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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U-第二季(青容)


剖宫产很快,没到二十分钟,孩子就已经取出交给杨朔,杨朔抬起她的下巴,清理口鼻,婴儿心率不断下降,没有呼吸,整个人软绵绵的,紫红色的皮肤触目惊心。
杨朔一边按压,一边做出“插管”、“肾上腺素”等指令,心里还在默念着“加油啊宝宝,呼吸啊,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别让她担心好么,求你了打起精神来,该醒醒了,别睡了,呼吸,加把劲儿啊宝宝……”
婴儿的胸膛开始起伏,她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哭声,杨朔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个孩子的声音比旁边机器的报警声小了很多,但她用力呼吸,手脚也开始挣扎,她已经在努力活下来了。
孩子被放进保温箱,带去了PICU,但一旁的妈妈显然情况并不好。
六附院建在一个斜坡上,穆之南穿过二楼的手术等候区,转个弯,经过一段楼与楼之间的走廊,就到了门诊楼一楼,打开门,各种声音便热热闹闹地传进了耳朵。
他们在门诊大厅的咖啡店面对面坐下,穆之南帮她点了杯咖啡,自己只要了一杯水。
“哥。”穆常宁主动喊了一声。
穆之南和她没有眼神交流,低头望着手里的水杯:“你的名字,很适合产科。”随即抬头,直视她的眼,这双眼睛和自己的很像,“回国,有事?”
“不,回国工作。”
“哦?为什么?”
“就……不想待在澳洲。”
“工作已经确定了么?”
“是的,offer拿到了。”
穆之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在东海?”
穆常宁的笑容里掺杂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狡猾:“就在这里,刚才那个俞主任,就是视频面试我的人。”
穆之南又问:“所以我猜,杨朔知道?”
“嗯!”她下巴轻轻往上抬起,有些得逞了的意味。
见穆之南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她接着说:“我知道你记恨爸妈,也不想跟我有什么联系,你很忙,杨哥也很忙,就算我们在同一家医院,我们也只是同事关系。”
“都过去这么久了,谈不上记不记恨。”穆之南喝了口水,放慢了语速,显得郑重其事,“我承认,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会迁怒于你,但现在不会了,每个人都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更加珍贵的关系要维护,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上。所以做同事,我是完全没问题的,相信我的专业素质。”
这话说的,有礼有节但毫无温度。穆常宁听懂了,点了点头。
产妇的大出血一直没有控制住,俞悦走出手术室,对家属解释了情况:“您爱人属于凶险型前置胎盘,这和之前的子宫肌瘤手术有关,胎盘恰好长在了手术的疤痕位置,绒毛植入到子宫肌层,剥离很困难,我们会尽量止血,但如果到了危及生命的时刻,有可能会切除子宫。”
“医生不行啊,我们……我们还想生二胎的,求你们,子宫切除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医生,她还不到30岁,切除了子宫以后怎么办呢?”
“医生求你们想想办法啊,刚才儿科的医生说小孩情况也不太好,我们怕,万一保不住,子宫没了我们可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医生,她是个女人,她不能没有子宫啊!”
俞悦此时心里一点儿都不愉悦,作为产科主任,她的职业生涯都和这个器官绑定在了一起,但她仍旧想说,女人凭什么就不能没有子宫?同样都是手术,同样都是即将缺少身体的一部分,为什么没人说不能没有阑尾,不能没有胆囊,甚至连乳腺外科的手术,都可以接受女人没有乳房了,但到了她这里,还是“女人不能没有子宫。”
她只能说,我们首先要保住病人的生命,在这个基础上,我会尽力保留子宫。
这句话,她已说过无数遍。
咖啡喝完,穆家兄妹俩找不出别的什么话聊,穆之南问:“你,住哪?需要我送你么?”
“好呀!谢谢。”穆常宁一点都不跟他客气,“我住颐和国际。”
穆之南听到这个很熟悉的名字:“也是杨朔帮你找的?他以前就住那儿,你们归国精英都喜欢那个公寓?”
“杨哥说那个公寓很正规,他帮我去省人才中心申请了海外人才引进的租房补贴,加上医院的补贴,房租就很便宜了,而且他说那里离医院很近,步行不到半小时打车起步价,物业服务特别好,又安全,很适合一个女孩子住。”
穆之南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杨朔的办事风格,安排得妥妥当当。
穆常宁自动自发自来熟地坐上了副驾,穆之南没说什么,但视线却刻意不往右边看。
“所以杨哥应该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对吧?”
“他跟你不一样,你家有钱,他上大学全靠运动员的奖学金,读医学这么忙,还要出去比赛赚奖金,习惯了精打细算。”
穆常宁腹诽:“切!还‘你家’,不也是你家么,真是个阴阳怪。”
到小区门口,穆之南没下车:“你就这一个箱子么?那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先走了。”
“哎——哥,”穆常宁喊住他,“我大部分的行李都是海运过来的,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开车带我一趟,你要是忙的话,杨哥也行。”
“她还……真不客气啊。”穆之南想。
凶险型前置胎盘的手术,想要保留子宫,确实不太容易。俞悦抽空打了个电话给PICU问孩子的情况,杨朔说不太理想,缺氧,有一点神经系统的症状,只能尽量治,所幸胎盘并没有大规模入侵腹腔的其他器官,经过紧急结扎双侧子宫动脉上行支,终于止住了血。
手术室里的紧张感消失一些,但并不轻松,俞主任在关腹的时候说:“差点就不行了,做妈妈真的很不容易。”
“还好子宫保住了,不然家属肯定很大意见。”
“总不能命都不要只要子宫吧,那女人也太惨了。”
“其实咱们在医院看到的,和女人在家的状况是有区别的。”俞主任做了很多年的产科医生,她自己却并没有生孩子,“社会的文明程度真的没达到尊重女性的高度,抱着孩子高高兴兴从医院回家,但回了家,照顾孩子的压力还是会堆到妈妈身上,很少能有家庭让妈妈放手安心修养。”
“现在不是有很多月嫂或者高价月子中心么?”
“暂时性的,也不能一直住那儿。你只要看看42天产后体检的妈妈们就能看出来了,很少有精神状态特别好的,都很累,很辛苦的样子,更别提各种产后的问题——哎我不说了,把我们的小姑娘都吓着了。”
“俞主任,所以如果咱们刚才真的没保住她的子宫……”
俞悦叹了口气:“看门口那群家属的态度,我觉得会非常可怜。”
这个手术以产妇出血量六千多毫升,昏睡在ICU作为结尾。有媒体来采访,问到俞主任,是不是成功完成了一个很紧急很困难的手术,她摇了摇头:“直升机送来是很紧急,但对我来说不算困难,我觉得在ICU里的母亲和在PICU里的孩子更值得敬佩。”她脸上没有表情,从容,一点兴奋的样子都没有,“或者你们可以去采访一下PICU的小杨主任,孩子刚出生的情况很不好,他们也成功地抢救过来了。”

第10章 网暴 独角戏
这个月儿科的公益讲座轮到了杨朔,主题是婴幼儿饮食营养与安全,他做了差不多三十多页的PPT,刚开始就是照本宣科,但讲到其中一页,食品添加剂是否安全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说:
“前两天,我们医院心理科医生来找我聊,说有个轻度抑郁的年轻妈妈找他咨询,她说有时候,给孩子买一点小零食,比如奶酪棒啊,鳕鱼肠之类的,会被其他妈妈说不好,说什么配料表里很多添加剂,说钠含量高之类的,搞得她越来越焦虑。他问我说,小孩子吃的东西,到底是不是需要特别注意添加剂,给孩子买这些是不是有问题。”
“首先要说一下,关注孩子的食品安全,是特别必要的,但也不能矫枉过正。咱们国家对添加剂的使用有明确的标准,其中有两条值得注意,一是不能对人体产生任何健康危害,二是不应降低食品本身的营养价值,除此之外还规定要尽可能的降低使用量,以及不允许超过规定量。这些可以保障到,咱们通过正规渠道买到的,合法合规生产的食品,适当的食用,是没有什么危害的。这里强调适当食用,因为作为家长,我们首先要保证小朋友们按时进餐,在满足营养摄入的前提下,偶尔吃一些含有添加剂的小零食,对健康不会有什么影响。”
“当然了,配料表确实是越短越好,但往往这样的食品意味着什么呢?对,意味着比同类型食品要贵。养育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很费钱的事,在财力允许的情况下,当然是选择越健康的越好,但真的没必要过度排斥添加剂。毕竟还有一点,大家也都听说过,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咱们平时充其量也就是给孩子买一块红色小蛋糕,绝对不会说‘来儿砸,干了这杯食用色素,彩色的可好看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对吧。所以真的不要因此而焦虑。”
杨朔讲座讲得很开心,观众听得也兴味盎然,之后的提问环节也是笑声连连,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但隔天,网络上出现了一个揭秘文章,说是六附院的儿科医生和资本狼狈为奸,鼓吹添加剂无害论。
文中贴出了讲座的PPT照片,正巧是食品添加剂那一页,配有一小段录音,当然是被剪辑过的,为了增加可信程度,翻出了之前儿科安宁病房筹款的致谢名单,其中包括某餐饮集团和某个大型食品加工企业,以此证明,这个医院的医生真的和资本有利益关系。
这篇文章在网络上不出意外地引起了热议,一时间各种攻击和辱骂铺天盖地而来,当然也有些理性的声音存在,加入进来一起探讨食品安全的问题,但舆论风向瞬息万变,高赞评论里什么观点都有,有说这医生暗示养孩子有贫富差距,有钱人才有资格追求健康的,有说世风日下,现在的医生为了流量为了钱连最基本的科学客观都做不到了。杨朔起初并没在意,但越来越多的记者打电话到医院总机、门诊、甚至还有直接打到PICU的,当他这天下班,PICU的门缓缓打开,他看到了几个举着摄像机的人,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
第二天中午,他在食堂遇到赵芯瑜,她就差把“幸灾乐祸”贴在脑门上了。
“小杨主任,听说你又上热搜了?”
杨朔无奈地抬了抬眼:“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吃碗面!”
“你吃你吃,我就是想啊,以前咱们医院真是风平浪静,低调的不行,自从你来了,这几年几乎年年上热搜,你说是应该夸你呢还是该表扬你给我们带来这么高的热度?”
“啧,赵芯瑜你故意的吧,再挤兑我以后每周一没有星冰乐了!我这么冤你作为我的闺蜜团成员,什么忙都不帮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像话么你!”
“哈哈哈,不逗你了,但我可以跟你说个真理,任何网络热门话题,超不过72个小时就散了,熬三天,啥事儿都没有了,真的。”
杨朔怀疑地看着她,觉得这种论调挺邪乎:“有这么准么?”
“怎么还不信呐,你又不是明星不是流量的,真的没人在意,可能48小时就没人再讨论了。就拿娱乐圈举个例子吧,比如你是个……”
正聊着,杨朔接到陈主任请喝茶的电话,他三两口扒完了剩下的面条,抢了一个赵芯瑜盘子里的咖喱鱼丸匆匆跑了。
陈百川做大儿科主任,杨朔的日子一下子就好过多了,从前的主任杨存道,拿他当亲儿子,喜欢是真心喜欢,照顾是实打实的照顾,骂也是骂得丝毫不留情面。但陈主任风格不一样,见到杨朔进门,他先挠头,很困扰的样子:“你都不知道,刚才齐院长找我,说百川啊,怎么一眼看不见杨朔这小子又出幺蛾子呢,我说我上午有台手术还没来得及去了解情况,他说赶紧的,该澄清澄清,该道歉道歉,别让六附院一直在热搜上挂着了。”
杨朔叹了口气,还没说话,陈主任又说:“我刚才把你做讲座之前发给我的PPT看了一遍,确实不是你的问题,但这个网络环境啊,怎么说呢……”他起身给杨朔面前的杯子倒了茶,“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杨朔直言道:“陈主任,原本我是挺想辩解的,毕竟我也不是不会反驳那些言论,但后来想想,真的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有人跟我说,再热的网络热门,三天之后也都会消停,除非其中有什么利益相关,会花钱安排维持热度,但我这事儿,对任何人都没好处,不会有人非要探讨出结果的,又不是写论文。”
“我知道给医院惹了不少麻烦,但这次我真的不打算道歉,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您要是没办法跟院长交代,就说已经批评过了,扣奖金,我不在乎。”
陈百川哈哈笑道:“你态度倒是真好,奖金是不会扣的,行了,我也认识点媒体的人,我来联系联系,如果真的不了了之,没人再讨论,也没人来影响咱们正常工作,就算了,你呐,也别有情绪,好么?”
杨朔点头:“我忙得要命,谁有功夫扯淡呢。”
陈百川拍着他的肩膀送他出门:“行吧那你先去忙,真的别在意。毕竟,咱们经历的非议受的委屈,也不少了。”
周六下午,加完班的两位主任正商量着去哪解决晚饭,在电梯口遇到赵芯瑜。
“正找你呢,你俩明天休息么?骨科汪护士长庆祝恢复单身,在小酒馆开party,要不要一起来玩?”
杨朔一听说有局,先望向身边,穆之南朝他点了头,他才说:“好啊一起去,我住骨科的时候汪护士长可照顾我了。哎对了,离婚趴需要随份子么?”
“你想啥呢,你当人家靠结婚离婚赚钱么!别废话了,要去就赶紧走。”
离婚party的热闹程度比结婚更胜一筹,大家都更放肆一些,护士长平时人也没架子,和医生护士们也能玩到一起去,穆之南和老赵聊天,杨朔难得地没参加任何游戏,就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酌。
说不在意,其实还是有情绪的,他庆幸自己什么都没回应,因为即使真的说了什么,任何辩解都会淹没在武断的、蛮横的质疑里,毫无还手之力,像个溺水的隐形人,拼命挥舞着手臂,扭曲着脸,但没人能看见。
除了不堪其扰之外,更多的是失望。
于是渐渐的,杨朔喝得有些醉了,两只手臂向后撑着吧台,头歪向一边,不知是谁递过来一支烟,他竟用嘴接住,深吸一口,仰起头,从鼻孔喷出,远看貌似烟囱。
“烟抽得挺熟练啊。”穆之南走到他身边,有意讽刺了一句。
“昂,怎么了?”嘴里叼着烟,说话含混不清,他半眯缝着眼,斜着看向穆之南,把脸凑过去,脸上是一种欠揍的表情,“来,亲爷一口”,他说,活像个地痞,跟医院里那个“玉树临风大魔王”完全就是两个人,没了“玉树临风”,只剩“放浪形骸”。
穆之南知道他心情很差,也不再说什么,只轻轻推走他的脸,叮嘱一句:“少喝点儿,别真的醉了。”
谁知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小杨主任的哪个痛点,他从高脚椅上跳下来,站在穆之南的面前,很近很近,鼻尖几乎要贴上了他的脸,但由于二人身高差不多,自己并不占优势,又重新爬到椅子上站着,这下他可以俯视穆之南了,不止俯视他一个人,他找到了俯视众生的高度。
他站不稳,晃悠了一下,穆之南伸手去扶,被挡住。
“我!”他向众人宣布,一字一顿地,“就、是、喝醉了!”
穆之南笑了笑:“好好好你醉了,你先下来好么?”
“我不下!这就是我的舞台!”
“是的是的,你先下来再表演。”
“怎么,不信啊?我高中大学都是戏剧社的!我演过易卜生,演过莎士比亚,演过莫泊桑,演过萧伯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记得……那谁,契诃夫,写过的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理性和公义告诉我,在电力和蒸汽中,比在贞洁和口腹之欲之中,存在更多的爱。’你们知道么,契科夫也是个医生,所以他对科学,是有着浪漫的爱意的,他觉得科技能给人类带来更多的便利,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他站在高处,距离灯很近,影子摊开了一大片灰暗,举手投足间居然还真能瞧见一点点古典戏剧的表演功底。场面也像个小剧场,大家都带着些不同程度的醉意,欣赏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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