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与石板共鸣,接受石板的记忆和力量,成为绿之王的那一瞬间,才是他力量最强大的时候,因为那时的王权者几乎是石板本身。
 这颗心脏不是因为石板的力量而再生的,那它又是从哪里来的?
 比水流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这一刻才清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寄生着一个想要抢夺他身体的……异常之物!
 比水流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他将它隐瞒了下来,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不是他想刻意隐瞒,他也有想过联合氏族和磐先生的力量,将这个异常之物从自己的身体里分离出去,或者直接将它杀死。
 可他仔细研究后发现,这两个办法一个都行不通。
 强行分离,他会死。
 杀死它,他会死。
 因为它是他的心脏。
 它已经在他完全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血肉里,同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根神经、每一分力量融合在了一起。
 没有了它,他就会立刻死去。
 而留下它,他未必没有战胜它的一天。
 抱着这样的希望,比水流选择了隐瞒,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抵抗。
 可惜希望有时也是侥幸,在和这个异常之物对峙的期间,比水流近乎惊骇地发现,他估错了这个异常之物的力量。
 它比他强大!
 它才是试探的那一方!
 比水流终于慌了,可那时他的计划已经开展,他没有那么的时间来专心对抗这个异常之物。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这位凭空出现的赤之王。
 彼时的比水流还不知道,【不死鸟·周防尊】的到来既是计划的阻碍,也是救他性命的最后希望。
 在发现【不死鸟·周防尊】的初期,比水流是恼怒的,这个凭空出现的赤之王打乱了他的计划,吠舞罗的周防尊还活着,就意味着石板的保护力量多了一重。
 再加上这一个赤之王……
 比水流谨慎地派出了氏族去试探对方。
 结果很让他惊讶,这个打乱了他计划的赤之王似乎拥有着周防尊没有的力量,比如——比雨乃雅日更加强大的致幻和操控记忆的能力。
 他的氏族成员没有一个能够靠近对方一千米之内,每一个,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在了一千米外,寸步不能近。
 而且回来以后,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自己在Jungle的身份都忘了,一心只以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宅男,之后无论他如何重复、改进之前的引导行为,他们都没有再成为Jungle的一员。
 比水流停止了这种无用的试探,对这位赤之王充满了警惕。
 他的试探停止了,这位赤之王的进攻就开始了。
 在网络上无往而不利的绿之王忽然遭到了猛烈的追击,如果不是他的力量特殊,又在与那个异常之物进行对抗的时候纂取到了意外的战利品,他怕是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就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比水流惊疑不定,这下他对这位赤之王不仅是警惕了,还有忌惮。
 他决定放弃无色之王,暂时避开对方。
 ——直到他看到了那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比水流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赤之王如此强大,不仅能够使将死的黄金之王重新焕发生机,还能史无前例地、轻易地修复达摩克利斯之剑,原来……他竟是那个世界唯一的王权者吗?
 在亲眼见证了【不死鸟·周防尊】的强大后,他有了一个念头。
 能不能……对方能不能战胜他体内的异常之物呢?
 比水流陷入了沉思。
 可能是意识到了有危险在靠近,这个异常之物对他的攻势越来越强烈,有一次,距离成功就只差了一点点的距离。
 比水流浑身都是冷汗,他大口地喘着气,无力地靠在轮椅上。
 这张轮椅已经不再是代替他行走的工具了,他悄悄地将它改装成了禁锢器,他身上这身特制的束缚衣也是一样的作用。
 不能再犹豫了。
 比水流想,他必须做出选择。
 于是,他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这位赤之王面前。
 他已无路可走。
 弄清楚了这位更加倒霉的绿之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相柳京只有一个疑问了:“既然你此行是来求助的,那么……”
 他看了一眼伊佐那社,“你把他抓过来做什么?”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比水流哈哈一笑:“不,他还是有用的。如果您不愿意帮助我,想要将我就地杀了,那我逃跑的时候就把他推出来挡刀。”
 他不是好人,可白银之王是啊,这个天然傻的第一王权者大小也是一张底牌,不带白不带。
 看出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后,相柳京:……
 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的伊佐那社:……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白发少年抱着猫猫无声痛哭,他真是太难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这个普通的学生!
 御芍神紫嫌弃地离他远了一些。
 伊佐那社哭得更伤心了。
 磐舟天鸡忍了又忍,到底还有点良心,没有笑出声来。
 而此时,银座外已经围满了非时院和Scepter 4的成员,天上也有全副武装的直升机随时待命。
 吠舞罗的人更嚣张直接一点,周防尊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谢天谢地,他没有因为不耐烦而直接打穿银座的墙。
 “尊!”
 栉名安娜开心地朝着下面挥手。
 周防尊懒洋洋地抬起手挥了挥,随后看向比水流,体内的力量开始翻涌。
 比水流一点都不怵他,大方地进行自我介绍,笑得不怀好意:“你好,赤之王,我是绿之王比水流。”
 同样身为王权者的磐舟天鸡没有说话,表面依旧是那副邋遢的大叔模样。
 作为灰之王的凤圣悟已经死在了迦具都事件中,他现在不过是一只飞不起来的鸡而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绿之王氏族成员。
 周防尊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身后的吠舞罗众人更是警惕满满地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绿之王,两方看起来随时会冲上去的样子。
 忽的,周防尊看向了他的同位体。
 抱着吠舞罗小公主的红发男人对他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别打,我另有安排。
 周防尊不爽地啧了一声,还是按耐住了给这个绿之王狠狠一拳的冲动。
 随后,他看到了畏畏缩缩躲在御芍神紫身后的伊佐那社。
 瞬间,周防尊炸了!
 “是你!”
 那个想要杀死十束的混蛋!
 他一出声,其他人也看到了伊佐那社。
 登时,吠舞罗众人就如同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炸得十分整齐。
 直面吠舞罗磅礴杀意的伊佐那社人都傻了,御芍神紫闪身退后,留下被赤之王杀意震慑住的他愣在了原地,咆哮的火焰眼看就要将他完全吞噬。
 磐舟天鸡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将比水流和闪过来的御芍神紫护在其中,三人谁也没有去管伊佐那社的生死。
 只有原本还站在二楼的另一个赤之王,他挡在了伊佐那社面前,没有被排斥分毫地吞噬了周防尊的火焰。
 他一只手稳稳地抱住栉名安娜,另一只手轻轻抵在随着火焰的迸发,一起冲上前来的周防尊的胸膛上,用他惯有的平淡语气说道:“他不是。”
 分明已经暴怒的周防尊竟然也只是看了一眼跌坐在同位体身后的伊佐那社,随即出乎意料地收回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站住脚步。
 摩拳擦掌的吠舞罗众人愣了愣,纷纷收回外露的力量,放下手里的凶器,用好奇不解的眼神再看向那个白毛。
 不是这个家伙吗?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
 大家都去看十束多多良。
 受害者本人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王给了他们答案:“那晚袭击十束的人是无色之王,这位是白银之王,他被无色之王置换了身体,如今是失忆的状态。”
 吠舞罗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周防尊也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这个被吓得坐地上的家伙,是白银之王?
 不能吧,那可是第一王权者,胆子这么小的吗?
 围观的比水流没忍住笑了一声。
 相柳京朝他看去,慢悠悠地道:“而这位绿之王,正是唆使无色之王杀死十束的幕后黑手。”
 他平静地抛下一个惊天大雷:“他有一个理想,释放石板的力量,造福全人类。”
 光明正大偷听的宗像礼司:……
 他小小抽了一口气。
 这个绿之王,脑子没问题吧?
 周防尊对此刻还笑眯眯的比水流抬起了手,火焰在掌心燃起,他眼中的杀意比刚才还要浓烈。
 磐舟天鸡半边身体挡在了比水流面前,御芍神紫也顶开了刀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相柳京再次拦住了周防尊:“他不能杀。”
 周防尊看他:“为什么?”
 地上那个白毛是白银之王,找错了人,他不动手。
 但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杀?
 相柳京无奈地叹气:“我答应了德累斯顿石板,留他一命,而且——”
 他将周防尊的手按了下去,“我要找的东西就在他身体里,他不能死。”
 比水流微微挑了挑眉,他要找的东西?难道他知道他体内的异常之物是什么?还有……他居然能和石板交流吗?
 “德累斯顿石板?”周防尊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相柳京点点头,却不愿意再多说。
 他将眨巴着大眼睛的可爱萝莉交还给周防尊,转身扶起还没缓过劲来的伊佐那社,将人一并推给了周防尊:“我先处理比水流的事情,你们回去等我吧。”
 异化物的事情比较着急。
 相柳京走过去,无视了护崽的磐舟天鸡,一手按在比水流的轮椅上,下一秒,两人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磐舟天鸡和御芍神紫,这里有两个王权者,他们跑不了,非时院和Scepter 4,他们总要选一个。
 相柳京带着比水流去见德累斯顿石板了。
 得到消息的国常路大觉没有前往银座,而是来到了御柱塔,两人出现在放置石板的大厅里时,他和石板的意识化身已经开始聊第二波了。
 “我应约将比水流带来了。”相柳京对国常路大觉颔首示意,看向面色微沉的德累斯顿石板,“但他身体里有我要找的东西,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保住他的性命。”
 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仔细打量自己的熊孩子,问道:“就是这个东西切断了我和他的联系?”
 相柳京点头:“是的。如果他再晚出现一天,他就不是他了。”
 比水流被夺舍的程度很深,有了意识的异化物似乎深谙蚕食的道理,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中,异化物对比水流的侵占已经得逞,只是当事人还没有注意到而已。
 国常路大觉也在打量比水流,他暗自叹息,为什么越有才能的年轻人越容易走错路呢?
 如果能早一些发现,绿之王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了?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如果的问题。
 德累斯顿石板沉吟了一会儿,问比水流:“绿之王,你想死,还是想活?”
 比水流有些惊讶:“我居然还有选择吗?”
 在看到德累斯顿石板居然有意识化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
 石板是活的,各种意义上都是活的,而祂配合着国常路大觉的压制,两人甚至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天。
 他在这一刻无疑是不甘心的,他的理想到头来……竟然更像一个笑话吗?
 德累斯顿石板探知到了他的想法,祂明白一时之间人的意志是无法轻易扭转的,尤其是这样倔强的孩子。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还有机会和时间,祂会慢慢地告诉这个孩子世界基石存在的意义。
 若是到那时这孩子的思想仍然无法转移,那就……
 想到这里,德累斯顿石板忽然眉眼一横,变得怒气冲冲。
 祂朝另一个乖巧的好孩子使了一个眼色:好孩子,到那边去,别误伤了你。
 相柳京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迟疑地,往国常路大觉那边走去。
 德累斯顿石板满意地点点头,越发地觉得自家的熊孩子着实欠揍。
 比水流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石板化身,心头莫名一跳,就要挣脱束缚衣,夺门而逃。
 但你妈就是你妈,强大的石板妈妈怎么可能让到了手底下的熊孩子逃掉呢?
 在另一个好孩子和自家王权者目瞪口呆的围观下,怒火直冲天灵盖(?)的德累斯顿石板摇身一变,从小孩形态变成了雌雄莫辨的成人模样,一把按住想要挣开束缚衣的比水流,轻巧地将人翻过身按在了腿上,坐在绿之王的轮椅上开始打孩子。
 边打还边骂:“释放我的力量造福全人类?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过人类的意见吗?熊孩子!就知道霍霍家里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母亲,你不顾母亲的意愿,强行决定了所谓的未来,是不是欠打!你行动之前但凡问一问我啊!欠收拾的孩子,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
 比水流,七大王权者之一,可以单挑黄金之王的绿之王,今年二十五岁,正被愤怒的石板妈妈按在腿上打屁股。
 围观者,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本世界的黄金之王。
 没有一个可以被他灭口。
 而比水流本人一脸懵逼,瞪大的双眼中满是震惊、恼怒、羞愤,以及一切不可言说的尴尬情绪。
 他开始奋力挣扎,试图给自己辩解,或者激怒石板直接杀了他。
 但无一例外,都被愤怒的德累斯顿石板镇压了下来。
 最后,他宛如一条风干的咸鱼,心如死灰地接受了现状。
 比水流生无可恋地想:我就该死在异常之物手中。
 和国常路大觉一起无声围观的相柳京点开了录像功能,准备把这难得一见的社死场面录下来,发到论坛里给大家欣赏一下。
 反派,没有人权。
 有些人啊,他活着,但他的心已经死了。
 比水流,好惨一男的XD
 从一个大活人身上剥离世界核心碎片,相柳京没有实操的经验,所以他不敢下手,便向局里打了申请。
 最终,比水流在深度昏迷的情况下通过干员标配的传送阵,从任务世界到达了时空平衡局,由专业的人员为他进行剥离。
 两天后,相柳京从御柱塔离开,返回吠舞罗。
 异化物被剥离后,回归无心脏状态的比水流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下,同德累斯顿石板签订了完全不平等的束缚,他被留在了御柱塔内,在没有理解透彻世界基石存在的意义之前,德累斯顿石板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国常路大觉表示,他可以负责绿之王的全部日常花销。
 比水流: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jpg
 严肃了几十年的黄金之王宛如一个遛弯的老大爷,笑呵呵地向德累斯顿石板告辞,完全无视了小辈的眼刀。
 Jungle被解散了大部分,比水流的精英氏族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给他充能办事的炮灰,像御芍神紫他们几个精英成员都被看管了起来,没有德累斯顿石板的允许,他们是见不到自家王权者的。
 当然,比水流也可以试试对德累斯顿石板撒撒娇,如果他愿意这么做的话,大概率是能成功的。
 磐舟天鸡的情况很特殊,他是灰之王,在没有明确做出危害人类的举动之前,无论是宗像礼司,还是国常路大觉,都没有理由监·禁他。
 德累斯顿石板干脆大手一挥,把磐舟天鸡也带进了御柱塔。
 德累斯顿石板:听说你是小流的保父,正好,我们可以交流一下育儿经验(bushi)。
 磐舟天鸡:……
 磐舟天鸡:???
 相比之下,无色之王就是一整个孤立无援的状态了。
 当在吠舞罗战战兢兢待了两天的伊佐那社看到从大门走进来的相柳京时,他顿时热泪盈眶,深觉自己终于有救了。
 这里的人超喜欢吓他的!
 除了可爱的安娜酱,体贴的十束桑以外,没有人!没有人欢迎他!
 呜呜呜,他好惨!
 伊佐那社抱着猫猫,用万分期待的眼神看着才回来的红发男人:“请问,我可以回学校了吗?”
 拜托拜托!
 相柳京按耐住摸他脑袋的冲动,道:“学校的话,等你把身体换回来了,再由你自己决定回不回去吧。”
 伊佐那社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猫猫软乎乎地喵了一声,蹭蹭他,表示安慰。
 相柳京看向周防尊,玩打火机的赤之王看懂了他的意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
 “十束要去吗?”
 相柳京问道。
 十束多多良微微一愣,看向周防尊。
 周防尊替他回答了:“他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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