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颖,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好想我?”
颖颖拿春生当弟弟一样看待,离开魏家后她当然也会想这个总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帮她干活,还总颖颖长颖颖短的人。
此刻见他耳朵才动完手术,一只脚还有伤只能坐在轮椅上,她心情复杂又心疼,“我当然有好想你,我还梦见你了。”
春生受宠若惊,“你梦到我什么了?”
魏庭之就在这站着,颖颖根本不敢实话实说,只能说些哄春生的,“我梦到你特别厉害,什么都会。”
春生信以为真,想起了颖颖还在魏家的时候他们天天待在一块玩,一起擦花瓶、擦楼梯、洗窗帘……那段时间春生也觉得很快乐,那种劳动的快乐,甚至独立,那些都是现在的他慢慢淡忘了的。
颖颖无心的一句话让他恍惚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也意识到了现在的自己一点也不厉害,没有什么都会,他都不会挣钱了,他的身体就算去工地也没有人要,因为他已经搬不动几袋水泥,也卸不了多少砖头,他还记得自己逃跑回来的时候跑得有多辛苦。
颖颖梦见的他和真实的他根本是相反的,这让春生觉得很是惆怅,觉得颖颖要是知道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厉害一定会很失望。
魏庭之见春生忽然沉默不说话,摸了摸他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头发,淡声道:“和你的朋友说再见,我们该回家了。”
春生听见这话不舍地对颖颖道:“颖颖,你有时间了要记得来找我玩。”
“好。”颖颖将果篮送到春生手里,“你要快点好起来。”
魏庭之把轮椅推向来接他们的车,林羡见他们说完话了才走过来接过春生手里的花束和果篮。
春生一直不舍地回头望,上了车脑袋还要探出车窗跟女孩挥手。
魏庭之面无表情地看着,总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你跟谁都说我好想你?”
春生被他问得一怔,呆呆地回过头,“没有呀。”
“可你刚才和她说了你好想她。”
那句话换个名字就跟春生和他说的那些一模一样,语气都不带换的。
魏庭之见他衣服有些乱了,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嘴上还要问:“难道她也是你宝宝?你有几个宝宝?”
春生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没有,颖颖不是我宝宝,你才是,我只有一个宝宝。”
魏庭之似笑非笑地坐正,“说话的时候为什么要拉人家袖子?”
“她是女孩子,女孩子的手男孩子不可以随便碰的,所以我就想拉她的袖子。”
“女孩的袖子男孩也不能随便拉。”
“可是颖颖说可以给我拉。”
“我说不可以,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我听你的,我以后都不拉别人的袖子了。”
听到这话魏庭之堵在胸口的气这才顺下去一些。
春生还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忍不住想问他最亲近的人,“庭之,你觉得我厉害吗?”
“厉害。”
“你觉得我哪里厉害?”
魏庭之看着他的眼睛,“你能一个人回家,这很厉害。”
春生这么一想又觉得对呀,那些危险的,没有告诉魏庭之的事情都不小心脱口而出了,“我遇到蛇了我都不怕。”
魏庭之闻言深深蹙眉,“你遇到蛇了?”
春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往回找补,“是小蛇!一点也不长,我马上就跑掉了,没有被咬到。”
魏庭之一瞬间跳得过猛的心跳这才一点点平复下来,冷着脸扭头看向车窗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那天他在公安局见到的春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不敢细想春生到底吃了多少苦,又有多么惊险他很可能找不回来这个人。
如果那天那三个人早点回去,如果那天春生没有勇气把那名留下看守他的绑匪推向火堆,如果林子里有毒蛇……有千百种如果随时可以从他身边夺走春生,曾经他真的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像他曾经失去魏泓之,并且永远失去。
恐怖的后怕像一条粗糙至极的麻绳紧紧勒着他,勒断他的皮肉组织,伤痕深得见骨。
偏偏在这时,春生自己一个人琢磨半天,琢磨出一个好主意,讨好地问他,“庭之,等我好了,我可以不可以出去找工作上班呀?我挣钱给你好不好?”
魏庭之缓缓转过脸看他,抬手摸了摸他因为做手术而剃掉一部分头发露出的头皮,“春生,我不想跟你生气,所以你不要和我说这些。”
春生闻言一怔,呆呆地看着他,听他说。
“你哪也不能去。”
春生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问他,“为什么呀?为什么我哪里都不可以去?”
魏庭之反问他,“你想去哪?”
“我不去哪,可是我不想你这么说。”
魏庭之说的那些话听得春生心里很不舒服,闷闷的,好像堵着什么,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表达不出这种感受,只能让魏庭之不要说这样的话。
魏庭之把他的异样都看在眼里,知道他这是有些不高兴了,但事关春生的安全问题,他也无法轻易让步。
一时间车后座忽然安静下来,两人谁也不看谁,各自看着座位的车窗。
过了一会儿还是春生先忍不住了,扭过头看着魏庭之的侧脸,“庭之,你不想跟我说话了吗?”
“我没有不想跟你说话,是你不想跟我说话。”
“我也没有不想,我只是在等你。”
“我也在等你。”
春生听得一顿,很好奇,“等我什么?”
“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想出去工作?”
春生疑惑地反问他,“工作不好吗?大家都有工作,你有,林先生也有,大家都有,只有我没有,可是我也想工作。”
“你不需要工作,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能买给你,所以你不需要工作。”
春生心底突然生出无名的焦躁,因为他发现他根本说不过魏庭之,他心里并不赞同魏庭之的观点,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尤其是那句“你不需要工作”,为什么就他是特殊的?大家都需要,为什么在魏庭之眼里他却不需要?难道是因为他很没用吗?因为他不会赚很多的钱?
“为什么?”
春生难得表现出了他憨傻老实本性之外的另一面,虽远远算不上是一种攻击性,但也罕见的让人意外,无法忽视。
“你明明才说过我厉害,难道你是骗我的吗?”
“这是两回事。”
“你就是骗我的,你觉得我不厉害,你觉得我做不好,你觉得我好没用。”春生一句话伤敌零自损一万,把自己说得很难过,“我这么不好,你还喜欢我吗?你肯定就不喜欢了。”
春生的表达能力很有限,常常会词不达意,越是让他觉得陌生和复杂的感情他越是不会表达,而他努力表达出来的和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就算差不离也只能说出个十之二三,剩下的都得靠魏庭之猜。
好比如他眼下好像情绪十分低落说出的这番话,每一句虽然说的是“你觉得”,但实际上是他自己觉得。而他最后一句说的,恐怕就是他情绪异样的原因。
谁都会在意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谁都会想把自己充满自信,强大的一面表现给心上人看,春生也不意外。
诚然他有时候表达的方式很直白,可有的时候也会因为他赋予事物自己的理解,再直接的表达也会让人产生误会,就好像他曾觉得魏庭之像宝宝,他像妈妈,那是他对独占欲的理解,也是一种保护欲,看似一种母性,实际再纯粹不过。
“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不喜欢你。”魏庭之掌心轻贴春生的面颊,把他的脸转过脸面向自己,“你的耳朵还没有恢复好,你还记得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不要生气吗?”
医生说过太多的话,春生好些都是听完就忘记,但他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知道魏庭之是为了他好,便点头给他挤出一个笑,表示自己不生气了。
春生时隔多日回到魏家,私宅里有很多佣人都很担心他,听说他今天出院回来,佣人们都挤在窗户旁偷偷往外看,看春生从车上下来又坐到轮椅上,被魏庭之推着走,左耳上还有术后的填塞物。
此刻真见着活人了众人都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呼声,毕竟春生遭遇绑架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不光她们知道了,外面都有不少人知道。
各种各样的版本在各种不入流的小杂志和八卦报纸上传得沸沸扬扬,还有特别离谱的版本说被绑架的那个人是魏庭之的童养媳,从小养在魏家的。
但不管他们怎么传怎么说,也没有人敢真的登出被绑架人的名字,春生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不过这并不是他们有良心或者没本事弄到被绑架人的名字,而是不敢登出。
几乎所有以编写豪门恩怨赚足眼球和流量的八卦小媒体们都很清楚,春生这两个字要是登出来,魏庭之百八十要送他们去吃牢饭,所以无论他们“艺术加工”增添多少内容,花边小文章里是一点不敢提当事人的名字。
春生对此一无所知,他甚至还不知道策划绑架自己的人是魏泽,回到家就开开心心地跟遇到的每一个人说他回来了,好像他不在家的这些天只是因为他去了趟医院。
魏庭之推着他的轮椅回房,这些天耽搁的工作眼下也到了不能不处理的时候。
他把春生留在房间里,自己和林羡则是去了书房。
春生自己待了会儿,小人书也看不进去,看时间估算了一下魏庭之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就大着胆子从床上下来,单腿蹦向被放置在房间角落的轮椅,自己摸索着前进。
轮椅歪歪扭扭地离开卧室,再磕磕绊绊地离开房间,在走廊上每走一段路就得重新调整方向。
佣人们都有些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又出现,还是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控制轮椅,而春生那么费劲要出来就是为了和她们聊天问问题,一个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再去问魏庭之的问题。
“婷婷,小珍。”
两名正在干活的女佣听到声音都停下手里的活,“春生,怎么了吗?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我想和大家说话,而且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两个女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什么问题?”
“我想工作,可是庭之说我不需要工作,我不知道庭之为什么要说我不需要,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女佣们都没想到他想不明白的问题是这样的,答都不知道该怎么答,对视一眼后,叫小珍的女佣问:“春生,你想做什么工作?”
想做什么工作从来都不是春生考虑的问题,他一个人的时候考虑的是他能做什么工作,什么地方招人愿意要他。
“我以前在工地上班,搬水泥搬砖头。”
“如果你要去工地那魏先生肯定不答应了,但如果你能找到好工作,他不会不答应的。”
春生听得似懂非懂。
婷婷又说,“你以前在工地上班赚钱是为了什么?为了生活,为了有房子住,有东西吃对不对?大家都一样,但是现在你不用工作赚钱了你也有房子住,有东西吃,那你还要去工作是为了什么?”
“我想很厉害,什么都会。”
“没有人可以很厉害什么都会的。”
“那我想庭之觉得我很厉害。”
“这恐怕很困难,因为魏先生自己就很厉害了。”
春生听完也觉得这是很困难的事情,郁闷地托着脸颊,“那我该怎么办?我怕我以后什么也不会了,因为我以前会的事情我现在都不会了,我越来越不会怎么办?”
婷婷和小珍算是佣人里除颖颖外和他接触最多的人,就算不至于像魏庭之和林羡那样了解春生,但是听他说话猜个八九不离十也不是难事。
两个女孩琢磨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春生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真的想要工作上班,也不是真的要魏庭之觉得他什么都会很厉害,他只是开始本能地意识到他现在的生活长久地持续下去不一定会是一件好事,因为有些生活技能已经慢慢被他遗忘了,他怕将来有一天他会变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人。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和社会脱节,但是他会本能焦虑,而这一切和魏庭之其实不存在什么因果关系,是他基于事实的独立思考。
婷婷和小珍也是实心眼,发现春生的出发点是好的对他来说也很重要,两人就开始苦恼地帮他打算。
春生的情况是很清楚的,他这个情况要想找到好工作非常困难,没有文凭学历,没有一技之长他就只能卖体力,像之前在工地一样干很辛苦的活还挣不到几个钱,而那不用想首先魏庭之就不可能答应,再者春生现在吃穿不愁去工地搬水泥那不是找苦吃吗?
那如果找工作行不通……婷婷仰起脸看天花板,大眼睛又黑又亮,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兴奋地用力拍手掌,“春生,你不是在学木雕吗?你忘了你跟我们说过,你要是刻出眼镜了林先生会跟你买下来吗?”
“我没忘记,但是我还不会刻。”
“可是这是一个思路!你想啊,你要是会刻得特别好,拿到外面去买,就算一个只卖几块钱,但是只要有人买你这买卖就做得下去,这样你就算找不到好工作你也有一份属于你自己的事业,不是什么也不会,而且我觉得魏先生一定也会支持你的。”
春生听得很心动,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春生和她们聊了一下觉得豁然开朗,胸口堵着的气都渐渐散了,“那我不会卖东西怎么办呀?”
“那有什么难的,不会你可以找我们练习,这宅子里那么多人,你可以先在宅子里支个小摊,摆个桌子,把你以前刻的那些都摆出来,然后我们当客人跟你买。”
春生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连连点头,“好,那,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练习吧!你们帮我摆一下桌子可以吗?我去拿我的木雕。”
“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春生单腿站起来把轮椅掉转方向,再坐回轮椅上歪歪扭扭地朝书房而去。
他敲开书房门的时候林羡正好往外走,两人在门口撞个正着,春生正兴奋,匆匆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轮椅连人朝坐在书桌后的魏庭之驶去。
魏庭之沉默地看着他滑着轮椅到自己身边,然后拉开桌下的大抽屉,把自己放在里面的木雕都拿出来,微蹙着眉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这些都卖掉。”
魏庭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春生是真打算把他送给自己的所有木雕都拿走,还是忍不住冷着脸用力按住箱子不让他动,“这些是我的,你要卖给谁?”
春生抱着箱子的手也不肯放,“假装卖的,是练习,我借一下嘛,等一下就还给你。”
魏庭之发现自己一句也没听懂,只能先放下手头上的事跟着春生一块去看看,看他要怎么假装卖,又要怎么练习。
婷婷和小珍已经帮春生摆好了桌子,甚至帮忙练习的佣人都找来了,但她们没想到魏庭之和林羡会跟着一起来,一时间都有些无措。
春生没有发现她们的异样,他兴奋地倒出以前送给魏庭之的木雕,摆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问婷婷,“我要卖多少钱?卖五块钱会不会太贵了?”
婷婷看了眼魏庭之不敢说话。
魏庭之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春生这是要干什么,脸色淡淡地坐到他假装摆摊的桌子前,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我全买了,都还给我。”
第76章
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春生不知道这张黑色银行卡是什么价值,听见魏庭之说要自己把木雕都还给他,春生拿起那张银行卡塞回他手里,拉起他的手啄吻手背:“庭之乖,你不要捣乱,我等下就还给你。”
婷婷和小珍等人见状不由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都有些佩服春生居然敢这样跟魏庭之说话。
魏庭之也不见生气,等春生小鸡啄米似地连着亲了他的手背四五下才淡着脸起身走到一旁,不捣乱了。
魏庭之一走开春生坐在轮椅上就开始招呼佣人们过来,“你们快过来看看!”
婷婷毕竟是给春生出主意的人,见其他人因为魏庭之在这都站着不敢动,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桌前坐下。
春生很好学,他发现有人来了自己除了说“你好”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便虚心请教假装客人的婷婷,“婷婷,我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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