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绒眨巴着眼,“哦哦,我听戴眼镜的叔叔说,是伯伯请我们去游乐园玩,!游乐园有那种很大很漂亮的摩天轮可以坐,能看到好高好远的地方,晏哥哥你坐过吗?”
“没有。”
“啊。”小绒捧了下嘴,又笑嘻嘻说,“那你今天也可以坐啦!”
晏鹤清声音很轻,“嗯。”
五楼小孩最后一批上车,张姨跑过来,满脸都是汗水,“小晏你跟这一车吧,到游乐园再集合,哎哟我的天,今天好多退休老员工也来了,我得照顾他们,真是,什么福利都要蹭……”
晏鹤清应下了,上车盘点了人数,没错就出发了。
游乐场在郊区,车程两个半小时。
开园第一天,园方却谢绝了所有媒体,甚至在网络上都没任何宣传。
只游乐园发烧友在超话发了几条询问消息。
浩浩荡荡的大巴源源不断开进梦幻游乐场。
除了彩虹桥福利院,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福利院,他们是陆氏专机提前接来,昨晚住在游乐场的主题酒店。
晏鹤清跟的车已经能看到大门了,门头是各种可爱小动物的彩雕,活灵活现。
大巴车在拥挤车流里缓慢前行,外面是响彻园区的轻快俏皮音乐,小朋友们早已躁动,紧贴着车窗好奇打量着截然不同的梦幻世界。
游乐园仿佛另一个时空,只有快乐。
不多会儿,大巴开进游乐园,停在临时划出来的停车点。
除了园内代步车,其他车辆,包括员工车辆都禁止在游乐园运营时间段进园,只今天为全国福利院的小朋友开一次绿色通道。
大巴车门打开,有供轮椅通行的缓坡,晏鹤清在车内将小朋友一一挪上轮椅,推着他们下车。
小绒是最后一个。
推着去前方和张姨他们集合,没几步,晏鹤清往斜前方看过去。
京A1111。
陆凛已经到了。
只是整个白天,晏鹤清都没见到陆凛。
到晚饭点,玩完碰碰车,彩虹桥福利院集合一起去附近餐厅吃饭。
这个餐厅主题是森林小动物聚会,仿真树林树丛,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流,游动着色彩斑斓的鱼,每个餐桌都是长达20米的原木长桌。
菜单是为小朋友特别定制——猪扒包,蛋包饭,烤鸡翅鸡腿,各种萌萌的动物餐点包,新鲜水果。
以及,菠萝油条虾。
晏鹤清要了一份菠萝油条虾。
他低头吃着,从进餐厅,他总感觉有目光在看他。
他抬头,顺着望向长桌另一侧,发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应该是福利院的老员工。
晏鹤清礼貌点头,那个老人也朝他笑了笑。
没过几分钟,广播响了。
“各位小朋友,你们吃好饭了吗?放天灯活动在半小时后开始哦,吃完饭快快回到聚会广场,就在旋转木马前面哦,快来领取属于你们的天灯吧!将愿望写在天灯上,愿望是会实现的哦!”
餐厅里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没吃完饭的小朋友都加快了速度。
晏鹤清才知道还有放天灯活动。
等小绒吃完蛋包饭,他推着小绒,随着人流往聚会广场走。
快八点,天色黑尽了,园区内的路灯,头顶的橘色灯带通通点亮。
隔几米就有一个不停往外吐泡泡的大型泡泡机,从白天一直吐到现在,今天的气温落到脸上其实有点凉,但无人在意,还去抓空中的彩色泡泡。
不同的游客区域,广播放的歌曲会因主题变动。
快到聚会广场,远远的,欢乐的空气里,飘来了一首很意外的歌。
[There once was a ship that put to sea
the name of that ship was the Billy of Tea]
是上次在京大美食街,下着雨的水煮摊,晏鹤清和陆凛共听的歌。
小朋友听不懂歌词,只觉得调子特别欢乐。
小绒还跟着手舞足蹈。
她今天开心到忘了悲伤,往日碰到腿,她总是低头不再说话,今天她眼睛始终弯成可爱的月牙。
一个小朋友有一只小天灯,晏鹤清帮小绒领来,同时递给她一只拧开的水笔,“许愿望吧,不会的字问我。”
小绒欢喜接过,欣喜盯着里面烛光,下巴垫着笔头想她的愿望。
一会儿,笔尖落下,沙沙的声音,又戛然停住。
小绒扬起小脸,奇怪望着晏鹤清,“晏哥哥,你的天灯呢?”
晏鹤清解释,“我不——”
“在这儿。”一只大天灯出现在晏鹤清眼前。
烛光倾泻,他微抬头,陆凛映入眼帘。
以及陆凛身后,无数只缓缓升上天际的天灯,漫天浩瀚。
一秒后,他接过,“给了我,你怎么办?”
“放过了。”陆凛取下胸口袋别着的钢笔,旋开笔盖,笔尖转向自己再递给晏鹤清,“许愿吧。”
晏鹤清许过很多次愿。
但最简单的,许愿妈妈出现在他梦里都未曾实现。
后来,他不再许愿了。
晏鹤清唇角轻轻扬了一下,“我就不用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将笔塞进他手里,温暖干燥的手心,短暂相碰了,“或许这次会实现。”
指腹碰到笔身,小绒也拉着晏鹤清的衣角,笑容天真无邪,“晏哥哥,我们一起许愿呀!”
晏鹤清低头,望着被烛光染成淡橘色灯罩,他执笔,认真写下几个字。
[看到20XX年,3月4号的日出。]
他没遮挡,陆凛看到了。
20XX年,两年后。
晏鹤清的愿望,是看两年后的日出。
陆凛眸底涌动着什么,他深深望着晏鹤清,望着他,专注放飞那只天灯。
十分钟前。
陆凛途中碰到张姨,与她同行的是福利院的老员工。
老员工得知陆凛就是这次福利的赞助商,瞅着他价值不菲的西装,是超级有钱的大老板啊!
在餐厅认出晏鹤清,令她想起了往事,“唉哟,你难道是当初想领养晏鹤清的大老板?又不像,没那么老……”
陆凛停住脚步。
老员工连声感叹,“晏鹤清可真俊啊,小时候俊,长大还这么俊,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十几年了,我一眼就能认出他!”
“可惜命太不好,父母被火烧死,整个家全烧没了,和他弟弟一起到的福利院……”
“有个和你一样好心的大老板要收养他,特别有钱,开大公司那种,他偏跑不见了!最后领走了他弟弟,唉,这人啊,命就是不一样……”
黑眸的情绪渐浓。
晏鹤清忽而转过脸,他手伸进口袋,从贴身的内袋摸出放了一天的东西,举到陆凛面前。
“瞧。”
陆凛视线这才转移。
灯光落在晏鹤清指尖,是一枚银光闪闪的一元硬币。
用沸腾热水煮了好久,隐隐有一股凉白开的味道。
陆凛还没动作,晏鹤清另一只手先抓过他右手。
温热的硬币落进他掌心。
少年声音被四周欢呼声盖过,却每个字都清晰撞进了陆凛胸口。
“这是我吃到的幸运硬币。”
同时他眼眸弯弯,倒映着身后满天的天灯,“张姨说它代表着新的一年都会好运连连。”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硬币高温煮过了。”晏鹤清又说, “很干净。”
陆凛倏地笑了一声,似从喉咙深处溢出,像是大提琴结束那一秒尾音, 很低, 很沉, 撩入骨髓。
矜贵修长的五指缓慢收拢。
他转回目光,微抬下巴, 凝望晏鹤清那只升向深空的天灯,“你的礼物,总是很独特。”
“会吗?”晏鹤清也仰望夜空。
一盏接一盏的天灯缓慢飞向天际,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却并不觉喧闹。
他想他应该再许一个愿望。
那天除了日出, 他还想再来一次游乐园。
“会。”陆凛收回视线, 不由自主又看向晏鹤清,少年忽然闭眼,他双手抬起, 交握着搁胸前,一弯长睫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轻轻跃动。
“在许愿?”陆凛开口。
“嗯。”晏鹤清没睁眼,他神色虔诚, “这么多天灯,或许有一个就漏掉没写愿望, 就可以补上我的愿望了。”
陆凛无声笑了一下,“我的没写, 你的这个愿望, 也能实现。”
“你没愿望?”
“以前没有, 现在有了一个。”
“那你亏了。”晏鹤清松手, 掀开眼帘, 却也没看陆凛,仍望着天灯,“愿望让给我,我已经许完了。”
“不要紧。”陆凛手插进口袋,松开,硬币轻轻落袋,“你给的硬币,会给我带来好运。”
天灯活动快结束,大多天灯已经升到高空,变得渺小,晏鹤清收回目光扭头,“我科目一昨天考过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刷下科目二三的学时。”
陆凛摸出手机,点开行程表,“明天,后天,周六。”
“后天我开学。”晏鹤清知道陆凛不介意拿车给他练,就算他会开车,拿几百万的车刷学时,他没那么坦然,他主动提出,“你说的练车点在哪儿?我明早开我车过去。”
陆凛不动神色,“找代驾太麻烦,明早八点,我去接你,太久没去郊区呼吸新鲜空气,去转一圈也不错。”
首都空气质量是不太好,但郊区,也没好到哪去。
晏鹤清现在不确定陆牧驰的情况,以防万一,他说:“我明早要去学校一趟,你到校门等我?”
陆凛回:“好。”
小绒一直在听他俩聊天,只是听不太懂,陆凛离开后,她才好奇问晏鹤清,“晏哥哥,你和伯伯很熟吗?你说了好多话!”
晏鹤清很安静,除了给她们念故事,很少说话。
待会儿有返程大军,趁着人群还在恋恋不舍看飞远天灯,晏鹤清先推着小绒往停车处走。
人群尚未涌来,路上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那首欢快海盗歌还在循环。
晏鹤清没回答,只拉高小绒的连帽给她戴上。
二月底,晚上的风,还是凉。
送小朋友回福利院,再到家快11点了,晏鹤清贴墙站完15分钟,没再看书,洗完澡就上床休息了。
同一时间,陆凛被陆翰的夺命连环call回了陆家老宅。
陆牧驰不知发什么疯,那天晚宴又跑回来拒婚,齐家人当场走了。
陆昌诚气得血压飙升,手杖结结实实打了一顿陆牧驰,没收手机,关在房间已经好几天。
陆翰两头劝都没人理他。
陆牧驰房间的东西全被砸烂了,保镖也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保镖不敢还手,更不敢放他走,一批换一批守在门口。
陆翰在门口焦急着来回踱步,快到半夜,陆凛的车才到了。
陆凛让司机下班了,自驾回来。
他不准备留宿,车停在门外。
刚下车,陆翰快步冲上来,好一顿诉苦,“阿凛啊,我实在没办法了,一大一小,一个比一个倔,你快进去劝劝吧!”
陆凛不知具体情况,只接到医生电话,说陆昌诚血压超了200。
现在得知来龙去脉,他住了脚,“既然血压降了,我回去了。”
陆翰脸色瞬时很难看,他清楚陆凛看不上他这个亲哥,这么多年了,他的生日宴会,陆凛从不出席,让他丢尽了脸。陆翰悄悄攥紧手,努力扯出笑,“爸现在滴水未进,血压降下来也危险,我说话他又听不进,你要撒手不顾,我只好打电话请妈过来了。”
陆翰和陆如婵感情早淡了,小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陆如婵生病搬走就很少见了,他和徐乔音离婚,陆如婵还赶来,当众给了他几巴掌,陆翰就记恨上了陆如婵,再没去看过陆如婵。
他爸没说错,同一个陆,但也分哪个陆,陆如婵心里,最宝贝的只有随她姓的陆凛。
而陆凛软肋,也只有陆如婵。
陆翰作势去掏手机。
陆凛没阻止他。
捏住手机的手却也不敢再动,僵硬了几秒,陆翰叹了口气,塞回手机,"太晚了,我不打扰妈。你走吧,我能做的就是再劝劝爸。他要还不进食,就听天由命。"
这时别墅发出声巨响。
接着是陆昌诚气急败坏的吼声,“快抓住他!”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陆翰冲进去,迎面是跑得飞快的陆牧驰,看到陆凛毫没反应,继续往前冲,身后是紧追的保镖。
陆翰气得大喊,“小兔崽子你站住!”
陆牧驰充耳不闻,望着大门露出胜利笑容,刚到门口,便看到门外的身影,他心里一怵,竟是紧急停住,保镖追上来,发现陆凛,也纷纷停住低头,没敢再追。
陆牧驰乖顺喊,“叔叔。”
陆凛目光落在陆牧驰右手,整只手背顺着往下在滴血,他光着脚,也没穿鞋。
陆昌诚在佣人搀扶下追上来,他视力下降,晚上更是不太灵光,没注意到陆凛,伸长手杖指着陆牧驰吼,“你跑!跑到天边,也别想和林风致那小子在一起!”
联姻事小,陆牧驰在众人面前拒婚,便是驳了他的威严,这是陆昌诚最无法忍受之事,舍不得责备宝贝孙子,他全怪在林风致头上。
指定是林风致在场,陆牧驰才拒婚!
好好一个陆家少爷,全被那不入流的东西教坏了!
陆牧驰听到林风致有些诧异。
不过他反应还算快,猜到了原因,原来以为他拒婚是为林风致。
陆牧驰就没反驳。
误会好,免得他爷爷去找晏鹤清。晏鹤清那晚目睹他拒婚,应该有很感动?
陆牧驰热切思念着晏鹤清。
要是那晚陆昌诚不关着他,他还没那么迫切,越被阻拦,他对晏鹤清的思念就如同疯长的野草,一天更比一天旺盛。
他疯狂想见到晏鹤清!
陆昌诚注意到地面的血迹,浑身发抖,“你们这些蠢货!还不快带少爷进去处理伤口!”
保镖们面面相觑,又望向陆凛。
陆昌诚这才发现陆凛,他血压又飙上头了,排着队来气他!
陆凛没出声,简单向陆昌诚行了礼,转身走了。
陆昌诚眼角抽搐,手杖跺得震天响,气全撒到保镖身上,“都没长耳朵!愣着做什么!”
保镖这才上前架住陆牧驰。
返程路上,车内安静,过了会儿,陆凛开了歌。
《Wellerman》
晏鹤清最近都是无梦到天明,他六点准时起床。
和往常一样习惯,先洗漱,温习课本煮早餐。
一切弄完七点,他准备出发,到门口换鞋,他顿了顿,又折回厨房,重新蒸了二十只饺子,饭盒装好。
还是提前半小时到了校门口。
明天开学,不少学生陆续返校了,但时间早,校园还在沉睡一样的安静,正门只开了一道小侧门,晏鹤清就等在侧门前方。
气温回升,今天不算太冷,晏鹤清穿了件橘色的面包棉服。
是那种柿子熟透的颜色,不亮,是低调内敛的橘,特别衬肤色,晏鹤清又是冷白皮,这几个月营养上来,巴掌大的脸白净透亮,整张脸在发光一样。
远处,一辆自行车渐近。
放假除了过年那几天,顾星野都会到学校来做实验,他下学期要申请一个项目,快进校门,他忽然诧异瞥向前方。
一个清瘦男生似乎在等人。
从顾星野的视野,堪堪看到半边脸。
略一恍惚,有点像林风致。等他单脚支地,停下再看,就发现不是。
男生比林风致要高出几公分,也瘦一些,主要气质截然不同。
不是林风致,顾星野就收回视线,脚重新踏上单车,进了校园。
晏鹤清没等太久,陆凛就到了。
这次是司机开车,晏鹤清坐进后座,陆凛在另一侧,晏鹤清背了一个双肩包,颇有份量,陆凛问:“还带东西练车?”
“带了点水和吃的。”晏鹤清取下书包,拉开书包链,拿出一个饭盒。
是最普通的不锈钢饭盒,还会烫手心,他递给陆凛,“给你带的早餐。”他似乎才想起一样,“你吃了吗?”
陆凛身侧有一个纸袋,他没有碰,“没有。”
接过饭盒打开,热气先扑出来,是摆得整齐的蒸饺,捏得像金鱼,鼓肚子透出馅料,是鲜肉白菜。
还一把小不锈钢叉子。
陆凛叉了一只饺子,“你吃过了?”
“六点多就吃了。”
陆凛放进嘴里,咽下去,又问:“你包的?”
“嗯,不过不是现包,前段时间包好冻了冷冻。”晏鹤清微笑,“以后有机会,请你吃现包,味道还是有差别。”
陆凛又叉了一只,“这个已经很好。”
司机跟着导航,眼观鼻,鼻观心开车。
陆凛有洁癖,从不在车上吃东西,也就放几瓶水。
司机技术好,一路都避开了红灯,两小时不到就到了目的地。
陆凛和晏鹤清下车,司机就开车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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