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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儿(乌筝)


这一幕让迟远山有些恍惚,恍然看到了那个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小王子。
他看上去无措又孤独。
而钟度回头看到的是有些愣怔的迟远山。
几秒钟后,在迟远山斜后方的位置,很遥远的天空上,炸开了今晚零点的第一朵烟花。
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烟花腾空而起,它们肆意绽放又星星点点地划出优雅的弧度落下,在钟度眼里就像漫天星火洒在了迟远山头顶。
那人笑得灿烂,脸还有点儿红:“忘了说,新年快乐钟老师,新一年平平安安。”
原本应该说一句新年快乐就止住话头的,但迟远山觉得“快乐”这个词用在给钟度的祝福里好像太缥缈了,平平安安才有落到实处的踏实感。
钟度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烟花太美,迟远山太温柔。
又一朵烟花炸开的时候,钟度回了一句:“新年快乐!雪大,快回吧。”

钟度的比喻用在迟远山身上很合适,他确实像只刺猬。
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舒服,永远挂着一张笑脸,从不会让人难堪。他绝对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你可以尽情地跟他聊天,但往往也就止步于此了。
当你以为可以跟他交交心,想探一探他的底的时候,他又会竖起满身的刺,举起他的盔甲。
不亲近的人可以感受到他的绅士但绝对感受不到他的温柔。
钟度是个例外。
基于此,在了解迟远山的人眼中,今晚的他就太耐人寻味了。
于是,迟远山一回到店里就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让他赶紧交代。
迟远山莫名其妙:“我交代什么呀?哪儿跟哪儿啊?我也是今晚刚认识的,人家背井离乡的,我顺便邀请来吃个年夜饭而已。怎么着?你们这么高贵啊亲人们,不是我未来另一半不能跟你们同桌吃饭啊?”
他最会倒打一耙,然而没人吃他这一套。
林秋悬凉凉地接话:“就是,看看你们那样儿,我们干什么了啊就三堂会审了?不就带个人来吃顿年夜饭吗?不就给人挡了杯酒吗?不就给人煮壶姜茶吗?不就吃完饭给人送了一趟吗?这有什么的?大过年的你们能不能让我们迟老板消停会儿?”
他说着阴阳怪气的话,神情却是悠哉悠哉的,看上去格外气人。
秦桑立刻说:“看见了吧哥,我就说这一窝数他最坏。论亲近还是咱俩最近,你不跟他们说你跟弟弟我说说呗,打不打算跟我偶像发展发展?”
迟远山还没说话,严松青先不乐意了:“秦桑你要不要脸?我哥跟你最亲近?你往这儿看看,这儿还有一活人呢”。
一帮人七嘴八舌地吵着,迟远山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其实他真没想那么多。一开始就是想搭把手,后来的邀请也只是出于感同身受,不过是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太特殊,钟度看起来太孤独罢了。
至于挡酒、煮姜茶,这不就是最普通、最正常的关心吗?
借个场地这点儿小事儿就更不用提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对方确实是自己喜欢的导演。
愿意走近一点儿,想交个朋友的想法是有的,但远不是他们想得那么龌龊。迟远山给自己下了结论。
一群人连闹带收拾,结束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你们怎么回?大过年的又下着雪,代驾也不好叫了吧?我那儿住几个,剩下的住酒店?”迟远山说着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懒得给你们收拾客房,都住酒店去吧。”
“行啊,我们也住旁边那家酒店,万一碰到钟老师了好替你美言几句”,秦桑坏笑着说。
迟远山刚要拎个东西扔这货身上,严松亭拦了他一下,推着他往外走:“你赶紧走你的,我没喝多,我给他们弄过去,房间都订好了”。
闻言,迟远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市区的房子离酒吧不远,步行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宗野回店里睡休息室了,这人有点洁癖,不愿意住酒店。
员工们住在附近的员工宿舍,燕笑语拗不过店里那几个小姐妹,被她们拉着也住宿舍去了。
剩下几人晃晃悠悠往酒店走,一百米的距离愣是走了二十分钟。
这几位实在幼稚,你扔我个雪球,我拿把雪灌你衣服里,没羞没臊地打起了雪仗。
到酒店的时候每个人头上都是一脑袋“白毛”,离事故中心最远的严松亭都没能幸免。
这架势简直不像来住宿,倒像来打家劫舍的。
这会儿钟度已经洗完了澡,正在给谢思炜回电话:“我一会儿把电话发给你,场地费按最高档走,超出预算的部分走我个人账。”
谢思炜这一晚上被钟度折腾得活像坐了趟过山车。
他知道钟度的怪癖,所以逢年过节一般不会轻易跟他联系,今天正好有个急事儿需要跟他确认,打电话却一直联系不上,吓得他差点报警。
这会儿终于回了电话,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这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把场地的事儿搞定了。
从低谷瞬间飞上天的感觉挺爽,于是谢思炜痛快地说:“行,你放心钟老师,我塞也把钱塞给他。”
正事儿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钟老师你吃饭了吗?要不我给你叫个外卖?”。
这孩子实在不容易,挣着一份儿钱,干着两份儿活。不光要管分内工作,还得操心钟度的日常生活。
在公司的时候还有助理能给他端个茶、送个饭,一到剧组这人就恨不得把自己活成个大仙儿了,吃吃喝喝、穿衣保暖这种事儿他向来不上心。
谢思炜多少知道点儿钟度的家庭情况,这种阖家欢乐的日子他能想起来吃饭就有鬼了。
然而,钟度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吃了,吃了饺子。给叔叔阿姨带好,挂了吧。”
还真是见鬼了。这位大仙儿怎么就下凡了?谢思炜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下凡的大仙儿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迟远山的好友请求,原因是谢思炜对于天上掉了个大馅儿饼这事儿非常亢奋,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给迟远山打了电话,并且表示一定要付场地费。
被吵醒的迟远山非常无奈,只好来求助钟度收了那个妖孽。
迟远山的微信头像是一张风景图,青蓝色的山峦,被云雾笼罩着。相比起来,钟度的头像就显得很单调了,就是一张纯黑的图片。
不过这两人的微信名倒是有意思,一模一样,一人一个句号。
迟远山单纯是因为不知道起什么名儿好,随手打了个标点,钟度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通过好友之后,迟远山立刻发来一句:“钟老师,真不用付我场地费。”
钟度回:“应该的,还要麻烦松青他们收拾。”
迟远山有点无奈,在他看来这就是帮个小忙而已,但经过昨晚他也多少了解钟度的为人了。这人似乎时刻绷着一根弦儿,给自己划了一条警戒线,允许别人靠近已经不容易,再拒绝恐怕会让他更不自在。
于是他说:“那这样,按正常市场价算。”
迟远山虽然没接触过这行,但从谢思炜的话里也听明白了,钟度一定是加了价的。
在他的字典里朋友不能这么交。我搭救你一次,你过意不去可以请我吃顿饭,拿钱来还就没劲了,但心里也明白钟度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急于表达感谢用错了方式,所以他让了一步。
迟远山的语气不容置疑,钟度没办法,答应了。
其实,他也知道没有什么能抵得上迟远山给出的善意,可惜他不擅长交朋友,不会用更柔和的方式来表达感谢。
迟远山转而又说:“如果有其他没定好的地方,这几天我可以陪你转转,长南我还是挺熟的。”
钟度虽然确实不想再麻烦他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一来时间不多,他对长南确实不熟,二来怎么着也得趁这个机会请迟远山吃个饭,再看看有没有机会送个礼物。
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吃饭,下午去看看周边哪里有适合拍摄的老街。钟度需要找这么一条街拍一个挺重要的长镜头。
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半,钟度提前十五分钟下了楼。
今天他的心情由阴转晴,不仅没忘记去前台说他那句台词,甚至还接受了小姑娘的合影请求。
合完影刚转过身要往门口走就听到有人喊他:“钟老师!”
回头一看是严松青一行人,他有点儿惊讶:“你们怎么在这儿?”
“昨晚我们住这儿了”,严松青说,“太晚了又下了雪不好叫代驾,我哥住那么近也不收留我们。”
秦桑也搭话:“我们出去找饭吃,一起吗学长?”
钟度有点尴尬,显然迟远山明知道他们住这儿,要过来却没跟他们说。
他不擅长撒谎,只好说实话:“一会儿约了远山,请他帮个忙,要不等他来了我们一起去吃?”
严松青刚想答应,严松亭就从身后卡着他脖子把他那句“好啊”给卡回去了,转而跟钟度说:“不了钟导,你等会儿他吧,我们随便吃点儿下午还有事儿,咱们改天再约。”
一群人眨眼间就跑出了门,风一样。
正好迟远山过来了,车停在酒店门口,看见他们出来刚降下车窗,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收获了三声:“拜拜”“再见”“走了”。
分别来自林秋悬、秦桑和严松亭。严松青那声“哥”闷在严松亭掌心里,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钟度随后走了出来,有点不明所以,上了车问:“他们怎么了?”
迟远山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帮人又脑补什么呢,于是说:“别理他们,你想吃什么?”
其实,钟度刚才回忆了半天,一直在想昨晚迟远山夹哪道菜夹得更频繁,好确定去吃什么,奈何他昨晚时不时就走了神,一时实在想不起来,此时只好软着声音说:“今天我请行吗?吃你想吃的。”
迟远山短促地笑了声,他忽然觉得钟度这种打商量的语气挺有意思的,于是痛快地说:“行,大年初一开门的也不多,去我常去的吧。”

迟远山带钟度去的是一个老大哥的店,俩人算是忘年交。
他们平时吃饭通常都是来这儿,因为环境好、菜有特色,最重要的是偶尔能碰到喝多了的老大哥。
喝多了的老大哥爱在院儿里唱小曲儿,水平怎么样另说,反正味儿是挺足的。
这是一家开在巷子里的私厨小馆儿。进门就是一个大院儿,院子里摆着老大哥的摇椅和石桌,周围零零散散地种着一些被大雪摧残了的花花草草。
谈不上什么风格设计,整个院子的布置都很随意,颇有一种闲云野鹤般的散淡风味。
迟远山指着一个大缸跟钟度介绍:“这是个生态缸。我们这儿冬天冷,鱼虾挪回屋里了,夏天过来的话这缸里有鱼有虾有浮萍还是挺好看的。”
他话还没说完,老大哥也从外面回来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嗓门儿洪亮、中气十足地跟他打招呼:“嘿!你小子今儿怎么过来了?开春儿了再帮我弄弄这缸啊,我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这玩意儿还得你来。”
“行行行,您倒是轻点儿啊,我这细胳膊细腿儿哪儿经得住您这么拍?”
“年轻人,缺乏锻炼”,老大哥刚想唠叨他几句,一偏头才发现旁边是个生面孔,“哟!带朋友来了啊,这位面生,想吃点儿什么?”
迟远山也问钟度:“钟老师有忌口吗?”
“我没忌口”,钟度笑着跟老大哥说,“您按他们平时来点的菜弄就行。”
他觉得这样挺好,老大哥估计比自己更了解迟远山爱吃什么。
“行,那你们找个屋坐,我看着弄。”
老大哥手里盘着两颗文玩核桃,慢悠悠地往厨房去了。两人随便找了个屋坐下,服务员紧接着就敲门送来了茶。
“忘了问,能吃辣吗钟老师?这儿不少菜辣度都挺高。”
钟度拿着小毛巾,慢慢悠悠擦着手:“没关系,小时候不太能,现在还可以了。”
“小时候”这个词儿从自己嘴里蹦出来,钟度擦手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他鲜少跟人说到自己的小时候,以至于这个词说出口都不太习惯。
迟远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默不作声地换了话题:“我看你拿了相机,要拍点儿照片吗?”
“对,得看看拍出来的效果,我有时候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钟度接过茶笑着说。
说完抬眼看向迟远山,想起了昨晚酒店门口那一幕。
不管是从钟度个人的角度看,还是从导演的角度看,那一幕都美不胜收。
于是他问:“能请迟先生当个临时模特吗?”
“我?”迟远山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非常休闲的打扮,“就这样?”
钟度点点头:“嗯,这样就很好。”
迟远山今天还是一身黑,黑色毛呢长外套配黑色高领毛衣,黑裤子、黑皮鞋。
这一身穿别人身上恐怕平平无奇,但迟远山身材比例好、个子高,肤色是让人舒服的健康白,这一身穿在他身上还挺衬他的气质。
他对自己当个临时模特没什么意见,只是莫名生出几分惋惜:“要是我会拍照就好了,你更适合当模特。”
钟度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长外套,配白色毛衣、蓝色牛仔裤,还戴了一副金边框架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温文尔雅。
闻言,他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你比我上镜。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帮我站个位就好。”
“行,听你的钟导”,迟远山倒是不扭捏。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两人边吃边聊。
“这回拍的电影是个什么故事,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最终会呈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钟度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拍摄过程中有很多想法都在变,总体来说还是个悲剧吧。”
又是悲剧吗?迟远山不自觉地微微皱着眉。
“钟老师,不知道你看不看网上的评论,你前两部电影很多人都说不敢看第二遍,我也是。真不敢看,太压抑了。我不是说压抑不好,专业的层面我虽然不懂,但单纯从一个观众的角度来说,两部片子我都能给满分。不敢看第二遍的原因也是因为拍得太好、太真实了,真的挺致郁的。”
“抱歉”,钟度笑了笑,“这部片子跟之前的两部还是一样的风格,没什么突破,或许是因为我还不具备拍其他类型片的能力吧。”
迟远山颇为不赞同:“不要妄自菲薄钟老师,你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我不信有什么类型是你拍不了的。”
此时的迟远山觉得自己摸到了钟度这口深井的一点儿边缘,他笃定地相信钟度并不是没有能力去突破自己,只是他能讲出来的故事或者说他看世界的眼睛都蒙了一层灰。
他的妄自菲薄、他的小心翼翼、他时而表现出来的无措都是证据。
有种特别的魅力,也让迟远山莫名觉得有一丝心疼。
再往下聊就深了,他止住了话头,换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以免这顿饭吃得太沉重。
“有时候过来能碰到老大哥唱小曲儿,不过他通常喝多了才唱。今天看样子是没喝,我们运气不好。”
“我向来没什么运气,恐怕连累了你。”
钟度是开玩笑,迟远山的回答却很暖:“也许老天爷帮你攒着呢,替你留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这说法倒是有意思。
钟度看着他挑了挑眉,顿了几秒才笑着说:“也许吧”。
菜上了四道,最后又上了一盅汤。
老大哥应该是看他们就两个人,菜的分量都减半了,减半的四菜一汤两个人吃正好,不会浪费。
迟远山示意服务员把汤放钟度那边:“喝点汤吧钟老师,他们这儿的汤都是煨了挺久的,好喝。”
钟度点点头,拿起汤勺给两人各盛了一小碗,递给迟远山的时候有点儿犹豫地说:“你不再吃点儿青菜吗?一直挑辣的吃,该上火了。”
迟远山愣了一下,看着他忽然笑了。
钟度似乎不太习惯说这种关心的话,表情和语气都带着犹疑,像一个收到了糖的小朋友试探着掏出了自己的巧克力。
看见他笑,钟度“嗯?”了一声,问他:“笑什么?”
迟远山摇了摇头,笑着夹起了青菜。
钟度也不追问,慢慢喝着汤,安静地陪着迟远山吃饭。
他莫名地还挺享受当下的氛围。
迟远山吃饭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子、被辣椒染了色的双唇、咀嚼时会跳动起来的咬肌,还有那双笑意还没消散的眼睛都让人放松。
他看得不动声色,迟远山却并非无知无觉,夹菜的同时抬头看他一眼,问:“你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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