顾亦然就晕车了，不过好在晕车时间不算长，只是有些头晕。
顾亦然脚踩到地面后便收回了手，快步朝着两人走去，魏风尘紧跟在他后面，顾亦然站定，两人默契地抬手向涂局和蒋队敬了个礼，R市市局的两位领导也纷纷抬手回礼。
涂局放下手，亲切地开口：“感谢C市专案组的同志们，大家一路过来，舟车劳顿，辛苦了！”
涂局说着朝顾亦然伸出右手，顾亦然也伸出右手握住了涂局的手，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难得露出营业的笑来，客套地回应道：“不辛苦，感谢涂局的信任，未来一段时间，还请多关照。”
涂局连连点头，接着示意身边的蒋森：“这位是咱们禁毒支队的蒋森蒋队——”继而向蒋森介绍，“C市公安局禁毒支队顾亦然顾队，C市公安局特警支队魏风尘魏队，二位有任何需求，都不必客气，蒋队会全力支持专案组的工作。”
蒋森连忙恭恭敬敬伸出双手，分别和顾亦然和魏风尘握了手，顾亦然抽空看向涂局，涂局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看来罗局说得没错，偌大的R市公安局，这位光杆司令信得过的竟只有这一人。
蒋森客气道：“顾队、魏队，和专案组的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回酒店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局里见，有关案件目前掌握的情报，我会敦促局里各科室的同事今天之内汇总好，明天就转交给你们。”
顾亦然看向涂局，也收起了刚才客套的模样，严肃道：“涂局、蒋队，事不宜迟，请给我们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专案组全员立马到市局报到，接手调查。”
涂局一怔，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我在市局恭候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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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1、专案组随行法医是吕法医，为了照顾某些有分离焦虑症的刑侦队长（没有单指哪一位刑侦队长）
2、崇宝也在专案组里，奥利奥本来想寄养在他游哥家，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候被俞队撞见了，俞队说刚好他们家老爷子和夫人来探望他们两口子了，得给夫人找点儿乐子，她就不成天惦记着催他们下班了，所以现在，奥利奥让白云首富一家富养去了，希望回来不要变成奥禾刂奥
3、闯子肯定也在专案组，这种吃苦受累的活儿，不能没有我们闯子
4、郗文同上
5、标间不够了，所以就委屈顾队和魏队住大床房了，酒店方面承诺明天空出来标间立刻给他们换，善解人意的魏队说，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可以了。

第174章
刚好是晚餐时间，小城节奏很慢，一点没有大城市晚高峰时的拥挤熙攘，专案组人多，集体行动太过惹眼，顾亦然叮嘱大家回房间放好东西后就自由组队，简单的晚餐后，集合去市局报到，同时强调不要落单，最好确定固定的行动小组，每次外出行动都清点好人数。
魏风尘补充：“特警队尽量分散，出差期间，务必保护好各技术科室的同事，每个小组都要有至少一个特警。”
孙闯一把搂过身边的魏崇，配合地答应：“好嘞！大哥，我保证保护好弟弟！”
魏崇这大高个，曲着腿坐了一天的大巴车，本来就腰酸背痛，被孙闯这么一挂，人都快散架了，但也不好意思推开，委屈地解释：“闯哥，我不用保护。”
“怎么不用保护呀，你这手刚好，”说着朝顾亦然抬了抬下巴，凑到魏崇耳边说悄悄话，“出发前，大嫂特意叮嘱我，照顾好你。”
魏崇的小狗耳朵都竖起来了，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追问：“真的？”
“昂，骗你干什么？”孙闯大大咧咧，抬手一指，“也会保护好念念的！”
何念也不扭捏，笑着点头，顺着他答应：“好。”
一群人在等电梯回房间的工夫就划分好行动小组了，虽然舟车劳顿，但毕竟是到了一个新环境，还是个具有异域风情的边境城市，兴奋劲儿轻松战胜了疲倦感，虽然知道迎接他们的是熬夜加班办案，但大家依旧表现得十分积极。
临时集结专案组，R市公安局对应的接待酒店的标间余量不足，只能用大床房补齐，好在特警队这帮狗崽子好养活，就是没有床也能排起来打地铺，便优先安排了技术科室和禁毒队的同事，剩下的大床房都留给了特警队，特警队众人丝毫没觉得有影响，只有孙闯在纠结晚上是抱着大尤睡还是抱着文狗睡。
魏风尘推着两人的大行李箱走在顾亦然身边，推门进入房间，顾亦然便径直朝着床的方向走去，关门声伴随着顾亦然倒在床上的声音。
魏风尘将行李箱靠墙摆好，快步走进房间，坐在床边，抬手来抚摸顾亦然的额头，心疼道：“很不舒服吗？”
顾亦然闭着眼，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是迟发的高原反应还是晕车的后劲，他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刚才在R市市局两位领导和下属面前，他一点也不敢放松，好不容易回到房间，他才敢“原形毕露”。
顾亦然呢喃着回答：“有点晕，没事，我眯会儿眼，休息一下，你先检查房间。”
魏风尘听话地站起来检查了房间，确认一切正常，又回到床边坐下。
“别杵那儿坐着，躺下来。”顾亦然有气无力地开口。
魏风尘便懂事地侧躺下来，将顾亦然揽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开口道：“只能睡二十分钟，今晚不知道要熬多晚，你得吃东西，中午胃口不好也没吃多少。”
“知道了，你这老头可真能叨叨……”顾亦然不耐烦，嘟嘟囔囔，边说边把脸往魏风尘怀里埋了埋。
魏风尘无奈一笑，拿怀里这只一边撒娇一边嘴硬的小猫没有一点办法，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头发，答应道：“知道了，睡吧。”
专案组到达市局后立刻展开了工作，涂局给专案组腾出了一间带会议室的办公室，基本能够容纳所有人。
蒋队把前天晚上张荣初在看守所内突发哮喘送医抢救无效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因为张荣初身份特殊，所以作为刑事案件转到了市局，本来是安排刑侦队接手调查，但涂局有顾虑，所以除了技术类科室对现场进行勘查取证，张荣初尸检和现场人员的问询都还没有进行，有关现场情况的记录，只有现场陪同送医的武警的情况口述。
顾亦然点头，快速分配了工作，痕检、物证的同事和市局相应技术科室的同事做好对接，法医带着助手立刻进行尸检，禁毒队兵分两路，一部分对当晚到现场进行抢救的医护人员进行问询，一部分向看守所了解当晚张荣初哮喘发作前后的情况。
顾亦然安排完工作，察觉到魏风尘为首的特警们都屏息看着自己，满眼紧张和期待，顾亦然顿了一下，补充道：“魏队安排一下，让特警队的同事们陪同出外勤，局里留守三分之一的人力即可，明天白天开始，特警队照常训练。”
特警队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答应下来，声势浩大，顾亦然天灵盖都快被掀起来了，微微皱了皱眉，抬手挥了挥，示意让大家分散工作。
晚上十点半，法医尸检结束，出外勤的同事们也相继回来，专案组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定在十一点。
顾亦然亲自主持会议：“今天大家都比较疲惫，辛苦了，我们争取十二点半结束。先请吕法医先说一下尸检结果吧。”
吕恩豪点头：“好的，那我说一下张荣初的尸检结果——死者张荣初，男，52岁，身高176，体重84公斤，死因为暴力扼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是无争议的他杀。”
吕恩豪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哗然，虽然大家料想到张荣初不是单纯的哮喘发作导致的窒息死亡，却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明目张胆，吕恩豪补充：“在死者的指甲内发现了皮肤组织，极有可能是死者挣扎对抗时留下的凶手的皮肤组织，已经交给化验科的同事了。我切开了张荣初的支气管，支气管壁肿胀，平滑肌收缩，支气管内有粘液，的确有哮喘发作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