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累斯顿石板蛄蛹了两下,朝他看过来:“什么办法?”
红发男人笑着吐出一个陌生的词汇:“束缚。”
参照咒回世界的束缚原理,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之下,以世界的力量为双方定下绝对不可以违反、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除的束缚。
比水流不得做出任何危及、阻碍人类文明发展的行为,德累斯顿石板则为他提供庇护,直到他寿终正寝。
听完,德累斯顿石板很是心动,但祂还有一个问题:“那孩子会同意吗?”
比水流很有自己的想法,从他想要释放石板力量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了,让他立下这样和自己的理想截然相反的束缚,怎么看,他都不会同意的吧。
【不死鸟·周防尊】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您又不是人类,为什么要遵循人类的行事原则呢?”
在咒回世界,存在有一种隐形束缚,叫做强制束缚。
只有另一方足够强大,被立下束缚的那一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丛林法则,才是所有世界的通行法则。
毫无疑问,世界意识、世界基石,甚至是坐在这里给德累斯顿石板出主意的【不死鸟·周防尊】,都是足够强大的那一方。
而比水流……
他要是个好孩子也就算了,好孩子有选择的权利,长辈也会适当地迁就他们。
但他是个熊孩子,还是一个即将干出特大坏事的坏孩子,坏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挨一顿揍就算好的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德累斯顿石板顿时眼睛发亮,刷地一下坐起来,一扫刚才的愁苦姿态,整个基石容光焕发、跃跃欲试:“你说得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不死鸟·周防尊】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拍拍不染尘埃的风衣衣摆,道:“不急,我这里还有一件比他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比水流可以先放一放,只要德累斯顿石板在这里,他就不会跑到天边去,现在先把周防尊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可行的计划,只需要德累斯顿石板帮个小忙就好。
相柳京想到的救周防尊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
既然【不死鸟·周防尊】拥有“重启”的权柄, 那么按照平行世界同位体的相似定律,周防尊也可以拥有。
赤之王没有这种权柄?
“我可以将‘重启’的权柄复刻下来,再通过您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 加诸于每一代的赤之王身上。”
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如是说。
这个办法很简单, 而且一劳永逸, 唯一的关键和难点,就是从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那里获取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这样至关重要的纽带。
众所周知, 这样的联系非常重要,不可能轻易开放给其他人, 但是【不死鸟·周防尊】对此很有信心。
在来非时院之前, 德累斯顿石板有可能会拒绝他, 但是现在,他可是为祂提供了解决熊孩子的最好办法,也隐晦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我比您强大, 但我依旧以晚辈自居。
——我在请求您的帮助, 而非以此作为要挟。
——答应与否, 在您, 而不在我。
这足够表达他的诚意和善意了。
德累斯顿石板:……
德累斯顿石板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祂眼前这个赤之王,似乎、好像、大概, 比祂强大了不止一两倍。
至少复刻权柄, 再强行加诸于其他王权者身上这种事情,祂想都没有想过, 而这个赤之王就这样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不仅说得好像明天会下雨一样轻易——世界基石可以控制天气——字里行间所表现出来的意思也是十拿九稳的。
他说了, 就能做到。
德累斯顿石板开始思考, 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差别?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能够养出这样强大的好孩子, 而祂投去几分偏爱的孩子却是个实打实的熊孩子呢?
为什么?
世界基石难以理解, 并为此感到十分震惊。
祂不觉明历, 坐直了身体:“你打算怎么做呢?”
红发男人轻轻一笑:“只需要您暂时将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权限开放于我就好,我向您保证,这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德累斯顿石板】还未陷入永眠,人类依旧由王权者带领着向前摸索的时候,【不死鸟·周防尊】就已经能够像他的母亲那样,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感受并操控王权者与石板的联系了。
【德累斯顿石板】无比偏爱祂的孩子,就连这样重要的联系也会没有半分保留地对祂的孩子开放。
虽然没有真正进行过这样的实际操作,但【不死鸟·周防尊】的理论经验是足够的,只需要小小地调试一下,就能顺利达成他的目的。
复刻自己的权柄是一件很轻松简单的事情,毕竟权柄是自己的,不会反抗他。而他本身就相当于新的、更强大的德累斯顿石板,既有权限复刻权柄,也有能力将这个权柄移植出来。
但是要把复刻好的权柄完整地取出来,之于他而言,这个过程就有些难受了。
好在【不死鸟·周防尊】习惯了忍耐,就算是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德累斯顿石板,也没有看出他在取出复刻好的权柄这一过程中,正在经受着怎样的撕扯之痛。
徒手掏心脏是什么感觉?
【不死鸟·周防尊】在此之前从未感受过,而现在,他大概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疼痛了。
很疼,很难受,但是可以忍耐。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绵延而不容忽视的疼痛仅仅维持了十秒不到,流光溢彩的“光球”就被红发男人从自己的胸腔里取出来了。
它不是实体,而是一种力量的具现化。
这就是王权者的权柄。
它可以被复刻,当然也可以被剥夺。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亲手复刻自己权柄的【不死鸟·周防尊】,以及赋予王权者力量的德累斯顿石板。
红发男人没有留一滴血,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他方才亲手贯穿的胸膛,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祂看到了。
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不会流血,身体里也没有了血液这种东西,他已经变成了和祂相同的存在。
——世界基石。
这个孩子是另一个世界新的德累斯顿石板。
他继承了上一任的力量,并且变得比上一任更加强大。
这期间一定已经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吧。
德累斯顿石板定定地看着捧着“光球”查看的【不死鸟·周防尊】,突然,祂问道:“孩子,会觉得很辛苦吗?”
正在检查复刻出来的权柄有没有瑕疵的【不死鸟·周防尊】愣了愣,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祂在问什么。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下意识地否认,但又在望进德累斯顿石板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眼神里时,快要从嘴边涌出来的否认就全部化作了稍显沉重的无声。
辛苦吗?
辛苦的。
守护世界怎么可能不辛苦?
况且他既要负担起新时代世界基石的责任,又要时刻肩负起保护世界的重担,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怎么会不辛苦呢?
很辛苦,但是也很充实。
他虽然生性冷淡,仿佛一个天然的非人,但是偶尔……也会有一种轻微的、恍惚的失重感找上他。
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新文明,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高坐于云端之上,俯瞰人间的时候,也会偶尔产生疑惑。
‘我真的是从这里诞生的吗?’
‘我诞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只是偶尔罢了。
身负重担的不死鸟不会被一时的迷茫困住,他保护着世界,保护着世界内部的生灵,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始终如一。
寂寞吗?
能和他交流、陪伴他的世界妈妈比母亲沉睡的时间更长,也更加频繁,他已经习惯了。
但他会觉得辛苦。
可这是很正常的,觉得辛苦就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继续做他的事情。
然而现在,突然有人这么问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休息自己劳累的不死鸟刹那间有些发蒙。
他很不习惯被人这么关心。
在过去的时光里,他永远都是保护者,只有他的两个母亲会关心他。
可那不一样。
那是他的母亲,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不是他的母亲,祂突如其来的关心……
【不死鸟·周防尊】有些无措。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德累斯顿石板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还好。”
说完,他就局促地转移了话题,谈论起如何将复刻好的权柄加诸于每一任赤之王的身上。
德累斯顿石板微微一怔,随即笑开了。
真是不坦率的孩子啊。
但是很可爱。
世界基石看着面前这个微微红了耳尖,还要一本正经转移话题的异世养子,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摸摸这个孩子的头,一边觉得——
等抓住了比水流,还是把那个熊孩子打一顿吧。
啧,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周防尊是在另一个自己跟着青之王离开后的第二天,猝不及防感受到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汹涌变化。
他还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已经不在宗像礼司的屯所,而是被非时院的兔子请去见了黄金之王。
彼时的赤之王还在想,如果今天青组还不放人,他就要亲自上门抢人了。
一脸不耐烦的周防尊端起酒杯,正要将颜色玫红的果酒一口闷掉降降火气,嘴唇才沾上杯沿,一种被突然攥住心脏的强烈感觉凭空袭击了他。
啪的一声脆响,他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玫红色的果酒瞬间浸湿了他半只衣袖,酒吧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了过来。
周防尊,吠舞罗最强大的王,此时正一脸痛苦地攥住心口的衣服,仿佛浑身力气被瞬间抽干了一样,无力地从吧台椅上滑落下来。
“尊!”
“王!”
所有人立刻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把人接住。
然而下一秒,还没有把担忧问出口的他们就被自家王猛然暴涨的力量所逼退,就连栉名安娜也无法接近。
“这是怎么回事?是王的力量暴走了吗?”
十束多多良无措地问道,他试图将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地释放出来,可这个在从前屡试不爽的办法在此刻却失效了。
周防尊的力量依旧在暴涨,赤之王的圣域完全开启,吠舞罗上方也出现在了一把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监控到赤之王威兹曼偏差值极速上升的青组飞快地行动起来,宗像礼司亲自驾车,愣是把速度一般的汽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一路闯红灯,脸色沉得快要滴水。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周防那家伙突然就失控了?
不应该啊!
他的磨损度还没有达到最危险的边界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失控?!
难道……是另一个周防出事了?
不!不可能!
宗像礼司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连续两个飘移,直穿三条街。
那个周防比他们所有王权者都要强大,他的威兹曼偏差值根本检测不出来,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原因,屯所里那些报警声震天响的仪器早就该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报废了。
不是因为他,那又是因为什么?
宗像礼司暂时想不出答案,他将油门踩到了低,像是低空飞过一样极速向吠舞罗驶去。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力量暴走的周防尊。
他要是失控了,一旦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这座城市就完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被焦急占据了心神,因此无人留意到,属于赤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在慢慢修复。
缠绕在那柄破破烂烂的巨剑之上的火焰越烧越旺,而它每旺一分,这柄巨剑的损坏就得以修复一分。
就在宗像礼司终于到达吠舞罗的酒吧,推开车门就要开启圣域冲进去的那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声贯穿了他全部的听觉和感官。
他顿时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青之王机械般地转动脖颈操控身体,回头、转身、仰头——那是御柱塔的方向。
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肩出现在天空之上。
一柄纯白,一柄赤红。
纯白的那柄散溢着六色的光芒,剑身的六色宝石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熟悉的力量,但它并非主角,而是辅助的那一个。
真正的主角,是另一柄与赤之王一模一样的赤红之剑。
它汹涌地燃烧着火焰,像天际的太阳般灿烂夺目,那赤红的火焰越烧越旺,渐渐转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无形的能量场覆盖了半座城市,那柄由赤红转变为赤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与一柄赤红的剑共鸣着,一点一点地将破破烂烂的赤红巨剑拉进自己的力量洪流中,带领着它如何掌控这股突然暴涨、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
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静默无声,六色的光芒柔和如水,既是这场引导的辅助,也是最好的安抚。
它在安抚所有备受惊吓的人:
不要害怕,灾难没有降临。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两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持续现身了一个小时, 全副武装赶来的Scepter 4成员在宗像礼司的带领下,暂时于赤之王圣域外停驻下来,静静地等候结果。
没过多久, 非时院的兔子部队也到场了。
为首的兔子向青之王传达了黄金之王的意思, 带着人围在了Scepter 4后面, 一边消除意外观测到这一幕的人的记忆,一边和Scepter 4成员互相配合, 抓捕一些想要趁乱得利的权外者。
吠舞罗酒吧内,无力倚靠着吧台坐在地上的周防尊感觉到自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越来越轻, 另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循循善诱地牵引着他, 引导他掌控体内突然暴涨的力量, 和他紧密相连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在慢慢修复。
瞬间,他明白了缘由。
——是另一个他。
周防尊曲起一条腿,对一直不放弃, 想要靠近他的氏族们摆摆手, 示意自己没事, 不要靠过来。
他闭上了变得赤红的眼睛, 放轻呼吸,跟随另一个自己的引导, 去感受灵魂深处多出来的东西。
那是新的权柄。
名为“重启”。
这简直是为赤之王量身打造的力量。
但一个王权者不可能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权柄和能力, 这显然是违背了常理的。
而这违背了常理的变化,来自于另一个他。
周防尊的呼吸越来越轻, 呼吸的频率也渐渐地同摇曳燃烧的火焰同调, 他的意识从地上升上高空, 俯身在了已经修复至完好状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
他终于看到了那两柄与自己遥遥相望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两柄啊……
一个王权者只会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起码是双王之身。
但见识更广, 胆子更大的王权者们想到的更多。
那柄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镶嵌着六颗颜色各异的宝石, 每一颗,都散发着似曾相识或者几乎一致的力量。
金色,是黄金之王。
青色,是青之王。
那另外四颗呢?
是否代表了另外四位王权者?
答应已经呼之欲出了。
另一个世界的周防尊,竟然是七位王权者的集合体,他一个人就是所有的王权者。
“怪不得……”
国常路大觉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微微仰着头,凝视着御柱塔上空的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怪不得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如此强大,随手就能延长他的寿命,做到这种集全人类之力也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他已经不在人类的境界之内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这就是世界之间的差别吗?
宗像礼司仰着头,反光的镜片遮去了他转瞬即逝的惊愕,变成青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中并肩而立的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心中思绪万千,也复杂不已。
良久,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头看向威兹曼偏差值已经慢慢稳定下来的吠舞罗。
阳光下,青之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那个周防想要引谁出来吗?
果然,在吠舞罗大肆找人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之后的日子要变得不平静了。
御柱塔内——
相柳京收回外溢的力量,高悬于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缓缓消失,重新遁入人类不可视的领域。
红发的男人从半空中落下,由具象化的火焰所凝成的不死鸟一直环绕在他身边,为他护卫,随时警惕周围的危险。待到一切顺利结束了,它亲昵地蹭了蹭自己的主人,仰起修长的脖颈啼鸣了一声,长长的羽翼一振,崩碎成无数的光点融入了主人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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