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乔以安一个眼神过来他就能心领神会对方想要他干什么,但八年后的现在,他看着乔以安那眼镜下的双眼时,总觉得有些真心被那层玻璃隔绝了。他根本看不透那双眼睛里面的含义。
乔以安的确变了。
但变了,他也是乔以安。
沈思朗走到门边换上了鞋子,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乔以安,冲他憋出一个笑脸,“别忙太晚,早点睡!”
乔以安抬了抬下巴,“你也是!”
沈思朗走后,乔以安神色严肃起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四五声嘟嘟声后,电话那边有些语气不好地说了声:“有事?”
乔以安并不在意对方不友好的态度,“黄思涵,我警告你,别让杨真儿打沈思朗的主意,否则——”
“你在说什么?”电话那头的人不明所以,“我听不明白,能不能不绕圈子。”
“我在说什么,你问问你经纪人就知道了。反正我把话给你了,挂了。”说完,乔以安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他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尽显疲态。
他不是不想和沈思朗聊聊。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当年沈思朗究竟为何要离开,为何离开后一点音讯都没有。那八年时间里面,他又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但他今天实在太累了。
况且,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怎样的准备,他在再见到沈思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慌的,那慌中带着喜悦和开心,也带着想揍他的冲动。那日平静的对话不过只是掩饰他复杂情绪的表象罢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冲过去抱住他。
但成年人的克制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天早上,沈思朗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开门就撞见和他一样起得早的乔以安。二人似乎不约而同忘了昨晚的不愉快,互相问候了一声“早”,然后一起朝着电梯走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乔以安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经意说:“杨真儿的事情不用管,她不会再来找你了!”
“是吗?”沈思朗看着平静的乔以安,好奇地问他,“那绯闻呢?”
“任何事情随着时间都会淡掉,更何况是更新换代速度堪比火箭速度的娱乐圈。在黄思涵的绯闻里面,你也不过是个饭后谈资罢了,总会过去的。”
“可被人讨论的感觉,也不好受哈!她就不能澄清一下吗?”
沈思朗单纯就是觉得这几天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很不习惯。他就一素人,以前因为身高也会被多看两眼,但大多只会集中在身高上,但自从黄思涵的绯闻一出,路人对他的谈论就不只是身高了,还有外貌、身家、背景,恨不得将他祖宗八辈都从坟墓里打听打听一下关于他的人生轶事。
可就连沈思朗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家祖坟在哪里。
电梯来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里面没有其他人,他们并排站着,气氛却有些尴尬。
沈思朗想起以前他们年少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喜欢将手臂架在乔以安的肩膀上。他身高一直比乔以安高,每次乔以安被他架着的时候,总是会别扭地说他会把他压矮了,但好在没有。
如今的乔以安的身高刚好合适。
电梯下降的时间里面,没有在任何楼层停下,沈思朗突然往乔以安身边靠近了一些,然后像从前一样,抬起手臂,搭在了乔以安的肩膀上。
他突然说:“以安,以后可不可以一起出门?”
乔以安没有对他这一举动有任何排斥,他说:“我起得很早,你起得到的话,可以过来吃个早饭!”
“馒头白粥配咸菜吗?”沈思朗想起了当年他们每天的早饭,虽然简单,但却觉得很温馨。
“没时间弄,只有面包牛奶!”
沈思朗有些诧异,说:“你们医院怎么这么早上班啊?连早上煮个粥的时间都没有!面包牛奶都是凉的吧,吃了对胃不好!”
“没办法,这里离医院远,早上又堵车!”电梯到了,沈思朗的手臂还是压在乔以安的肩膀上,一直走到停车位旁,都没有要放下来的趋势。
乔以安开了车锁,突然反应道:“我说你跟着我来车库干嘛?”
沈思朗这才发现,他根本就忘记按1楼了,而是跟着乔以安来到了地下车库。他的电动车停在小区的电动车棚里,他现在有点尴尬,但也没打算要回去,而是晃了晃自己的手说:“乔医生,手疼!”
乔以安快速拉起他另一手,打开手机手电筒查看了起来,这才发现,包扎伤口的纱布正在渗血。
“沈思朗你又干了什么?我不是叫你尽量不要用这只手吗?你不知道如果伤口多次裂开,感染了救很难愈合吗?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沈思朗一阵恍惚。
这些伤在那八年里根本不算什么,他在滇南城的时候,受过比这严重一百倍的伤,但那个时候,无人这般关心他。
可是现在他手掌的那道伤口,在乔以安的眼里,好像要了他命一般。
沈思朗似乎久违地在乔以安那里,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关心。
他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上车,跟我去医院。”然后乔以安打开车门,将沈思朗塞了进去。
沈思朗就这样被乔以安带到了医院,然后将他伤口再次处理了一遍。好在没有感染,所以乔以安没有给他做其他处理,只是消了消毒,然后再重新包扎了一下。
徐声声因为忙不过来,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他都没接。
从医院出来后,沈思朗给徐声声回了个电话,但一接通,对方就骂了一句:“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沈思朗将手机举得远远的,等到对方没再吼了,他才把手机贴在耳边说:“狗吠什么,我在医院呢!”
“我管你在那里,你赶紧回来看看吧,进贼了!”
沈思朗赶到站点的时候,入眼是一片狼藉。卷帘门下方的门锁被破坏了,站点里面的快件几乎全部被人用刀子划上了一刀。
这种情况,很麻烦。
快件被损坏,赔钱是一回事,被投诉才是大问题。
他们“四通八达”才刚刚起步,如果失去了顾客的信任,那几乎可以宣告灭亡了。
徐声声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思朗,一脸生无可恋地冲他摊手,“完了,咱俩一起去死吧!”
沈思朗踢开脚边挡住他的纸箱子,走到电脑边坐了下来,抬头望了望站点对面的一个摄像头说:“徐声声,报警!”
“啊?”徐声声没有反应过来。
沈思朗继续说:“那有摄像头,报警才能知道是谁干的,咱们不能就这样吃了哑巴亏!”
徐声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落地告诉沈思朗,“沈老板,我早看过了,那个摄像头坏的,报警也没用的。”
徐声声叹了叹气,“而且,如果报警了,咱们这个站点怕是会成为一个危险的地方,那么,以后谁还来寄快递,干脆关门算了!”
沈思朗没有答话,他的视线定在了手机上。
#黄思涵绯闻对象是个干快递的#话题挂在了热搜第一位,而那张照片里的人,并不是他。往后面翻翻,甚至还有视频。
视频里面的人身穿黑色连帽卫衣,站在站点门外,看了很久后,蹲在卷帘门的锁旁,倒腾了一会儿后,门就开了。
人走进去,他转身拉下了卷帘门,那一瞬间,沈思朗在模糊地像素下,认出了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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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黄思涵的绯闻,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有。
狗仔没事蹲点竟然蹲到了一个犯罪现场,这恐怕会被列为年度十大离奇事件之一了。
只是嫌疑人的身份,让沈思朗和乔以安觉得摊上了大麻烦。
“真报警啊?”徐声声一边收拾着,一边疑惑地问沈思朗。
沈思朗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本没有心情接任何电话,但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时,还是将手指伸向接听键滑了上去。
“没事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但在沈思朗这里却听出的却是关心。
他勾起嘴角笑,回道:“这么快就看到了,挺关心我的嘛!”
“别贫,到底有事没有?”乔以安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便利店的电视显示屏,手里拿着东西差点儿忘了付钱,被收银员提醒后才将东西拿到收银台去。
沈思朗转头看着收拾东西的徐声声和一地的狼狈,故作轻松地回他:“没事儿,可能是周围那些不听话的小屁孩干的,东西没丢,只是——”
只是全毁了,也不知道要赔多少。沈思朗捏着眉心,但语气却还是一派平和。他不想让乔以安担心,尤其是这件事情。
乔以安拿着东西出了便利店,天色有些暗,有点下雨的预兆。他望了望昏暗的天空,耳边传来沈思朗的掩饰,神色有些不悦。
“实话?”
“当然是实话!”沈思朗尽量保持着自然,生怕被听出什么破绽,“我骗你干嘛?就这点小事儿,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最好是!”乔以安果断挂掉电话后,然后打开了微博,对照片里面的人仔细看了几遍。
黑色连帽卫衣,带着黑色口罩,照相的人距离应该有些远,所以人看上去有些模糊,但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但他一时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难道是沈思朗的仇家?
仇家,又会是谁?
而黄思涵也看到了网上爆出的照片,对那个黑衣人,她很是在意,因为她觉得有些眼熟。
但现在在她这里重要的不是沈思朗这件事情,而是昨晚乔以安提醒她的那件事。
昨晚因为太晚了,她还没来得及给杨真儿打电话,本想着今天在公司或许会见到,但来了公司却发现她不在,于是她拨通了杨真儿的电话。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真姐,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伸懒腰的声音,“在宾馆呢,怎么了,有事儿啊?”
“宾馆?”黄思涵有些迷惑,“你出差了?”
“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有个想法,我现在就是来实现我的想法的!不过你那同学也太死脑筋了,我都这样亲自来递橄榄枝了,他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拜托,我可是杨真儿也,业界那些小年轻叫着我哪个不是舔着脸要巴结我的,结果他一个送快递的,竟然……”
听着杨真儿电话里的那些话,黄思涵头都大了。
——难怪乔以安昨晚打电话的语气是那样的。
“真姐,那个人你不能动!”黄思涵语气很严肃。
和乔以安有关的人,最好谁都别去动。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你还是赶紧回来吧,先把绯闻的事情处理一下!还有,我手里有几个代言合同,你回来看一下吧!”黄思涵说完,并没有给杨真儿多余的解释机会,挂掉电话后,和公司的人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杨真儿一头雾水地盯着熄灭掉的手机,疑惑的自言自语着:“难不成……”但她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黄思涵离了公司,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地来到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面响起,不一会儿,循声而来的男人从楼下款步走了出来,站在护栏旁往下看,严肃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冲着楼下那个艳丽的女人吼了一句:“哟,稀客啊!”
黄思涵摘下墨镜,眼皮往上一抬,“陈泽明,我警告你,别惹事!”
“惹事?”陈泽明双手一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如你上来喝杯咖啡给我说明白点儿!”说着,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黄思涵来过这里几次,对陈泽明的工作室算是有个粗略的了解,她本不想多留,但还是上了楼,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解决,乔以安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矛盾是从高中就开始的,这么多年了,本来因为沈思朗的消失已经淡了,但沈思朗突然出现后,恐怕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的。
黄思涵很了解坐在她对面这个男人跟沈思朗之间的梁子有多大,而她作为这中间的一个影响因子,决然不可能脱身事外。
陈泽明很有情调地放着复古的歌曲,身后全是他创作的工艺品。
他现在是个搞木雕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算是不伦不类的艺术家。
但黄思涵对他艺术家的身份向来不屑,因为她觉得他那样的人辱没了艺术家的名声,他更像是个商人。
不过在这个年代,所谓的艺术家早已商业化,真正潜心搞创作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了。毕竟人都要吃饭,但纯粹的艺术只会让人吃不饱饭,商业的艺术可就不一样了。
咖啡的香气飘了出来,陈泽明端给黄思涵一杯,说了句“请”。
黄思涵没心情喝什么咖啡,她单刀直入地开口问他:“是你干的对吧?”
陈泽明抬头看向她:“什么是我干的?我人都在北都,我干什么了?可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我这脑袋不是铁做的,承受不了那么多重量。再说了,我和他又无新仇,我犯不着。”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跟我装糊涂,你都说‘他’了,还说不是你干的?”
面对黄思涵的话,陈泽明不以为意继续说:“我有病吗?大老远去弄他?怎么,你心疼啊?”
这模棱两可的说法让黄思涵有些受不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陈泽明,指着他的鼻子说:“念在我们老同学的份上,我最后一次跟你说明,我和他没关系,别拿着绯闻就给别人定罪,我从前就说过,我不喜欢他也从没喜欢过他,收起你那执着的自以为是,别再把无关的人拉入你的敌营。”
“那你就澄清啊!”
“有什么好澄清的!”
“以往你的绯闻一出,只要是对你不利的,你立马就会澄清,可这次你却不一样,明明和一个素人传绯闻只会拉低你的档次,但你却在机场说那样的话,你还说你……”陈泽明一点也不让步。
“陈泽明,你到底想干嘛?”黄思涵不想继续和他掰扯下去,“要怎么样你才会放过我?”
“我何曾没有放过你,从高中开始我就把你捧得高高的,你在我这里,是公主一样的待遇!这么多年,我对你从没变过,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从不真正地看一看我?”陈泽明说得有些激动,上手一把拉住黄思涵的手。
黄思涵被他呵出的热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沙发上,带着陈泽明一起倒在了那里。
陈泽明近距离地看着黄思涵妆容精致的脸,内心深处一股隐藏许久的冲动冲上了脑袋。
“陈泽明你想干嘛?”
“我想要你!”
“你混蛋!”黄思涵一巴掌打了过去,用力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陈泽明,站起身来对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吼道:“不要脸!”
“哈哈哈哈……”陈泽明恢复了理智,大声笑了出来,“我不要脸?我的确不要脸,可黄思涵你想一想,我若是要脸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年跟在你屁股后面像条哈巴狗一样,我不要脸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就这么瞧不上我吗?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我努努力行不?”
“别说这些胡话!”黄思涵打断他,“反正照片里的人我看见了,我认得那是谁,沈思朗说不定也认得出来,毕竟当年大家都是一个班的,所以你别搞那些小动作了!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少年时期那些就当大家都不懂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应该往前看,别老是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最后,我再重申一句,我和他真没关系,这次回去也只是因为周然过生日,大家一起聚聚罢了!”
“哦?”陈泽明听着她这些话,神色却越来越失落了,“只是聚聚?”苦笑之后,又说,“好吧,就当你们只是聚聚好了!”
“就是聚聚!”黄思涵再次强调,“所以,你还是安心在北都做你的生意,不要去招惹是非了!叫你的兄弟也别一天盯着别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的公主,赶紧走吧!一会儿被看到了你怕是又要花钱买狗仔的料了!”陈泽明恢复了吊儿郎当,“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我创作!”
说着,朝着黄思涵挥了挥手。黄思涵见他这样,戴上墨镜,离开了仓库。
只是在黄思涵走后,陈泽明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交待了几句后,强忍住的脾气终究是没能控制住。他一脚踢在了正在雕刻的木材上,发疯一样地将周围的雕塑推倒在地。
“为什么,沈思朗,你还回来做什么!我当你死了才没机会找你麻烦,现在你自己回来了,那咱们的新仇旧恨,可就没那么简单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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