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天然无污染的清气团子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十分礼貌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好端端的一只白里透白(?)的气团子,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把自己染成黑色?而且魔祖啊魔祖,您的马甲是彻底不想要了吗?
住口啊!
本团子生是师尊的团子,死也是师尊的团子!绝不做那离经叛道,枉顾师恩之团!
罗睺一计不成也不在乎,照旧兴致满满,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他观摩着团子练剑的模样,被冷冰冰的剑气扫了一脸,又试探着他家中的状况,被团子打着哈哈敷衍过去,转而直截了当问他可有师承,结果被迫见证了爱情(?)。
那年那月那日,眉眼如画的少年低眸不语,神情恍惚:“我师尊……虽说我与他至今未曾谋面,不知他是何等风华,但我的传承记忆里面,已经深深地刻下了他的痕迹。”
“父神说,他是万千魔神中唯一的亮色,霜发如雪,气仪高华,俯瞰众生百态,却不沾染半分红尘纷扰。正所谓仙人乘鹤归,不染人间尘。”
盘古: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平等地对待着众生,倾听着他们的苦难,以大慈悲、大毅力、大无畏、大智慧……证得无上教化之道,更将三千大道传予世人,自身不求丝毫回报。”
罗睺:“……???”
罗睺:救命你说的他妈是鸿钧吗?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打人贼痛揍人贼狠的鸿钧吗?是那个杀魔不眨眼,追魔三千里的鸿钧吗?
然而滤镜八百倍的通天少年丝毫体会不到他的心情。
他沉沉一叹,满怀憧憬:“若有一日有幸得遇师尊,成为他的嫡传弟子,便是在下,此生最为幸运之事了吧。”
没救了啊,这个上清,彻底没救了啊。
罗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他的心里已经全特么是鸿钧了啊。明明素未谋面,症状就已经这么严重了,真正见面了那还了得?
等会儿,说不定真正见面了,他的滤镜反而碎掉了呢?!
罗睺刚刚振奋了一瞬,放下手掌,又听见通天絮絮叨叨的感慨:“想来若是计都见到我师尊,也会欣赏他的吧,毕竟我师尊是全洪荒,最好最好的师尊了!”
罗睺:“……”
罗睺面无表情。
欣赏谁?鸿钧?
你认真的吗上清通天?你能不能做个人,不要老是讲这些地狱笑话?
这个地方他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要离家出走!!
好在此时此刻,接连不断下了十几日的大雨,终于到了停歇之时。
山野间的大雨来时突如其来,散去时亦安安静静。仿佛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碧色充盈视线,微风送来几分凉意。
少年坐在山洞边缘,遥遥伸出手去,去接那低低徘徊的鸟雀,又低眸凝视着散落了满地的繁花,唇边的笑意清浅动人。
罗睺抬眸望向他,眼眸微微翕动,仍然在一瞬之间,感受到了被美色压迫的恍惚之感。
这般得天独厚的少年,享尽了天地对他的偏爱,方能生成这般艳艳绝尘,令人怦然心动的模样。除了脑子不太好使之外,其他都是极好的。
……可惜,就是脑子不太行。
魔祖愤怒地打了个差评。
喜欢谁不好?喜欢鸿钧?怕是眼神也不太好使!差评差评差评。
“计都道友要走了吗?”通天回身望向罗睺,微微一笑。
罗睺掩下眸中诸般思绪,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是啊,贫道也该出去走走,寻仙问道了。”
“那通天便祝道友一路顺风了。”少年眸光熠熠,真诚地祝福道。
罗睺随口道:“通天道友不回家吗?”
通天微微摇头,手指耐心地顺着松鼠软乎乎的绒毛:“回去能如何?不回去又如何,不过如此罢了。”
罗睺眉头一挑,终是正大光明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通天道友,似乎与自己的两位兄长……关系不是很好?”
少年轻轻一笑:“不,我们关系挺好的。同气连枝,气运相连,岂会不好?”
“单纯从羁绊上说,确实如此。可是贫道所问,可不是这个啊。”罗睺站起身来,垂首望向少年,“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通天一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这故事说来乏味,不甚精彩,道友听了之后,便不会对此感兴趣了。”
“那可不一定啊。”罗睺摸了摸下巴,猩红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兴味,“对于通天的事情,计都一向是十分感兴趣的。”
少年似乎被逗笑了一般,眉眼忽而舒展开来。
“真的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啦,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座山上住着三兄弟,两个大的总是喜欢管着最小的那个,后来有一天,那个最小的孩子,不想顺从他们的心意了。他就从山上下去,云游四方。”
罗睺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后续了:“就这样简单吗?”
通天撑着脸,笑意盈盈地回他:“就是这么简单啊。”
罗睺慢吞吞道:“贫道以为,这起码还要加上这么一句,比方说,那个云游四方的孩子,一日突逢大雨,不得不在山洞中躲避,恰于此时,遇到了他道途中一颗闪闪发亮的启明星,心甘情愿跟着他一起弃道入魔……”
通天静静地凝视着他。
罗睺耸了耸肩:“行吧。”
明明看上去那么难过的样子,连永恒灿烂的灵魂都黯淡了下来,偏生能以这般轻描淡写的语调将往事描绘,仿佛那真的仅仅是个很简单的故事。
——那么,这就不会是上清通天的弱点了。
他拾起弑神枪,漫不经心地从山洞中踏出,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轻轻扬起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么下次再见吧,上清通天。”
通天抱着小松鼠,笑眯眯地替它举起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再见啦,魔祖罗睺。”
前者的身形似乎顿了一顿,倏忽回转身来,遥遥看向少年。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呈现出愈发奇异的色彩,危险而惑人。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薄唇,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年幼的上清。
“好啊。”他笑着答道。
下,次,见~
自山洞中走出,通天抬起首望向天空,若有所思地想着。
雨后初霁,天穹干净得能够映出人心,它欢喜地凝视着下方的上清,将绮丽烂漫的彩虹桥送到他面前。
少年歪了歪头,广袖一挥,堂而皇之地在彩虹桥上坐了下来。棉花糖似的云朵柔软清凉,惊慌地散开几分,又很快重新聚拢,开开心心地围绕着他。
他俯瞰着脚下的人间,眼眸澄澈天真,似向往又似喜悦。
尚且年幼的上清,秉持着盘古对洪荒最后的留念与钟爱,心甘情愿地去爱这个世界。纵使是在天道冰冷无情的计算之中,也是十分合理的一件事情。
罗睺慢条斯理地走出数里,唇边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身形一隐,又这般堂而皇之地追查着上清的痕迹,赶了回来。
笑死,根本没走。)
他眼神中的兴味愈发浓烈,望着通天低眸浅笑的模样,甚为好奇地望去。少年也并未辜负他的期待,很快就踏着云光落下,正式踏足了......龙凤战场?
罗睺挑了挑眉,看着那山清水秀之地上方怎么也掩盖不下的冲天血煞。与之格格不入的上清踏入其中,竟似羊入虎口一般,令人不觉揪心。
那白龙也是这么想的,狰狞的头颅猛然垂下,金色的瞳孔泛着浓郁的血气,他似乎不解为何面前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却也不妨碍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的他直接了当对之发动了攻击。
然后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剑惊鸿,清光万里。
仿佛在一瞬之间,整个世界都沦为剑光的陪衬,刚刚还在打斗的龙凤颤抖得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仰起首,仰望着少年上清如玉般冰冷的面容。
他执着青萍剑,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纵是不笑也动人。剑尖一点往下淌血,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前......前辈。”
“吾名通天。”他歪了歪头,目光落在试图落跑的朱雀身上。后者沉默了几息,又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倒退回了原处。
“原来是通天前辈!不知前辈到此......”
通天抿唇,视线冰冷,隐隐含着几分愠怒:“尔等争斗不休,枉造杀孽,可曾瞧过脚下洪荒,皆为血煞所蒙?可听众生哀恸不止,怨念将起?!”
龙凤战战兢兢,险些抱团取暖:“此事,此事......”
再多的此事也掩盖不了白龙被一剑穿心的身体,就这样生死不知地倒在他们面前。
“不思己过,一味滥杀……”
通天的衣摆掠过足下土地,深重的血腥味充盈着他的感官。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争斗的众人,看得他们个个都低下头去。
自然不是因为在内心反省,不过是畏惧于近乎碾压的武力。
少年轻轻叹气,引得他们瑟缩不止。
他走过去,龙凤纷纷避让,直至那朵小小的花朵映入他的视线。
通天俯下身去,抱起了埋在土堆里瑟瑟发抖的幼崽,替它轻轻拍掉了身上的泥土。那幼崽茫茫然地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看他,又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那只剩下半边的野花。
他便施了法术,把花连同脚下的土一道挪走,方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又忽而想起什么,淡淡地望了两族一眼:“你们走吧,记得把这条白龙带上,他尚有生机存在。”
龙凤:??!
他们面面相觑,近乎茫然地对视一眼,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又很快被领头的带着低下头来行礼:“谢前辈不杀之恩。”
然后才拖着那白龙匆匆离开。
罗睺在后方微微皱着眉头,望着少年隐约带着些落寞的神情。
他静静地凝视着这片天地,又仰起首来,仿佛与什么东西交谈了片刻,方轻轻收回了剑,转身离开此地。
是为了那只幼崽而动怒吗?
罗睺心想。
真有意思啊,他每回见到的上清,都似乎与先前的印象不太一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还是说,都是?
天道告状的速度比鸿钧预想的还要快。
他前脚目送元始远去,后脚便顺利地收到了通天的消息。
不得不说,还挺让人安心的诶_(:з」∠)_
他一手宠大的徒弟,总要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呵护着,方能避免其他人趁虚而入,将之拐走。
更何况,那么天真可爱的小气团子,本就该在他的羽翼之下,永远无畏地活在这世间,就算偶尔放他出去自由生长,也得留出许许多多的心思,生怕他为人所害,被人欺瞒......
话不多说,先拿出速效救心丸,让为师来看看他搞了什么事情吧。)
道祖揉了揉眉心,过于熟练地接听了,来自他暂时没办法辞职不干的,不发工资还喜欢抓着你加班的,气势汹汹、无能狂怒的天道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
“尊上息怒,通天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他行事到底天真了,没关系,贫道以后会好好教他的,争取把他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洪荒好公民。”
“什么?还有这种事!通天这也太过分了,贫道等会一定要他向您道歉。”
天道:“......”
天道:渐渐起了杀心:)
祂自混沌俯首,凝视着继续在洪荒境内,打龙揍凤、祸祸麒麟的上清通天,心平气和地开了口:“鸿钧,此时跟在上清身旁之人,当为魔祖罗睺。”
道祖静默了一瞬,忽而抬眼:“罗睺?”
天道无机质般冰冷的声音里逐渐显露出几分鲜明的杀意:“如此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气息......”
祂冷笑一声:“看样子,魔道在同本座争夺洪荒这件事上,似乎仍旧没有死心啊。”
鸿钧望着庭院中满地的梨花花瓣,微微垂下视线,紫衣曳地,漫不经心地踏过一地的白雪,信手从袖中取出了造化玉碟。
他将手指搭在上面,极为轻慢地转身。
九霄天谴穿过厚重的云层,重重地在昆仑界外响彻。
漠然疏离的道祖静静地凝视着洪荒,眼眸中显露出清晰的不悦之色:“是啊,居然到现在还没死心......”
“其人,当诛!”
那是远在上个世界时发生的故事。
彼时的通天身高一米一,可可爱爱,没有脑袋,还很喜欢练剑。
彼时的道祖刚刚在天道的指示下收下了三个气团子徒弟,实际上还根本不会教书育人,只好塞给太清一册道经,丢给玉清一堆法术,又跟抱着青萍剑的上清大眼瞪小眼,沉默着,抽出了量天尺。
不好意思,专业不对口,将就一下。
好在通天在剑道上的天赋无与伦比,压根不需要旁人过多的指导,便只见得他修为蹭蹭蹭地上涨,明明身高只有一米一(?),却已经早早地窥见了自己的剑道。
剑主杀伐,截生机一线。
好怪啊,再看一眼,还是好怪啊。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鸿钧思索了半天,暂时没能想到。
直到道魔之劫,紫衣华贵的道祖眼睁睁地看着对面一身杀戮之气,手持诛仙四剑,面容妖异的魔祖罗睺,一脸兴味地盯着他家乖乖巧巧,拉着他衣袖的小徒弟:“上清啊上清,你可愿同本座学剑?”
“如此稚嫩的杀伐剑主,可不能被鸿钧你给带坏了啊。”
名为理智的东西,刹那之间就崩坏了呢。)
贫道辛辛苦苦,费尽心思拉扯大的徒弟,是你凭一句话就能拐过去的吗?你知道我养他多不容易吗罗睺你要点脸?!
可惜魔祖他不要脸=。=
纵使最终被镇压在紫霄宫中,仍旧喜欢搞事的罗睺拖长了音调,一双眼眸危险而又暧昧地盯着上清。
“继承了本座的诛仙剑,自然就是本座的人了。鸿钧啊,你这样棒打鸳鸯是不对的。”
道祖气得心尖尖都疼!
连夜迫使天道隔离了他窥探通天的眼神,又将小徒弟护在怀里安慰了许久,直到他拉上自己的手指,一脸严肃地发誓师尊永远是师尊,通天的师尊只有一个,通天最喜欢师尊了,这才压下满腔的怒火。
好在徒弟还是敬重他的。
那么罗睺什么时候能死呢?
他很期待:)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通天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吧,还是挺矮的。
第三章他之所以能给金灵一个摸头杀……
不仅如此,他还微微抬睫,凝望着通天出剑的模样。
少年眉眼坚韧,周身清气萦绕,一派清正,自有那祥云彩霞伴着剑光而动,引动诸般异象。分明携着杀伐果决之意,却不伤人,不屠戮,一剑而落,只欲兵戈止息。
他瞧着他一路行来,经历大大小小数十场争斗,其剑始终一往无前,其志亦是从未变更。
当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美人啊。
罗睺漫不经心地垂下首来,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朵迎风摇曳的黑莲花从他肩头悄悄探出了头,同样好奇地望来。
“同本座这般相像,却又天生属于仙道,注定要踏上混元之路,做那无趣的天道圣人……这可真没意思啊。”
只可惜他之前对三清并不感兴趣,若是早早地去昆仑偷一个气团子回来……他的宏图霸业,不是指日可待了吗?
罗睺轻轻叹气,猩红的眼眸中闪过几许恶意。他再度望向通天,若有所思地揉了揉黑莲花的花瓣,忽而含笑道:“不如这样好了,紫霞,你替我去不周山看看吧?”
黑莲花晃了晃脑壳,颇为茫然地看着罗睺:“不,周,山?”
“对,看看你兄弟出生的地方,把那里发生过的一切告诉我。”罗睺把玩着花瓣,将一缕黑气递入灭世黑莲的莲心,方松开手,让它离开。
他又回忆起了那把横在他脖颈上的玄色长剑,剑上颇有一些他熟悉的气息。
“毕竟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吗?”他欣赏地看着通天的剑,唇边的笑意愈发鲜明。
某一个瞬息,他突然消失在原地,唯独余下隐隐约约的魔气,令周围的草木瑟缩着枯萎。
东海之滨,龙族族地。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带着昏迷不醒的白龙回到了龙族聚居之地,匆匆唤来医官救治,又将此事上报给祖龙。
龙君自王座上睁眼,玄衣金眸,不怒而威。他俯身而下,凝视着那道贯穿了白龙心脏的剑伤,手指试探着凝起治愈的法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碰触上白龙的心脏。
那颗心脏仍然在砰砰跳动,在艰难地喘息,闻到熟悉的气息后,挣扎得又愈发剧烈,充分展现了其主人对生的渴望。
如此伤势,本该早已死去,为何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