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和跟着秋君药等人来到避暑山庄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连晚饭也没有出来吃。
引鸳有心去喊他,却被秋君药制止了。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阿鸳。”秋君药说:“现在你让他吃,他也是吃不下的。”
引鸳还是担心:“可是......”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去送。”秋君药说:“对了,我让岳父岳母来避暑山庄住,他们老人家,脚程比我们慢些,但晚点也该到了。”
听到父亲母亲要来,引鸳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忙不迭去换衣服,准备去见父母了。
等安抚完引鸳,秋君药这才慢悠悠地吃完饭,接着让来福准备了一些材料,去小厨房亲自动手做了点吃食,这才慢悠悠地走到秋景和的落梅院。
秋景和的落梅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秋景和不喜欢人伺候,所以落梅院人很少,也就只有白墨一人一直守着他。
见秋君药进来,白墨便给秋君药行了一礼,随即在秋君药挥手的时候,自觉退下去了。
秋景和此时还未察觉秋君药来了,一个人背对着秋君药坐在秋千上发呆,面前是一轮明黄色的月亮,照的他脸色白皙,透着一股看破红尘俗世的清冷。
秋君药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秋千一晃,秋景和身体惯性向后仰,整个人骤然从“心如死灰”切换成“手忙脚乱”的状态,扑腾了几下,随即被秋君药伸手稳住:
“是朕。”
秋君药笑:“我的和儿在想什么呢?”
秋景和惊魂未定地稳住身体,咽了咽口水,随即转过头,看着秋君药,无声叫了一声父皇,嘴唇蠕动片刻,随即又不再开口了。
“让朕猜猜,你是不是在想楚瑜了?”秋君药踢了踢地面,秋千缓缓动了起来,荡起小幅度的高:
“想他想的茶不思饭不想了,嗯?”
秋景和表情明显在迟疑,随即摇了摇头。
“那就是在怀疑自己咯?觉得自己没人疼没人爱,特别痛苦,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秋君药问:“是吗和儿?”
“........”秋景和没有说话,但微微瞪大的眼睛,已经表示了他心思被看透的震惊。
“......傻和儿。”看着秋景和这幅模样,秋君药忍不住伸出手,将他的头发揉的乱乱的:
“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秋景和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温顺地让秋君药摸他的头,片刻后又忽然抬起头,一脸紧张地看着秋君药,张了张嘴,十分急切地想要说话,片刻后又想起自己说不了话了,又开始连比带画的做着手势,看着秋君药眼花缭乱。
“好了,好了.......停!”
秋君药看得头都晕了:“朕看懂了,别比了。”
闻言,秋景和这才停下手臂,眼巴巴地看着秋君药。
秋君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朕呢,不会觉得你笨,也不会觉得你傻,更不会觉得你脆弱。”
“人生在世,该难过的时候就难过,该不开心的时候就不开心,活着哪里还没有几次想死的时候。”
秋君药说:“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想死,但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秋景和听着秋君药的话,忍不住笑,又被秋君药揪着脸蛋,被迫做出嘟嘴的样子:
“不开玩笑了。”
秋君药正色:“和儿,你要知道,人活着就有伤心难过迷茫的权利,朕并不会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觉得你脆弱,就觉得你不好。”
“你是朕的孩子,朕怎么会觉得你不好?相反,朕希望你再任性一些。”
秋君药看着秋景和茫然的表情,接着说:
“你不是喜欢楚瑜吗?”
秋君药说:“那就把他弄到手呗。”
秋景和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张嘴急切地比划着,大意就是说楚瑜不喜欢他,他不想再去自讨没趣了。
“不喜欢又怎么样?”
秋君药反问:“现在不喜欢又不代表以后不喜欢,你母后之前还不是讨厌朕,现在不还是乖乖做了我的皇后,朕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听话的不得了。要是他能生孩子,你的皇弟皇妹都遍地跑了。”
“喜欢什么就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用尽心机也好强取豪夺也罢,总归到手了才不惦记着;但如果确定自己能放下,那就不去打扰,你还那么年轻,大不了朕再给你找过一名二皇子妃,多大点事。”
秋君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秋景和的肩膀:“人活着最怕自己折腾自己,与其被不能得到的东西困扰一生,不如把握机会,再试一次,如果真的不行,也就死心,别把自己这颗心吊着不上不下,行不行?”
秋景和愣愣的看着秋君药,片刻后不知道为何,忽然一头扎进了秋君药的怀里,像是个委屈的孩子似的,用力抱紧秋君药,小心翼翼地用脑袋蹭了蹭。
秋君药莫名想到了一个社恐的小动物终于鼓起勇气亲近自己的主人,忍不住笑了笑,正想再摸摸他的头发,却被忽然站起了秋景和吓了一跳:
“怎么了?!”
此时此刻,秋景和脸上的沉郁一点一点消失,月色愈发明盛,在他的脸颊上打上一层淡淡的光彩,衬的他面庞若玉:
“孩儿想去试一试。”
秋景和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是口型已经代表了一切。
他急切地想抬脚离开,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度冲过来抱住秋君药,用力埋头在秋君药脖颈间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积攒什么勇气,随即又转过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秋君药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片刻后才失笑道:
“这孩子........”
“陛下终于说完了?”
秋君药正想从秋千上站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现在想起臣妾了没有?”
“咳,咳.......”
秋君药被引鸳的话吓的用力咳嗽两声,片刻后才换上一副笑脸迎上来:
“爱妃.......”
引鸳后退几步,似笑非笑地看着秋君药:
“您说您让臣妾往东,臣妾不敢往西?”
秋君药哪能想到引鸳旁听了一切,顿时汗都下来了:“我胡说的........”
“还说什么如果臣妾能生,孩子都遍地跑了?”
引鸳说:“陛下这么看得起臣妾?还是说,您嫌弃臣妾不能生孩子?”
“我胡说的,我胡说的。”
秋君药走上来,想要拉引鸳的手,被引鸳拍开后,又死皮赖脸地将人压在角落,反复轻薄那双不断吐出质问的双唇: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宝贝你还来不及........还有,是朕什么都听爱妃的,爱妃让朕上刀山下火海朕都愿意,好不好?”
“.........”
引鸳冷笑一声,正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重心一晃,被秋君药直接抱了起来,按在了墙上。
引鸳不由得心中一惊:“陛下,您........”
“我们还没有在院子里试过呢?”温热的唇还不断落在引鸳的脸上:“来一次,好不好?”
引鸳没说话,很快,他就只能被动地将后背贴在墙上,不受控地上下起伏摩擦着。
秋君药为了转移话题是真的不做人,引鸳被他弄得又羞又气,又不得不竭力抱紧他的肩膀防止自己掉下去,还要防止自己因为失控喊出来。
一旁的影卫早就退出几公里之外,没人能看清秋君药对引鸳做了什么,只能远远地看见浓重的树荫底下有一截白的晃眼的脚尖颤抖着,绷出难耐的弧度。
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哭腔,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时辰,声音才停下来。
引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平复过来后,轻轻地用拳头锤着秋君药:
“昏君。”
他眼尾都红透了,看上去像是靡丽的桃花揉碎抹在上面:“我快死了。”
“你是我的爱妃,我怎么舍得你死。”
秋君药弯了弯眉,给他整理好凌乱又充满褶皱的裙摆,自己则还好似正人君子般,提上裤腰带就能去上朝:
“刚刚叫的很好听,继续保持。”
引鸳用力在秋君药的肩膀上锤了一下,但是双臂软绵绵的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被秋君药抱回厢房,又是亲又是揉又是抱才哄好。之后,两人又一块儿去芸池泡了个澡,这才缓过劲来,交颈相贴,腻在一起说着闺中房事,说着说着引鸳便脸色通红,怎么也不肯试秋君药之后说要在马车里的提议。
因为正直盛夏,日头落的早,天黑的时候还不过酉时,秋君药吃完饭到现在一番折腾,也才堪堪到辰时。
秋君药被引鸳伺候着穿好衣服,又束好冠,想了想,拉起引鸳的手,在他指尖上亲了一下:
“时间还早,要不我带着你去外面逛逛?”
秋君药说:“我听景明说,今日是灵族的新族长上任的时候,我总觉得灵族不像是真的归顺大端,一定暗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所以想去见一见他们,试探试探。”
“陛下为何这么怀疑?”引鸳一愣:“灵国覆灭五十多年了,难道他们还抱有异心?”
“灵族复国肯定是无望了,但难保他们不会私底下想办法搞事,来报复父皇之前对他们做过的事情。”
秋君药凝眉:
“今日景和的几句话点醒了我。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不管是老国师纵容甚至劝导朕炼丹,还是那凭空出现的接骨木花毒.....你想啊,明明接骨木花毒很少在京城流行,景明平常舞刀弄枪的,又不善用毒,那这罕见的毒是哪里弄来的?谁给他的?为什么事发之后那个联络宫女的对食太监又忽然消失在宫墙,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楚瑜忽然消失那样?还有那个指认景秀给景明用毒的叫随瑜的小太监,为什么明明你赦他无罪的时候,他却又突然自杀?以及,之前景月用狼群试图杀死景秀那件事,以景月那个半桶水的脑子,他真能想出这样的计策吗?”
秋君药越想越觉得心惊,总觉得这些事通通都在指向一个人。
他只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但这些秘密还亟待某人去确认,于是豁然站起身,拉着引鸳,低声道:
“不行,让和儿一个人去找楚瑜,我不放心......为了确认,我得去灵族的聚集地看一眼。”
“阿鸳,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随陛下一同前去。”
秋君药看了他一眼, 随即笑了笑,指腹落在引鸳柔软的脸颊上,轻轻碰了碰:
“不害怕啊。”
他说:“可能会很危险哦。”
“陛下都不怕危险, 臣妾为何要怕。”引鸳有些不明所以,凑过去用脸蛋蹭了蹭秋君药的掌心, 随即双臂攀上秋君药的脖颈,贴着秋君药的胸膛,低声道:
“臣妾说过.......陛下在哪, 臣妾就在哪。”
秋君药低下头,在他眉心上亲了一下,随即打横把引鸳抱起来, 引得未有防备的引鸳重心一晃, 差点惊呼一声:
“走吧。”
秋君药稳稳地抱着他,往门口走去:
“不管是豺狼还是虎豹,总要去见一见,心中才有数。”
秋君药不是怕事的人,相反, 他胆子还很大。
不管是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还是几度历经危险,在短暂的失措过后,秋君药都展现出了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冷静和果断决策。
他懂得既来之则安之,也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从学着习惯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秋君药都没有怕的时候。
灵族虽然已经归顺大端几十余年, 但由于他们大多数人都自诩能道破天机,所以向来不愿意与大端人为伍,依旧喜欢成群结队,聚集生活在一处,每年还会选出族长,在这个情况下,没有朝廷的势力去介入看管是万万不行的。
秋君药先是留下了六个影卫和若干侍卫来保护秋景秀和秋景明的安全,随即又拿了半块兵符交给秋景明,告诉他若他亥时之后没有回来,就带着这块兵符去找州县的长官,带兵到灵族人的聚集地来找他。
如果找不到,到时候他会放出烟火弹示意方位。
秋景明不知道秋君药想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弟弟。
秋君药点点头,随即带着剩余七个影卫,和引鸳乔装打扮一番后,便悄悄离开了避暑山庄。
因为还不到亥时,所以街上的集市和夜市都还很热闹,往来的灯笼高高挂起,如夜明珠般展开温暖璀璨的光彩,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混合着食物和脂粉的香气从街头飘到街尾,将夜晚点缀的愈发丰富多彩。
秋君药拉着引鸳,率先来到白天那家卖给秋景秀糖糕的铺子上,却意外地发现那家铺子已经打烊了。
“.......这么早就收摊了?”
秋君药愣了一下,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竟然连唯一能接触到灵族的线索都断在开头:
“这夜市才刚开启没半个时辰,怎的就打烊了?”
引鸳显然也没有想到,兀自站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随即迟疑道:
“可能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
“这........”秋君药有些焦躁,没有灵族人带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灵族人今天会在哪里聚集?
两人正发愁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女声:
“公子是在找红娘吗?”
秋君药一愣,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容貌端正,笑意淡淡的女人正看着他:
“她今晚不出摊,恐怕您得其他时候再来了。”
秋君药见她穿的朴素但姿容气度却很温和,让人心生亲近,于是忍不住问道:
“你好,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这.......”女人被问的迟疑了一下,语气逐渐带上了些许警惕:“您找她有什么事?”
因为灵族人属于战败后才不得不归顺大端的,所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灵族人在大端的地位还是有些低,小部分人虽说比奴隶好些,但也差不太多。加上灵族人大多貌美灵动,所以经常会无故被人欺侮,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又少不得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因此女人看多了灵族人被调戏的事件,一时间不由得对秋君药起了些许警惕,生怕面前这个长相俊秀温雅的小公子人面兽心,会对好姐妹红娘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秋君药最懂看人心,见女人的态度不复往常那般温和,转头又见隔壁摊的摊主朝他投来若有若无的打量的视线,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
于是,他想了想,便笑道:
“夫人不必多虑。”
秋君药揽过穿着女装的引鸳的肩膀,道:
“今日我儿来这个摊上买过糖糕,我夫人顺带尝了一下,觉得这口味甚是稀奇合胃口,心心念念不已,连晚饭也不曾多用。我观他如此,不忍他惦念至此,于是便找到这家糖糕铺子,想要买一些给夫人解馋。”
引鸳闻言,配合地点了点头:“夫君说的正是。”
“........”
人总是容易对长的好看的人心生好感,女人见引鸳生的如此美貌,又闻秋君药对夫人如此宠爱,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放下了心,复又笑道:“原来如此。”
她说:“公子有心了。不过红娘今晚是不会来了,公子还是明日再来吧。”
秋君药闻言可惜道:“怕是她晚上有事,所以才不得见了。”
“公子猜得没错。”女人并没有意识到秋君药是在套他的话,仍然无知无觉道:
“今日灵族人要推选族长,她虽然已经嫁给大端人,但仍旧要回去参加的。”
“哦?”秋君药故作茫然:“推选族长?”
“是啊。”女人只当秋君药不是青州人,对此处知之甚少,于是点头耐心解释道:
“我听红娘说,新来的族长是他们族内最高贵的圣女一脉的后代。灵族战败后四散凋零,也就是这几年才勉强在青州聚齐,圣女一脉的后人也好多年没有出现了,她此次回去,是想去一观新圣女模样的。”
“圣........女?”秋君药迟疑:“这个新族长是女子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女子摇头:“不过灵族向来是女尊男卑,历任族长十有八九是女子。”
“原来如此。”秋君药摸了摸下巴,这回终于知道灵族人难以融入大端的真实原因了。
灵国女尊男卑,大端则男尊女卑,这样的文化和性别地位差距,造成了灵族人虽然归顺大端,始终游历于大端人之外,还是倾向于族内通婚。
只有少数真的赢得了大端人尊重的灵族女子或者男子才会选择嫁给心上人,而也正是因为丈夫或者妻子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平等,才会让灵族人宁愿舍弃自己原有的身份,义无反顾地嫁给外族人。
思及此,秋君药又从女子处问了一些红娘透露的信息,随即留下几锭足够女子一家人生活半年的金子,买走了那位名叫绢娘的女子摊位上的翡翠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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