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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色契约(桃白百)


“什么事儿?”边辰明知故问。
“不知道啊,警察也不告诉我,”边烁摊手,“但估计不是小事儿,挺严重的。我这两年在他那儿买过几幅画,被警察叫过去盘问了老半天。”
“这样啊,”边辰点头,“那是挺倒霉的。”
“你还没听到最倒霉的部分呢!”边烁笑容苦涩,“警察找上门来我才知道,我从他那儿买来的几幅画都是假的!”
“呃……”
“警察看我花那么老大价钱买假画,以为是幌子,怀疑我们私底下还有别的交易,”边烁连连摇头,一脸郁闷,“我解释老半天,就为了让他明白我是真瞎。”
“……”
“那个警察还问我说,‘你真的完全看不出这很假呀’‘一点都不懂还买那么多呀’,”边烁说,“绝了,我这辈子没那么丢人过。”
边辰默默低下了头,摸了摸鼻子。
“你在笑是不是?”边烁问。
“很正常,”边辰清了清嗓子,“一般人哪懂这些,随便买买而已。”
“我怀疑当初跟着他买的那些石头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边烁说,“反正平时也不戴,懒得去较真了。”
“赌石本来就是高风险,”边辰刻意地说道,“带赌字的最好还是都别碰。”
“没事儿,反正都是些小钱,随便消遣一下罢了,”边烁说,“他人都进去了,出来我也不可能再蠢到上他的当。”
边辰心中暗想,这样看来,边烁到夏友田之间的线已经算是被彻底切断了,曾经经历过的那噩梦一般的未来应该不可能再发生了。
但依旧要防范悲剧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对了,嫂子最近怎么样?”边辰问,“很久没见她了。”
方才还一脸郁闷的边烁闻言眼睛一下便亮了,笑意堆了满脸,点头道:“很好啊,非常好。”
“是发生么什么好事了吗?”边辰问。
边烁眼神闪躲,脸上笑容依旧,开口前难耐地舔了舔嘴唇:“算是有吧,晚点再告诉你。”见边辰面露疑惑,他补充道,“过几个月,到时候来我家吃饭,把礼子宁一起带来。”
边辰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应道:“一言为定。”
当晚有个应酬酒会。
边辰对这类场合一贯缺乏兴趣,赶场子似的和必要的对象一一招呼,高效率寒暄,只盼着早点回去赴礼子宁的约。
在场子里绕了一周,他在心中盘算了一遍确定任务全部完成,正打算开溜,一个陌生的中年那人主动向他走了过来。
男人略微有些发福,相貌宽厚,眼睛大而有神。边辰感到一阵熟悉,却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为避免失礼主动地露出了微笑。
“是边辰先生吧,”男人走到他面前,颔首示意,“没想到那么巧,你和雨薇
形容得一模一样。”
边辰心中顿时了然。
难怪会觉得熟悉,眼前的男人面相和丁雨薇十分相似,听他方才的话语,应该是父女。
“丁叔叔您好。”边辰主动说道。
“你好,”男人笑了笑,“但我不姓丁,我姓张。”
难道猜错了?边辰暗自尴尬,正要开口补救,对方又说道:“雨薇随母姓。”
原来是入赘。
这不是一个适合初次见面便深究的话题。
边辰不再多问,主动把话题转到了丁雨薇身上。
丁雨薇的父亲气质柔和,给人的感觉像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他告诉边辰,说女儿很喜欢他,期待他有空来家里做客。
边辰一一应下。
两人道别后不过十多分钟,边辰在车里收到了丁雨薇发来的消息。
——你遇上我爸啦?
边辰心想,知道得那么快,看来这对父女的关系比他料想中更好一些。
——嗯。他看起来很温和,不像是会勉强你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的样子。
丁雨薇很快回了。
——他是不会,但他在家里又说不上话。
以张先生的性格气质和入赘的身份来看,这倒是不奇怪。
——阿姨很强势?
这一回,丁雨薇的回答却完全出乎边辰的预料。
——我没有妈。
任何人都有母亲,会说这种话,无疑是带了点怨气的。
看来这其中有些故事,但以边辰的立场并不适合深究。
丁雨薇也不想多谈的样子,又发了一条。
——我爸说你很有气质!
边辰笑了笑。
——谢谢。
回到家中时,礼子宁就像平日那样已经在玄关等着了。
“这么早!”他的脸上带着平日没有的兴奋与期待,“说让我等你,还以为会很晚呢。”
酒会依旧在举行,按理来说,他确实应该很晚才能到家。
看着礼子宁的灼灼目光,边辰觉得自己提前回来的决定无比正确。
见边辰笑而不语,一贯沉稳的礼子宁忍不住出言试探:“是不是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我是说……关于我们约定好的事。”
“嗯,”边辰点头,“去我房间等。”
“好!”礼子宁说完转身就跑了。
这未免也太着急了一点。
边辰克制不住欺负他的欲望,存心晾着他,换过衣服后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礼子宁中途跑来敲门,被他赶了回去。
终于收拾完毕回到房间,打开门,只见礼子宁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上。他身后的被子上有一个大字型的凹痕,不难猜出,这小子是听到动静以后光速起身的。
耳聪目明,乖巧柔顺,一肚子坏水,对他一片痴心。
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正怀着热忱与期待,盼着他能快些为自己打上专属标记。
边辰缓步走到柜子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工具。
片刻后,房间里飘散出医用酒精的气味。
边辰小心地擦拭着为工具消毒,礼子宁坐在原处静静地等待。
空气异常的安静。
边辰抬起眼来看向礼子宁,很快留意到了什么。
他盯着礼子宁某个明显起了变化的部位,摇着头说道:“打耳洞而已,需要这么兴奋吗?你很有问题呀。”
礼子宁面色微红,后退着整个人挪到了床上,把一双长腿盘了起来,试图掩饰。
“我只是……太高兴了。”他告诉边辰。

礼子宁坐在靠近边缘的位置,伸直了腿,好让边辰坐在上面。
边辰并没有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分开腿半跪着,低着头居高临下俯视他。
礼子宁微微仰起头,虔诚地注视着边辰的面孔。
空气中依旧飘散着些许酒精的气味。
边辰用手指捻着礼子宁柔软的耳垂,问道:“打偏了怎么办?”
“不会的。”礼子宁说。
“怎么不会,我又没经验。”
礼子宁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身体,此刻又收拢了些,说道:“你打成什么样子,都是对的,我都会珍惜。”
边辰不再多说什么,又抽出一张酒精棉片,在礼子宁的耳垂上认真仔细地擦拭了一遍,之后拿起了已经消毒过的打孔器。
这款打孔器是全透明设计的,隔着器材能准确地找到想要打孔的位置。操作也很简便,只需要按下扳机,头部锐利的银针便会快速地刺穿耳垂,毫不费力,就算是小孩子也能轻松操作。
边辰小心地对准了礼子宁耳垂中央,接着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礼子宁眯起了眼,身体一步动不动。
空气变得无比安静,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直到耳边传来“啪”一声轻响。
边辰放下了打孔器。
银针扎在了礼子宁饱满的耳垂中央,没有血迹,暂时也看不出红肿。
“痛吗?”他问礼子宁。
礼子宁摇了摇头,想要伸手碰触,被边辰阻止了。
“暂时不能随便碰,”他说着用提前准备好的镊子把银针抽了出来,“还要记得每天消毒。”
按照正常的流程,直接在银针后头添上耳堵就可以了。但边辰不喜欢那个造型简陋的银质耳钉。那和礼子宁不般配。
“我现在是属于你的了。”礼子宁说。
“还差一步。”边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礼子宁惊讶地看着,正要伸手接过,边辰自行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银色的耳钉。
“痛就说。”他告诉礼子宁。
“让我看——”礼子宁还没来记得说完,边辰已经把耳钉扎进了刚打完的耳洞,礼子宁轻颤了一下。
“痛吗?”边辰问。
“……我还没看见长什么样。”礼子宁说。
边辰是故意的。刻意地在礼子宁的面前展示,让他发现自己究竟为此花费了多少心思,对边辰而言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
用棉签沾着药水清理过伤口边缘,边辰把所有杂物收拾到了一旁的矮柜上。
“好了,”他抬起礼子宁的下巴,满意地欣赏,“现在告诉我,你属于谁?”
礼子宁仰着头:“你。”
在回答的同时,他又一次搂住了依旧坐在他腿上的边辰。边辰微微俯下身,他们的嘴唇便自然而然地合在一起。
空气也因为他们缠绵的亲吻而变得湿润。
“边先生,”礼子宁动作忽然顿了顿,接着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边辰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眶中溢出来,顺着皮肤快速滑落。
“为什么哭?”礼子宁不安地问。
边辰答不上来。
许多回忆涌上心头,他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此刻心中不可名状的情绪。
见他垂着眼默不作声,礼子宁仰头亲吻他的眼角,顺着泪痕一寸一寸往下,吻过他的下颌后又一次覆上了他的嘴唇。
边辰给予了沉默又热情的回应。
当被礼子宁压着躺在了床上,他的视线依旧是模模糊糊的。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他与二十九岁的礼子宁没来得付诸实践的亲吻。想起不久前礼子宁诉说的梦境、梦境中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汹涌爱意。想起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礼子宁时的画面、礼子宁凝视着他时如狼犬般执着视线。
那些看似平凡的碎片在他心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会记得了。
“你是我的,”边辰在礼子宁的耳畔命令,“除了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
“这是当然的。”礼子宁说。
他撑起上身,用手指轻柔地拭去边辰面孔上的泪水。
边辰自觉失态,不愿被他一直看着,说道:“去把灯关了。”
礼子宁照做了。
当房间变得一片昏暗,礼子宁很快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别再哭了。”他抱着边辰,柔声安抚。
“……这不是哭。”边辰说。
“嗯,我知道。”礼子宁覆在他身上,一下一下亲吻他的嘴唇,“是爱情,边先生。这是爱情。”
边辰没有再否认,只是伸出手来,搂住了他的背脊。
下船后的这些天里,他们有过几次。
船上的那一回确实是意外,礼子宁时间一点儿也不短。可因为技术原始,漫长反而让人感到折磨。
但经过磨合,边辰多少是适应了一些的。
在情绪催使下,些微的疼痛变得完全能够忍耐。
当边辰又克制不住落下眼泪,礼子宁显得有些慌张,连声问他是不是难受,要不要停下。
“没关系,”他告诉礼子宁,“继续吧。”
见礼子宁迟疑,他又催促道:“快一点。”
太多无法言说的纷乱心虚,他迫切需要一场淋漓尽致的发泄。
他的礼子宁很乖,会竭尽所能地满足他。
第二天边辰又一觉睡到了上午。
他睁开眼时,礼子宁已经醒了很久,正半搂着他玩手机,心情很好的样子。
“早,”他主动同边辰打招呼,“你醒啦!”
边辰半眯着眼,问他:“你怎么在我床上。”
礼子宁眨巴了两下眼睛。
边辰抬手揉了把脸,又说道:“哦,想起来了。”
丢人的记忆一股脑儿涌进边辰的大脑,回忆起昨晚自己泪腺莫名失控的场景,他羞愤欲死。
出于逃避心理,他飞快掀开被子穿上内裤,才刚下床,便因为突如其来的酸软差点跪在地上。
礼子宁赶忙扶他,又把他塞回了被子里。
“很难受吗?”礼子宁担忧地问。
“你真的是在关心我吗?”边辰瞥他一眼,“我看你好像有点得意。”
礼子宁飞速摇头,他耳垂上的银色耳钉也跟着一同晃动。
“我真的担心你,”他告诉边辰,“我知道我不怎么样,没什么好得意的。”
边辰移开视线,轻声道:“其实还行,挺好的。”
礼子宁一脸震惊,说不出话来。
边辰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你就算真的感觉很好,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礼子宁说。
“咳,”边辰清了清嗓子,“我在安慰你。”
礼子宁闭上嘴,低下了头。
边辰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唇角浮上笑意。
他确实感觉很好,但不是源于身体的本能感受,而是一种更为抽象的、情绪上的满足。在身体被充实的同时,他的心也变得踏实。
“边先生,”礼子宁问,“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不去,”边辰在被子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被你害得不舒服,躺会儿,不出门了。”
礼子宁很高兴的样子,也在他身旁躺下:“那我也不出门了。”
他说着拿起手机编辑起了信息。
边辰有些惊讶:“你本来打算今天出门?”
“嗯,”礼子宁点头,“和邵哥约好了,想去他的工作室参观一下。”
边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所谓的“邵哥”便是当初礼子宁在KTV里不打不相识的那个纱布头。
“今天这种日子,你原本打算出门,和别人一起过?”边辰问。
礼子宁转过头看向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两人对视了会儿,边辰抬起手,指了指床头柜:“第二个抽屉。”
礼子宁立刻下了床,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深蓝色的盒子。
没有包装,但看得出来,那是一份礼物。
“可以打开吗?”他忐忑地问。
“本来就是给你的。”边辰坐起身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想背过身去,又舍不得错过礼子宁惊喜的模样。
礼子宁下意识想要摸耳朵,他当即呵斥:“别乱碰!”
见礼子宁缩回手后一副呆呆的模样,他笑道:“愣着干什么?打开看看。”
礼子宁紧张又期待地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款男士手表。
“二十岁生日快乐。”边辰说。

礼子宁看着手表,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很可爱,边辰十分满意,笑着问道:“不喜欢?”
礼子宁抬头看他,接着突兀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边辰被撞得往后倒在了床上,缓了一会儿,才抱怨道:“怎么横冲直撞的。”
压在他身上的礼子宁声音闷闷的:“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提过。”
“为什么不提?”边辰问。
礼子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他搂得更紧了些,说道:“我好开心啊。”
“喜欢?”边辰问。
礼子宁用力点头,把边辰蹭得痒痒的。
“那怎么不戴?”边辰又问。
礼子宁终于起身,坐在了边辰身侧,捧着盒子欣赏了会儿才把手表从里面拿出来。
“帮我戴。”他冲着边辰伸出手。
边辰没有拒绝这个请求,伸手接过手表后低头替礼子宁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我眼光不错,”戴好后,边辰满意地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手表的款式他挑了很久,最后选中的这一款外表简练大方,很适合年轻人。看似普通的纯色表盘上镶着十二颗碎钻,用料不算昂贵,价值在于它的品牌和设计。
边辰知道,礼子宁不会在意他赠送的礼物究竟售价几何,哪怕是一款儿童手表,礼子宁也会万分珍惜。
可边辰就是愿意花更多的心思,选择更昂贵的物品。
礼子宁翻转着手腕看了好一会儿,又扑到了他的身上。这一回,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边辰颈肩轻轻的蹭,撒娇一般。
边辰心情愉悦,搂着他,在他背后轻轻地拍了拍。
“昨天晚上有没有梦见什么?”边辰问。
“好像有,”礼子宁说,“但想不起来了,醒来的瞬间就忘干净了。”
边辰点了点头,感到失落的同时也松了口一口气。
他希望有人能陪他共同保留那段记忆,又不愿礼子宁想起并不愉快的过往。
“可能是现实太幸福,我连梦都不想做了。”礼子宁又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我没有给你联系方式,你会怎么办?”边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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