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沉默地走到一个还算整洁的小区,明亮的路灯下面矗立着一栋栋灰色的楼房,因为物资稀缺,楼房建造的很潦草,外面没有进行粉刷贴砖,搭眼一看还以为是烂尾楼。
这里就是异能者们的住处了,于洲的贡献点比较少,分配的房子靠近吵闹的街边,还是顶楼,一室零厅,房间只有30平米。
好在采光不错,太阳出来的时候亮堂堂的,倒也不是很压抑。
屋子被于洲收拾得很干净,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一米二的床,铺着灰色的床上四件套,床头还有一个天蓝色的旧抱枕。
床旁边是一张书桌,桌上摆着一个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的是灰雾里出现的动物和变异的植物。
于洲走到床头拿起了旧抱枕,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几个零零碎碎的灰色硬币。
灰色硬币是用一种稀有的变异植物紫珠草制成的,可以解除灰雾对身体的负面影响,硬币正面是紫珠草,背面是铸造日期。
除了亡灵系异能的于洲,所有人都会受到灰雾的侵蚀,在这个世界,灰色硬币等同于生命,谁有钱,谁就活得更长。
青年被灰色硬币勾起了一点兴趣,雪白透粉的指尖捏着硬币观察了一会。
“这就是人类世界变异的植物么,会长出紫色珍珠果实的紫珠草?”
于洲点点头:“你拿去用吧。”
青年捏着硬币:“你不用?”
于洲:“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
青年狭长的狐眼看向于洲,红唇轻启,似笑非笑道:“不睡我,还要给我钱,你的品德还好真是高洁。”
于洲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着水杯说道:“嫖娼是违法行为。”
青年微微一笑:“这种法则已经消失了,这种行为很常见,也很自由,不是么?”
于洲说道:“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
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
于洲把青年送到了他的住处,青年住的地方是一个偏僻昏暗的街区,要穿过很多七扭八拐的巷子,这里没有霓虹灯,聚集着一些被灰雾侵蚀即将死去的人。
所以这里充满了浓浓的亡灵气息,一般的异能者都不愿意踏足这里。
两人停在小巷尽头的一户人家里,令人意外的是青年的住所似乎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外面有严实的黑色大铁门,一把老式的锁锁住了门闩,看起来很安全隐蔽。
青年伸手打开锁,淡淡说道:”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于洲摇头:“我还有事。”
他从兜里掏出这些日子攒下的灰色货币,把所有的灰色硬币都给了青年,然后转身走掉了。
他一直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在他走出小巷的那一刻,那个美貌的兔男郎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森白色鬼火自空洞的眼眶中冉冉升起,目视着于洲消失的方向。
他正是于洲在安全区之外遇到的那具白骨,他将他埋葬,让他入土为安,却不知他无意间一个小小的善举竟然激发了巫妖隐忍多年的欲望。
这是一个无比自由的时代不是么。
所有的教条和规则都被灰雾无情摧毁,再也不必被什么约束。
纯洁高尚的人类青年——向下的自由,也是自由的一种啊!
于洲回到了住处,他一打开房间的门,就闻到了一股动人心弦的甜香。
是那个青年身上留下的味道。
说实话,拥有蜜色眼眸穿着兔子套装的青年看上去真像一块可口的奶油蜂蜜小蛋糕,在这个末世,甜品的芳香已经成为了久远的记忆,再也不可能尝到这个味道了。
在这个悲惨的时代里,也只能靠着过去的快乐回忆支撑下去了。
人活在世界上,总要有一种支撑着他的东西。
若是麻木不仁地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他洗漱之后潦草躺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题,于洲甚至觉得被褥上也沾染了青年身上的甜香,并不是很浓郁,就像猫的爪子,撩拨的人心痒难耐。
于洲尴尬地发现自己又起了反应,他苦笑着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拿起了书桌上的哲学书。
“让我们永远坚持向上的路,追求正义和智慧。这样我们才可以得到我们自己和神的爱,无论是今世活在这里还是我们死后的时候。我们也才可以诸事顺遂,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将来在我们刚才所描述的一千年的旅程中。”
《理想国》这本书是他在废墟找到的,它的主人是京大一位学哲学的大三学生,这段话被黄色的荧光笔涂亮,于洲看了很多遍,已经能够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了。
按理说看哲学书可以有效压抑身体的躁动,可是这一次居然不管用了。
长久禁欲也不是办法,强大的意志力也不能违背生物的本能。
于洲放下书,叹了一口气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于洲不太愿意自己手动解决这种事情,因为他实在是太持久了,每一次手活起码二三十分钟,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这么长时间真的很没必要。
男人的快乐也就这么点事,一道白光闪过,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于洲洗干净手,躺在床上睡着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天亮的时候他起床,吃了早饭之后继续去安全区外面采集食物。
这一次他在外面晃荡的时间比较久,反正一个大龄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回去玩点也没有关系,家里又没人等他。
夜幕到来,没有了阳光,安全区之外的灰雾更加浓郁了,灰雾里的怪物发出低沉的吼声,夜色中亮起一双双怪物的眼睛。
于洲在灰雾中看到了一具白骨。
它静静站立在五米远的位置,双眸里闪烁着森白色的鬼火,迷雾模糊了它的轮廓,它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愈发厚重的灰雾中了。
这是于洲第一次被灰雾中的亡灵生物凝视这么长的时间。
银色的磷光开始闪烁,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光点,过了一会突然变多了,不知不觉中,雾气中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银色光点。
昆虫高速振翅的嗡鸣声响起,于洲急忙躲避在一棵树干后面。
谁也不知道还会出现多少怪物,所有的生命都在这场灾难中开始畸变。
银色的蜂群从于洲身边飞过,它们是非常美丽的生物,银色的翅膀闪闪发光,像一片飞过来的星星。
于洲安静地坐在树干后面等着蜂群飞过去,正在他眺望远处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左手忽然微微一痛。
他低头一看,左手的手背居然被这种银色翅膀的蜜蜂蜇了一下。
在安全区之外活动总是避免不了这样的事情,蚊虫叮咬很常见。
从口袋里拿出止痒的药膏涂抹患处,于洲又背着竹篓开始采集蘑菇和野果了。
于洲很喜欢吃蘑菇,变异的蘑菇真的非常鲜美,比肉都好吃,还很抗饿。
被银色翅膀蜜蜂蜇伤的左手手背一直在发热,连带着身体也热了起来,更有一种难言的躁动在体内翻腾不休。
“难道这蜜蜂还有催情效果?”
于洲无奈地甩了一下手,他是不可能在危险的野外做那种事情的,能忍则忍,再不济也得回去解决。
天黑时,他背着一竹篓的蘑菇满载而归,从漆黑寂静的野外回到喧闹的安全区。
身体那种躁动和灼热让他额头冒汗,于洲一隐忍地走在铺满霓虹的街道上。
站街揽客的流莺们穿着性感的服装,眼神顾盼地寻找着他们的客人。
在一个不断变幻灯光的广告牌下,于洲又看到了那个青年。
依旧是昨天晚上那身打扮,头上戴着兔耳发箍,身上穿着黑色连体三角皮衣,屁股后面缀着一个白色圆形毛球。
唯一不同的是他穿在大腿上的黑色吊带丝袜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露出大片大片雪白滑腻的腿肉,很容易激起人的凌虐欲。
于洲愣住了。
他的脚步也不受控制地停顿住了。
青年倒是红唇微翘,勾起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他甩了一下头上的兔耳,迈动着被丝袜包裹的修长双腿朝于洲走过来。
他握住于洲被蜜蜂蜇伤的左手,把于洲滚烫的左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袜,掌心下是青年温热嫩滑的腿肉,于洲的手指忍不住痉挛了一下。
“你的手,好热。”
青年轻声细语,却是引爆炸弹的引线。
于洲全身血液瞬间逆流,脑子轰的一声,完全无法像苦行僧一样忍受拼命叫嚣的欲望了.
他的手掐住了青年的腰,把青年扛在肩上往住处走,青年趴在于洲的肩膀上,笔直修长的小腿被于洲按在怀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心满意足的、融化一般的叹息。
他被于洲带回那间小小的屋子,被于洲扔到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大腿上另一只完好的丝袜被于洲扯破,黑色连体皮衣上的拉链被粗暴地拉开。
在这样的时代,人性恶劣的一面被无限放大,连保持善良都成了一种奢望,所有人只有剔除多余的感情让自己变得坚如铁石,才能踏着白骨艰难地活下去。
人们用酒精和有致幻效果的变异植物提取物来麻痹自己,在昏暗简陋的旅馆中与不认识的人肢体交缠,索取肌肤上的那点温度,在片刻的满足中入睡,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然后又在第二天的阳光中醒来。
那些温情都成了珍贵的易碎品。
不敢碰,也不能碰。
青年脸上的冰冷被于洲撞碎了,雪白的脸颊染了艳丽的潮红,他狭长的蜜色眸子迷离了,声音破碎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眼泪和汗水淌了满脸。
于洲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疯狂地沉迷于这种快乐了。
就像被戳的千疮百孔的心被人用温热柔软的舌尖小心舔舐,那些伤口带来的创伤都被这种温柔短暂地抚平了。
冰冷的怀抱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地拥抱着一个人,即使再疯狂失控也被温柔地接纳着。
灰雾让所有人失去了太多太多,亲人和朋友都已不在,能够拥抱的人实在太少了,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一边被灰雾侵蚀,一边被孤独逼疯。
于洲发觉自己流泪了。
激烈的欢爱后,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铁质烟盒,倚着床头抽着珍藏了许久的香烟。
烟盒上刻着一群企鹅,是经常去南极科考的爸爸送他的礼物。
青年潮湿的脸颊枕在于洲支起的膝盖上,像只倦怠又黏人的小猫。
在缭绕的烟雾中,于洲的眼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了。
他很快就面无表情地擦干了眼泪,抚摸着青年被汗水浸湿的柔软发丝,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露出一个慵懒的微笑,他精巧的下巴抵着于洲的膝盖,用情事后的甜腻沙哑的嗓音回答道:“我叫巫昙。”
“别出去卖了,从此之后跟着我,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于洲说道。
巫昙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亲上了于洲的嘴唇。
“好啊。”在亲吻的间隙,巫昙含糊不清地呢喃道。
他真的就再也没有出去卖过了,所有的衣服都穿的严严实实,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他白天跟着于洲出去采蘑菇,晚上和于洲一起做饭,然后做爱。
基地的异能者都嘲笑他养了个出来卖的表子。
这些人一边嘲笑他,一边觊觎巫昙的美貌,甚至私下里悄悄问于洲能不能让巫昙接点“私活”补贴家用。
“反正就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废物嘛,小腰细的一折就断,皮肤嫩的跟白豆腐似的,什么也不能干。”
于洲动手打人的次数直线上升,闲言碎语一多,一向冷淡的巫昙也有些坐不住了,在一个放纵的夜晚,他湿乎乎地趴在于洲怀里,很突兀地小声说道:“我是第一次。”
于洲:“什么第一次?”
巫昙:“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于洲倒是笑了笑,把他搂在怀里:“是不是第一次又有什么要紧的,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巫昙往他怀里缩了缩,抿着嘴微微笑了一下。
两人相拥而眠,早晨起床就出门去野外采集物资。
现在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于洲一改往日的咸鱼作风,潜入灰雾深处采摘了一大堆紫珠草。
他用采摘回来的紫珠草换了一些生活用品,将家徒四壁的小房间装饰得焕然一新。
这里就是他们小小的家了。
他总有一段时间在柜子里睡觉,不允许于洲打开它。
因为他并没有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恢复血肉之躯的献祭阵法需要真心爱他之人的鲜血。
所以阵法发挥的作用有限,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变成一副白骨的模样。
于洲当然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藏在柜子里睡觉,巫昙说这是他自己的一些个人癖好,如果于洲无聊可以和他说话,但不能打开柜子。
他们的平静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惊人的美貌总是会在无意之间招致祸端,巫昙对此深有体会。
基地一个权势很大的异能者觊觎巫昙的美貌,他手下有诸多为他效力的异能者,当他向于洲提出想要巫昙做他的情人时,于洲知道这个基地他和巫昙都待不下去了。
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爱人交给这些畜生一样的人,对于这些人而言,漂亮的少年们只是一种可以相互转手的货物,是他们泄欲的对象。
道德和伦理早已消失,一堆人将一个少年玩弄的遍体鳞伤是常有的事情。
当那个权势很大的异能者提出这个要求时,于洲没有立即拒绝,只是对他说要思考一下。
这只是缓兵之计,这些人的耐心十分有限,于洲尽最大限度为他巫昙争取时间。
于洲说道:“我们要离开这个家了,最后再一看吧。”
两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承载着他们的回忆。
小饭桌是于洲自己做的,凳子上铺着的彩色小花坐垫是巫昙找到废弃的毛线一针一线钩织而成的。
窗台上摆着一盆变异的紫色小花,有宁心安神的功效,是巫昙说晚上睡不着,于洲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找了很多地方特意采摘回来的。
巫昙轻轻说道:“你会怪我么,我让你失去这个家了?”
于洲揽住他:“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走吧,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他关上门,透过门缝注视着这个小小的屋子,门轻轻关上,于洲牵起巫昙的手走出了住宅。
逃跑的过程并不顺利,早就有异能者埋伏在外面。
于洲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他并不惊慌,亡灵系异能不能造福大众,是一种没什么用处的异能。
——但杀人很好用。
他茶色的眼睛变成了冷灰色,灰雾在他的瞳孔中弥漫,基地远处的夜色中,在那些霓虹照不到的地方,突然传来了无数声怪物的低吼。
“保持美好性情的人,往往是受害者,因为他们不屑那种令人不齿的勾当,但是,通常令人不齿的人会玩弄好人于鼓掌之中,那是因为他们正在走向灭亡。”
在那个学哲学的京大学生留下的那本《理想国》的扉页上,用黑色的碳素笔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于洲不知道这句话是哪本书里的名言警句,抑或是那个哲学系学生自己的感想。
他知道在这一刻,他和巫昙的未来已经走向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方向。
一只骸骨巨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鹰唳,回音传向四面八方,久久不散。
锋利的白骨羽翼在黑夜中闪烁着尖锐的冷光,在于洲的上空盘旋。
大地龟裂,一条白骨巨蟒的尾巴从漆黑的裂缝中甩向一个异能者,尾巴上的白骨棘刺洞穿了那个异能者的身体。
白骨巨蟒的三角形舌头从大地裂缝里探出,瞳孔闪烁着幽幽绿光,嘶嘶地吐着蛇信,将满身鲜血的异能者一口吞下。
异能们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凄厉嚎叫。
许多人的体质被灰雾改变,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异能。
于洲却更像是被灰雾同化,成了这些怪物的一份子。
这是于洲第一次最大限度地动用自己的亡灵系异能。
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流失,永远都找不到了。
——那是对人类的归属感。
他抱着巫昙踏上骸骨巨鹰的脊背,骸骨巨鹰的骨翼扇动起来,载着他们驶向灰雾之中。
基地距离他们越来越远,那个夜晚永远闪烁着霓虹、最大规模的人类聚集区,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逐渐消失在于洲的视野中。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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