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浩抬头冲他笑:“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承认的那叫一个坦荡,说完又低头继续消消乐。
楚翊又气又笑:“你自己会换,还叫我来?”
张凌浩盯着手机回答他:“我只是问你会换床单吗,又没找你帮我换,你自己就来了,我以为你热爱做家务呢,就把机会让给你了。”
楚翊冲他翻了个白眼:“哪有人爱做家务。”
张凌浩的消消乐又过一关,他放下手机,笑盈盈地抬头看向楚翊:“新换的床单可香了,你要不要来闻闻?”
楚翊皱眉,想说这还没到中午。但话没说出口,身体就很诚实地翻身上床,朝张凌浩凑过去了。
(十八)
床单香不香不知道,这人是真挺香的,脖子上肯定喷了香水。楚翊很喜欢这个香水后调与张凌浩的汗味掺在一起的味道,事后还抱着他一直嗅啊嗅。
张凌浩被他鼻尖蹭得脖子痒痒,实在受不了了才把人推开:“你是狗啊。”
楚翊冷哼一声:“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张凌浩不放过这个嘴上占便宜的绝佳机会,脱口而出:“我是狗主人,哈哈哈哈!”
说完,看楚翊没笑也没恼,反倒表情认真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心想自己可能有点太不要脸了,什么关系啊,睡过两次就想当人家主人了。更何况自己还是下面那个。
于是下意识又想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烟盒。
楚翊抓住他那只不老实的手,把人圈回自己控制范围内:“我看你是只猫。”
张凌浩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认真思考的样子是在想自己是什么动物,估计都没听到自己那句不要脸的话。太好了,张凌浩松了口气,冲楚翊笑了笑,不忘自夸:“猫挺好的啊,高贵优雅。”
楚翊看向张凌浩的耳朵,贵公子眼下已经这么落魄了,却还戴着一对精致的Tiffany小耳钉。他总是穿浅色的衣服,戴银色的首饰,黑色的眼睛亮亮的,栗色的头发软软的。嗯,确实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猫。
他亲了亲猫咪的耳垂:“走吧,去给你买虾。”
(十九)
张凌浩发现自己还真是一个粘人的猫,最近几乎每天都变着法地粘着楚翊,找各种理由让他来家里。基本上是每天早上张凌睿前脚一背上书包出门,他后脚就拿起手机,发一条早就想好的信息,把人坑蒙拐骗过来。
——你昨天做那个鸡蛋羹,凌睿今天早上还在夸好吃,能不能来教教我怎么做?
——感觉我家这老房子有消防隐患,你说我要不要买个消防栓放厨房?
——你会做可乐鸡翅吗?想吃。
——我家好像没盐了,你能买一袋帮我带过来吗?
他感觉楚翊也是挺闲的,几乎随叫随到,有求必应。有时候自己实在编不出理由来,想着今天干脆戒一戒狗瘾吧,没想到楚翊却好像犯了猫瘾,只要过了午饭时间自己还没找他,他就会主动发信息过来:“你吃饭了吗?”
吃饭与没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上高中的弟弟还没到放学时间,俩人就总有机会来一发。然后再一起去买菜,回来楚翊去做饭,张凌浩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玩游戏,有时候也好心洗一盘水果,站在辛勤做饭的楚翊身边投喂他,你一颗樱桃,我一颗杨梅,吃着吃着再来个舌吻,酸酸甜甜的。
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人家又免费给自己当了一天劳动力,想给他钱又不合适,除了自己坚持付所有买菜钱,只剩下肉偿这一种说不上是谁占便宜的方式。后来,次数多了,看楚翊也没有不乐意,张凌浩就越来越放肆了,他这么安慰自己:“也许他明天就玩腻了,不来了,那我今天就好好享受最后一天。”
楚翊每次都留下一起吃晚饭,然后回自己住处。晚上凌睿在家,俩人还是会尽量安分,不独处一室,怕惹出事来。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卧室关上门真的没法搞了,即使是白天趁凌睿不在家开着门让客厅的空调冷气流通进来,每次做完,床单也粘乎乎的。
张凌浩有时候懒得换床单,晚上就一个人躺在这带有大狗子气息的床单上睡觉,睡的还挺香,吹着电风扇、开着房间门,居然也没觉得太热。
六月初,张凌睿就搬到客厅睡了。楚翊和张凌浩合力帮他把床从主卧搬到客厅,客厅变得更拥挤了,家具都挨到了一起。
张凌睿盛情邀请:“哥,晚上你来我床上睡吧,我这儿可凉快了!”
楚翊听到他这话,突然有点别扭,下一秒又为自己这没理由的别扭而暗暗骂自己:想什么呢,禽兽啊,人家是亲兄弟!
还好张凌浩也拒绝了,他胡扯一番说什么凌睿打呼磨牙,会吵到自己,实际上是不舍得离开自己那张床。
这破房子,怎么还睡出感情来了。
(二十)
一天上午,完事后,张凌浩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小时候来爷爷奶奶家,就睡这个房间。”
楚翊哦了一声,环顾四壁,试图还原张凌浩小时候的视角。
张凌浩:“以前这里是张单人床,衣柜那里是个书架,旁边还有个书桌。我那会儿就在这房间写作业。”
楚翊:“你多大的时候?”
张凌浩:“好像是刚上小学吧,我记得是我后妈正怀着凌睿,我那时候不懂事,以为我爸不要我了,自己哭着跑到爷爷奶奶家,求他们收留我。”
楚翊右手往张凌浩那边摸了摸,抓起他的手,轻轻握住:“其实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张凌浩轻笑一声:“是啊,后来我爸和方姨就一起把我接回去了。我就周末偶尔会过来住,有时候也带着凌睿一起来,我俩就睡这个房间。后来我出国读大学,凌睿就自己来。大三的时候,我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了,一年之内两个老人就前后走了。”
楚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张凌浩接着说:“这房子,我爸本来打算卖掉的,虽然是老房子,但地段好,又是学区房,还挺值钱。但爷爷早就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了。还好我没卖,不然现在都没地方住。”
楚翊嗯了一声,过了几秒钟,又补充了一句:“会熬过去的,会好起来的。”不知是在宽慰对方,还是在鼓励自己。
张凌浩看着他:“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
楚翊笑了笑:“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让我蹭饭吃。”
(二十一)
楚翊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这种性格加上这天赐的外型条件,非常适合从事“少爷”这项工作。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不渴求被爱,也懒得爱别人,情感也不算细腻,比起风花雪月,更在乎房租贵不贵、买东西能不能打折、给客人秀一次腹肌收多少小费才不算亏,这类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跟张凌浩没完没了地纠缠,他怀疑是自己迟来的青春期作祟。十六七岁的年龄时,身边同学要么刻苦学习,要么悲春伤秋地谈恋爱,只有自己埋头打游戏,不闻窗外事,等醒过神来发现大学没考上,恋爱也没谈过,就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就该养活自己,没有文凭没有专业技能,又不想当蓝领卖苦力,在社会这个大迷宫中绕来绕去,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还算适合自己的职业。可惜事业还在上升期,平台就黄了。
也许,就是因为突然到来的事业空窗期,加上前些日子张凌浩仗着官二代身份嚣张跋扈横冲直撞带来的地壳运动,体内那座名为欲望的死火山突然就爆发了?
天时,地利,人和。
他能感觉到,这段时间张凌浩是依赖自己的,生活上陪他买菜、帮他做饭,精神上……也通过某种方式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互利互助,两不相欠。
但他也知道,张家不会就这么惨下去。张凌浩不怎么提自己父亲的事,但楚翊悄悄上网查了,双规只是个过程,要等调查结果出来,才算是有定论。张家的财产虽然被彻底查封了,但并不是全部收归国库,只要是人家合法所得,查完了还会还回来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自己只是……
或许,是一只导盲犬,引导暂时困在黑暗中的张公子一步步向前走,终有一天,重见光明。
(二十二)
张凌睿的国际学校相当人性化,都快升高三了还有周末双休。周末两天,就是猫狗禁欲日,楚翊依然会去他家,但俩人相当安分,顶多就是陪着张凌睿出去打打球、逛逛街,回家看会儿电视,然后给他料理好一日三餐。
张凌浩觉得过意不去,所有花销都坚持自己支付,楚翊也不跟他争,只是来的时候会买点吃的用的带过来。比如,天气越来越热,楚翊就去超市买了两个凉席,帮张家两位公子铺在两张床上,还有一瓶花露水,教他们怎样用花露水擦拭凉席,既能杀菌驱蚊,又能清新空气。
张凌睿发现,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亲哥还真的每天都把凉席擦一遍,再打开窗户通风透气,让花露水的香味淡淡地弥散在空气中。
用习惯高级沙龙香的亲哥,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天。
张凌睿期末考试考了第六名,虽然没达到他哥的要求,但比上次的第八名还算有进步。张凌浩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小兔崽子成绩没受家里这些破事的影响,看来有望实现老爷子的心愿,考个国内的重点大学。
两位哥哥带着张凌睿去大采购,为欧洲夏令营做出行前的准备。
张凌浩自己虽然出国留学四年,但对出行前的准备工作一无所知,以前行李箱都是方姨指挥佣人给自己收拾好的,方姨虽然动手能力差的令人发指,但指挥别人干活儿还挺细心。现在方姨不在,张凌浩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拼命回想自己当年箱子里都有哪些东西是出远门用得上的,然后列好清单,一样一样去买。
楚翊自己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岛,是花血本买了周杰伦演唱会门票,背着戴岩岩送自己的假GUCCI包包,兴冲冲一个人去的。他只知道要带够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身份证、充电宝,别的也只能上网查攻略,然后一样一样给张凌浩的清单做补充提醒。
就这样,嗑嗑巴巴的,总算是把能想到的都买全了。
张凌浩给凌睿兑换了五千欧元现金,又给了他一张VISA副卡:“你想要的那个乐高,自己买吧,吃喝不用省,衣服也可以买,欧洲比国内便宜。少买没用的东西就行。”
楚翊也想送点什么意思一下,但感觉自己能给的起的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想想还是算了,就临行前给他做一顿好吃的饭菜,算是饯行吧。
两位哥哥把张凌睿送到机场跟同学们汇合,张凌睿先抱了抱楚翊,然后才抱了抱亲哥,忍着眼泪转身走了。
(二十三)
送走了家里的电灯泡,张凌浩心想,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粘在一起了,甚至盘算着怎样让楚翊搬过来住,至少能住十几天。
而楚翊心想,不用给他那位需要营养全面的高中生弟弟做饭了,这十几天,自己该去找工作了。
张凌浩:“你要不要……”
楚翊:“我明天……”
张凌浩抢先说:“今天就回我那儿住吧,不用等明天再来。”
楚翊发现张凌浩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刚想把话说完,又听到张凌浩补充了一句:“咱俩还没一起过过夜呢,是不是?”
是。楚翊在心里默默点头,突然也觉得这是个小小的遗憾。
于是他叹了口气:“好,回你那儿。”
开着空调,躺在散发着花露水香味的凉席上,楚翊心想,这真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流汗最多的一个夏天。
他对张凌浩说:“我明天要去找工作了,你午饭自己解决吧。”
张凌浩愣了一下,侧头看他:“你要找什么工作?”
楚翊:“以前同事有去酒吧当服务生的,说可以介绍我过去。”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端盘子,推销酒水什么的。”
张凌浩不说话,他心想,那工资应该挺低的,工作也挺辛苦的。但是再一想,人家免费给自己做了一个多月的饭,一分钱没赚到,不是更辛苦。
想了又想,他还是问出来:“那你……回我这儿住?那个酒吧在哪儿?离这儿远不?”
张凌浩家原来的别墅和现在的老房子都在市中心,不管房子新与旧,统统贵得离谱,算是“老钱”地段;楚翊原来工作的会所和现在要去这家酒吧,也算繁华地段,但就比较new money。距离不算近。楚翊现在仍然住在原来那一带,换了个小房子,每次来张凌浩家,都是坐半小时公交车。
他老实回答:“不算近。离我自己住的地方比较近。”
张凌浩哦了一声,知道没戏了。楚翊要走了,耽误了人家这么久,人家现在想去赚钱了。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都落魄到这份上还没动过找工作的心思,一边省吃俭用盘算着手里的几十万交完凌睿的学费还够花多久,一边等着老爷子的调查结果,总觉得他也没那么贪,不至于判太重,有些钱还是能要回来的。
到时候自己手里又有点闲钱了,绝不乱花,找个靠谱的行当,搞搞小投资,或者开个店什么的,应该可以勉强养活哥儿俩和方姨。如果凌睿能比他哥有出息点,大学毕业后能养活自己,那就更好了。等老爷子出来,兄弟俩一起给他养老。
多说无益,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冰箱拿了两个八喜冰淇淋,递给楚翊一个:“凌睿只爱吃香草味的,家里只有这一个口味,不知你爱不爱吃。”
楚翊接过:“我不挑食,都好吃。”
俩人就这么坐在床上,各自用小木勺挖冰淇淋吃,试图用甜品中和心里那一丝淡淡的苦。
快吃完的时候,楚翊突然来了一句:“反正凌睿也不在家,你要是没什么事,要不要去我那儿住几天?”
张凌浩嘴里含着香草冰淇淋,突然笑了,他笑着点点头:“我可以每天帮你擦凉席。”
(二十四)
楚翊真的去酒吧打工了,傍晚上班,后半夜下班,张凌浩调整了自己的作息,跟他保持同步。
每天后半夜,楚翊下班回来,俩人就在散发着花露水香味的凉席上舒舒服服睡一觉。第二天中午醒来,先做一些事情出一身汗,然后洗澡,点个外卖吃,一起看电视、打游戏。傍晚再一起出门,去楼下小店吃个晚饭,然后楚翊就直接去酒吧上班了,张凌浩自己回楚翊的住处,用花露水把凉席擦干净,躺床上刷手机,偶尔跟远在欧洲的凌睿发微信或打视频电话聊会儿天,等楚翊下班回来。
楚翊想好了,等凌睿回来,张凌浩就回去住了,自己可以每天中午去他家做饭,中、晚饭一并做好,一起吃了,然后再去上班。下班了自己回家睡觉,第二天中午再去他家。到时候估计就没时间跟张凌浩鬼混了,但帮他照顾一下弟弟还是可以的,就当行善积德。
他没想好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以持续多久,但过一天算一天吧。
一想到这样放纵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楚翊就觉得,当了这么久导盲犬,也该狠狠吸猫撸猫才不算亏,把张凌浩折腾得够呛。
完事后,张凌浩不知从哪摸出一包烟来,打火点上,照例吸了几口,递给楚翊。
楚翊接过,闻着味道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再一看烟盒,好家伙,这么贵。
张凌浩吐出一口烟,悠悠地说:“我家资产部分解冻了,我那辆车,昨天取回来了,就在楼下停着。”
楚翊住这个小区平时能见到的最贵的车就是卡宴,张凌浩那辆迈凯伦少说比卡宴贵一倍,就这么扔楼下了。楚翊昨天半夜回家,实在有点累了,居然没留意到。
他突然心里有点慌,嘴上只应付了一句:“恭喜啊。”
张凌浩:“我把车挂朋友圈问有没有人买,居然一下就卖出去了。下午我去交车,你能陪我一起吗?”
楚翊点点头:“好啊。”
两个人吃过午饭就出了门,外面头顶挂着炎炎烈日,晃得人眼睁不开眼。张凌浩从车里取出两副墨镜,一副自己戴上,另一副给楚翊,各自系好安全带,慢慢开出小区,然后一脚油门直奔车管所而去。
楚翊坐过一次这辆车,那次张凌浩帮他打开车门,把一束鲜花塞到他怀里,又帮他系好安全带,把车开到护城河岸边,找个人烟稀少的位置停下来,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跟他谈恋爱。
时隔几个月,又坐上了这辆车,两个人的关系却还是模糊不清,无法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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