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她将医院门口买的果篮放在床边。
关醒摇摇头:“老师,我不想吃水果,想吃巧克力。”
梁舒没好气的蹬了她一眼:“还吃,自己都被打成啥样了,没点儿数吗!这回算你命大!”
梁舒还想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又闭上了,作为亲近的长辈,她或许可以说出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要跑远一些,不要惹事上身,但作为一名教师,她却希望当自己的学生不幸被暴力时,能有人像关醒站出来帮一把,哪怕再微小的能力都可以,又或者当目睹他人被暴力时,能勇敢的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力量。
“学校已经给予李斌和其他涉事的学生开除学籍、勒令退学的处理结果,官网已经开始公示了,至于你的伤,新雪要是想要诉诸法律,学校这边也是完全配合的,毕竟他们也成年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承担代价!”
关醒看着自己沉重的左手,思索了片刻,缓缓道:“老师,他们是要承担的代价,但不止我一个,他们真正应该赎罪的对象是闻稚,是其他长期忍受他们暴力的人。”
梁舒一脸复杂的看着关醒。
关醒冷静的控诉着:“他们一直在欺负闻稚,他们欺负那些看起来弱势的同学,大肆取笑别人的不同之处,玩弄别人的痛楚,他们以此为乐,欺软怕硬,丑态毕露”
像是快要被恶心吐了,关醒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您要是没事,可以去学校后门拐角的墙上看看,上面全是他们写下的辱骂、嘲笑别人的话,或者您也可以在放学的一小时后路过相长楼的男厕所,您去听听,听听里面会传来什么样的声音.......他们像学生,但他们不像人。”
梁舒说不出话来,她隐隐听说过学校里有几个混混,但并不在她的班级,她幸运,带着是年纪最好的班,拥有一群最乖、最可爱的学生,她的学生没有在放学后拉帮结派的在巷子里勒索别人,也没有在早上带着一身伤来教室,即使是上次鹤禅渡的女装照被散落在论坛里,也因为鹤禅读本人的毫不在意和他强大隐秘家世而处理的干干净净,她几乎没怎么费心。
如今,伤口被关醒大剌剌的撕开,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已经那么深了,原来有那么多人因这道伤口痛的彻夜难眠。
关醒给了学校最后一点体面:“当然我相信,学校也在一直努力保护着我们,否则也不会邀请警察来学校开讲座了。”
梁舒很认真的听着关醒说完,沉默了很久,神情是关醒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难过与愧疚:“这是我的失职,作为一名教师,有学生在遭受暴力、在求救我却没有看见,我........”
梁舒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关醒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同样愧疚酸涩,他又何尝不是呢,闻稚被欺负时,他是制止了,但又什么用呢,闻稚的境况并没有因此变好。
说到底,他也只是短暂的将他从一个水沟里拉了起来,又转身离开,浑然不知闻稚的脚还深陷在这沼泽里。
梁舒将手放下,缓了一会,神情好些了,她严肃道:“你反映的问题,我都记下了,回去后我会一字不拉的上报给学校领导,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学校不会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她握住关醒的手:“盛新雪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
关醒朝梁舒扬起了嘴角,扬到一半,就被梁舒揉他头发的动作打乱了:“你长大了。”
关醒皱皱眉,没听明白。
梁舒语气欣慰:“你变勇敢了,也变成熟了,是男子汉的样子了。”
关醒还想问个清楚,谁知梁舒站了起来,拎过她那个大的夸张的包,从里面掏出了零零碎碎的许多东西,堆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把各科卷子给你带来了,你好好复习,尽量别耽搁期中考试哈,还有这些吃的,是早上云情哭着喊着让我带给你的,说她考完试就来看你。”
关醒能想象出来张云情现在火烧屁股的样子,她爸妈是真的要回来了,要参加她的家长会了。
真心祝愿她超常发挥,否则她真的要被打的粘墙上了。
梁舒走后没多久,鹤禅渡端了一盒洗干净的水果进来,关醒挑着吃了几颗草莓,放下了小叉子。
“大哥,你打算啥时候去学校?”
鹤禅渡擦着手淡然道:“快了,等你出院”
关醒无奈放弃,又伸手戳了戳他的眼尾:“那我能问问,你这疤是什么情况吗?”
鹤禅渡叉了一个圣女果塞进嘴里,右边脸颊微微鼓起:“救你的时候被人揍的。”
关醒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鹤禅渡面前,神情肃穆的仔细看着那道细长的红痕,语气沉了下来:“他们拿什么伤的”
鹤禅渡用脸蹭了蹭关醒的指尖:“忘了,好像用的是什么刀片吧,不过还没等我还手,警察及时赶来了,没事,不疼的。”
........
我去他大爷的!一帮畜生!敢伤我男人!老子要告死他们!!!!
关醒急火攻心,抱着鹤禅渡的头,一寸寸的扫视,又低头去看他的身体:“他们还碰你哪儿了?我看看!”
鹤禅渡坐在他面前,乖巧的卷起唯一,指出自己因为动作过于激动暴力,鹤灵燃的保镖拉不开自己,最后不得不全力拖着自己腰时印下的青紫。
“你看,还有这里”
关醒心疼不已,伸手过去,那头的腹肌线条瞬间更清晰了,很懂事的就凑上来给关醒摸,只是还没摸到,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三声,很有礼貌。
鹤禅渡原本可怜兮兮的神情瞬间收起,眉一扬,唇角微抿,就是满脸拒人千里的不耐,他倾声就去捂关醒的嘴巴,只是没来的及,于是声音就变成了:“请...唔.......”
鹤禅渡不满的看着关醒,轻啧一声,撒气一样捏了捏关醒的手心肉。
那头畏畏缩缩进来了一个人,关醒目光越过鹤禅渡,就看见了一个一天半没见,脸都小了一圈的闻稚。
“闻稚”关醒以为闻稚都出院了,没想到他还在这里,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
“快过来啊,让我看看,你怎么样啊?”关醒一只手撑起身子,靠了起来。
闻稚抬头,用苍白的小脸挤出僵硬的笑,绕了很大一圈,才站在关醒的旁边,伸手想去拉关醒的指头,不知怎的,又瑟缩着收到了背后。
关醒隐隐感觉哪里不对:“鹤禅渡,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和闻稚说。”
鹤禅渡不为所动,他随手叉起一个草莓,吃的慢条斯理,一口咬下去半个,剩下的半个溢出血淋淋的汁水。
关醒看见闻稚向后退了退,感觉快哭了。
“鹤禅渡,我晚上很想喝楼下那家店的鸡汤,你能不能想去帮我订一份,我怕一会儿没有了。”
鹤禅渡将叉子叉回草莓身上,终于动了,起身的瞬间就遮住了从窗外透来的大片阳光,阴影盖住了关醒的半身还有闻稚的全身。
他垂眸神色沉沉的看了埋头不语的闻稚一眼,说了一句等着,才转身出了病房。
闻稚的表情随着鹤禅的的离开终于放松,他走上前,拉着关醒的手,存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流了出来。
“星星....对不.....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是因为....因为我,是我的错看,才让你受了这么....这么多的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关醒手忙脚乱的去抹他的眼泪:“嗨呀,多大点事啊,我没觉得疼啊,而且现在多好,我都不用去学校了,上学才受罪呢!”
“可是....如果不是我...”
“ 闻闻,看着我”关醒用了点力气拍了拍闻稚的肩膀:“听我说,首先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错的是那些欺负你、打你的人,是李斌他们,不要把罪恶揽在自己身上,其次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被人伤害,就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那你交我这个朋友有什么用?”
关醒擦干净闻稚脸上最后一点泪渍:“最后,我相信,要是我有一天被人伤害了,你也会无所畏惧的冲出来保护我,就像昨天你挡在我身上一样,因此我们彼此保护,没有谁欠谁的。”
闻稚呆愣的看着关醒,一边消化,一边瘪嘴,忍着没在哭出来。
“星星.....你.....你真好.....特别好”
关醒同他开玩笑:“比楼逍好吗?”
闻稚肯定的点头:“比他好!”
关醒哑然失笑,他低头看着闻稚拉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道:“闻闻,那你觉得鹤禅渡这个人怎么样啊?”
牵着自己手指瞬间一颤,关醒敏锐的感觉到闻稚脸色空滞了几秒,眼神中流露出极大的惊恐。
闻稚眨了眨眼,想起昨天被救后,巷子里的那些人,他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子,鞋底现在还黏黏的,是某个人的血,从身下涌出了好大一泊,他一脚踩了进去。
“你能给我讲讲吗?昨天我昏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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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稚第一次知道,原来手指被踩碎的声音是很清脆的,咯巴几声,像掰断一根芹菜。
天色已经暗了,闻稚哆嗦着手,低头费力的看了半天,抹掉关醒脸上的污秽,但下一秒,就有一声沉重的闷响狠狠砸在他背靠着的墙上,闻稚一个哆嗦,手一顿,接着就听见了液体的滴答在水坑里的声音,鼻尖的血腥气霎时更重。
巷子里没有喘息声了,闻稚能清晰的听见不远处的狗吠声。
他缓缓的抬头,被死神逼到了巷角,只能高高的露出脖颈,睁着流着眼泪的惊恐眼睛,等待镰刀的落下。
刚刚还站在他面前肆意欺负他的人,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昏暗中闻稚辨不清颜色,只能看见他们形状奇怪的腿、扁胀的手指、朝诡异方向弯折的胳膊,还有几颗散落在泥地里的白色。
上面沾着稠黑,那是几颗刚刚打下来的,很新鲜的牙齿。
闻稚打着一个接一个的寒战,看见远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斌旁边,一个像兽一样蹲着的人。
他轻轻咦了一声,仿佛单纯好奇的侧头看了看满脸血迹的李斌,确认他没动静后,刚刚还打到兴起,止不住上扬的唇角慢慢落了下来,神情归于冷寂,像是乏味至极。
啪的一声,他扔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泡血的转头,然后像是乏了一样,将手搭载膝盖上,很慵懒的伸了伸脖子,转了转头,活动着许久没释放过的筋骨。
闻稚紧紧抱着关醒,像抱着海上的浮板一样,他小幅度的向后挪,可刚刚动了一下,那头死神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察觉到了动静,缓缓转动脖颈,看向了闻稚。
闻稚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和兽一样的眼睛,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那瞳光离他越来越近,他动也不敢动,眼睛不敢眨,只能惊恐的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直视前方。
膝盖一弯,大衣下的黑色卫衣左胸上的logo露了出来,闻稚看见那白色字母上沾了点喷射的红,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是鹤禅渡半跪在自己面前。
闻稚贴着墙的后背满是冷汗,余光中他看见鹤禅渡用仅存的不沾血的手摸了摸关醒的额头和脸颊,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直到看见他的左臂时,动作一滞。
闻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敏锐的感觉到他浑身的气质变了,是嗜血撕肉的兽再也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体面,要露出盛怒下锋利的獠牙,浓重的鼻息,要躬背扑上去撕咬了。
可明明刚刚他才发泄过。
他抬眸去看闻稚,闻稚毛骨悚然,面前的不是人的眼睛,是很长细的竖瞳,旁边浮动着猩红的花纹,张翕间是一层透白薄膜。
有一瞬间,闻稚以为自己会比地上躺着的李斌还要死的惨。
但没有,鹤禅渡还对他笑了。
他动作很轻的从闻稚怀里抱起关醒,眼角处的伤口血一路流过脸颊,落在了关醒的脖颈上,他就用半边的血脸对着闻稚笑。
语气很柔和,像是打商量一样,低声道:“如果刚刚的事情让关醒知道了,你不会有事,但我保证,楼逍就没这么幸运了。”
..........
闻稚连打了几个激灵,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的关醒,嘴巴张张合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要告诉关醒,你男朋友比鬼还恐怖,你要快点跑吗 ?
闻稚想起鹤禅渡的话,又看着面前单纯的关醒,心里乱的不行。
“闻稚?”关醒摇了摇闻稚的胳膊:“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闻稚咽了口唾沫,飞快看了眼身后紧闭着的房门,然后一把抓住了关醒的手:“星星,我和你说......”
但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啪”一声,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闻稚和关醒转头看去,就见着手里提着保温饭盒的鹤禅渡进来了。
闻稚被吓得猛然松开关醒的手,跳出几步远,神色惊慌。
鹤禅渡将饭盒放在桌子上,看了眼闻稚,又神色平静的对关醒道:“吃饭了。”
关醒点点头,转头对闻稚道:“我觉得你那个想法就挺好的,他不是经常打篮球吗?你送他球鞋,他肯定会喜欢的。”
闻稚反应了三秒,艰难的扬起一个笑:“我也 觉得他会喜欢,打算情人节就送他这个了,谢谢啊星星,那咱们说好了,等你出院了,一起去买”
他向门口的方向退了退,朝关醒摇手:“星星,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去吧,我没事的,你回去好好复习,马上就考试了。”
鹤禅渡收拾了一下桌子,将饭盒打开,招呼关醒吃饭,两人相对而坐,关醒很嫌弃的把鹤禅渡给他夹的青菜拨到一边。
面对鹤禅渡警告的目光,他理直气壮:“我骨折了,得吃肉,得大补!”
然后又毫不客气的啃着汤里的蹄花,含糊不清道:“你今天下午就去学校,去上学。”
鹤禅渡不答应,扯了张纸,给关醒擦了擦嘴:“不去。”
“快考试了!联考啊!”
“我脑子好,成绩不会差的。”
“我差啊!”关醒气哼哼扔下猪蹄,用油汪汪的手指着自己:“本来就不是年级第一了,这一回要是掉出年纪前五,我还活不活了?!丢人丢大发了!”
关醒心里叹气,看这无动于衷的鹤禅渡,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好声好气道:“你就去吧,就当时为了我,我还等着你给我送老师布置的作业呢,你不写,我得写啊,我不能再拉下了。”
关醒看着鹤禅渡油盐不进的样子,急的冒火:“我成绩好了,我母亲就开心,她开心了我就能自由些,咱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长些,你自己衡量。”
鹤禅渡打量了关醒片刻,信了他那张写满了我心里真的没鬼的脸:“行吧,我放学了再来看你。”
关醒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
他再瞎也能看出闻稚对于鹤禅渡的恐惧,闻稚胆子是小,看见李斌那些人也会害怕,但他从来没见过他怕成这个样子,刚刚鹤禅渡进来的时候,他就还是浑身发抖,关醒离他近,甚至看见了他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回事,鹤禅渡到底做了什么?
等鹤禅渡走后,关醒掏出手机联系了张云清。
昨天两人还打了视频电话,关醒给她展示了自己的石膏手臂,张云清当下就要过来看他,被关醒喊住了,说她这次要是没考好,就和自己现在的下场一样,刚好隔壁有空床,到那个时候住进来,天天陪自己。
“大哥,求帮忙”
那头瞬间回复,一看就没再学习:“怎么啦,伤口疼?”
“不是,你知道李斌那些人现在咋样吗?”
张云情发了一个崇拜的小表情:“不是被你揍了吗,人在医院吗?不过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最近一直在闭关学习”
关醒懒得拆穿她:“别闭了,开开吧,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张云情爽快的应了,说过几天给他回复。
关醒放下手机,卸力躺回病床上,无焦点的看着天花板,却始终无法放空自己,他回想起鹤禅渡刚刚离开时的样子,他侧头亲了亲自己的耳朵,眼睛里是落满星子的温柔,临出门时却有些幽怨,站在自己面前看了好半天,没等到他的挽留,才气哄哄的转6身走了。
关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走进外面的阳光里,看见那衣角翻滚下的残影在空中切割出无数道裂痕,犹如被打碎的玻璃。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慌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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