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沦陷(枕歌)

“好呀，你想替我把关是吧？”沈思朗饶有兴趣起来，“今天几号？”
徐声声打开手机看了看：“8月10号。”他的目光往旁一瞥，猝不及防看到了“中元节”那个标注，立马惊呼道：“明天你生日啊？”
沈思朗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这个老同学当得很称职，还记得我生日。”
“拜托，谁生日定在这么惊恐的一天的，鬼节也！”徐声声有些避讳着说，“人家逝去的先人过年，你过生日，你可真是会选时候。”
“既然如此，明天你们给家里先人过了年后，就来给我这个活人过一下生日吧！”沈思朗站起身来，拿上手机晃了晃说：“我就不通知苏南了，反正你俩今晚要见，你通知一下，地点我订好了发你微信。”
“你要去哪儿？”见沈思朗要走，徐声声好奇问道。
“快十二点了，我去医院找以安一起吃饭。”
“……”徐声声不由迷惑起来了，“你不用陪你对象吗？你弟多大人了，你用不着这么紧张他吧，他是没长手需要你喂吗？”
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窗户投射到沈思朗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好看的眉眼，他高大的身躯一半侵染在日光下，一般融进室内安静的环境中，整个人显出一种明暗分明的既视感。
他将手机放进裤兜里，微微弯了弯腰，凑在徐声声的跟前低声说：“对象当然是要陪的。”说完这句，他直起身体，转身大步流星朝着出口走了去。
徐声声眉头微微皱起：“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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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声声同志，他是下面的下面的下面的……他那边是年下攻！

乔以安急诊科轮转结束后，回到自己科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比起急诊科的忙碌，普外科的工作强度显得略微轻松些，但这个月收治的病人还是超出了病区的设置床位数量，走廊里面已经几乎全是加床。
上午乔以安查完房就跟着主任进了手术室，一台四级手术做了差不多四个多小时，从手术室出来后，已经快要一点了。
更衣室里，主任换完衣服出来，看了看时间跟他说：“下午院部开会，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小乔，今天这台手术辛苦了，后续情况也要注意观察，注意不要发生并发症。”
乔以安将手术衣换下后，看向主任说：“我知道了，主任你先回去吧！”
主任路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了他的肩膀，面露欣慰：“好好干，你可是咱们科室的希望啊。”
这话说得，直接把乔以安架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高位上，幸好此刻更衣室里面只有他和主任两个人，若是被科室其他有心之人听到了，怕是免不了一场不必要的麻烦了。
乔以安付之一笑，没有对此有所回应，而是说：“对了，主任，明天我和余薇薇换了一个班，我家里有事。”
“哦？”主任面露惊讶，“自从你进医院，我还没见你主动跟谁换过班，你家里有事？不会是去相亲吧？不过你应该不用吧，咱们医院多少对你‘图谋不轨’的女同胞啊，你应该不至于要去相亲吧？”
乔以安不知如何回答，刚要开口，主任就抢先继续说：“我知道了，家里人逼着去的，我懂我懂！不过，这种东西急不得，遇到合适的，顺其自然就成了……哈哈哈哈，上了年纪，对小辈的生活私事总忍不住插一句，不要介意，我不说了，走了走了！”
“没有，谢谢主任关心。”乔以安礼貌解释道，“不是相亲，只是家里人过生日罢了。”
“哦哦哦……那替我祝你家里人生日快乐。”主任说完，着急忙慌就走了。
乔以安整理了一下后，跟着也出了更衣室。
经过走廊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才发现上面竟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科室同事知道他上午手术，肯定不会这么狂轰滥炸，患者若是要咨询，一般怕打扰他都是采用发信息这种方式，无聊到给他打这么电话的人，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是只有一个。
乔以安都懒得点开那些未接来电，直接快捷键给那个人打了过去。
沈思朗仰在驾驶座上，手机铃声一响，他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慌忙抓过手机一看，立马滑向了接听键：“喂，以安，你忙完了吗？”
“打那么多电话做什么？”
沈思朗抹了把脸，让自己稍稍清醒了下：“没事，就想问问一起吃午饭的事情，但现在好像……”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
“你吃过了吗？”沈思朗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令他惊喜又担忧的回答：“还没有……做了台比较难的手术……”
医生可真是个费身体的职业啊！——沈思朗不禁想到了这个。
“那你能出来吗？”
“你在哪里？”
“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停车场。”
“等我一会儿。”
乔以安快速挂断了电话，在回科室的途中瞬间转身，一边走一边将白大褂脱了下来，迎面碰巧走来一个科室的实习护士，乔以安疾步走到护士跟前，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她：“帮我把工作服拿回去一下，谢谢！”
“乔医生你去——”实习护士一脸懵逼，转过头就只看到乔以安的背影了，“去哪里？”
乔以安背着她挥了挥手：“我很快回来！”
今天他本来是休息的，但因为主任将手术安排在了今天，所以他才会来上班。手术做完后，下午他其实不用来，但考虑到上午那个病人的情况，他决定先去见一下沈思朗，再回来继续工作。
医院病区禁止疾驰，乔以安尽量放缓了脚步，大步流星地出了医院后，朝着停车场奔了去。
停车场离医院不远，按正常速度，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可是沈思朗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也不见乔以安的身影，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他看到了从一个便利店出来的熟悉影子，手里还提着两个盒饭。
“不会吧，等了这么久，就给我吃这个？”沈思朗笑着呢喃着，话里虽是那么说，神色却一点没嫌弃。
他昨晚听乔以安说下午他可以不上班，本想中午带他去吃顿好的，本来他俩也约好了要一起吃午饭的，但现在看来，他连下车的必要都没了。
很快，乔以安就提着便利店的盒饭来到了沈思朗的车旁，抬起手还来不及敲车窗，车窗就缓慢放了下来，沈思朗歪着头仰头看向一脸汗水的乔以安：“看来你下午还有事？”
乔以安耸了耸肩：“没办法，医生就是这样。所以不好意思，只能盒饭将就一下了！”他说着，将便利袋的袋子递给了沈思朗。
沈思朗接过袋子，扬了扬下巴：“车上吃！”
乔以安没有拒绝，他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沈思朗的吉普底盘很高，而周围全是一些小型轿车，他俩坐在车位上，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沈思朗打开包装袋，拿出一盒饭递给乔以安，又细心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递给了乔以安。
乔以安接过筷子后，打开盖子就吃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忘了昨晚跟你约好了要一起吃午饭。”乔以安吃了两口后，用筷子挑着里面的花椒粒，“你一定饿坏了吧？”
所以，是因为担心自己太饿才会去便利店买盒饭的吗？毕竟这样比较快速，虽然盒饭的味道并不怎么好，而且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尽量挑选了最为清淡的口味，但对沈思朗说，那些混在土豆丝里面的干辣椒段还是让他望而却步，根本不敢浅尝一口。
“没有，我还好。”沈思朗缓慢咀嚼着青菜的梗，“倒是你，忙了一上午……”
“我还好，已经习惯了。”乔以安轻描淡写地说着，有条不紊地吃着，根本没时间看沈思朗一眼。
沈思朗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困惑他已久的一个疑问：“以安，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医生呢？”
“嗯？”乔以安缓慢抬起头来，看向前方，顿了顿，半响后说：“……因为曾有个人，总是受伤。”
沈思朗夹菜的手骤然悬在半空中。所以……是因为自己？
他恍惚间好像看到明明灭灭的光骤然旺燃了起来，将这车内照得让人睁不开眼来。那些他在八年间总是追不到、握不住的光芒，在这一瞬尽收眼底，触手可及。
“我吃好了，要先回去了！”乔以安嘴里还包着没咽下去的食物，擦了一下嘴，就已经忙着收拾起了饭盒，转头看向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沈思朗，推了推他的手：“你还要吃吗，不吃我把垃圾带走。”
“哦。”沈思朗回过神来，“我再吃两口，你不用管，一会儿我去扔就行了。”
“那行吧，我回去了！”
乔以安说着，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沈思朗拉住他问：“晚上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接你。”
乔以安下了车，在关门之际冲着他回了句：“大概七点，但我开了车，你不用来。”
说完，哐当一下关上了车门，也隔绝了沈思朗的视线，透过前窗，沈思朗看乔以安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以安！”沈思朗转过头，探出驾驶位冲着乔以安的背影喊了声，乔以安听着这声音疑惑着回过头来：“还有事儿？”
沈思朗伸出手冲着他勾了勾，那是一个叫对方过来的手势。
乔以安不知其意，莫名地快步走到了驾驶位的车窗旁：“有话说？”
沈思朗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摇了摇头，却露出了一脸的坏笑，然后手一伸，拽住了乔以安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二话不说，就已经亲了上去。
唇瓣相贴了大概三秒，沈思朗松开了乔以安。他的手滑上乔以安的脸侧，抬眸眼神炙热地看着他：“以安，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我保证！”
光天化日之下，乔以安猝不及防被沈思朗这样一亲，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个停车场会不会有医院的人，会不会有认识他的患者，会不会有爱八卦的护士小妹妹们看到他们这种亲密的动作。
方寸之地间，他们视线相接，全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所发生的的一切，都已经被人全程记录了下来。
不远处的一辆商务车里，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收起了手机，露出了一双阴鸷狠厉的眼睛。
“还真是没想到啊……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是我看走了眼啊！”
他不由自嘲了一句，说完又苦涩的疯狂笑了起来。
乔以安当时考虑的东西有点多，但细想之下才意识到，他考虑这些有的没的根本没意义。——他何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最好是。”乔以安满意地扔给沈思朗这一句后，直起身体，整了整衣领，冲着将头搁在车窗上的沈思朗淡淡笑了下：“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沈思朗扬了扬眉：“去吧！对了，明晚你没事儿吧？”
“有事也得给你空出来不是！”
“好，我定好位置发给你。”沈思朗冲着他扬了扬手，正要钻回车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探出了头来，看着已经走远了的乔以安大声说：“别忘了给我买礼物！”
乔以安听到这声喊，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快步朝着出口走了去。
这么冠冕堂皇地要礼物，属实让人意想不到。
可是——应该给沈思朗买什么礼物呢？
在走出停车场的那一刻，乔以安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出其不意又肯定能让他意想不到的礼物。
他饶有心机地笑了出来：“不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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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一下礼物吧！

第66章 意乱情迷（5）
沈思朗的生日的确算不上一个好日子，这一天总会被人所忌讳，但没办法，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是哪一天，从有户口那一天，就注定了他这辈子都要和这一天无法分离。
但他一点都不嫌弃这一天，因为若不是当初乔以安那个不成才的舅舅在这一天将他捡回去，他根本就不可能能够遇到乔以安。
所以，无论别人如何妖魔化这一天，他都觉得这一天是他的幸运日。
鬼节并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心里有鬼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沈思朗生日并没有邀请什么人，一来是因为他在竹城本就没其他朋友，除了徐声声和苏南，找不出第三个，二来是，他本就不喜欢太过吵闹。
所以他的生日，只有他们四个人，而且就在念青小酒馆里面。
因为大家都是熟人，所以也比较自在。
钟晓柔特别为他们留了二楼平台上的桌子，但因为今天过节，店里也没什么人，钟晓柔给他们把吃的和酒安排好了，交代了几句，就把店直接扔给了他们。
这生意做得那是相当的佛系。
徐声声挨着苏南坐着，而沈思朗则和乔以安坐在他们对面。
“所以你对象呢？”还没开始，徐声声就直愣愣地看着沈思朗，“要来吗？”
“对象？”乔以安侧过头看向坐在身旁的沈思朗，别有意味地品读着这两个字的意义。
“你不知道啊？”徐声声在沈思朗凌厉的目光下不怕死地看着乔以安说，“你哥有对象了你都不知道？你这弟弟，未免有些不称职啊！”
“这样说来，我的确有些不称职，是不是……”乔以安说着，转头瞥着坐在身旁的沈思朗，故意叫了声：“表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绕着弯儿也没意思了……”沈思朗毫不避讳地转头，迎上乔以安的目光，冲着他不安好心地笑了起来：“是吧，对象？”
乔以安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随即转身伸手在脚旁的纸箱里面提了一瓶酒，自顾自开了给自己倒了杯，嘴里小声呢喃着：“对象……”
徐声声：“……”
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打着哑谜一般的话，徐声声登时石化般愣在那里，片刻后，他突然顿悟了过来：“哈……？你、你、你们……天啦……”
他转着眼珠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好几下，那张五官都快挤在一起的脸向在场的人毫不掩饰地展示着他的惊诧。
显然，这个爆炸消息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他自认自己十分了解沈思朗，但就现状来看，从前属实是他太自以为是了。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家伙。
徐声声无力地叹了叹，小声嘟哝着：“难怪那天买的戒指那么素，感情是这样的。这家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徐声声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和沈思朗在学校操场时的那场对话，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在学校时，面对那么多女生的喜欢和献殷勤，他会一个都不屑于顾了。
原来那时所说的“外校的”，并不是别人。
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时他不敢爽快说出来是谁，因为那个年纪，那个年代，这样的感情远不如像现在这样能够得到社会包容和理解。
所以，沈思朗隐忍地爱着乔以安，爱了这么多年。
徐声声兀地摇了摇头，起身拿过乔以安面前的那瓶开了的酒，给自己满上，端起杯子冲着沈思朗大声嚎了一嗓子：“看不出来，你这家伙竟然这么专一又深情，我敬你是条汉子！”
沈思朗看着徐声声这一派像是要结交绿林好汉的江湖派头，以及像个傻逼一样的行为，拧着眉头，目光一移，落到了一旁静静看着但神情没有任何波动的苏南身上，毫不迟疑地发出了一声疑惑：“所以你看上这家伙哪里了？”
苏南耸肩：“……所以现在能退货吗？”
“退货？”苏南的声音虽然已经压得很低了，但还是架不住徐声声那对听力极好的耳朵，他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炸毛起来：“老子不接受！”
“这才一杯，你就神志不清了吗？”沈思朗仰头看着徐声声，示意他坐下。
徐声声听话地坐了下去，瘪了瘪嘴：“咱俩的事情不在你俩面前说，我们夫夫之间的矛盾，回家再解决！”说完这个，他话锋一转，端起杯子开始起哄：“今儿你生日，来来来，让我们举杯敬寿星一杯！”
“等一下！”沈思朗端起杯子，复又搁了回去，目光在余下三人之间逡巡一圈，随即伸手摊开：“礼物呢？”
“什么年代了还送礼物，万一送了你不喜欢，岂不浪费！”徐声声说着，挪了挪屁股，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来，然后十分恭敬地放在了沈思朗摊开的手掌之上，冲着他扬了扬眉：“我和苏南的，沈老板，请笑纳！”
沈思朗倒也不客气，手微微颠了颠，感觉到了红包里面的重量和情谊：“看来我在你俩心中还算有点分量。”
徐声声坐了回去，一脸的得意：“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