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絮果等人的来头。
要是知道闻兰因是北疆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干出这种事情啊。
说真的,在被北疆军拿下又听说东厂来人时,他们就已经吓的不行了,两股颤颤,抖如觳觫。
连亭带来的番子里,正好有最近被分派到附近进行侦缉的。据对方回忆,最近确实有富户去县衙报过官,称家里的孩子被绑架了。只不过这事并没有什么后续,衙役没能抓住绑匪,但赎金已经给了,孩子也回来了,富户虽心气难消,却也只能算了。
一如这些绑匪交代的,真没什么阴谋,也没什么诡计,他们就是单单纯纯的犯罪而已。
之所以敢动国子学外舍,是因为这只是一场临时起意。一方面他们见识少,并不了解国子学外舍的含金量,另外一方面也是正好遇到了这场雨,小郎君们在道观里闹的厉害,他们来躲雨,一看这场面就觉得机会来了。
而他们至今都没有被人抓住,是因为他们手上没有人命,以及……团队里有个猎户,熟悉各式各样的山林溶洞,总能精准找到适合藏匿、逃跑的地点。
就好比这一次,他们就看上了李家村的那个山神显灵过的山洞,因为那山洞在走进去之后,走到特别深的里面会发现它其实是有另外一个出口的。只是出口十分狭窄,不怎么能引人注目,稍稍人力往外扩一下洞口,再用植物遮盖一下就非常隐蔽了。
他们之前就是这么干的,把孩子引去山洞绑起来,然后写信喊家长来交赎金。让家长先把钱扔进来,等后面家长从大山洞口进来解救孩子,他们早已经从小山洞口跑了。
李家村本就有山神一夜变粮的志异传说,让旁人心存敬畏,他们这一番操作下来,更是让不明所以的人讳莫如深,不敢追究。
絮果在一边听的聚精会神,记下来记下来,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你在干什么啊?”闻兰因凑过来小声问絮果。
絮果这回就没办法如实告诉闻兰因了,只是悄声说:“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连我也不能说?”闻兰因诧异挑眉。
絮果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是只有我和阿娘知道的那种。”
闻兰因却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你阿爹也不知道?”
“当然啊。”絮果如实地点点头。虽然会感觉有一点点愧疚,可是阿娘说过了,这个秘密哪怕是翠花姐姐、吴姨姨或者阿爹都不能说,那他就谁也不会说。
他超会保守秘密哒!
闻兰因一听连伴伴都不知道,心里瞬间平衡了,没再追着不放,反而问絮果:“需要我帮你挡着点吗?”免得絮果不停记东西的样子暴露了什么。
絮果忙不迭的点头,觉得兰哥儿可真是他的好朋友,然后,他就被最好的朋友密不透风的挡在了身后。
连大人……
自然是一早就看到了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商量什么的样子。但他不在乎,他现在还在心里压着火儿呢,根本不能和儿子说话,生怕自己下一刻就骂出来。孩子再小,在同窗面前也是要面子的。连大人无意让絮果在外面丢脸。
有什么账回去再说!
然后,絮果就提前结束游学,被阿爹接回了京城呀。闻兰因也一样。他对此倒是挺开心的,因为他本来就对京郊的游学没什么想法,只是因为絮果报名了他才报名的。现在能够和絮果一起回京他自然高兴。
直至连伴伴冷酷无情的把他交给了他的皇兄,还当面告了他一状,闻小王爷才终于明白了人心险恶,他一脸震惊的感受到了不对,他要大难临头了!
“我们没有私自跑出去啊!”闻兰因进行着最后的负隅顽抗,对他的皇兄表示,他当时说的“出去”,就是想找点事情做。不管是去看李家村的山神山洞,还是智斗绑匪,那对于他来说都是有意思的事。
闻兰因觉得自己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
但小皇帝一听阿弟早就知道那些人有问题还要跟着他们走,就更加生气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的夫子没有教过你吗?”
闻兰因在心里顶嘴,还真没有教过这句话,他们甚至到现在还没开始学四书五经呢。
“你明知道他们有问题,还要去故意上套,以身犯险。闻兰因,你长能耐了啊。”闻小王爷已经快十岁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长大了,小皇帝作为长兄那自然要用对付大孩子的方式来对付他,扭头对贴身太监道,“请家法!”
王府的家法!
闻兰因被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想起了在北疆时那三尺宽的板子,瞳孔震惊,突然就觉得他也不是不能继续当小孩子。
至于絮果……
在跟着阿爹回家的路上,他就已经想明白他们都干了什么傻事,阿爹又为什么会生气。阿娘说,有些时候家长就是这样的,宁可你不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也只希望你能够在平平安安中健康长大。因为对于父母来说,你的安危要比任何事都重要。
一下马车,絮果就扑上去抱住了阿爹,主动认错:“我知道错了呜呜,阿爹你别不理我。”
连大人并没有故意不理絮果,他不是那种玩冷暴力的人,好吧,至少他不会对他的儿子实行冷暴力。他只是一路都在调节自己的情绪,想要寻找更适合的措辞,才不至于真的对儿子发火。
只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连亭也就顺势故意板起脸问絮果:“真的?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发现那些叔叔不怀好意,就应该立刻告诉夫子,而不是跟着闻兰因他们去钓鱼。”絮果只是担心这样无凭无据地把对方告了,夫子也只会让他们远离那些人,而不会报官把他们抓起来。絮果等人倒是能躲过一劫,那别人怎么办呢?
事实也证明絮果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些人是惯犯。如果絮果不抓住他们,他们以后还是会继续绑架其他小郎君,那受到伤害的就是别人了。
“错,你应该告诉那些暗中跟着你们的番子,让他们直接把人带来东厂,由阿爹判断他们到底有没有危险!”
絮果恍然:“对哦。”他怎么就没有想起来?他可真笨啊。
连亭还能说什么呢?小朋友把能谴责的、反思的都已经先说完了。甚至连大人很怕儿子养成这样妄自菲薄的性格,还要对他说:“不,你不笨,你只是一时情况紧急,没有想起来。但阿爹相信有了这次的经验之后,你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那肯定!”絮果叉腰,立刻又骄傲了起来。真不是他吹,他虽然经常犯错,但犯过的错,他是很少故意再犯的。次次都上当,但当当不一样!
连亭都服了,哭笑不得的抬手点了一下儿子的头。
絮果见阿爹笑了,就以为没事了。
没想到阿爹直接把他给禁足了。
游学活动一共三天,絮果提前被家长带走结束了旅程。絮果本来还以为剩下的两天他可以在没有功课的情况下自由支配呢。他都把计划做好了,第一天上午去柳林镇,找羽卒姐姐说事情,下午回来时顺便给闻兰因带柳林镇上特别好吃的一个点心;第二天和闻兰因玩一整天。第三天上学。
行程被他排了个满满当当,但现在都只能化作了泡影。
但絮果还是得说:“我可以不出去玩,但我需要见一下羽卒姐姐。”
连大人本来就因为羽卒她们的事情敏感着呢,絮果这么一说,他立刻便道:“为什么?羽卒和你说了什么?”
絮果一愣,但还是老实说:“是我找羽卒姐姐有事情哦,不是羽卒姐姐找我。”
“什么事?”
那絮果就不能说了呀。他只是趴在小榻的矮几上,试图用黑白分明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阿爹,委屈巴巴的,想萌混过关
“连絮果,你已经快十岁了,不是六岁。”连大人自我感觉他对絮果的这一套已经免疫了。
絮果没说话,继续发射祈求光波。
连大人、连大人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长叹一声:“下不为例。这回我帮你联系,但你必须先答应阿爹一件事。”
“什么事情呀?”絮果喜出望外。
“如果羽卒问你‘你娘的钱在哪里’,你要回答她,你什么都不知道。”连亭紧紧的注视着儿子的眼睛,希望他能够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并不会跟儿子要那些钱,但他也不希望儿子卷入这件事里。
但连亭没想到他从儿子眼中得到的回馈却是惊讶:“阿爹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连亭:“……”如果他儿子一直这么好套话,那他日后可就有得担心了。连亭不得不又给儿子补了一条,“以后如果有人再这么问你或者问类似的话,你都不能这么回答,明白吗?你得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絮果懵懵懂懂跟着阿爹重复了一遍:“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厂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完,而是继续和儿子串供:“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了,你娘临终遗言里什么都说了。”
絮果这回终于跟上了连大人的思路,继续装傻:“临终遗言?”
连亭简直不要太满意,还轻轻地给儿子鼓了掌,感天动地,絮果没有再上当了。等这对父子练习半晌,连亭都挑不出儿子的什么错后,他才一边喝茶,一边感慨了一句:“只要你和你羽卒姐姐说的不是这件事,那你想说什么都行。”
絮果:“啊!”小朋友彻底陷入迷茫,那他到底要不要对阿爹说实话啊?
他找羽卒姐姐就是要说那些存款的事情欸。准确的说,是其中一小笔存款到期了。阿娘交给过他一个很重要的本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笔的到期时间。
阿娘怕他当时不认字,还口述让他记住了最近的几笔。
其中第一笔就在他九岁过了年的这个春夏之交。
阿娘说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契约精神,她没有办法完成这最后的任务了,但她相信她的儿子可以。这是阿娘除了他以外,在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让阿娘失望的。
絮果本来以为对方到期来取钱时,羽卒姐姐一定会告诉他,可是他等啊等,始终没有等到。他连让对方取钱的地点都考察好了好几个了,好比今天提到的山神山洞。羽卒姐姐那边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是对方没来取还是打算继续存啊?
可阿娘说她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打算再继续让别人存钱了。
絮果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得主动出击!
第二天,连大人还是送儿子去了一趟柳林镇。
絮果对他的羽卒姐姐开门见山:“平王府还没有派人来取钱吗?”
闻来翡:“!!!”她本来还在酝酿该怎么和少东家开口,毕竟厂公昨日的那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觉得这件事就是个烫手山芋,一点也不想絮果参合其中。万万没想到,反而是少东家先开的口,她疑惑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絮果疑惑的看回来:“我一直都知道呀。”
其实是阿娘给的本子上记得。但絮果没有解释,因为越解释越会出现更多的问题,好比如果羽卒姐姐问他那本子是哪里来的,他又该怎么回答呢?
全世界都知道絮果进京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了一个小猫荷包。
六岁的絮果对一个荷包的具体容积还懵懵懂懂,只会模糊地按照阿娘的叮嘱做事,但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掩耳盗铃的举动。九岁的絮果已经足够明白那么一个小小的荷包,是不应该在后续接连拿出那么多与荷包大小不符的东西的。
是的,絮果有一个金手指。
准确的说,那金手指应该是絮果的阿娘絮万千的。絮果甚至无法不理解“金手指”这个说法的含义,他小时候还一度在阳光下比着自己的十根手指看了又看,试图从它们身上看出来为什么明明不是金色却要叫金手指的原因。
作为一个来历特别的人,絮万千拥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在她生下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后,絮果就也继承了这项能力……
的一部分。
这是絮万千在絮果刚刚满月时发现的,她装在空间里逗儿子的玩具,忽然在某天就出现在了儿子的悠车里。
而她的傻儿子正一边用胖乎乎、还有肉坑的小手摇晃着银色的铃铛,一边对她露出了一个“无齿”的天真笑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随着儿子一年年地长大,絮女士也就一点点摸清楚了絮果的能力:他可以从她的空间里拿取东西,也可以放进去,但必须是他强烈渴望且能够想象出具体样子的东西,并且每年都会有拿取与存放的次数限制。就像是一个絮万千的青春迷你版。
本来絮万千只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母子互动,常引导儿子去找被她藏起来的小玩具、小点心,或者反过来让儿子放她来找,但一直到她突然病倒,她才明白这是老天对她们母子最后的宽宥。
无数次午夜梦回,絮万千都在感谢上天,让她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份能力,这给了絮果更多存活下去的几率。
但与此同时,她又有些遗憾,为什么絮果没能全部继承呢?
絮女士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担忧,如果她去世了,空间会不会也一并消失?她在死前不得不拿出了里面全部的东西,叮嘱絮果如果空间真的消失了,那就把这些东西交给翠花姐姐和吴姨姨,她们会知道怎么处理。但如果空间还在,那絮果就要将它们一口气重新放回空间,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跟着翠花姐姐即刻上路。
老天终究还是站在了絮家母子一边,当絮万千万般不舍的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空间并没有随之消失。
只是那些对絮果的限制依旧存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使用的。
当然,小孩子理解里的“万不得已”和成年人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好比絮果当初刚刚进京,在千步廊看到卖古楼子的小姐姐一家时,他就觉得他必须得送一枝花给人家,不能站在那里白白耽误了别人做生意。
仔细复盘过往,絮果长叹了一口气,他小时候真的干了不少傻事哦,好几次都差点暴露。幸好问题都不算太大,最终还是糊弄了过去。
好比卖古楼子的小姐姐也还是个小孩子,并没有去深究为什么一朵花能装在荷包里。
也好比他在阿爹面前从小猫荷包里拿出了小狗荷包,不过这个要是硬解释也能解释的通,毕竟小狗荷包里也就只有能够折叠的银票而已。还有就是在家里拿出阿娘写的开学须知、在外舍里拿出玩具、给闻兰因拿了一桌子叆叇……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当时也是因为已经隔过去了一年,絮果重新拥有了拿取次数,不然以他上一年存取的频繁程度,他早就拿不出东西了。
絮果对这半个金手指,小时候会使用得更肆无忌惮一些。
越长大,越谨慎。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这东西的稀有以及危险程度,是被人发现后有可能被当做妖邪烧死的那种。并且岁数越大,絮果主动使用空间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是今年,在明确知道今年有存款到期的时候,絮果一次都没有使用过金手指,生怕次数不够,搞砸了阿娘的嘱托。
闻来翡打断了絮果的回忆:“是的,平王府来问过了,他们的信物是一只猫。”
絮果:“!!!”是他救过的那只小猫吗?早知道当时就直接用小猫解锁了啊,天哪,他当时真的好笨哦。
“吴……无人知道此事。”闻来翡差点说漏嘴,把吴大娘子也来了的事告诉絮果,“我们现在有钱,但没有古董和字画,本来想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平王府续存的。”
絮果赶忙摇摇头:“不可以哦,阿娘不建议任何人续存。”一方面是年娘子当初想利用那些钱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另外一方面年娘子也是担心絮果对金手指的使用问题,生怕它会随着她去世的时长而逐步消失,她不想让儿子形成对空间的没必要依赖,絮果这些年就一直做的很好。
“平王府也拒绝了。”闻来翡在心中无比庆幸,她们没有坏了娘子的安排,“三日内,我们会把钱先送过去,那边也承诺给了我们一个准备古董字画的时间。”
“不用等啊,直接一起送过去就好。”絮果本来还想着要准备个取货地点呢,如果羽卒姐姐已经有了安排,那他现在就可以把东西给她。啊,也不对,不行,不能当场拿出来,还是得有个地方,“我告诉你们地方,你们直接去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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