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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色契约(桃白百)


礼子宁沉默了会儿,摇头道:“不知道。”
“假设呢?”
“不想去假设。”礼子宁说,“对我很残忍。”
边辰也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好吧。”
压在他身上的礼子宁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从边辰的大腿跟上蹭过去,边辰一时间哭笑不得:“怎么这么有精神?”
礼子宁并没有造次的意图:“……没关系,忍一会儿就好了。”
边辰轻声笑着亲了亲他的面颊:“为什么要忍?”
礼子宁答得犹犹豫豫:“你已经不太舒服了。”
“我今天不出门,”边辰的嘴唇贴在他的耳畔,“可以做。”
礼子宁又动了动,经历了好一番天人交战,他摇头道:“这样抱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他越是乖巧老实,边辰越是兴致勃勃。
“但你这样顶着我,我不太舒服。”说话的同时,边辰主动向下探出了手,“怎么办呢?”
礼子宁没有拒绝。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声音也随之低哑。
“你一定很爱我,”他对边辰说,“一定是的。”
边辰把头扭向了另一侧:“……我只是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为什么是再?”礼子宁问,“你做过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边辰并不回答。
“不能说吗?”礼子宁不依不饶的。
边辰不得不再次转向他,主动吻住了他的嘴唇。
绵密又浓稠的亲吻让礼子宁暂时抽不出空说那些会让边辰感到为难的话。
边辰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顺利糊弄过去,可当一切结束,礼子宁搂着他和他腻在一块儿,又执着地旧事重提。
“我知道了,”他说,“你说的后悔,肯定和那个人有关。”
真是让人受不了,边辰在心里翻白眼。
“你刚才存心想糊弄我,”礼子宁继续说道,“但没关系。这说明你非常在乎我。”
太擅长自我调节了,边辰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喜欢我才花心思糊弄我。”礼子宁信誓旦旦,“若是以前,你已经在骂我了。”
“……”
礼子宁亲了亲他:“谢谢你。”
“你好自恋,”边辰说,“谁给你的自信。”
“你啊,”礼子宁说得理所当然,“你给的。”
边辰无言以对,心里琢磨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搓一搓这小子的锐气。
礼子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轻声提醒他:“今天是我生日。”
言下之意是他合该拥有一些特权。
“你本来都不打算告诉我。”边辰说。
礼子宁喃喃:“……我好笨啊,我居然以为你不会在乎。”
这一整天里,大半的时间他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一直腻歪到晚上,边辰领着礼子宁去了客厅。
边辰提前吩咐过厨师,晚饭有特殊准备。除了比往日更豪华的餐点外,还准备了礼子宁最喜欢的甜食蛋糕。
他们穿着最居家的睡衣在点着蜡烛的桌边碰杯,礼子宁仰头把红酒一饮而尽,之后不知为何眼神中透出了一丝落寞。
“怎么了?”边辰问。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太幸福了,”他冲着边辰笑了笑,“忽然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边辰站起身来,伸出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痛吗?”
礼子宁摸了摸额头,笑意更甚,说出口的话却显得低落:“我得到的会不会太多了一点?”他看向边辰,“我得到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怕我配不上。”
他沉默了几秒,又说道:“……但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是真的。”
边辰心想,我知道。
“配不配是我说了算的,”他对礼子宁说,“你没有资格置喙。”
他语调生硬,显得冷漠且不留情面,礼子宁在听过后却松了口气。
“要是有什么我现在就能立刻做到的事就好了。”他对边辰说。
边辰当然不愿他继续钻在牛角尖里,思考片刻后说道:“我想听你聊聊关于自己的事。”
礼子宁很意外:“好啊!可是说什么呢?边先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呢?”
“比如……你的父母?”边辰问,“你还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吗?”
礼子宁缓缓地摇了摇头:“很模糊。他们离开那年我才三岁,没什么记忆,连长相都不记得了。”
“那名字呢?”边辰问。
“只知道怎么念,不过具体对应哪些字就不清楚了,”礼子宁说,“毕竟都是奶奶转述给我听的,她不识字。”
“说说看?”
“我爸爸的名字可能叫礼斯涵,我的妈妈……叫珍珍。”
“珍珍?”
“应该是小名吧,”礼子宁说,“奶奶说,我爸平时是这么称呼她的。”
边辰点了点头,犹豫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过世的吗?”
礼子宁表现得很平静,点头道:“嗯。我妈是病死的,我爸走了以后她生了一场大病,拖了大半年就走了。至于我爸……应该算是人祸吧。他是被人打死的。”

边辰闻言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礼子宁的父母是在礼子宁三岁那年双双过世的。丁嘉康给他的资料里写着的理由是“意外”,边辰默认着大约是车祸之类的事故。
可听礼子宁所言,却像是经历了暴力事件。
“都是奶奶跟我说的,”礼子宁继续说道,“她了解得不是很全面,有些地方听着怪怪的……但我也没别的打听渠道了。”
边辰皱着眉摇了摇头:“算了,聊点别的吧。”
他有点儿后悔了。生日本该高高兴兴地过,自己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耐心等一段时间,丁嘉康自然会带给他想要的答案,何必急于一时呢?
“没关系啊,没什么不能说的,”礼子宁说,“我很希望你能了解关于我的一切,除非……你不愿意听。”
他说话时很平静,但看向边辰的眼神却是无比认真。
边辰对他总是没辙。
“好吧,”边辰说,“我想知道。”
“我家条件很一般……或者说,不太好,”礼子宁缓缓诉说,“我妈怀上我的那年,他俩用攒下来的所有积蓄买了一套房,借了不少贷款。买的时候说一年以后就可以交付,但实际到我两岁多的时候,房子还没建好,而且已经停工了。”
边辰皱眉:“烂尾?”
“应该是吧,”礼子宁说,“我爸妈又要付房租,又要还贷,情况很糟糕,但又没办法。后来认识了一些同样情况的业主,集合着去闹了几次,也没结果。我爸气不过,组织着大家去新楼盘售楼处静坐,僵持了一阵子以后来了一群地痞流氓,把他们给打了。”
“被雇来的吧?”边辰问。
“嗯,肯定是。其实他们下手也不是很重,就是恐吓,但听说我爸脾气有点儿急……”礼子宁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落寞,“被打倒在地的时候后脑磕在了台阶上。现场情况很乱,耽搁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医院,当天……人就没了。”
这段话语让边辰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礼子宁发生意外的那个夜晚,心脏一阵紧缩,端着杯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为了掩饰,他放下了杯子,低下头试着深呼吸。
所幸礼子宁沉浸在回忆中,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并没有察觉。
“那之后我妈就病了,”礼子宁说,“她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同时负担房租和债务,更没钱看病。在她离开以前,就已经是奶奶在照顾我了。”
边辰稍稍缓和了些,随口问道:“奶奶也买了烂尾楼?”
“没有,她是租房那边的邻居,”礼子宁说,“那房子挺破旧的,你看到了肯定会惊讶的那种。”
“你的亲戚呢?你说他们给过奶奶一笔钱?”边辰又问。
“对,处理妈妈后事的时候来了一些人,自称是我妈妈的亲戚,奶奶带着我去找他们,希望他们能把我带走,”礼子宁说着笑了笑,“人家不愿意,商量以后约定好每年给奶奶一笔钱,让她负责照顾我到十八岁。”
“然后食言了?”
“嗯。一开始表现得很阔绰,说一年给十万。奶奶一听就心动啦,”礼子宁耸了耸肩,“约好的第二天他们就把钱打到了奶奶的卡上,显得特别诚恳。结果没想到,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给钱。”
那年头的十万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在一线城市,能拿到这点年收入的也只有极少数人,不可谓不诱人。
但对于养育一个孩子直到成年,又显得微不足道。
“从我懂事起,她就一直絮絮叨叨跟我抱怨,说我是赔钱货。”礼子宁说。
听起来很可怜,却也有点儿好笑。
“你父母没有留下什么遗物吗?”边辰问。
“没有,至少我没有拿到过,”礼子宁想了会儿,“应该是被我妈妈的那些亲戚给处理了吧?”
“动手打你爸爸的那些流氓呢?”边辰又问。
“抓了,判了,”礼子宁说,“不只他们,因为闹出了人命,这件事被严查了……我后来找到了一些当时的新闻,好像闹得挺大的。”
“也就是说,都付出代价了?”
“大概吧,”礼子宁笑了笑,“奶奶不喜欢我说这些,觉得晦气。”
“那套房子呢?被银行收走了吗?”边辰说完,又自问自答,“我猜你也不清楚。”
“嗯,我连那套房子究竟在哪儿都不知道。那时候网络没有那么发达,信息大多是纸质的,特别难查,”礼子宁说,“奶奶不清楚的,我也没机会知道。”他说着想起了什么,笑道,“她比我还惦记着呢,心心念念我应该还有一套房,说如果已经盖好了,得分她一半。一半要怎么分呀,我要是真有房子,肯定是带着她一起住过去的。”
“你见过那些所谓的亲戚吗?”边辰问。
“理论上应该是见过的,但我那时候实在太小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礼子宁说,“他们给了奶奶第一笔钱后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那年头出手那么大方……”边辰看着他,“说不定你真是哪户人家的小少爷。”
礼子宁闻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方叔叔总这么叫我。”
他口中的方叔叔就是那位沉迷侦探事业的司机,边辰唤他作老方。
边辰一时哭笑不得,又感到有些尴尬,为了缓解,他随口问道:“那套房也是在曲庆吧?”
“好像不是的,”礼子宁说,“我妈妈是川海人,可能是在川海。”
边辰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跳陡然加快。
礼子宁察觉到了什么:“怎么啦?”
“……没事。”边辰摇了摇头,因为莫名的慌乱与心虚,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些全都是我听来的,没什么真实感,”礼子宁说,“回忆一遍并不会特别难过。你不用在意。”
他无疑是误会了边辰不适的理由。
边辰无法同他解释,只是浅浅点了点头。
“你要是真的觉得心疼……”礼子宁舔了舔嘴唇,“可以对我好一点。”
“现在不够好吗?”边辰问。
礼子宁愣了愣,低下头去,笑道:“我可真是贪心呀。”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边辰十分忙碌。
礼子宁自行填报了志愿,日常变得有些无所事事。
这一年来,他过得实在紧绷,一旦放松下来顿时闲得发慌,可以用来胡思乱想的时间也成倍增长。
所以,当收到丁雨薇发来的求助信息时,礼子宁毫不犹豫便一口应了下来。
丁雨薇找他还是老问题。那位学长阴魂不散,对她死缠烂打,她招架不住,迫切需要“男朋友”的保护。
礼子宁挺看不上那种人的。
若是边辰不喜欢他、拒绝他,他就算再伤心也不会去纠缠不休。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给对方添麻烦。
他和丁雨薇约好见面详谈,出门前特地给边辰发了条消息进行报备。
边辰没有对他提出过这类要求,但他猜想边辰会喜欢他这么做。
他和丁雨薇约在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丁雨薇提前到了,远远见他进门,抬起手来冲他挥舞了两下。待礼子宁走到她跟前,她突然挑了一下眉。
“咦,你有耳洞?”她问,“上次好像没有呀。”
礼子宁眨了眨眼,笑了。
作者有话说:
小狗: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开始炫耀了诶嘿!

“怎么了?”丁雨薇皱眉,身体向后仰着紧贴在了椅背上,“你的表情好诡异!”
“适合我吗?”礼子宁问。
“是挺好看的,”丁雨薇认真端详了会儿,“里面是不是藏了颗钻?”
礼子宁点头:“好像是的。”
边辰不许他拆下来,他只能凑在镜子前观察。耳钉的主体是镂空的设计,中间包裹着一颗活动的宝石。外表看起来只是一枚设计时尚的银质耳钉,特定角度下能从缝隙中看见火彩。
“好像?”丁雨薇随口问道,“别人送的?”
礼子宁犹豫了两秒,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告诉了丁雨薇:“边先生送我的,耳洞也是他亲手给我打的。”
丁雨薇表情古怪。
“是我拜托他的。”礼子宁补充。
“老实说不是很想听这些细节。”丁雨薇说。
礼子宁低下头:“哦。”两秒后,他又抬起头来:“为什么呢?”
“我单身,”丁雨薇比划,“没对象。能理解吗?能体谅吗?”
礼子宁眨巴了两下眼睛。
丁雨薇把胳膊肘撑在了桌面上,严肃地说道:“意思是我心理很阴暗,受不了小情侣在我前面秀恩爱。”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
丁雨薇打断他:“别装啦,边辰早就告诉我了。还骗我说什么雇佣关系……你这什么表情呀!”
礼子宁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他那天在一旁听到边辰对丁雨薇说的话,已经大致有了猜测,如今得到了丁雨薇的认证,心头不禁涌起了一阵“果然如此”的暗喜。
他压低了头绷着脸一言不发,丁雨薇误会了。
“你很在意?”她开口时有点儿紧张,“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男女不忌的。刚才是跟你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有时候说话可能太随意了……要是不小心说得过分了,你可别忘心里去。”
“没有啊,没生气,”礼子宁摇了摇头,“边先生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关于你的话,没有了,”丁雨薇想到了什么,“我挺好奇的,你私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称呼他‘边先生’吗?”
礼子宁点头。
“……不是很懂这种情趣。”丁雨薇说。
礼子宁知道她的意思。以恋爱关系而言,这样的称呼未免显得太正经也太生疏了。
他最初会这么称呼边辰,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
边辰外表成熟而又优雅,举手投足散发着的是他过去从未见过的高雅气质,是生活在云端上的人。他不由自主地敬仰,想要膜拜,搜肠刮肚找出最尊重的称呼,开口时甚至一度想要使用“您”以示尊敬,怕显得太过正经才作罢。
如今一年过去,虽然边辰在他本人面前依旧不愿松口,但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
还这么称呼,有点儿生分了。
“那一般该怎么称呼呢?”礼子宁虚心求教。
“一般?”丁雨薇皱着眉头思考了会儿,“我认识的情侣比较正经的就直呼其名,还有些会叫小名……”
边辰的小名是什么?辰辰?小辰?
礼子宁手臂上立刻起满了鸡皮疙瘩。
丁雨薇继续说道:“还有些比较亲密的就老公老婆这么叫呗……”
礼子宁想象了一下,汗都快下来了。
他若敢开口,边辰必定恼羞成怒,会干出什么事不好说。
“还有就是宝宝、宝贝、小宝这种腻腻歪歪的,”丁雨薇说,“……好像确实都不怎么适合你们。”
礼子宁舔了一下嘴唇,在心中默念着:宝贝。
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
还是边先生吧,这些称呼每一个都会让边辰崩溃,进而迁怒他。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礼子宁说,“你叫我来,是因为那个男的又来骚扰你了,对吧?”
“算、算是吧,”丁雨薇的态度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别别扭扭的,“他之后又找过我几次。”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跟他约好了下午见面,把话说清楚。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们现在先对一下词,到时候就——”
礼子宁打断他:“没必要吧。纠缠到这种地步,没必要再语言沟通了,对他太客气是起不到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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