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寻顿时一个激灵,背上像是有一根筋突然让人捋了一下。楚小卉正是Harmony口中那个让人pua到抑郁了的女艺人的名字。
老板熟练地往调酒杯里倒酒倒糖浆,仍旧用那种平平无奇地语调说:“她谈的那人不是展言,是王鸿鸣。”
卧槽。索寻猛地坐直了身子。遇到真的圈里人了。
王鸿鸣是中生代艺人,要说人气,确实是比不了展言,但非要论咖位,那也不低。当初《凤引啼》排番位还给他加“特别主演”,意思是跟展言这样的后起之秀不在一个赛道上,跟Harmony说的倒也对得上。王鸿鸣已婚,老婆也是明星,两人对外是出了名的模范夫妻。但他私德败坏,其实挺多人都知道,就是没人公开说,刚才索寻心里想到的也是这个人。
老板抬起头朝他笑了笑,又道:“我听他们叫你阿索?你姓索?”
索寻点头,感觉有点儿麻了。
“这个姓很少见啊。”老板仍旧笑得很温和,“我记得在青海遇见过一个年轻人,也姓索。”
索寻心里咯噔一下,青海是他当初去创投会中选的影展承办地,当时他在很多人面前讲过《粉鬂》的PPT,底下坐了无数从业者和媒体人。
老板:“就见过这么一个姓索的,印象挺深的。”
索寻试探着:“您是……”
“鄙姓赵。”老板把酒推过来,底下还压了一张名片,写了名字叫“赵朔”。但版式很简洁,上面黑底烫金写了个“Reveal Tavern”,除了电话什么信息也没有。
“这杯算我请的,有空再来喝。”赵朔仍是笑,又朝那边坐着的人点了点头,“你朋友还等着你呢。”
索寻端起酒,对着赵朔点了点头,收起了名片。承希已经在朝他招手,这回坐在安德烈身边的李幼冬和Louis都非常自觉地站了起来,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索寻只好坐进去,把酒放在了安德烈面前。
“Thanks.”安德烈轻声跟他道谢,又问,“你跟老板认识?”
索寻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反问:“你们聊什么呢?”
“哦。”安德烈握住杯子,把苏打水里的吸管拿出来放进新酒杯里,“没聊什么。”
承希抢答:“在聊做过的最奇怪的地方!轮到你了!”
安德烈嗤笑一声,很显然不想回答:“无聊。”
索寻转头看了他一眼,安德烈咬着吸管,给了他一个天真又无辜的眼神。索寻有点儿想笑,这个话题是很无聊,不过很符合承希一贯的做派。反正聊什么都比追着他问展言的八卦来得好,于是索寻恩将仇报地加入了催促安德烈的队伍中:“说说又不会怎么样咯。”
安德烈还是摇头,坚决不说。也不知道是他不喜欢这种话题,还是不想当着索寻的面说。然而李幼冬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我知道!”
安德烈放开了吸管:“Shut up.”
李幼冬才不管,承希也跟着起哄:“快说快说!”
“他说过,是一个厕所!”
索寻突然僵了一下,心脏不受控地快速跳起来。
“切……”大家都扫兴地起哄起来,“这算什么!”
安德烈手臂伸长,绕过索寻去抓李幼冬,李幼冬敏捷地一躲,闪到了Louis身后,一边笑一边补充:“活动后台的厕所!他说被人射得满衬衫都是,上T台之前在厕所里疯狂洗衣服哈哈哈哈哈哈……”
安德烈整个人都站起来,想捂李幼冬的嘴。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拍桌子的拍桌子,跺脚的跺脚,引得赵朔都频频从吧台后面往这边看。
李幼冬已经跑出了安德烈的攻击范围,继续不知死活地调侃他:“可是人家穿上裤子就走了,连名字都不肯留一个,Andre还一直给人发信息,人家直接人间蒸发,好惨哦,嘤嘤嘤……”
安德烈很想往外追,但是索寻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堵住了他唯一的出路,他只能虚张声势地指着李幼冬喊:“你死定了!”
手臂伸得太长,几乎像是把索寻抱在怀里,心跳声和恼羞成怒的威胁一起在索寻耳朵边上隆隆的响。索寻好像突然沉进了水底,一切都隔了一层,听起来那么的不真实。眼前全都是厕所隔间里直接刺进眼睛里的顶光,一定是因为他们的动作幅度太大了,索寻的记忆像一个手摇镜头,画面晃得厉害,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如影随形。
真他娘的……索寻慢半拍地想,这一晚还有完没完了!
“您的好友已在线”
晚风呼啦啦一下吹过,给索寻微微发红的两块颧骨降降温,他伸手贴了贴脸颊,在风里重新回味了一把这人生的新体验。
那一瞬间的羞耻过后,索寻的理智重新上线,开始在心里一句一句分析李幼冬给出来的线索——活动后台的厕所,好吧,勉强算对上,但那是一场OST主办的晚宴,严格来讲没有什么“后台”,他记得那是酒店的卫生间;上T台,他不记得那天有没有走秀的环节了;至于弄得满衬衫都是……
索寻脸颊上的温度又开始危险地升高。绝对没有。他像是在心里跟自己辩论一般,为了方便收拾,他一般会给自己也做好措施。
他像是确定下来,一颗心“咚”的沉进了胃里。嗯,应该不是那一次。谁知道安德烈跟多少人钻过厕所?索寻这么想着,越发理直气壮——他可没留联系方式,安德烈信息往哪儿发啊?
“阿索。”
索寻浑身一个激灵,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安德烈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索寻嘟囔了一声,浑身不自在地跟他找碴,“你怎么也开始这么叫了?”
安德烈眼睛一眨:“不能这么叫你吗?”
难道这是什么承希专属的称呼?可是那天在五原路的酒吧,他听见那个北京来的“松哥”也是叫他“阿索”的。
索寻便没话讲,别别扭扭地低头,手插口袋,不自在,再拿出来,又觉得没处搁,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无所适从。偏偏安德烈外套敞开着,里面也是一件衬衫。索寻的视线瞥到他的衣角,被烫到似的,立刻扭开了脸。
他有弄得他满衬衫都是吗?索寻突然又不确定起来。
安德烈看着他一个小动作接着一个另一个小动作,越发莫名其妙,怎么叫个“阿索”反应这么大?他只好改了口:“索寻。”
索寻抬头,又是一副被惊到的样子:“啊?”
安德烈:“……”
算了,他是搞不明白索寻在想什么了。
“回家吗?”他强行忽略了索寻的异样,“我打了车。”
索寻“哦”一声,点了点头。安德烈看着他,琢磨了一会儿,问道:“Harmony跟你说什么?”
刚才散场的时候Harmony单独把索寻叫走,跟他说了两句话。安德烈跟李幼冬留在后面结账,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Harmony先走了,留索寻一个人站在门口吹着风。
“哦,那个。”索寻总算恢复了一点儿正常,“就是希望我牵个线,找展言来拍他们的创刊号。”
安德烈皱眉:“你答应了?”
“这无所谓吧。”
索寻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安德烈露出了一种十分不认同的表情,顿时觉得他记仇得十分好笑。索寻也不太喜欢Harmony这个人,但最多就是以后别来往,不至于爱憎分明到举手之劳都要当面拒绝,那未免太得罪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多解释了一句,跟哄安德烈似的:“我就带句话,能不能请到就不关我的事了。”
安德烈就没再说什么。李幼冬也出来了,她喝得有点儿多,被另一个模特架着,抹胸移了位,衣冠不整地跟他们告别,还朝索寻飞吻:“阿索!下次还找你玩!”
索寻也朝她挥了挥手。安德烈看着他:“她也可以叫。”
“嗯?”
安德烈:“叫你‘阿索’。”
索寻顿时哭笑不得,只好道:“我没说你不能叫。”
安德烈没说话,但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好像是他也不屑于再叫了。
车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爬上后座,还是跟来时一样,分别靠着车窗,坐得很开,沉默许久,仿佛两个素不相识的拼车客。
索寻酝酿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你什么事情都会跟李幼冬说吗?”
“嗯?”安德烈回过头看他。那段笑话已经过去很久,他们后来又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安德烈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索寻指的是什么,“我们俩在模特大赛就认识,那会儿都是出道以前的事情了。”
意思是李幼冬知道他根本不是外国人。
索寻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个……”
安德烈愣了一会儿,“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也别扭了起来。
“也就说过这一次……”他难得面露窘色,“哎呀以后不跟她说了。”
车里又安静下来,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过来,大概是意外后座这个外国人中文说得这么好。但两人都没看见,他们都别着头看着窗外,各有各的别扭。
然后索寻很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就单挑这次说了?”
安德烈转过脸来看他,索寻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被他看得耳朵发烫,只好也转过脸,跟他对视。安德烈大概是感觉到了索寻比他更不自在,虽然不知道对方在不自在什么,他的羞耻感反而莫名其妙轻了很多。于是他笑了一声:“因为这种情况我也没碰到过。”
“什么情况?”
安德烈的眼睛飞快地往司机那个方向一瞟,索寻险些以为他又要把“满衬衫都是”再重复一遍,还好安德烈十分要脸,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卫生间。”
完。索寻“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耳朵里“轰”的一声,把他刚才千辛万苦垒起来的自欺欺人炸了个粉碎。
安德烈反而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可能感觉在索寻面前也没有再端下去的必要了:“我对他还挺好奇的,但他走得太匆忙了,我回到会场就没再看见他。”
嗯,因为那天展言还有下一个通告要赶,晚宴的媒体摄影环节结束以后他们就走了。
索寻抿了抿嘴,开口想说话,但是嗓子里像被堵住了,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再开口:“好奇什么?”
安德烈做了个古怪的表情,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既然都已经……对吧?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
“认识了干嘛?”
“也不是说非要干嘛……”安德烈被他追问得不自在起来,“但是可以聊一聊嘛。”
聊个屁。索寻看着他,心想,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
安德烈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从他的眼神里提炼出了差不多的意思,自嘲地笑一笑:“但人家可能对我没什么兴趣吧。”
索寻没搭话,继续转头看窗外。晚上没什么车,他们很快就到了楼下,索寻先下了车,一路在前面猛走,爬上楼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就没拿钥匙,只好往后退一步,等安德烈掏钥匙。就在安德烈在前面开锁的时候,索寻冲着他的背又问了一句:“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嗯?”安德烈拉开门,没有回头,“没有啊。”
索寻跟着他一起进屋:“那怎么李幼冬说你一直给他发消息?”
“哦,那个。”安德烈笑了,“也没有‘一直’啦,就是我们划到彼此的那个软件。但那个有防骚扰政策,他一直没回过我,我就不能再给他发消息了。”
索寻低下头换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防骚扰政策。那个app主打gay圈交友,非常注重用户隐私,有一个设置是如果对方超过三天都没有回复,就判定为不感兴趣,对方不能再发消息。超过一定时间不登录,账号就会被判定为“不活跃”,个人信息抹除,头像也恢复成系统自定义。
安德烈耸了耸肩,换好拖鞋往里面走,一边去厨房倒水一边带着讽刺的语调说:“我倒是也没有想骚扰他。”
索寻沉默着,拖着脚步往家里走。客厅里很乱,还没喝完的桶装饮料里冰块已经化尽,把朗姆混可乐稀释出一种中药似的质地,纸杯子扔了一桌,索寻顺手收拾了几个,套在了一起。
“我来收拾吧,”安德烈对他说,“你要不要去睡了?明天不是还要去看电影。”
索寻动作停滞了一下,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明天还要看电影这回事。这一夜太漫长,他现在甚至觉得今天下午在咖啡店跟安德烈吵嘴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索寻微微用力,捏住了手里的纸杯。套了好几层的纸杯坚固很多,没有立刻被他捏成一团。索寻几乎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安德烈,“要是再碰见他,你还能认出他吗?”
“应该……”安德烈想了想,“不能了吧。”
安德烈把手里的水杯放下,笑了一声:“其实我没怎么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卫生间里本来就很暗,他又比我矮了……”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停在了自己胸口下方,“这么多,我全程只看到他的头顶诶。”
索寻:“……”
纸杯在他手里“咵”的一声,被捏扁了。
那才一米六吧混蛋!
安德烈走到客厅,把两个桶装的饮料拿回水池边倒掉,一边说:“你怎么对这个事情这么感兴趣——”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安德烈茫然地回过头来,索寻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间后面。他迅速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头蒙在枕头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火,恨不得大叫出声。他其实并不想追究安德烈为什么已经不记得他了——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是不想计较的,直到安德烈给出了一个如此合理的解释,索寻又开始对自己生气,而他甚至说不清楚这种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李幼冬开玩笑的声音又一次响在他的耳边,像是某种咒语,把他模糊的记忆再擦擦亮。他想起来了,那天他确实戴了套,是从安德烈口袋里掏出来的。他甚至想起他撕安全套的时候安德烈的声音——“这是大号的。”
确实不合适,所以后来滑下来了。快|感太过汹涌,记忆里的画面模糊成一片,只有一种强烈的濒死感深深刻在脑海里。
索寻僵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那个app很小众,后来他没再用过,早都删除了,只能重新下载。他的账号果然早就“不活跃”了,索寻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等着系统发验证码过来重新激活。他想看看后来安德烈跟他说了什么——
安德烈把两个塑料桶扔掉,坐在沙发上,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李幼冬重提旧事之前,他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那个人了。感兴趣是有一点,但也没有超过“人之常情”的范围。事后回想起来,他其实还有点觉得伤自尊。那个人很明确地只是把他当成了某种泄|欲|工|具,所有的装神秘、玩消失……说得难听一点,都是精神控制的手段。安德烈想明白以后就觉得很厌烦了。
不过,索寻一再的追问,倒是又让他想起了那个人。安德烈打开那个app,进入私聊界面,一路划过了后来又匹配上的好友——并没有多少,他去年一直在老家处理那些事,没有心思搞这些露水情缘——很快就翻到了ID为“ajd837”的用户。
头像旁边一行小字,破天荒地显示着,“您的好友已在线”。
安德烈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地点了一下。
然后,就在他的注视下,刷新之后的头像跳了出来。索寻的脸出现在了他的屏幕上。
作者有话说:
PS.这个app是我结合了各种交友软件的功能虚构的。
还不知道谁更尴尬呢。
安德烈给索寻留的消息不多,当天晚上有一句“left already?”,凌晨有一句“I had fun. How about you?”就没再有别的话,李幼冬说得安德烈多么苦情,实际上也就是在几天之后给他发过一条“要一起出来玩吗?”,平淡无奇,单刀直入,明显是闲下来了还想再约,并没有别的意思。后面就没有了,大概是app限制了安德烈的“骚扰”,他没有费心发起什么话题,甚至连过场式的“你喜欢什么音乐/电影”都没有。而这句提示性的搭讪现在出现在索寻这边的打字框上方,点一下即可快捷发送,还附赠可爱的小表情。
——等一下,什么时候弹出来的快捷问候?
索寻的视线上移,看到对话框顶端安德烈的照片旁边出现了一个小绿点,显示“对方已在线”。他轻轻地“卧槽”了一声,立刻退出去,然后发现界面右下角那个本来是灰色的头像区域已经随着他重新激活账号恢复成了自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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