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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受觉醒了(二月竹)


山里下着大雨,市区却没动静,只是冷,特别冷。
从医院出来,陆牧驰没开车,打车先去买礼物,又到了晏鹤清的住处。
他抱着一个纸箱,蹲在晏鹤清家门口瑟瑟发抖。
他数次想敲门。
他到的时候,三楼窗户暗着,他看时间,11点了,应该是晏鹤清休息了。
换以往,他二话不说拍门。
可现在他是来解释,解释他对林风致是过去式了。
今早在病房,晏鹤清态度冷漠,他想很久,终于想明白了。
拒接他电话,远离他,冷淡他,都是因为林风致。
晏鹤清和林风致是亲兄弟,他不会觊觎林风致的一切,包括他。
尽管晏鹤清是那么喜欢他。
所以,他迫不及待追来,就是要告诉晏鹤清,他弄清楚了他的心思,也确定他现在的心之所系。
他喜欢他,他早不知不觉喜欢晏鹤清!
敲门的手始终没抬起,他外套拿成了大衣,没拿羽绒服,楼道的空窗还不断往里灌凉风,又舍不得走,他想晏鹤清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纸箱有东西在动,发出细细的声音,陆牧驰低头,揭开一片纸盖,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冒了出来,陆牧驰“嘘”了声,将它压回去,又抬头望向漆黑的窗外。
天快亮吧!
雨下到快五点,就停了,没一会儿,天边就落下亮光,隐隐要出太阳的趋势。
湖面没有飘鱼。
昨夜下雨,饵料全冲走了。
收拾着东西要回市区,晏鹤清上车前开了机。
开机,一条微信登时弹出来。
sep12,林风致。
凌晨1:02分,一条。
[你有答应他吗?]

晏鹤清盯着这几个字, 他突然感到恶心。
不是生理的想要呕吐,是来自心底、灵魂深处,涌动着深深的厌恶。
他关上屏幕, 抬眸望向前方。
陆凛提着工具放进后备箱。
离得有段距离, 微曦的光落到他身上, 轮廓有些模糊。
晏鹤清就这样静静站了很久,直到陆凛关上后备箱, 他才走上前,微弯着眼眸,“你忙着回去吗?”
陆凛问:“还想钓?”
晏鹤清摇头, “我困了, 可以先睡一会儿再出发吗?”
浓烈的恶心感还在翻涌, 他现在困得厉害, 待会儿上了车,他肯定会睡着。
陆凛唇角勾起些微弧度,“你以为我是阿诺斯塔克?”
晏鹤清眼里流露出迷茫。
陆凛心口忽然很重地荡了一下。
湖面笼罩着一层朦胧晨雾, 他的嗓音似乎也溶进了那雾,缥缈又低沉温柔。
“是漫画人物,他带着基因疾病出生, 依靠机器设备存活,无法自主活动。”
“同时他还是超级天才, 他重新编写他的细胞,修复他的身体活动, 还能永远不用睡觉。”
陆凛揉了揉太阳穴, “我是普通人, 得补一觉才能开车。”
晏鹤清突然说:“你不是普通人。”
陆凛望向他。
晏鹤清眸光清澈, 唇角笑意徐徐绽放, “你是工作狂,春节也不休息。”
“我不是工作狂,是对工作有兴趣。”陆凛深深看他一眼,转身拉开后车门,“换做别的,也一样。”
别的是什么,他没说,晏鹤清也没问。
陆凛松开车把,“你睡后面。”走几步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晏鹤清弯腰上车,车后座十分宽阔,足够容纳一名成年男子平躺,摆着两只黑色提花靠枕。
前排陆凛在脱外套,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没回头,声音在车内回荡,“别忘了脱掉鞋,不然你睡醒脚也肿了。”
晏鹤清低头,他穿的短靴。
脱掉外套,晏鹤清又脱掉鞋,并拢摆好,他取过一个抱枕,侧卧躺下,将衣服盖在身上。
车内暖气打很足,他是盖着被子,有安全感。
从里到外的疲倦,晏鹤清掀开眼帘,望着前方一直没有下落的椅背,他掏出手机,调了闹钟。
一小时。
他只用睡一小时。
没一会儿,眼皮坠落,沉沉睡着了。
后座安静,又过了一段时间,陆凛才转过身。
狭窄的视野里,晏鹤清蜷缩着,双手交叠在胸口,下巴埋进手湾里,露出一小片侧脸,两只长腿曲着,衣服掉到了地上,还落着一只手机。
取过羊绒毯,陆凛展开,往后探了探身,将薄毯轻轻盖到晏鹤清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晏鹤清动了,整个人往羊绒毯里缩,笔刷一样的长睫,堪堪擦过陆凛指间。
毛茸,有点淡淡的痒。
陆凛黑眸浓郁了几分。
晏鹤清完全缩进羊绒毯,从形状来看,他双手紧紧攥着毯子。
陆凛松手,准备捡起晏鹤清的外套。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来电是一串本地号码。
陆凛没接,等电话结束,再来第二次才接,以免有人找晏鹤清急事。
很快,屏幕暗了,紧接着继续亮起,还是这个号码。
陆凛连衣服带手机捡起,外套挂到副驾靠背,握着手机下车了。
他没穿外套,刚下车,温差差异明显,他轻声关门,往前走了几步划过接听。
刚接通,对面便倒豆子一样抱怨,“你怎么不接电话!车我送到了,花圃老板……”
陆凛沉声打断,“讲清楚,重复一遍。”
他语气并不严厉,甚至算得上平和,但就是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对面呼吸重了一些,再开口,语气已经变得恭顺,“事情是这样,您昨天在我们车行购入的车,我按照地址送到秀梅花圃了,您后续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陆凛平静说:“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对面才敢掐电话。
陆凛收起手机,刚要回身,手机这次是响铃加振动。
晏鹤清设置了8点的闹钟。
陆凛按了停止。
同时,又弹出一条微信通知。
sep12。
[哥?还没醒?]
陆凛眉峰微微动了一下。
起初,晏鹤清睡得极不舒服,渐渐,他感到很温暖,像是回到最初待在母亲子宫里,那个毫不设防,只有安全和温暖的地方。
他安心进入了深度睡眠。
再睁眼,晏鹤清头一次有些迷糊,望着车顶大概四五秒,记忆清晰了。
他在陆凛车里。
晏鹤清低头去摸手机,闹钟还没响。
只看见羊绒毯,外套手机都没在。
他又抬头,目光先看了驾驶室,椅背还是没降低,只看到陆凛露出的一小个头顶。
陆凛就这样直着睡?
听到了动静,陆凛睁开眼,抬手看手表,他也睡了几个小时。
他打开扶手盒,翻到一包菠萝干,没回头往后递,“先吃点垫肚子,下山有渔庄,去那儿吃午饭。”
晏鹤清微愣,午饭?他接过菠萝干,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现在几点?”
“13点23分。”
他竟然睡了那么久……难怪神清气爽。
晏鹤清胳膊支着柔软的椅垫,撑起坐起来。
陆凛启动车,简单说:“帮你接了个电话,你买的车送到了。”
晏鹤清撕开菠萝干,“好。”他扯出一片,“菠萝干你吃吗?”
“不吃了。”车上路,陆凛又说了句,“不太好嚼。”
薄薄的菠萝干放进嘴里嚼着,晏鹤清突然问:“你牙不好吗?”
车内忽然安静,陆凛指腹摩挲着方向盘,全木质感,光滑到有些像细腻的皮肤,片刻,他才慢声道:“牙没问题,是菠萝干偏硬。”
晏鹤清嚼着第二块菠萝干,他是觉得不软不硬,口感正好。
下了山,再开半小时就到渔庄。
陆凛来过多次,径直开进院落,这个时间点,停车处已经停了不少车。
附近有江,钓鱼的人特别多,付点加工费,渔庄可以帮着做鱼。
老板认识陆凛,从办公室小跑出来,亲自领着他们上二楼包间。
进了包间,老板拿着菜单,观察着陆凛脸色,陆凛是第一次带人来吃饭。
他很有眼色,先递给晏鹤清,“您第一次来,我推荐您尝尝我们的特色鲜鱼火锅,鱼是今早捞的,还泡在池子里现杀,菜是自家菜园种的,吃一个鲜。”
晏鹤清不挑,他看向陆凛,“鱼火锅?”
陆凛点头,“都行。”
晏鹤清递回菜单,“就鱼火锅。”
老板退出包间,轻声带上门,快跑着下楼亲自做鱼。
上菜间歇,晏鹤清去了躺卫生间,他回来,陆凛紧跟着出去了。
晏鹤清这时也有空去思考林风致的事了,他掏出手机。
林风致早上又发了一条微信。
[哥?还没醒?]
时间和车行的电话前后脚。
陆凛应该看到了。
晏鹤清不在意,陆凛不认识林风致,更不会知道sep12。
指尖滑开屏幕,晏鹤清回复了林风致,[你认为呢?]
他反问。
林风致应该是一直拿着手机,回复得很快,“我不知道。我……”
输入中,接着又弹出一条。
[我希望不是。]
这时老板端着汤锅,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了。
晏鹤清回复,[想知道去问陆牧驰,我不想提。]
顺手关掉了屏幕。
陆凛随后回来了。
老板没要服务员动手,亲自摆盘,又安静退出去。
这位陆先生喜欢安静。
“和我见过的鱼火锅不一样。”晏鹤清先开口,“更像生鱼片。”
汤锅里是奶白汤汁,除了豆腐,只有一颗仰望星空的鱼头,鱼肉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摆盘里,光泽剔透,有五大盘。
“嗯,这是涮鱼肉。”陆凛起筷夹了一片鱼肉,放进汤锅烫1秒左右,提起鱼肉已经变成了奶白色,蜷缩成了一小团,他放到晏鹤清的盘子,“试试。”
晏鹤清拿起筷子,夹起放进嘴里。
意外有脆感,“好吃。”
陆凛笑了一下,“下次带自己钓的鱼,会更好吃。”
下次。晏鹤清咽下鱼肉,露出浅浅的笑意,“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进食都很安静,包间只有鱼汤翻滚的咕噜声,新鲜的绿叶菜和市场买的不同,有着淡淡的甜味。两人不紧不慢,解决了满满一大篮蔬菜,五大盘鱼肉片。
晏鹤清没有抢着结账。
等回车上重新上路,他这次坐了副驾驶,低头扣安全带,轻声说:“下次换我请。”
陆凛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取出保温杯,喝了几口开口,“你总是算那么清楚?”
扣好安全带,晏鹤清抬头,他调整好坐姿,望着前方,“没有,以前也没人需要我算清楚。”
陆凛放下保温杯,食指轻抵着喉结摁了一下,“送你回家?”
“不。”晏鹤清回,“方便的话,去彩虹桥福利院。”
一来,昨天在医院碰面了,陆牧驰极有可能去了他的住处。
目前,还没到陆牧驰见陆凛的时候。
二来,他要去一趟福利院,确认徐乔音目前的情况。
陆凛送晏鹤清到了彩虹桥福利院。
停在门前,陆凛没进去,晏鹤清开门下车,没去拿他的钓鱼包,“我的钓鱼包和水桶能放你后备箱吗?我驾照要一个半月才到手,下次钓鱼,还得蹭一次你车。”
陆凛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正月十五,福利院应邀参加陆氏游乐园的开园,你去不去。”
晏鹤清莞尔,“我还没去过游乐场,能免门票,自然要去。”
陆凛说了声,“下周见。”
倒车离开了。

春节期间, 福利院组织小朋友包饺子。
奇形怪状的饺子下锅,也煮出一锅千姿百态的饺子,晏鹤清刚好赶上。
小朋友们吃完离开后, 他端着一盘饺子坐到张姨对面。
张姨早等着他呢, 笑眯眯说:“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又帮我好大忙。”
晏鹤清微笑,“这是我的工作。”
“话是这样说, 但你一没拿福利,二没工资,也就换几个学分。”张姨放下筷子, “凭你能力, 在哪儿赚不到这几个学分啊。”
晏鹤清没接话, 他所需要的, 已经获得了三分之二。他低头咬了口饺子,突然磕到牙,是一块硬东西, 他抽出纸巾,捂着吐出来,是一枚一元硬币。
张姨见状, 惊喜说:“运气不错啊小晏,今年的幸运饺子被你吃到了!你今年必定交大运!”
她又有些低落, 她想起了徐乔音,去年的幸运饺子, 是徐乔音吃到。
“小晏, 你最近联系徐老师了没?”她问。
晏鹤清放下硬币, 低头继续吃饺子, “联系不上。”
“她啊, 辞职了。”张姨叹息着摇头,“过年那天给我打的电话,唉,能听出她心情不好,不知是出什么变故了,她那么爱小朋友……”
还是十多年前了,福利院有个小女孩。
出生就是兔唇携带艾滋病,母亲才知道被父亲感染了艾滋,争吵中父亲杀了母亲,进了监狱。
没满月,小女孩送到了福利院。
正常接触不会传染艾滋,但多数人还是怕,小女孩是无辜受害者,他们也只是上班打工的普通人,照顾她的事都互相推诿,是徐乔音主动去照顾小女孩,还拿出全部积蓄给小女孩做了兔唇修复术。
张姨又叹了一声,“我还没说几句,她就挂了电话,在怕什么似的,哎……”
晏鹤清收集到想要的信息,进食速度加快了。
另一边,陆凛离开彩虹桥福利院没多会儿,楚子钰电话进来了。
大着舌头,醉得厉害。
“陆哥,我的哥,我就问你一句,你兄弟我失恋了,你……你来不来……不来,我喊你一声哥,来,我喊你一声——”
电话被抢走,接下来是谢昀杰的声音,背景是楚子钰鬼哭狼嚎的歌声,“我快被他折磨死了,不晓得被谁甩了,在家发疯,你没事过来一趟吧,晚点我怕他把他家炸了,我拦不住!”
陆凛导航了楚子钰的住址。
到的时候,楚子钰已经冷静了,背心裤衩倒在床上打鼾。
满地纸团,谢昀杰咳嗽几声,“别联想,他擦眼泪鼻涕……”突然顿住,目光灼灼盯着陆凛,“你和小晏师傅,进行到哪步了?”
全屋被楚子钰泼得到处是酒精,找不到一块能落座的地方,陆凛转身就走:“没事走了。”
谢昀杰避开纸团追上去,“我也走!”
谢昀杰被紧急叫来,没开车,蹭陆凛车回去。
他坐进副驾驶,扣安全带瞥见扶手盒开着,里面满是小零食巧克力。
谢昀杰啧了一声,“看来进展不错,小男友的零食都备上了。”
陆凛讨厌零食。
上学时,每逢情人节,他桌肚里都塞满了巧克力零食,全是谢昀杰和楚子钰解决。
谢昀杰伸手要抓一把。
陆凛没说话,启动车时抖了一下,谢昀杰侧身歪着,冷不丁一晃,直直往前栽,额头磕到靠背,他重重嚎了一声,揉着额头,笑容特别贱,“多宝贝啊,吃他的零食都不让。”
“他东西你别碰。”陆凛淡淡说,“要吃找个店请你。”
“行,找个店。”谢昀杰坐正了。
神情略略有些认真了。
他对晏鹤清的印象可以说是拿满分卷,只是18岁到酒吧兼职,还调得一手好酒,背景想来不简单。
尽管清楚以陆凛的手腕能力,没人敢动他脑筋,但作为老友,他是希望陆凛一切皆好。
保留了三十年的认真,在这一箱零食,可见一斑。
快八点,晏鹤清才回到住处。
踩着楼梯,感应灯暗沉的光,照到陆牧驰身上。
这次没烟蒂。
他抱着纸箱,神色复杂望着晏鹤清。
这个场景,很眼熟。
原文剧情,陆牧驰每次惹林风致生气,讨好他来道歉时,就抱着这种纸箱,装着不同的礼物。
只是现在换成了他。
晏鹤清平静问:“你来做什么。”
陆牧驰扣紧纸箱,压抑的怒火爆发了,“我他妈等了你一天一夜,你说我来做什么!”
晏鹤清毫无波澜,“我没让你等。”
一口气卡住,陆牧驰面部神经急速抽动着,片刻,他软下来,“晏鹤清,你别这么对我行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喵喵喵……”
小猫在纸箱里叫着,陆牧驰这才想起他还有必杀技。
他几步冲下楼,献宝一样揭开纸箱。
是只布偶,无比纯净的瞳色。
陆牧驰昨晚去了林风致最爱去的宠物店,买了最贵的一只猫。
太久没如此近距离看到晏鹤清,陆牧驰几乎是贪婪地望着他,目光逐渐缱绻,“送你的礼物,别再生我气了。”
晏鹤清皱眉。
“拿走。”
陆牧驰笑容冻了冻,他不解,“你不是喜欢猫?”
“我不喜欢。”晏鹤清声音冰凉。
“你喂……”陆牧驰不说了。
晏鹤清喂野猫,是代表不了他喜欢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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