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魏风尘垂下手，自责道：“抱歉，我竟然才意识到这件事，自以为是地认为，你需要无条件的信任与服从，与此同时却把无形的压力也都施加到了你的身上。”
魏风尘捧着顾亦然的手，大拇指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摩挲，半晌才开口：“如果是这样，不那么快记起来也没有关系，虽然你现在不记得我了，但是，你能够卸下肩上的那些使命和责任，彻底放松下来，没心没肺地看书睡觉，修养身心，这样没什么不好。”
“可是我又很矛盾，我真的很怕你会记不起我来，老实说，我对现在的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我不知道要怎样让你再喜欢上我，可我又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你，明知道这样只会让你讨厌我……你还保持着之前的饮食习惯，那你应该也像之前那样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吧……”
魏风尘沉浸在这份矛盾的情绪中，以至于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直到敲门声第二次响起，他才收拾好情绪，回答道：“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病房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他戴着金丝框眼镜，规矩地穿着一身西装，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气质和裴松南很像，这个糟糕的第一印象让魏风尘对他十分没有好感。
魏风尘松开握着顾亦然的手，转动轮椅面向来人，语气算不上友善：“你找谁？”
男人微微一笑，谦和有礼，答道：“找你们。”
“我们？”魏风尘的眼神一凛，下意识地抬起手做出护住顾亦然的动作。
看到魏风尘这个下意识的举动，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挑了挑眉毛：“魏队都这样了，还能保护顾队么？”
“你到底是谁？”魏风尘刻意拔高了音量，他想要吵醒顾亦然，呼叫器在床的另一边，顾亦然醒了就能按铃，如果自己挪过去按铃，就会把顾亦然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第一时间护住顾亦然。
两人无声对峙，看到那个市局最凶猛的魏队此刻脸上紧张的神情，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缓缓开口道：“忘记做自我介绍了，魏队你好，我叫穆佳辉，是裴总的助理。”
--------------------
闯子：口嗨使我快乐！反正老大现在打不着我略略略~

第123章
穆佳辉自我介绍后，察觉到魏风尘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挑了挑眉毛，不紧不慢地开口：“让我来猜猜，魏队在想什么——”
见魏风尘没有反应，穆佳辉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魏队在想，我不是应该正在和谭强交易吗？这个时候，应该被你们警方抓住了才对。魏队，我猜得对吗？”
魏风尘对穆佳辉的挑衅无动于衷，开门见山：“所以呢，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为你死去的老板报仇吗？”魏风尘难得表露出嘲讽的情绪，“真是好忠诚一条狗啊。”
穆佳辉的瞳孔一缩，似乎对于从魏风尘口里听到这样的话感到有些诧异，笑道：“你是觉得，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决定先杀掉你，就可以保住顾队吗？”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杀掉我？”比起穆佳辉刚进病房时，魏风尘现在反倒是松弛下来了。
“呵呵，算了，我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与无关紧要的人争辩，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事实就摆在那儿，大家各执一词，谁说的能作数呢？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穆佳辉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下脸来，“那么，开始我们的审问吧。”
这话从一个毒贩嘴里说出来给一个警察听，着实有些好笑，魏风尘挑了挑眉毛，忍住笑意，偏了一下头，示意穆佳辉继续。
穆佳辉的话越多越好，虽然他此刻佯装并不把穆佳辉放在眼里，但情况显然对他是不利的，穆佳辉不会是孤身一人前来，他肯定有别的准备，而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很难保护顾亦然不受到伤害，虽然顾亦然失忆了，但清醒的状态能够感知到危险，也能够做出闪避的动作，当务之急，是要在不激怒穆佳辉的前提下让顾亦然醒过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老板？”穆佳辉咬牙切齿，眼神也凶狠起来。
看来穆佳辉认为是自己杀了裴松南，这是件好事，起码能够吸引穆佳辉的仇恨，魏风尘理直气壮，刻意提高了音量：“一个警察要杀掉一个作恶多端的毒贩，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少糊弄我，”穆佳辉冷下脸来，“他应该不是你们警方随随便便想杀就会杀掉的人吧？”
穆佳辉说得没错，过去每次有关裴松南的抓捕行动，顾亦然下达的命令都是“优先活捉裴松南，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击毙”，也只有裴松南真正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顾亦然才下令过击毙裴松南，老实说，连魏风尘也没有想过，顾亦然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会击毙裴松南。
“裴松南暴力拒捕，警方就有理由就地击毙他，无论是制造、贩卖毒品，还是联合邪教组织策划恐怖袭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草菅人命，他犯的哪一个不是死罪？他这样的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我可不是来听你打官腔的，”穆佳辉皱起眉来，换了一种方向引导魏风尘，“那换种说法吧，是失手杀了他，还是，完全出自本意地，杀了他？他死前受了些什么伤？你们是不是对他进行严刑拷打了？”
魏风尘没有回答，见魏风尘的配合度不高，穆佳辉的视线扫向躺在床上的顾亦然，冷哼了一声：“难道，是他杀的？”
“当然不是。”魏风尘忙开口否认。
穆佳辉却仿佛得到了一个让自己确信的答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底的恨意也更浓了：“裴总对他的照顾还不够吗？换个警察敢这么对裴总，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他凭什么？呵，裴总也真是，傻得可以，怎么会寄望于一个病恹恹的缉毒警能替他铲除盐帮？送到你们手里的向野都抓不住，真是一帮饭桶。”
穆佳辉这话的确戳到魏风尘的痛处了，那的确是一次失败至极的抓捕行动，魏风尘至今还在为那时的失误反省，他紧咬着后槽牙，没有做声。
“看来你并不打算告诉我裴总在死前经历过什么，也并不知道为什么顾队会杀掉裴总，看来我又多此一举了。”穆佳辉叹了一口气，目光暗淡下来，“听说顾队失忆了，那他也不记得你了？真遗憾啊，亲眼看见爱人死在面前的痛苦，看来顾队是没法感受了，还想说让他也体会一下我的感受……”
魏风尘心说不好，脱口而出，大喊道：“然然！快起来！”一边垂下手滑动轮椅朝着穆佳辉的方向扑了过去。
说话间穆佳辉已经站了起来，拔出了手枪，将枪口指向了顾亦然，嘴里小声嘟囔道：“那就，换魏队你来感受吧……”
可眨眼之间，魏风尘已经不怕死地出现在穆佳辉的面前，穆佳辉来不及收手，握枪那只手的手腕便被魏风尘扣住，魏风尘的手劲极大，将穆佳辉的手向上推，但毕竟他行动不便，穆佳辉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朝着魏风尘的脸上肘击过去，魏风尘来不及格挡，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穆佳辉这样中等身材的普通人，肘击的力度也足够大。
魏风尘吃痛，穆佳辉抓住机会将手抽了回来，猛地踹开魏风尘，轮椅顺势向后滑去，撞到床头柜才停了下来。
这一撞魏风尘差点摔下轮椅，他忙扶住把手，稳住身形，穆佳辉冷笑着将手里的枪指向魏风尘：“赶着来送死？”
魏风尘垂下手，一用力才发现轮椅的轮胎被顾亦然的一只拖鞋卡住了，穆佳辉也发现了他此刻的窘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真难得啊，看到魏队如此无能为力的模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顿住了，刚才他的注意力被魏风尘吸引，丝毫没有察觉到顾亦然竟然已经醒过来坐了起来。
看到穆佳辉脸上表情的变化，魏风尘缓缓扭过头，顾亦然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直勾勾地盯着穆佳辉，魏风尘急忙开口：“然然！小心！”
顾亦然却不为所动，嘴角翘了翘，开口道：“还真是，什么蠢货都有。”
两个蠢货都是一怔，魏风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时隔多日，他竟然听到顾亦然开口了，他有些激动，声音都在发颤：“然然？你都记起来了？”
顾亦然甚至没有看魏风尘，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发现自己的拖鞋被魏风尘的轮椅卡住了，嫌弃地推开了魏风尘，穿上拖鞋，绕过魏风尘的轮椅，嘴里的话语十分冷淡：“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记得了，不都是你们自己在揣测吗？”
穆佳辉看笑了：“顾队，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顾亦然站在魏风尘和穆佳辉的中间，平静地开口：“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知道，裴松南是我杀的，至于原因，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一枪毙了他。”
穆佳辉的血瞬间就冲上头了，顾亦然竟把击毙裴松南的理由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这是穆佳辉不能接受的，他情绪激动：“果然是你！他到底知道了你什么秘密，要让你对他赶尽杀绝！”
“你最好不要知道，不然，我也会像毙了他那样，毙了你。”
“就凭你吗？”穆佳辉彻底被顾亦然激怒了，抬起握枪的手指向顾亦然，顾亦然却也没有要躲的意思，他的表情异常淡定：“我允许你杀掉我，但是你最好见好就收，别看他是个瘸子，你击中我之后，不第一时间逃跑，会没命的。”
穆佳辉此刻已经完全被愤怒支配了，根本听不进去顾亦然在说什么，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前一刻，顾亦然突然抬起左手按住穆佳辉的手臂，右手掌心向上朝着他的手腕猛地一击，穆佳辉惊叫一声，还没回过神来，顾亦然身后的魏风尘便冲了出来，连轮椅带人迎面朝着他撞了过来。
情势突然逆转，穆佳辉被魏风尘撞回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按在椅子上无法动弹，手里的枪也握不住了。
顾亦然的反应很快，在枪落地之前便接住了它，将枪口指向了穆佳辉的额头，居高临下：“当然，前提是，你有这个本事杀掉我。”
--------------------
顾·流川枫·然：打扰我睡午觉的人，都应该去死

第124章
穆佳辉的惊讶只有一瞬间，他突然大笑起来，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开口问顾亦然：“你也是这样，击毙裴总的吗？”
顾亦然冷笑：“当然不是，”说着他弯腰凑近了一些，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挑衅，“我掰开了他的嘴，然后把枪口塞了进去。”
“你！”穆佳辉怒目嗔视，奋力挣扎起来，却被魏风尘单手死死按住，无法挣脱。
顾亦然敢挑衅穆佳辉，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挣脱，顾亦然直起腰，将手里的枪退膛，垂下握着枪的手，语气甚至有些随意：“裴松南不值得你为了他这样做，很遗憾，凭你还杀不了我们。”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虽然穆佳辉挣脱不了魏风尘，但是嘴上的气势却一点不弱。
顾亦然点了点头，也没有和他争辩，转过身往回走，穆佳辉却冷不防地开口：“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来找你们的麻烦吗！你以为什么这么久了，这房间里动静这么大，连个巡查的护士都没有？”
顾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又望向穆佳辉，穆佳辉脸上的笑容竟有几分诡异，顾亦然猛地回过身，快步走过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熟练地拨通了贺仙的电话，贺仙很快就接通了，声音既激动又有几分不确定：“顾队？”
“仙鹤！中止行动！所有都不要进入交易地点！是陷阱！”
电话那头的贺仙一愣，对顾亦然说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立刻答应：“是！”然后下达指令，“所有人，行动中止！特警队停止突入，其余所有人都后撤到安全区域！”
挂断电话，顾亦然才朝着穆佳辉的方向走来，脚步迈得很大，几步就跨到了穆佳辉跟前，抬起手一巴掌朝着穆佳辉扇了过去，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执迷不悟。”
这一巴掌下手不轻，穆佳辉耳鸣了好几秒，嘴里全是血的腥甜味，他回过头瞪顾亦然，咬牙切齿：“他放了你那么多次，你在杀他的时候，都没有感到一点愧疚吗？”
顾亦然听笑了：“他为什么不杀我，你心知肚明，你们这帮毒贩，膈应人也得有个限度吧？击毙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毒贩，我为什么要愧疚？我只会因为没有早点击毙他，让他害死更多人，而感到愧疚。”
穆佳辉听完露出一个苦笑来：“原来如此，顾队这样看他……时间也差不多了，没有说完的话，就顾队下去了，亲口和他说吧——进来吧！”
穆佳辉说完，顾亦然和魏风尘都警惕地望向门口，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平时负责顾亦然这间病房的护士正被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锁在胸前，男人手里的枪正指着护士的太阳穴，护士的脸上写满惊恐，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亦然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枪快速上膛又再次指向了穆佳辉：“刚才我已经联系过我的同事了，他们很快也会赶到医院。”
“那又如何？顾队，你到现在还觉得主动权在你的手上吗？”穆佳辉的眼神有些空洞，突然抬起手握住顾亦然的手，顾亦然心口一紧，穆佳辉的大拇指按住了自己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他又一次露出那个诡异的笑来，“你等不到你的同事了……”
“嘣！”
一声枪响。
没有任何痛感，连按住自己大手也松开了力气，穆佳辉猛地睁开眼，发现是魏风尘在最后关头松开按住自己的手，将顾亦然手里的枪往上一推，子弹射入头顶的铝扣板里。
穆佳辉趁机想要推开魏风尘，魏风尘的反应很快，一把握住穆佳辉的手往旁边的桌子上狠狠一砸，穆佳辉便惨叫了出来。
门口的护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两人回过头，便看到护士被男人推倒在地上，穆佳辉急了，朝他喊道：“你在发什么愣！动手啊！”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缓举起双手做投向状，握枪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反掰到身后，身后的人顺势将他按在了墙上。
“星宇？”魏风尘有些诧异。
“魏队、顾队，你们没事吧？”冷星宇一边控制着男人，一边转头紧张道。
陆离也从两人身后挤进了病房，扶起地上的护士，看顾亦然手里熟练地握着手枪，陆离笑道：“看来，有在好好照顾魏队嘛。”
陆离说罢，丢了一副手铐给魏风尘，魏风尘接过手铐，将穆佳辉铐了起来，另一边冷星宇也已经将保镖铐了起来。
医院的安保姗姗来迟，知道这个病房里住的是市局的大佛，医院安保负责人也不敢怠慢，毕竟是医院工作上的疏忽，才会让危险人员靠近病房，又是认错又是道歉，还表示已经报警了。
顾亦然又变回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垂下手，将手里的枪递给魏风尘，转身朝着窗台走去了。
陆离走到魏风尘身边，朝他伸出手，魏风尘把手里的枪递给陆离，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他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询问：“陆主任，你之前就知道了，对吗？”
陆离接过魏风尘递过来的手枪，回答得轻飘飘的：“这重要吗？”
魏风尘一愣，陆离垂下眼，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果然，他还是选择了你——魏队，你应该感到庆幸，他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什么意思？”魏风尘彻底蒙了。
陆离嘴角翘了翘，弯腰凑到魏风尘耳边小声说：“我的意思是，强势一点也没有关系，他已经为你妥协了。”
魏风尘自己滑动轮椅到了顾亦然身边，试探着开口：“然然……”
顾亦然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又变回了那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模样，魏风尘心口发堵，他伸手去牵顾亦然的手，顾亦然并没有挣脱他，却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你别不说话呀……”魏风尘有些急了，“然然，你有什么不满，你都可以告诉我……”
“说什么？告诉你，我不想当顾亦然了吗？”顾亦然转过头来看魏风尘，他的眼眶有些红，“说，我觉得压力太大了，觉得大家对我的期望太高了，害怕承受失败，害怕大家对我失望，说，我的身体、我的精神，都承受不住了，我已经满足不了大家的期许了，还是说，我想要退缩，想要逃了？”
魏风尘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顾亦然口里听到这样的话，但他并不觉得失望，他只觉得心疼和委屈，他哽了一下，声音更小了：“可你不能，也不要我啊……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