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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U-第二季(青容)


这是个专家云集的病例分析,会议室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儿童医院的医生介绍完了娄可的就诊记录,总结道:“在我们科室住院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也接诊过不少被怀疑生病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做好了检查排除问题就没事了,有几例确实存在其他方面的疾病,也已经得到妥善治疗。这个病例确实不一样,其他就不说了,就我自己的感受,我们平时正常状态是把医学术语翻译成白话,说给患儿和家长听,而不是像娄可妈妈这样,把我们拐弯抹角组织好的语言再总结成医学术语,刚开始我以为她也是同行,结果不是。”
在场的接诊过的医生频频点头,大家都是同样的感受。
管床医生宋安说:“我那天注意到,娄可妈妈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其中一个是自己的父亲,我就试探性地打电话过去,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娄可妈妈的情况,老人家说,没生孩子之前,她自己就这样,一直怀疑自己身体有各种各样的病,频繁去医院看病,后来有了孩子,她自己就不看病了,前两年还好,就最近这两年,又开始了频繁带孩子看病。我问他,看病也不是免费的,家里的财力支持这样么?他说,女儿对医保报销的政策条款非常明确。”
“对,这一点值得注意,说明她并不盲目。”儿内科方主任点评道,“其实开这个病例分析,是想综合各科室以及外院接诊过的医生,得出一个确切的诊断。那天大查房,我当着所有医生护士和学生的面提出可不可以单独和孩子聊几句,可能是人很多,娄可妈妈没好意思拒绝,之后我们和娄可聊了很久,他几乎每句话都以‘妈妈说’为开头,妈妈说他生病了,妈妈说他这里或者那里疼,但他在幼儿园不疼,在小区里玩的时候也不疼。”
说到这里,大家也都差不多明确了,娄可经历过几次住院,大大小小的检查全都没问题,大概率是真的没生病。
方主任的视线转向后排:“同学们有什么意见么?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来探讨一下。”
会议室人很多,椅子已经摆不下了,很多学生都是站着的,勉强挤在前排的杨亚桐问了一句:“是不是妈妈的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听到自己学生突然发言,穆之南半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杨亚桐察觉到了这个意味不明的视线,闭上了嘴。但杨朔却鼓励了一句:
“说一下你的想法,那位同学。”
“是……妄想症么?她总觉得自己或者孩子有病。”
“妄想症要怎么判断?”杨朔问了一个超出儿科范畴的问题。
杨亚桐答道:“评估精神状态,妄想障碍患者除了妄想之外,精神意识水平通常是正常的,同时还要排除其他诱因,如身体疾病、药物影响等。妄想症通常是根据妄想的内容分类的,比如被害、嫉妒、夸大等等……”
看得出这是个学霸,旁听的心理科常主任也没发现什么漏洞。
之后又有很多医生发表了个人看法,诊断基本上都集中在精神方面。
杨朔听完,总结道:“疑病当然是妄想性障碍其中一种症状,但我觉得,针对这个病例,还可以大胆一些,娄可的妈妈各种行为都符合孟乔森综合征和代理孟乔森综合征。”
这是个在国内很少被确诊的精神疾病,对它的了解基本都来源于国外的文献,根据美国《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娄可妈妈反复多次就诊,在儿子住院期间,时不时地向医生提出他身体发生了哪些异常,即使通过检查都证实了孩子一切正常,她也不愿意相信,频繁转科室转院治疗,从这些典型特征,已经可以做出确切诊断。
这个病例,以方主任下了娄可出院,建议娄可妈妈转入精神科治疗的医嘱作为收尾。
会议结束,李靖和杨亚桐跟着穆之南一起下楼。
“病例分析会,有什么心得?”穆之南问。
李靖抢先答道:“这个病例很特殊,我感觉做这个确诊也不容易,要从时间方面纵向分析,从他们刚开始入院就诊开始,而且还需要各个科室甚至外院的意见,很复杂。”
“对的,做这个诊断需要很慎重,毕竟先例很少。”穆之南转头问杨亚桐,“你呢?”
“老师……”杨亚桐没直接谈病例,他问,“我刚才,贸然发表自己的意见,是不是不太对?”
“你觉得呢?”
“可能是不太好,主任们都还没说话呢,我就跳出来,而且说的也不好。”
“我没觉得,敢发言总比站那儿什么都不说的强。”
李靖挠挠头:“啊?老师您说我么?我就杵那儿什么都没说。”
穆之南笑道:“没说你,我说过了,多听是必要的。”
杨亚桐问:“会不会有人觉得我自不量力?”
“大家都很忙,没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有些主任还很喜欢这样的学生,至少多发言多提问能直接了解他的想法和水平。”
“哦,没事就好,您刚才回头看我一眼,我以为自己过分了。”
穆之南感觉这个学生的心思过分敏感,跟另一个大大咧咧的完全相反,大概他们俩关系好是一种互补吧。
“我当时只是想确定是不是你在说话,没别的意思,别想太多,如果你说的有问题我会直接纠正,不会什么都不说。”
“可我刚才,确实是说错了。”
“病例讨论,只存在不同意见,没有绝对的是非,小杨主任让你继续发表看法,说明他也认同你考虑的方向——”
正说到小杨主任,小杨主任本尊就出现在了值班室门口。
“在聊什么?”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说刚才那个病例。”穆之南顺手把他的白大褂接下来,扔进洗衣篮,好像是在手术室,器械护士递过来一把血管钳,一样的动作娴熟,重复过千万遍似的。
杨朔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唉,狼来了的故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学生们只见过PICU里雷厉风行的小杨主任,很少见他这么闲适的样子,倒是新鲜,一时间愣住了。
李靖为人活络一些,先自我介绍了一句:“杨主任您好,我是李靖,立青靖。”
“嚯,哪吒他爹啊!失敬失敬。”杨朔坐直了身子,好像真的是要拱手的样子。
“哈哈哈不敢不敢!”
穆之南:“别贫了。纠正一下,是小杨主任,杨主任还没正式退休呢。”
杨亚桐接着说:“小杨主任您好,我叫杨亚桐,本科实习轮转的时候去过两次PICU,一次叫小蓝一次叫4号,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哦~你这么说我就……”他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还是不记得。”穆之南身边的他轻松自如,也会跟学生们谈笑,“不好意思啊,我那儿实习生来来往往太多了,还都穿着无菌服,就露出半拉脑门儿和眼睛,真的很难认识你们。”
大家都笑,杨亚桐继续问:“那小杨主任,您说,娄可和他妈妈还会不会再来?”
“说不准。虽然已经下了诊断,但你根本不知道娄可下次来,是不是真的病了,最多就是门诊检查清楚,先不收住院。”
他给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展示了一个近乎认命的无奈的笑:“因为医院这个地方,不存在‘狼再也不来了’的可能性。”

李靖一下班就抱起手机跟女朋友聊天。
“哎我今天见到我导的男朋友了。嗯,男朋友,很酷吧!”
身边的杨亚桐瞥了他一眼,做了个“别瞎说”的口型。李靖也感觉自己这太过八卦的劲儿有点不合适,但话已经说了个开头,突然一个急停会显得更尴尬,只能顺着说下去,“也是我们医院的,PICU的主任,传说中的大魔王,但平时人很好,又帅又幽默,还很喜欢开玩笑……”
杨亚桐想到刚才值班室里杨朔跟他们闲聊的状态,确实是个工作和生活泾渭分明的人,PICU里的他几乎没有半句废话,每句话都在教学,每条指令都是在拯救生命,似乎身体的每条肌肉都是紧绷的,但斜靠在值班室的小床上,他把自己舒展成了一艘随波漂荡的船,说起话来也自由随性,只在抬头望向穆之南时,牵着一条线。
看起来真是神仙眷侣,他想,但还没来得及心生羡慕,便收到群里通知:
儿外-穆之南:明天16床手术,TAPVC,提前做好功课,我会提问。
这一天,连续值班36个小时终于回到家的小杨主任,带着一种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的架势,拽着穆之南扑倒在沙发上。
“累死我了,抱一会儿。”
穆之南摸了摸他胸前的衣服,拽过来看:“你的笔漏水啊,衬衫都染色了。”
“还真是。这几个实习生每天递给我的笔都不一样,可能忘了按回去。”
“怪人家干嘛,你自己的笔扔得全世界都是。”
“忙起来谁顾得上笔呢。”
穆之南想起了什么,自己先笑了:“我听说,新一批实习生进了PICU,被你恐吓了一番,各个面如菜色。”
“又是手术室听来的?”
“嗯,我听到的版本是‘希望你们能活着出科’,是你说的么?”
“天呐怎么给传成这样!绝对没有!”
穆之南微笑:“我也觉得夸张了点儿,你也不至于残暴成这样。”
杨朔支着手臂撑起上半身:“哎不是,我的风评倒是有多差啊,我再也不是全院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最爱的小杨医生了么?”
“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是挺喜欢你的,但架不住一波又一波被你摧残过的实习生到处宣传啊,你适当的也可以对人温和一些。”
“我那儿都是危重,只能严格。”他端详了一下穆之南,想着此人平时的教学风格也不可能太和善,“那你呢,你难道不严格么?”
“要求严格和态度温和并不冲突。”
“哦?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儿外哪个不怕你?”
“他们怕我是因为我生气了会不说话,我是隐性的可怕,你是显性的。”
“那你也教导教导我呗,我听听看可不可怕,穆老师。”见穆之南“切”了一声,不太想理他的样子,杨朔自我表演了起来,“老师,您就收了我吧,自从您第一次带我去上手术,我就可喜欢你了。”
“我什么时候——”穆之南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个剧本,他脸皮薄,推了一把,“哎呀不要玩这个。”
嘴上说着“不玩”,动作却一点都没含糊,他按着杨朔的肩膀,推着他紧贴沙发靠背,自己跨坐在了他腿上。
杨朔喜出望外,一把抱紧他:“老师,我会很听话的。做你的学生有什么要求?我都做得到。”
“要……多听、多看、多提问。”
“哦?多听啊……”他把耳朵贴紧穆之南的胸口,“我听到老师心率快,差不多100以上了,呀,脸也红了,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我不解答教科书上能找到的问题。”
“哦,果然好严格。”他一边表演着乖学生,一边把手探进老师的衣服。穆之南还是很瘦,摸得到一节一节的脊椎,他顺着胸椎滑到腰椎,没停下,在尾椎骨的位置轻轻揉了揉,“老师,喜欢这样么?”
“嗯,还不错。”
“那老师对我还有什么要求?”他话说得短,但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少。
穆之南呼吸有些乱了,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有困难要及时跟我沟通,除了学术上的,生活上遇到问题,也要跟我说,可以帮你申请专项奖学金,或者做一些有偿的研究项目,不要憋着不说。小儿外科这条路已经很辛苦了,不要让这些身外之物成为路上的障碍。”
杨朔有些想笑,这种时候他居然认真在演,演得还颇为正经:“老师我现在就有点困难,我有点难受,但是不知道怎么办,你能教我么?”他的手从穆之南的背后划到胸前,按住某一个点,用手指轻巧地拨弄,穆之南被激得全身震颤了一下。
“做我的学生,不要触碰我的……呃……point.”
“哦,对不起老师。”他说着对不起,但依旧没停下,“那请问老师还有什么point是我需要注意的么?”
“不要迟到,查房至少要比我早到。不要……啊——不要让全世界等你一个人。”穆之南被撩拨到有点难受了,“以及,该干嘛就赶紧干,我们外科医生,不是只靠一张嘴说,该做就要做。”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忤逆老师的学生抱起来,扔在了床上。但他还坚持着演下去:“你目之所及的所有医生都是你的前辈,时刻保持学习的心态,不要——嗯……不要‘顶撞’老师。”
“那老师教教我嘛,要怎么样,是这里,还是……那里,又或者……慢一点?”
穆之南被他的故意折磨憋出一肚子火:“这位同学,技术不行就……多练习,进了手术室实战,不是你逞英雄的——啊!”
于是,这段荒谬绝伦的对话便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已经过去不知多久,卧室的窗帘只拉了一层,透进来的灯光随着窗帘的轻微飘动变化着形状,空气里都是悠然自得的满足感。杨朔感觉到有个人在看他,伸手把他捞过来,而穆之南的敬业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居然把这个故事演得有始有终。
“杨同学,打个分吧?”
“打什么分?”
“带学生有考核啊,研究生导师要通过考核标准,不然会被停招。”
“我只是个学生,怎么敢给老师打分?”
“那来个peer review?”
“那我可以!穆主任太厉害了,绝对值得满分。”他满眼的意犹未尽,搂紧了怀里的人,又问,“老师,再教我一次好不好?”
穆之南推着他的额头:“不了吧,明天要很早起来。”
“可这才九点!”
“明早第一台,TAPVC,五周男婴,术后一定是会送去你那儿的。”
听到这里,杨朔的心和身体一起冷静了下来,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很会给我降温。”
“这么久了还不习惯么?”
“我是个治病的人,但仍旧希望病人越少越好。你都不知道,每月在死亡病例分析会上遇到ICU的裴主任,我们俩都会先苦笑一下,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穆之南的脑子里浮现出老同学裴兴文的脸,也苦笑了一下:“分析会的常客,你们俩算是惺惺相惜了。”
在教学医院,实际上的带学生,不仅没有那么旖旎,反而有种幼儿园老师带孩子的心情。
杨亚桐和李靖迎来了他们研究生阶段第一次大手术,这个出生仅一个多月的婴儿,由于紫绀和呼吸困难入院,检查发现他的肺静脉特立独行,没有连接应该连接的左心房,是一种少见但凶险的先天性心脏病。
手术是穆之南带着肖潇一起做,学生们跟在旁边,穆之南在进门开始穿手术衣的时候便如约开始提问。
“李靖介绍一下病人情况。”
“16床冯星凡,因心上型肺静脉异位引流入院,第一胎第一产,38+1足月顺产,出生体重2.9kg,Apgar评分——”
“不用背病历,说一下手术过程。”穆之南说着,已经划下第一刀。
“在上腔静脉和升主动脉之间右肺动脉下方分离出肺静脉共汇并切开,左房顶部沿着汇总静脉长轴做平行切口,将左房和汇总静脉行侧吻合,左侧心包外分离结扎垂直静脉。”
“好的。杨亚桐,这个病的手术指征是什么?”
“一经诊断立即手术。”
“这个病人手术的难点。”
“他的肺静脉异位引流合并房间隔缺损,而且术前已经出现了轻度的肺动脉高压。”
穆之南手里的动作和他的提问相关,但又有些距离,就像这两位研究生一样,明明也站在台上,却只能看着没办法动手,当然,这么精细复杂的手术也不可能让他们动手。此时他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小小的手术视野中,看穆之南如何修补那颗蠕动着的小心脏。
小婴儿的血管只有两三毫米,穆之南的手稳定得像是两只机械手臂,只看得到非常细微的动作,而他一边做着堪比艺术的手术,一边还要继续提问:“李靖,术后主要的并发症是什么?”
“PVO。”
“对的,不过心上型预后相对比较好。”他向后退了一步,“肖潇关胸,联系PICU来接病人。”
李靖和杨亚桐抬头看了看时间,对视了一眼。
“哇老师您是我见过手术最快最好的医生,没有之一!太厉害了!”
穆之南这些年听惯了这样的赞赏,但此时,联想到昨天晚上的表演过的桥段,脸突然感觉有点热,他清了清嗓子:“不要这么夸张,比我强的大有人在,我这儿主要是心胸方面的,你们也可以去观摩刘主任的手术,她那边肿瘤更多一些。”想起了什么,他又说,“术后的情况你们也要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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