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希冷笑了一声,又换回了普通话:“不要装腔了,跟我这儿演孔融让梨呢?”
索寻:“……”
他一时没想出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安德梨”就探了个头过来,不由分说地对索寻说:“走吧,咱们跟他们一块儿出去。”
索寻便没再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家里出去,也没个确定的目的地,各人有各人的主意,纷纷乱乱地边走边说。索寻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压根也不知道他们要往哪里去。安德烈原本走在前面,连着回头看了索寻好几眼,最后也放慢脚步,跟索寻并肩而行。
索寻感觉他有话要说,就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可是等了半天,安德烈也没开口。索寻抬头看他,发现安德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先笑了一声:“看什么?”
安德烈试探着问他:“承希跟你说什么了吗?”
“干嘛?”索寻反问他,“你还指望我们俩为了你打一架?”
安德烈很捧场地勾一勾嘴角,还是很仔细地端详他的神情。索寻干脆抬头跟他直视,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八齿假笑,安德烈便不看着他了。
索寻这才道:“他以后大概再也不会理你了。”
安德烈只道:“不至于。”
“绝交当然不至于。”索寻斟酌了一下用词,“但是周末闲来无事……你就别想了。”
安德烈一挑眉毛,自动填充上了他意有所指的空白,笑了:“没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索寻,那意思好像是他已经转移了目标。索寻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想得美。
两人都没再说话,默默地跟着往前走,和那一撮人之间始终不远不近地隔着一段距离。安德烈频频地看索寻,但索寻只当没有看见。现在他回过味来了,但他不打算接招,也不打算追问这个吻是怎么回事——索寻没有装纯情的癖好。那天晚上邀请安德烈回家“看房”就是他主动的,他们俩一直埋着这颗暧昧的种子,什么时候发了芽,什么时候见了光,索寻心里是有数的。他虽然没特意去培养,但也没用力地、绝对地把它扑杀。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索寻一向自认是个不喜欢暧昧游戏的人,但此刻他走在安德烈身边,感觉他的视线像麦芽糖扯出来的丝一样,黏黏糊糊地挂了自己一身,而他感觉……很好。
但是,但是。索寻意志坚定地保持理智,在心里跟自己辩论。这个狗东西可要不得。
从承希的反应来看,索寻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安德烈没有骗他,他跟承希之间也就这样。要说承希本来还觉得安德烈现在到上海了可以多玩玩,今晚也彻底歇了心了。但是,安德烈今晚把承希叫来开趴,结果趴开到一半又在阳台上跟自己接吻,这就离谱了。索寻虽然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好人,也没有要求什么严肃认真的感情,但哪怕是随便睡一睡,他也不喜欢被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选项。成年人之间玩玩可以,彼此的尊重至少要有吧!
更何况他们现在住在一起,那就不存在“随便睡一睡”了。索寻对炮|友的一大准则就是下床最好能当不认识,如果又住在一起又上床,这跟情侣同居有什么区别?
不行。索寻下定决心,突然全身抖了一下,像条小狗爬到岸上甩水一样,想把安德烈那些黏糊糊的目光全都甩掉。
李幼冬突然在前面喊了一声,索寻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开大部队很远了,他们都已经走到拐角处准备转弯了。两人加快了步伐跟了一段路,很快来到一家清吧,但是门口的队伍长得吓人,李幼冬和另一个模特正在抓紧刷手机,现搜附近还有什么不错的酒吧,承希和Harmony几个人站成一个小圈,分别点了一支烟。安德烈和索寻又被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一边,看着承希把手里的烟递给了一脸兴奋的Louis.
索寻:“……”
那孩子成年没有?
安德烈突然在旁边说:“白天的时候,对不起。”
索寻叹了口气,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继续跟安德烈讨论这个。
“算了,”他语调平平,“玩不到一起去就不要一起玩了。”
静默。安德烈皱了皱眉,感觉这话头的走向不太对。
“因为我就是比较俗的那种观众,”安德烈看着他,说得又慢又郑重,“我觉得不管什么电影,首先要讲好一个故事,然后你又说有些电影就不是给普通人看的,我觉得你有点傲慢吧,所以想刺你两下。”
索寻还是没说话。虽然他很不想跟安德烈讨论这个,但还是没忍住在“电影要先讲好一个故事”这句话上心里一动。
安德烈继续说:“不是说你看这些电影就是装逼。”
索寻就轻轻地“嗯”了一声,嘴角偷偷扬了一下,又被他故意绷住。
“没那么严重,”索寻轻描淡写,“我是有点烦你不好好说话。”
“我没想跟你认真辩,”安德烈倒是很诚实,“又说不过你。”
索寻不以为然:“你又知道了。”
安德烈便没答,李幼冬在前面高声喊他们,说要换个地方,打的去。安德烈点了点头,打开手机看见李幼冬给他发了个地址,顺手掏出手机叫了辆车。索寻转头往那边看,看见他们正商量叫几辆车,有个小模特可能是想过来跟索寻他们坐一辆车,结果被承希一把拉住了,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一帮人都神色暧昧地笑了起来,没人过来了。索寻看得深感无语,对承希从“当场撞破本来今晚要约的对象跟别人亲嘴”切换到“起哄看热闹”的速度之快感到叹为观止。
“那比如说,Corporel.”安德烈突然开口,索寻抬头,突然意识到他这一小段的沉默都是在组织语言。
“嗯。”索寻憋住笑,鼓励他似的,“Corporel怎么了?”
“你说他们的理念起到了反作用,应该反思这个环境什么的……”安德烈挠了挠眉尾,“其实我认识他们品牌主理人,他亲口说过,这个2码的噱头就是他们精心营销出来的。4码以上的衣服减半生产,6码就根本没在做了……他们的理念和口号都是说着好听的——就跟今年时装周主题是‘可持续’,其实就是这两年有些布料的价格涨得太快,好多牌子拿更次的轻型材料过来重新包装一下说是环保,然后就挂出来卖更高的价格,还不如快销品牌。”
索寻对时尚产业没他了解,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了他半天:“所以……?”
安德烈又安静下来了,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严肃。他又得再组织一下语言。索寻突然觉得安德烈就像个游戏里的角色,前摇太长,每次放个招要读半天条,所以平时总喜欢平A,打一下就跑。
“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很虚伪。”安德烈总结陈词似的,“但你不一样。”
索寻夸张地挑了一下眉毛,感觉上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还是为了问他借钱。安德烈看到他的反应,笑了出来,伸手揉了一下眼睛,自己也觉得这个话讲出来又假又无事献殷勤。他脸上带着一种好笑的无可奈何,又混杂着一丝被迫走出舒适区的尴尬,最后竟然调出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真诚。
“就比如,别人跟我说支持大码模特,我会觉得好啦,知道你要给新款做营销了。”安德烈放下手,“你说的话,我就会觉得你可能真的相信多元化审美……什么的。”
索寻审慎地咂摸了一下他的话,感觉安德烈可能是在拐着弯说他太天真。他不说话,安德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头去看了一眼手机,没话找话似的通知他:“司机马上到。”
索寻理都没理,为自己申辩了一句:“我也不是每一条好听的口号都会相信。”
安德烈闻言只是笑了一声。他认出了驶来的车牌,招了招手,车子停在了他们面前。安德烈打开车门,非常绅士让索寻先进去,然后才同样在后座坐好。他感觉到了索寻好像把他的话往另一个方向理解了,但他不打算解释了。索寻指控他讽刺一切,什么都不信任不在乎……但索寻对他才有种深深的不信任感,可能是他白天搞砸得太严重了,让索寻对他已经有了某种判断,而安德烈不想知道这种判断是什么——也可能是晚上这个吻搞砸的,又或者是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他已经搞砸了。
司机转过头来,跟他确认了一下尾号和目的地:“去Reveal酒吧?”
安德烈点了点头。车子启动,他和索寻默契地各自别开头看着窗外,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一晚还有完没完了!
到了新酒吧,“为安德烈暖房”的借口就和李幼冬闹着玩儿似的提来的那篮水果一起被抛在了503室。叫Reveal的酒吧场子很小,寸土寸金的地段,把一间门面房隔成两套,外面是面馆,从一条小过道进来才看到吧台和几台小桌,颇有禁酒时期地下酒馆的趣味,但是显然生意惨淡,大周末的也没多少人。老板给他们把两张桌子拼了拼,才把七个人都安置下来。
索寻被他们推来搡去的,最后又被放在了安德烈身边。他干脆站起来,以上厕所为由从卡座里面走了出来,回来的时候Harmony已经“宽宏大量”地以外国人可能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为由单方面原谅了安德烈的出言不逊,索寻便不落痕迹地坐在了卡座最外面,跟安德烈隔了两个人,一块儿听Harmony讲某某大佬的剧组进去以后都要统一换手机的八卦。
李幼冬听得眼睛直瞪:“为什么要换手机啊?”
索寻端了酒喝,在心里抢答:“当然是防泄密。”
Harmony:“大佬爱国呗,只用国产机,说怕被美国政府监控。”
索寻默默地又把酒放下,抿了抿嘴,抬起手掩住了自己的嘴角。
“真正圈里人都特别在乎保密这个事儿,你们没去过西郊那种饭局吧……”Harmony又特神秘地压低声音,引得一帮小孩子都把头探过来听,“里面全是信号屏蔽器,进去以后你手机就变砖了,你拍个照片都发不出来!我那个做经纪人的朋友上回去了,没把她吓死,苏皓导演,还有那个谁他爸,都只能远远儿陪着坐!”
他报了个星二代的名字,整天演的都是些根红苗正的角色,出了名的后台硬。
索寻便托着下巴听,安德烈瞥了他一眼,隔着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安德烈一个字也没说,但索寻看得出来,他那意思是在问:“真的吗?”
索寻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种全是屏蔽器的饭局是有的,就是他没去过。一般的商业项目不会有这么高的保密等级,就算展言真有这种饭局,也不会带他。
他掩着嘴,悄悄对安德烈做了个口型:“女明星。”
女明星这种饭局才多,至于是去给什么样的人作陪需要上信号屏蔽器,就不用说出来了。
安德烈撇了撇嘴,表示懂了。索寻转过眼,突然发现承希正看着他,看见索寻视线转回来了,又对着他挤眉弄眼地乐,然后再点一点安德烈那边,意思是那么多小话,干嘛不坐一块儿。索寻在心里直叹气,知道自己以为不落痕迹的换座位还是没逃过承希的眼睛。这家伙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看破不说破”,索寻感觉他没多久之前刚和承希建立起来的“安德烈是个狗东西”同盟眼见又要分崩离析。
这头Harmony把八卦讲得波涛浪涌,桌上三个人眼神也是暗流汹汹。索寻干脆“退出群聊”,一脸认真地听八卦,神色之专注,把Harmony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就地撂摊,再给他摆个桌子,放块惊堂木。
“……这事儿也就咱们私底下说,不能外传的哈!”他先抛出一个讲八卦标准开头,“就我那个做经纪人的朋友,她手底下那个艺人吧……哎呀名字我就不说了。特水灵的一个小姑娘,就是太恋爱脑了。前两年拍戏谈了一个男朋友,说是咖特别大,不许她告诉任何人,我朋友都急死了,可这小姑娘就跟被下了蛊一样,一开始怎么问都不肯说是谁,特别听那个男的话,在剧组都不敢跟男演员说话,说是男朋友不让。收工以后就回酒店,从来不出去social,还要每天都要发自己的照片报备,好变态的……”
李幼冬“嘶”的一声:“哪种照片?”
Harmony朝她挤眉弄眼:“你说呢?”
大家都发出恍然大悟似的“哦”声。但是在场也没别的女孩儿,其余人都是象征性感叹感叹,只有李幼冬当即皱起了眉毛,一副很恶心的样子。
“后来呢?”
“被人玩腻了,甩了呗。”Harmony很无所谓地说,“打击太大,抑郁了。现在也不出来工作,听说宛平南路住院去了。我朋友也不忍心不管她,唉,本来押了宝,以为能红呢……”
大家便都很唏嘘的样子,索寻微微扭头,看见连酒吧老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倾身在吧台边上,脸朝这边,听得很是入神,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在他身上。
小Louis很迫切地追问:“到底是谁啊?”
“那不能说。”Harmony卖了个关子,“反正小艺人,说了你们可能也不知道。”
“她演过什么?”
这个倒也不是不行,Harmony想了想,压低声音报了个剧名:“她演过《凤引啼》。”
这下轮到索寻睁大了眼睛,马上就有人问:“展言演的那个?”
索寻咬了咬后槽牙,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的发展。果然,李幼冬第一个说:“大咖男友——不会就是展言吧!”
Harmony马上嘘她:“嘘嘘嘘——我可没说啊!造谣可是要负责任的!”
他一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挤眉弄眼的做表情,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暗示谁。安德烈马上又看了索寻一眼,索寻无奈地垂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眉角。
范围缩小到这个份上,他其实已经大概知道这个女艺人是谁了,甚至连Harmony说的这个“经纪人朋友”也同样躺在他的微信通讯录里。他也没准备开口,毕竟这种谣言辟不完,展言每拍一部戏都有这种传言,闹得太大了团队就管一管,像这种完全是捕风捉影的,他们也确实没办法每句都知道。剧组里有名有姓的角儿就那么几个,还“咖很大”……索寻低头琢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答案,一时忘记了桌上还有个大嘴巴。
“诶?这事儿得问阿索啊!他是展言的——”
索寻猛地抬起头,给了承希一个死亡凝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过来,承希接收到了索寻的眼神,舌头临时转了个弯:“——粉丝啊!”
安德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想憋又没憋住,像一声猪叫。
李幼冬赶紧抓住索寻问:“真的吗真的吗?卧槽不要吧,连展言也塌房啊?”
索寻只好给前老板再加个班:“没有没有,肯定不是他。他们拍戏的时候都没多少交集……”
Harmony一副被挑衅到了权威似的问他:“你怎么知道啊?”
索寻卡壳了,承希憋着笑,放肆地给索寻添堵:“他怎么不知道?他那会儿一直跟在展言身边拍,专业出图的!”
同桌的模特听懂了:“我知道了,站姐是吧?哦不,站哥!”
索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也没错。
另一个小模特也道:“我就说嘛!我听说展言是gay啊!”
这虽然是事实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索寻更紧张了:“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整桌的焦点都突然转移到了索寻身上。承希乐得眼泪都快笑出来,安德烈也在笑。索寻发现他在不太熟的人面前就演外国人,一演外国人就不怎么说话,非常深沉。他没点酒,就一杯苏打水放在面前,修长的手指在一根吸管上拨弄来,拨弄去,看着索寻应付得左右支绌,突然说了一句:“阿索,帮我点杯酒好不好?”
索寻愣了一下,安德烈还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大概是跟承希现学的。他这么一说,李幼冬便先收敛了,晓得他要护着,只是忍不住的偷笑。索寻如蒙大赦似的,赶紧站起来去吧台,跟老板要了一张酒单。
酒单是手写的,选项不多。索寻瞥了一眼,只道:“来一杯调起来最复杂的。”
老板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道:“好。”
索寻便坐在吧台边没动。余光扫见承希凑到Harmony耳朵边说了句什么,估计是把索寻以前是展言助理的事儿偷偷说了,Harmony一下子变了脸色,对索寻刮目相看似的,把视线扫过来。索寻立刻转过脸避开他的眼神,专注地看老板凿冰块。
老板大大方方地让他看,头也没抬,突然低声道:“那小姑娘是叫楚小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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