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室友排挤,被男生造谣,她很孤独。
有一天,她在网上看到一个广告,说app上可以交友。
她和一个女生头像的人聊了几天,满心欢喜地和网友见面。
到了之后,才知道对方是三个男人。她被拖到车上,再也没能下来。
等被丢到山里时,她身上全是侮辱过的痕迹,内脏也被掏空,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尸体被山里的动物吃掉,生前饱受折磨,怨气滔天的女人变成恶鬼。
千里迢迢跑过去,找那三个男人索命。
杀死仇家后,她已然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来杀去。
找老和尚求助的男人,没有干过坏事。他只是个普普通通,被恶鬼缠上的路人。
变成恶鬼的女人,也非常可怜。
得知了女鬼的故事,老和尚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觉得自己不该杀死女鬼,可不杀女鬼也没别的办法。
老和尚又陆陆续续,找人去调查这些年自己被迫杀死的鬼物,到底都是怎么变成鬼的。
有一部分,是天生就坏。
剩下那部分,没有一个不可怜。
有被父母家暴致死的孩童,生前没吃过一顿饱饭,死后憎恨整个世界。
有长期遭受霸凌,严重抑郁跳楼自杀的学生。
也有辛辛苦苦半辈子,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却莫名被连.环杀人犯虐.杀致死的一家三口。
师父告诉老和尚,不要去想这些事。世事自有因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那些施主命中注定遭此劫难,他们能做的,就是早日帮他们解脱。
老和尚靠着这个说法,压下心头的愧疚,继续认真做和尚。
他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世上很多事情不能两全,帮恶鬼解脱是最好的办法。
直到八十二岁时,他作为佛协会会长,前往大合光明寺做检查。
以老和尚的实力,一进入寺庙,他就知道这里肯定有问题。
老和尚很快找到问题根源,直接冲到施主宿舍五楼。在黑色木门后面,见到了大合光明菩萨。
他自小学佛,很清楚大合光明绝对不是真正的菩萨。
可就在他准备除妖时,大合光明菩萨却给他看了一样东西。
六尘阵与十恶阵,共同组成的修罗大阵。
六尘,是外界对人意识的影响。
十恶,是人会做出的种种恶行。
残杀生命、偷盗抢劫、不正当的淫.邪行为、传播谣言、恶意相向……
这世间的恶意,仔细算来,全都能放进十恶里。
大合光明告诉老和尚,他制作的这个修罗场,可以将人世间的恶意和苦难,全都转移到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吸收所有人的苦难恶意,就会变成世间修罗。
只要封印或者杀死修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善意和幸福中,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
俞潼不明白老和尚用什么办法,给他看的这些记忆,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些。
后续的发展,和俞潼猜测的差不多。
大合光明应该派人调查过老和尚,知道他看起来无欲无求,其实心底藏满了愧疚。
他跟老和尚说,只要炼成修罗,像山村女大学生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
每个家庭都会夫妻和睦,再也不会有人被家暴,孩子们都会有爱他们的爸爸妈妈。
世界上将再也没有孤儿院,因为不会有人抛弃自己的孩子。就算父母意外去世,孩子们也会很快被人收养。
不会有人上不起学吃不起饭,不会有人死于战争,不会有人被言语逼死。
人们只会正常的生老病死,不会被人残杀。
即便得了重病,也能在家人悉心的陪伴下,安详地离开世界。
他说的每一句,都戳在老和尚的心坎里。
而这一切的代价,仅仅是牺牲一个人的性命,一个人的幸福。
老和尚准备把自己牺牲了,这样就可以救天下人。
但大合光明说,只有自小当成法尘培养的和尚,才能吸收那些恶意。
他已经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法辰和尚,只差将他变成修罗。
老和尚如果不想让这个法辰和尚死,就去找别的男童,重新培养法尘阵眼。
师父早已圆寂,老和尚不知道该和谁商量,大合光明也不让他离开,一直跟他叨叨。
他强行要走,还被大合光明偷袭打伤。
老和尚一狠心,也不惦记离开了。
他先将大合光明打成重伤打出原型,后借着念珠的保护,留在这里镇住修罗阵。
只要他还活着,大合光明休想在这座寺庙里,培养出什么修罗。
这一坐,就坐了七.八年。
老和尚至今还是没想通,到底要不要牺牲一个无辜者,去拯救苍生。
尤其法尘阵眼必须从小培养,让无辜的孩童自小吃尽苦头,长大之后不断被折磨杀害,为他人吸收怨气。
老这实在太过残忍,对孩子也不公平。可他对大合光明描绘的未来,又十分向往。
他知道大合光明寺再这么下去,肯定也会吸引别人能人异士,过来降妖除魔。
假如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他还是想不通该选择什么,便将选择权交给后来者。
如果后来者认为不该牺牲无辜的法尘阵眼,只要说服他,他便将念珠交给他。
用他身边的这些念珠,可以彻底杀死大合光明。
如果后来者认为,应该牺牲一人换天下再无苦难。
他便彻底粉碎念珠,让大合光明可以实现他的伟大理想。
现在选择权,交到了俞潼手里。
系统听得直咧嘴,【嘶——是不太好选择。一个人的不幸换几十亿人的幸福,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错。】
俞潼发现老和尚没声音后,自己身体又能动了。
他沉默一瞬,‘大合光明的理想,和我当初的差不多。和你绑定之前,我就准备牺牲人类的自由,换来人类长久永恒的和平。’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生活的世界总是在死人。所以我想着,只要把所有活人,都做成可以被指挥的半机械人,他们就不会犯错事了。’
说这些话时,俞潼表情的特别兴奋。乌黑的双眸中,却升起不易察觉的迷茫。
‘给他们灌输统一的思想,就不会有争吵。通过中央大脑全程控制,可以让每个人都勤劳勇敢,正直善良。再加上身体半机械化,他们也不会生老病死。’
俞潼语气中的激动和自信忽然消失。
他顿了顿,抿抿唇轻声道:‘多是一件美事,我一直期盼着大和平到来的那天。’
他说话的时候,系统都不敢吭声。
在发疯这一块,大合光明比它宿主差多了。
【那小鱼鱼,我们要怎么选?老和尚还等着你做选择呢。】
俞潼回过神来,嘲讽地啧了一声。
‘大合光明那套说辞,骗骗老和尚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信。’
‘即使他刚开始,真的是想靠着修罗场,让世间再没痛苦,现在他的理想也变了味。’
‘你不记得仓库里那个模特说的话了?大合光明想成为人间极恶。他吃到了修罗阵的甜头,当初的理想都成为骗人的噱头,他就是想自己当神仙。’
【我的天啊,他好坏!】
‘能骗一个是一个,他那德行你能指望他是什么好人?’
系统有点发愁。
它能看出来老和尚其实早就死了,留在这的只是生前的执念。
不然有他镇着,大合光明也不会猖狂成这样。
执念可不管大合光明有没有说谎,只想从后来者身上要个答案。
俞潼要是回答不好,那些能救他们和游客的念珠,就会啪的一下碎掉。
到时候他们就彻底凉了。
俞潼略微思索,窜过去叼起一枚念珠转身就跑。
系统都惊了。
【等等,你怎么拿到的?】
‘这个东西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小白兔。’
‘因为我只是只小白兔’是系统之前买的道具之一。
选中目标,使用道具。目标会放弃追问俞潼问题,并给他自动脑补一个合适的理由。
俞潼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有用。
他根本没打算回答执念的问题,因为老和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从记忆片段来看,当初老和尚拒绝大合光明邀请的理由,是他觉得从小虐待一个孩子,实在太过残忍。
但当时大合光明寺内,已经有了一个法辰和尚。
成为法尘阵眼必须吃的苦头,他早就吃了一大半。
老和尚给出的拒绝理由,也就不再成立。
如果老和尚真的认为,该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世人的幸福。
那他当初也不会选择镇守在这里,压制大合光明的修罗大阵。
老和尚看似直到死亡,都没有想通这个问题,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倘若可以牺牲他一人,去换取众生的幸福。
那众生便比一人重要。
倘若必须牺牲他人,去换取众生。
那一人和众生,就同等重要。
几十亿人是众生,一人也是众生。
牺牲一人救众生,看起来似乎没问题。可要是以后需要牺牲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呢?
是不是只要人数少于几十亿,就都可以拿来牺牲?
老和尚打心里不赞同大合光明的说法,又实在太过向往他描绘的世界。
既不想帮忙,也不想这么放弃。他纠结得很,索性直接坐在这里,慢慢做选择。
听完俞潼的解释,系统沉默一瞬,【这老和尚是不是有点选择困难症?】
‘嗯,纠结了七.八年,他这症状还挺严重。’
【幸好他没抛硬币做决定。】
在俞潼和系统说话间,不远处忽然传来小红的喊声。
“小兔仙?太好了你还活着。你拿到念珠了么?”
俞潼在活死人堆里转过头,对他们挥挥手。
小红抱着刘警官,在空中飘来飘去。
“你嘴里叼的是念珠?一颗够么,要不要我们再去拿一颗?”
小红边说边往老和尚所在的方向飞,刘警官伸长手臂,使劲往下面抓。
似乎是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老和尚浑浊的眼珠,微不可查地转了转。
是新的有缘人。
眼见刘警官的指尖,距离念珠形成的金色护罩,只差半米远的距离。
俞潼身上的毛,唰的一下炸了起来。
老和尚的执念是不讲道理的。
俞潼能跳过问答环节,从他那里弄到念珠。是仗着自己只是不会说人话的小白兔,还有系统道具可以用。
刘警官只要碰到护罩,就会被老和尚的执念盯上。
他要是回答不好执念的问题,念珠会直接碎一地。
俞潼连忙吐出念珠,用前爪踩住。扬起兔头,对小红急切地吱吱几声。
小红一愣,“你说这里有陷阱?不可以碰?”
纸人能听懂兔子说话,刘警官可听不懂。
等小红反应过来,想拉着刘警官离开时,一切都迟了。
刘警官满是血污的指尖,正正好好碰到金光护罩上。
原本明亮的黑眸,瞬间失去光彩。
抱着他的小红被什么东西攻击到,惊叫一声倒飞出去。
被几个纸人接住,才堪堪停住身形。
刘警官身子一软,掉入金光罩内。身体以一种奇异的姿势下落,砸到老和尚身前。
老和尚双眸低垂,像之前面对小白兔时一样,与刘警官四目相对。
纸人小红急匆匆地飞过来,“怎么了?他这是要对刘警官做什么?”
俞潼没时间回答她的话,叼起掉在地上的念珠,对着卧室木门扑过去。
依照他先前的流程,老和尚会先给刘警官看记忆片段。等对方了解前因,再问他该怎么选择。
俞潼不清楚老和尚给出的选择时间,到底有多长。
从系统后台的录像时间来看,他刚刚和老和尚僵持了两分四十秒。
不管刘警官的回答,符不符合老和尚的心意。在接下来的两分四十秒内,俞潼嘴里这颗念珠都是安全的。
他抓紧这段时间,给大合光明一念珠。
俞潼对着其中两个纸人使劲招手,让他们赶紧过来把卧室点着。
纸人小招财拎着油桶冲过去,一脚踹开卧室大门。将汽油往门内胡乱一泼,尖着声音大喊:“兵姐姐!”
陆远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柴丢进去。
大合光明的卧室里放了很多书,全都是易燃品。
大火瞬间烧起来,纸人连忙往后躲。
现在火刚刚烧着,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看出哪本书才是大合光明的真身。
趁着这个空档,俞潼吐出念珠,转头四处寻找辰哥。
在他看完老和尚的记忆,准备做选择时,心有灵犀道具忽然给他传递来一股复杂的感情。
俞潼知道,辰哥准备用底牌了。
围住老和尚的恶鬼和活死人,明显比之前少了一大半。不然小红也没办法带着刘警官,飞过去抢念珠。
一室一厅的房间并不算大,俞潼很快就循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找到了辰哥。
变成鬼王的辰晏礼,已经杀疯了。
他将活死人和恶鬼引到卫生间,关上门揍。
揍完一批,出来抓下一批。
俞潼看向卫生间时,辰晏礼正好从里面出来。
满身煞气双眼猩红的鬼和尚,目光阴冷地盯着他。
俞潼站起身,对他比了个爱心。
鬼和尚明显愣了愣,嗓子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一人一兔对视两秒,他学着小白兔的样子,也跟着伸手比了个心。
俞潼一愣。
辰哥这样子不像是失去理智,倒像是失去智商。
感觉傻乎乎的。
靠着本能回应完小兔仙,辰晏礼杀气腾腾地冲向活死人堆,随机抓住一个恶鬼,按在地上锤。
俞潼正准备转身进屋,余光却看见辰晏礼丢掉手中半死不活的鬼物,向他飘了过来。
没了理智,辰晏礼做事全凭本能。
看见会动的东西,就想嘎嘎乱杀。看见自己的小白兔,就想凑过去亲近。
可惜时间不合适,刀架在脖子上,俞潼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点点头跟辰哥打了个招呼,转身一个‘小飞兔来喽!’径直飞进火场。
没了脑子的鬼和尚,想都没想就跟着飘了进去。
————
陆远游看向老和尚所在的方向,神色担忧地问:“刘警官那边什么情况?”
纸人小招财摇摇头,“不清楚,老和尚在身边布置了什么陷阱,不过应该不致命。”
陆远游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她猛地转过头,浑身汗毛瞬间立起来。
之前被辰晏礼逼退的鬼物们,突然如同提前木偶般,齐齐转身面对卧室门。
它们身体剧烈抽动几下,口鼻里喷出一股股黑墨。
在进门之前,辰晏礼跟陆远游等人,讲过墨水人的一个攻击手段。是将墨水灌进人嘴里,把人杀死变成剪纸小人。
他不清楚大合光明本人会不会这招,但提前给他们打个预警总是没错的。
黑墨从活死人口中喷出,径直射向陆远游。
此时她在想躲到老和尚的金光护罩里,已然来不及了。
纸人小招财下意识飘过来,帮她挡了一下。
墨水在碰到小招财的瞬间,在他身上迅速蔓延。
小招财惊恐地瞪大眼睛,对着纸人朋友们求救。
纸人小红想上前,被另外一个纸人拉住,“我们沾到墨水,也会变成这样!”
眼见着小招财就要被黑墨彻底包裹,陆远游一咬牙一狠心,将手中大德高僧的念珠,怼在小招财身上。
纸人身上的黑墨快速消失,纸扎的身体也被灼烧了大半。
见纸人还傻乎乎地愣在原地,陆远游急的大喊:“你灵魂还不快飞出去!”
小招财僵硬地转过头,“黑墨……黑墨进入我的灵魂里了……”
“我知道,知道你是想救我…谢…谢谢。”
在念珠烧光黑墨的同时,小招财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片,陆远游嘴唇剧烈颤抖,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门内的小兔仙和辰晏礼,已经和大合光明真身打了起来。
即使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屋内激烈的战斗声,也能透过门板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大合光明感受到了生命威胁,开始操控活死人喷墨。
黑墨在客厅到处乱射,但凡纸人被墨水碰到,就只能等死。
小红见状,也不再跟恶鬼缠斗。
她大声尖叫:“大合光明他妈的疯了,疯了!我们快跑!”
纸人们呼啦一下散开。
陆远游也强压下心底的自责与悲伤,红着眼睛跑向老和尚的金光护罩。
跑到一半,纸人和陆远游又都退了回来。
那些活死人和恶鬼,正在往卧室门跑。
他们要去支援大合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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