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培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要自己进了医院的羁押病房,一只脚就已经跨出警方的控制范围了,自己身上被植入了只有温远为的核心下属才有的GPS定位芯片,就算这帮警察把自己扒光了,温远为也能够找到自己并救出自己,医院和警局或看守所不同,把守的人力始终是有上限的,总会有缝隙让自己找到机会脱身。
龙培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问顾亦然:“所以呢,顾队是想问什么?枪杀沈祎和罗允政的人是我吗?”
也不等顾亦然发话,龙培便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自己回答道:“是我呀,恭喜你,抓到了我,然后呢,顾队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顾亦然丝毫不理会龙培的挑衅,淡淡道:“龙头岩隧道的枪击案,现场子弹来自两个人,一个来自那个冒牌货,我没猜错的话,另一个开枪的人,就是你吧。”
龙培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否认。
“从冒牌货第一次出现在道路监控中,我就在想,怎么做到让他看起来更像向野,就算你们真有本事,找到了一个和向野体格相似,脸通过整容能够在社交范围内看不出破绽的人,但只要是见过真正的向野,再次和这个冒牌货接触,他一定会露馅,他没有向野的记忆,更没法继承向野的为人处事方式,这些是一个没有见过向野的人,看再多有关向野的视频也模仿不来的,除非,他的身边有一个算是了解向野的人,时刻教他怎么做向野。”
“是吗?可他不是做得挺好吗?也没有人发现他不是向野——裴松南的话,应该不算吧?毕竟他是亲眼看到向野死掉的,竟然能装作不知情,要不是你们警方太废物,年初那次,说不定还真让他得手了……哎,这个裴松南,真是又狡猾又坏,不过没有更早发现这件事,也算是我的失职。”
虽然龙培夹枪带棒,但顾亦然却不为所动,一脸平静,看向龙培的双眼,语气里夹带着一丝轻蔑:“每天看着这个自己昔日上司兼卧底的脸,真的不会膈应吗?”
龙培冷哼一声,答道:“工作而已,有什么好膈应的?而且,我还是很欣赏向野的,心狠手辣,从不拖泥带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看着自己的同僚为了掩护自己,死在自己面前,连眼睛也不眨一下,”龙培说着,嘴角勾起一个坏笑来,“特别是想到他每天面对着枪杀了他直系领导的我,明明恨之入骨,却又强颜欢笑,我就觉得有趣极了——就像此刻的顾队,明明对我恨之入骨,却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顾亦然似乎是把龙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但听完后却没有像龙培预计的那样勃然大怒,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应太过平静,太过事不关己,龙培兴味索然:“真没劲,还以为顾队会像俞队那样发飙冲过来揍我呢。”
“面对丧家犬有什么好发飙的?我亲手击毙的毒贩不在少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顾亦然并没有被龙培带偏,继续刚才的话题,“在龙头岩隧道,你使用的手枪是格洛克17,但袭击罗局的时候却使用了沙鹰,你们毒贩,对‘仪式感’这种东西,似乎有些偏执,挺好笑的。”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龙培肉眼可见的不悦起来,这是他精心策划的袭击行动,而用沙鹰枪杀罗允政,是他认为的,这个行动的点睛之笔,甚至在策划的时候,想到这帮警察通过子弹关联到他们市局上一任局长被枪杀的案子,那愤怒、悔恨、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忍不住兴奋到战栗。
可如此精妙的策划,怎么到顾亦然的嘴里就跟在看小丑似的?
“是因为能体验到短暂的身份互换的快感吗?”顾亦然追问。
龙培心里窝了一团火,他不想发作,可顾亦然却变本加厉,他恶狠狠地瞪着顾亦然,咬牙切齿道:“你真觉得自己了不起吗?你只是现在抓住了我,我们走着瞧!”
“有什么好走着瞧的,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弱势一方放的任何狠话,听起来都是好笑的,不是吗?”
“呵,弱势的一方?我从不觉得我处在弱势,也从不觉得,在和你们警方的对抗中,盐帮处在弱势,你们也永远抓不住我的老板,在我看来,在我面前说大话的顾队,看起来才好笑。”
“那就从现在开始这样觉得吧。至于温远为,比起抓住他,我比较惦记你那大势已去、作恶多端、又树敌众多的老板,有没有命能活到我抓住他,当然,这由不得你,一个连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的人,来操心。”顾亦然说着从头到脚打量了了龙培一番。
被顾亦然这么打量着,龙培只觉后背一阵恶寒,仿佛被顾亦然视线扫过的细胞都被激活了,不知是因为想到挨了俞队那么多拳头的心理作用,还是因为麻药的劲儿过了,他竟感觉到了疼痛,脸在疼,身上在疼,手臂也在疼。
一股无由来的恐惧感侵袭而来——手臂为什么在疼?不是被打击后产生的疼痛,痒痒的,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割开皮肉,把已经和肌肉组织粘连在一起的某个东西剥下来一般。
看着龙培的神情从淡然到惊慌,顾亦然挑了挑眉毛,龙培总算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来自胜利者的挑衅。
“感觉到疼了?”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龙培突然爆发,咆哮了出来,他被约束带牢牢绑住,用力挣扎,病床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怎么?警方好心替你摘下项圈,还怎么还急眼了?还是说,畜生当惯了,做不来人了?”
“你!你!”
顾亦然低下头,摆弄起手里的手机来,他的语气十分随意,带着若有似无的遗憾:“本来以为你手臂里那枚芯片,还能钓点什么大鱼起来,结果连水泡都没有冒一个,诶,你说是因为什么?”
龙培瞪大双眼看着顾亦然,顾亦然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与此同时,他手里的手机传出了音乐的前奏。
龙培瞳孔一震,紧跟着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是那首童谣《rabbit》。
顾亦然善良地告诉了龙培答案:“因为你被舍弃了,你的老板,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从你落入警察手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有价值了。”
“你胡说!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一定会杀了你!下一个就是你!顾亦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用杀了你那两个局长的那把枪,打爆你的脑袋!”
顾亦然对龙培的犯罪预告毫不在意,在病床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中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那首童谣也随着他飘远。
走到病房门口,顾亦然抬起手,手刚触碰到门把,便停了下来,也没有回头看龙培,只是轻笑了一声:“听俞队说,你很喜欢这首童谣,我会交代下去,你行刑前的舒缓音乐,就听它吧。”
顾亦然走出病房关上病房关上门,门外站着四名特警和俞安雨。
“好好看着他。”顾亦然轻声吩咐特警,便抬脚朝着走廊另一边的电梯间走去,俞安雨也连忙跟上他。
进电梯了,顾亦然才开口:“虽然来救龙培的是雇的人,但之后负责接应的人,应该是盐帮的人没错。”
俞安雨点头:“技术科那边还在研究,破解之后应该能够查看到其他芯片的位置,但是理论上来说,温远为不会在自己体内也植入这样的芯片,但是他应该会用其他的方式,让自己的心腹知道自己的位置。”
“嗯,交给技术科就好。”
“顾队!那个……前天是我不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给你添麻烦了……还有,刚才,谢谢……”
“在说什么蠢话呢,”顾亦然看着显示屏上逐渐缩小的数字,淡淡道,“汉谟拉比法典中最著名的两个原则,其中之一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还需要我教你吗?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别那么容易被激怒……”
俞安雨垂下头,羞愧难当。
电梯门打开,顾亦然抬脚走了出去。
俞安雨愣在原地,看着顾亦然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因为前一秒才给自己讲了大道理的顾队,在走出电梯的时候补充了两个字——伤肝。
“对了顾队,罗局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俞安雨扶着方向盘,面露喜色。
“那就好。”顾亦然淡淡地答应道。
报完喜讯,俞安雨收起脸上的笑来,声音也随之一沉:“目前掌握到的情报来看,烽山村车祸中的遗体,大概率就是施勇,老齐昨天跟我说DNA鉴定结果今天就会出来……”
俞安雨没有再说下去,施勇作为顾亦然昔日的下属,虽然在工作中存在过一些纰漏,但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不免还是让人有些唏嘘。
“我知道了,这边交给齐队处理就好。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尽快利用芯片获取的到的信息,反向追踪到温远为现在所在的位置,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更大的可能是,我们没有办法通过它掌握温远为现在的位置,温远为现在很可能已经离开C市,甚至已经出国了。”
顾亦然的话音刚落,车内的音乐戛然而止,中控台上显示有电话呼入,来电显示是“宝贝老婆”,顾亦然没眼看,抬起手扶住额头,视线转向了车窗外。
俞安雨也没把顾亦然当外人,接通电话便大喇喇地开口叫陆离:“老婆,怎么了?”
“你在车上吗?”
“昂,和顾队在回局里的路上。”
陆离顿了一下,现在自己和俞安雨的对话顾亦然也能听见,有些话不方便直说,但转念一想,顾亦然这么聪明,自己费力淘神迂回掩饰倒是显得多余,便开口道:“你带顾队去看看罗局再回来吧,DNA鉴定结果出来了,确认死者是施勇,齐队联系了家属,家属现在在局里,情绪比较激动,顾队现在回来,可能不太方便。”
尘埃落定,俞安雨心里五味杂陈,瞬间就蔫了,哑着嗓子答应:“好,我明白了。”
“嗯,就是这件事,那我先挂了。”陆离说完便主动挂断了电话,一阵忙音后,车内的音乐又继续播放了起来。
俞安雨快速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打起精神对顾亦然说:“那顾队,咱们先去看看罗局吧!”
“不用了,直接回局里就好,我没有理由回避。”
“可是,顾队……”
“俞队,谢谢你和陆主任替我着想,但是施勇被选中,不是平白无故的,单凭这一点,我就不应该逃避去面对他的家属。”
梁圆圆扶着踉踉跄跄的陈晓燕从法医解剖室里走出来,施勇的遗体已经严重炭化,根本辨认不出来,陈晓燕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晕了过去,嘴里是不住的否认:“不会的……你们骗我,不是勇哥……这怎么会是勇哥……”
齐一慈带着其他人站在解剖室门口,兰希走在最后,视线和齐一慈对上,便轻轻摇了摇头。
走廊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疾步走过来的贺仙和何念。
看到昔日的熟人,陈晓燕一愣,下一秒就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远远地指着贺仙控诉道:“是你们害死了他!都是因为你们把他赶回分局,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梁圆圆扶着陈晓燕,忙向齐一慈投去求救的目光,齐一慈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贺仙,他有些不解,贺仙向来明事理,她不是这个时候会来添乱的人,案子在刑侦二队这边,他特意让陆离提醒顾亦然别回来往枪口上撞,却还是没能提防住就在局里的禁毒队的其他人。
贺仙走近了,一脸歉意,向齐一慈微微颔首,齐一慈看出来她有苦衷,轻叹了一口气,点头表示理解。
贺仙这才看向陈晓燕,并没有反驳,而是拘谨地开口:“嫂子,请节哀。”
“谁是你嫂子!你们根本就没有把勇哥当自己人!不然怎么会把他赶回分局!他这才回分局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顾亦然呢!顾亦然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就派你们来打发我?”
“不是的,嫂子,你误会了,勇哥回到分局,是工作上的原因导致的人事调动,绝不是针对他这个人……”贺仙自知自己嘴里的解释是苍白的,但也只能咬咬牙,继续说,“顾队有其他的工作在处理,暂时不在局里……”
“其他的工作?有什么工作比人死还要重要?勇哥被他害成这样,他都不露面,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还是人吗!”陈晓燕越说越起劲儿了,咆哮完就嚎啕大哭起来。
贺仙自知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补救:“是我表达得不对,并不是因为顾队现在正在处理的工作比勇哥的事情更重要,顾队实在是脱不开身,禁毒队的大家,也都时刻关心着勇哥,但是我们一帮人来这里,会影响刑侦队工作的秩序,所以就派了我和念念两个人作为代表,代禁毒队的大家,向你表示诚挚的慰问,希望你能够节哀,刑侦队也一定会抓住凶手,还勇哥一个公道……”
“我不接受!”陈晓燕用力推开了贺仙朝自己伸过来的双手,贺仙被她推得一踉跄,身后的何念忙抬手起来扶住她,犹豫了片刻,总算是开了口:“嫂子,勇哥的事情,我们真的都觉得很痛心也很遗憾……”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陈晓燕双眼通红,一口咬定施勇的死都是因为他被赶回了分局,“勇哥被赶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求情!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勇哥说得没错,顾亦然就是那样的小人,一有事情,就把手下推出来替他背锅,一直都是这样,你们都是他最忠诚的走狗!”
虽然陈晓燕的话很难听,但她是受害者家属,受害者又是大家的老熟人,她说的气话,大家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只想尽快安抚好她的情绪,但现场气氛有些压抑,且不说陈晓燕现在正在气头上,谁开口谁挨骂,在陈晓燕眼里,禁毒队两个老熟人都没有发言权,刑侦队这些和施勇不熟的前同事就更不用说了。
何念没有作任何辩驳,他知道这个时候越解释,陈晓燕只会越生气,便默默受着了,嘴里还是那套安抚的话术:“嫂子,你先息怒,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害死勇哥的凶手,希望你能够配合刑侦队的调查取证,我们也会全力协助刑侦队,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也希望能够尽快水落石出,还勇哥一个公道……”
“你们真的太污了……你们现在叫我过来,不就是想要封我的口吗?”陈晓燕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她冷笑了一声,眼神变得诡异起来,“你们怕火烧到自己的头上,就想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是因为你们把勇哥赶回分局,才让他遇到这样的意外的?”
“不是的!”何念急着否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真的不是的,勇哥的死因,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在办案这件事情上,我们一直都是实事求是,怎么会捂住受害人家属的嘴……”
“呵,我家里就有个警察,你们警察那套做法,别以为我不知道,”陈晓燕油盐不进,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的警察,咬牙切齿,“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
“不要用一个人的行为去概括一个群体,你家里‘那个警察’的‘那套做法’,不适用于市局——所以他才会离开市局。”
走廊那边传来顾亦然的声音,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和众人顺毛安抚不同,顾亦然一点也不惯着陈晓燕,就算是实话实说,未免也太不考虑死者家属的情绪了。
齐一慈无声叹息,老俞这么大个块头,怎么连个顾队也拦不住啊!
陈晓燕瞳孔一震,瞬间暴怒,怒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死者为大!你不知道吗!你很了解勇哥吗!”
“在工作态度这一块,我应该还算是了解的吧。”顾亦然走近了,抬手轻轻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贺仙和何念,何念一动不动,不愿让开——陈晓燕的情绪本来就激动,见了顾亦然那还了得。
“念念,让开。”顾亦然的声音很轻,但命令的意味却十足。
何念只得乖乖让开,露出了身后的顾亦然和俞安雨,陈晓燕瞪大双眼,一看到顾亦然,刚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声泪俱下:“你还有脸来!”
陈晓燕说着,挣脱梁圆圆,气势汹汹朝着顾亦然的方向走去,抬起手作势就要打下来,手还没有拍到顾亦然身上,俞安雨就半道截住了她的力气,握着她的手腕也不敢太用力,惊魂未定:“哎哟,这个打不得!打坏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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