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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的鱼(乌筝)



第29章 理应如此
四个人去送妹妹之后,霍荻坐在院儿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这两天的事儿说了一下也非常郑重地把几个小孩儿表扬了一通。
电话那头儿挺热闹,游景中带着骄傲和笑意说了好几个“不错”,于茉莉像是在跟林秋荷拥抱,声音带点儿闷地说:“秋荷,儿子们长大了啊。”
好半天都没听到谷震的声音,霍荻问了一句:“谷爸呢?”
霍云宽低声说:“你谷爸哭了一鼻子,别笑啊你个臭小子。”
霍荻哪能忍住笑,不过谷震向来如此,铁汉柔情。
父子俩聊了一会儿,临挂电话前,霍云宽叫了一声“小荻”,随后像是拿着电话走远了一些才说:“不知不觉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尤其是你,都是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了,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霍荻笑了:“要玩儿煽情啊老头儿?”
“不玩儿那套,咱爷俩不玩儿那套。不过还是要说一句,爸很骄傲,有你们这样的儿子爸很骄傲。”
凉凉的晚风吹过发梢,霍荻挠挠脖子又捏捏耳朵,忽然生出些说点儿什么的冲动。
他用了比平时轻一些的语气说:“爸,如果我以后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或者走了一条跟别人完全不一样的路,您还会为我骄傲吗?”
“当然”,霍云宽不假思索地说,“爸知道你是好孩子,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走什么样的路爸都支持。你记着,你爸就是堵墙,什么都能给你挡着,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就是了。”
霍荻笑了笑,开玩笑道:“这话说的,您不怕我转头就走上犯罪道路啊。”
“拉倒吧”,霍云宽也笑,“你没长那根反骨”。
长长地叹出口的气跟夜风混在一起,周遭清凉的空气也仿佛沾染了情绪,变得温热又酸楚。
挂了电话以后霍荻忽然有些五味杂陈。尽管电话里他表现得吊儿郎当跟没当回事儿似的,但霍云宽那番话还是让他有点儿鼻酸。
过了一会儿,罗青意端着杯喝的过来递给他,问了一句:“没事儿吧?”
“啊,没事儿”,霍荻摸摸鼻子笑了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们都挺高兴,我爸说他很骄傲。”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罗青意还是不能自制地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不会因他骄傲,只会觉得耻辱的父亲。
自从他进去以后,罗青意从来没有去看过他,好像忘了那样的父亲他就能活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涟荷花。可有些东西就沉沉地缀在身后,假装一时可以,长久地欺骗自己却不那么容易,所以面对霍荻他总是躲闪,总是退缩,总是怯懦,总是自卑,恨不得把头深深地垂进淤泥里。
霍荻看他一眼,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想到别的了,赶紧笑笑说:“罗老师,放松一点,别想太多。我什么意思你肯定知道,但如果你不高兴,完全可以装不知道。你过得开心这件事永远排在我喜欢你之前。”
罗青意忍不住想笑,笑霍荻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他一边告诉你可以装不知道一边还要直白地说我喜欢你,不过现下想来,他好像又总是进退有度的。
一开始意识到他的退缩之后,霍荻就完完全全地退回了安全距离,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时隔一年多才又像只小蚂蚱一样,蹦到他眼前来看看他有没有改变心意。
心意变了吗?从来没有。面对霍荻,罗青意还是控制不住心动,却也还是半个字都不敢开口。
见他不说话,霍荻又说:“没事儿罗老师,别着急,我正青春呢,时间一大把,你慢慢考虑。”
他可以这么说,罗青意哪能真装傻不表态。他抬眼看了霍荻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抱歉”。
听他这么说,霍荻似乎并不太意外,只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今晚失眠的不止罗青意,还有游弋。
老房子没那么多床,隔壁的罗青意和霍荻一个住里间一个住外间,他们四个一起睡在这屋大床上。
窗帘是老式的,轻飘飘两片,挡不住月光。身旁的霍域睡熟了,游弋侧躺着,看着那张被月光亲吻的脸,睡意迟迟不来。
这张脸他太熟了。从小到大天天看着这张脸,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也因为天天都在看,他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添了棱角,不知道眉角什么时候新长了一颗小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想亲吻它的冲动。
他无端端羡慕起月光,羡慕它肆无忌惮,也恍然惊觉自己的怯懦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现在一想,如果他是个女孩子的话恐怕也是不敢跟霍域讨一个吻的。没别的理由,只因为他是霍域。前面的十几年实实在在地摆在那儿,春夏秋冬、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温暖他,现在当然也理所应当地裹挟他。
游弋轻轻躺平,不再去看霍域,闭上眼睛想培养一会儿睡意,可身旁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给他脑子里那匹一直在四处乱窜的马又狠狠甩了一鞭。
自从那天无意识地把藏在心里的喜欢翻到台面上以来,那匹马就一直在东蹿西跑。想以后该怎么办,想霍域会不会发现,想怎么才能表现得正常一些怎么才能藏得更深一点,唯独没有去想他怎么会喜欢男的,怎么会喜欢霍域。
换到别人身上可能会纠结一番的错位和迷茫,游弋统统没有。他轻易地下了结论——理应如此。
或许他生来并不是注定了会喜欢男的,可他毫不怀疑他生来就注定了会遇到霍域,喜欢霍域,会跟霍域羁绊一生。
这是命运送给他的礼物,甜也是苦,苦亦是甜。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光线还未穿透薄雾。游弋悄悄起身下床,在屋里留下一张便签,随手拽了一只塑料袋出了门。
今天他们就要返程了,他想再去给霍域摘一些樱桃。或许是因为出门在外,这几天霍域胃口一直不太好,只有樱桃入口的时候会微微挑挑眉。
放假的时候霍域通常会睡懒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醒来的时候游弋已经回来了,那张便签大概率是用不上的。可不留这么一张便签也是不行的,万一霍域早醒,发现他不在一准会去找。
游弋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踩着混杂着石子的土路,一步一步往山上走。想着想着忽然发现他对霍域的了解是刻进骨子里的。了解他爱吃什么,了解他的睡眠习惯,也了解他转瞬即逝的微表情。
就像那天在车上,霍域无意识的一皱眉,游弋立刻明白他是在担心。担心罗青意不会接受霍荻,也担心他真的接受霍荻了他们该怎么往下走。怎么跟几位家长说,怎么跟等着抱孙子的奶奶说,还有罗青意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放出来的父亲……
当时游弋猛地一惊,看着皱眉的霍域不由得想到自己,又想到他们之间可能出现的遥远未来,忽然就慌了。
心里住进去一匹马,这几天一直嗒嗒嗒地乱跑。
此时山里起了风,游弋把外套拉链拉好,三两下上了树。
这棵树并没有多高,游弋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那天没有坚持要爬也只是单纯地想顺着霍域而已。
他生来就是一只上蹿下跳的泼猴,没个安分的时候,可他愿意听霍域的,愿意顺着他、哄着他,愿意就这么一直一直对他好,哪怕一辈子都不能把喜欢说出口。
手上摘着樱桃,满脑子都是霍域。他想,这些心情既然注定带不走,那就留在这儿吧,留在雾里,留在山间,留在樱桃树上。
摘到后来,他又难以自制地生出万般不舍,甚至都舍不得放下此时颇为酸楚的心绪,摘樱桃的手也变得颤颤巍巍。
最后他不得不摘一颗樱桃就提醒自己一句——霍域是直男。
霍域当然是直男,游弋都知道他电脑里的小片片儿藏在哪个文件夹。他只是闷了一点,只是懒得社交,只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可一世的小傲娇,还未曾对哪个姑娘动过心而已。
游弋知道自己在霍域那儿算个特例,但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欢就去尝试改变他。绝不会也绝不想,他只要霍域开心、平安、顺遂就够了。
周围的樱桃摘没了,游弋拎着袋子跳下去想换个方向,却忽然瞥到来时的路上从雾里走出来个人。
霍域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半隐在雾中,步伐有些急切,头上还翘着睡出来的卷毛,满脸都是焦躁。
游弋的动作顿了顿,心里直泛酸。
那个看完《苏州河》之后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找他的人现在正朝他走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一件,脸都还没洗。
心尖儿莫名抽了两下,他急匆匆地喊:“霍域,我在这儿”。

霍域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游弋很清楚地看到他肩膀塌下去一些。
游弋在心里想——完了,看来是真担心了,这下要挨训了。于是他立刻跳下树就往山上跑,霍域也不喊他,一声不吭在后面追。
游弋曾经分析过霍域气到不同程度的不同表现。蓝色警戒是毒舌,黄色警戒是冷笑,橙色警戒是闷声不说话,目前还没出现过红色警戒。
虽然即便到了橙色警戒霍域也并没有真的怎么他,但游弋心里是控制不住发怵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霍域训他还是害怕霍域的那种担心,总之把霍域惹到了这种程度跑就对了。
他边跑边喊:“我就上了一小截树,摔下来都崴不了脚!”
霍域还是不说话,追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还好游弋有领先优势,可转眼间就跑到了山顶,没路了。他只好回过身去举起手,笑着等霍域追上来。
霍域稍稍减了速,直直地撞过来,脑袋往他肩上一磕,偏头问:“跑什么?”
“带你运动运动”,游弋举着手里的樱桃给他看,“看,好多樱桃。”
动作傻里傻气,眼睛倒是亮闪闪的,和樱桃一样漂亮。霍域盯着看了两秒,像是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叹了口气,捏着他脖子带着他往边缘的地方走。
游弋缩在他怀里问:“冷不冷?”
“冻死了,最好给我冻感冒你就能长记性了”,霍域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转头瞪他一眼,“你敢给我脱外套试试。”
“你好凶啊小芋头”,游弋笑笑,“不脱了,冻你一个吧。”
两人走到山顶边缘的位置,不约而同朝东看去。
雾气渐渐消散,太阳公公刚刚睡醒,远处的青绿悠悠然探出了脑袋。山谷间传来一些叽叽喳喳和窸窸窣窣的声音,混杂成一曲清早小调。
游弋深吸一口气,把清晨的凛冽和潮湿吸进肺里,又不由自主地略微前倾,探出手去接被阳光冲散的雾气。
手还没伸远,立刻被霍域抓了回来。
“哎,我手脏”,游弋下意识抽回手,“刚爬了树。”
霍域轻轻搓了下指尖,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没看到日出有点可惜想给我现场表演一个无防护蹦极吗?”
游弋一愣,眼看着霍域蹲下身,抓了一把土撩起眼皮看过来:“看见这土多松了吗?悬崖边爬树、伸手,你还想干嘛?”
游弋莫名其妙地嗅到了浓烈的红色警戒的味道。霍域竟然不顾洁癖抓了一把土,这是真被气疯了吗?
他也赶紧蹲下去,抓过霍域的手把他指尖的土拍掉,又讨好般地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轻声说:“你是不是吓了一跳啊?我没想到你能醒那么早。”
霍域没说话,游弋又笑着问他:“你怎么猜到我在山上的?”
他留在桌上的纸条是:“睡醒了,出去走走,很快回来。”
霍域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认输般叹了口气,随后拽着他站起身,非常无奈地说了一句:“你还能去哪啊”。
刚才他睡着睡着忽然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想往游弋那边蹭一点儿,结果却没碰到人。跳下床、找上山,又追着游弋跑了半天,脑袋却还像没清醒一样,始终是蒙蒙的。
此时他好像忽然理解了游弋那几年的草木皆兵。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放心却由不得自己。
手心里有了来自游弋的温度,那颗心才总算踏实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笑说:“抱歉,我刚才好像是起床气还没散。”
游弋从鼻子里哼出口气:“可不吗?我就伸个手你给我这通训。”
“玩儿赖是吧?”霍域眯着眼睛看他一眼,“爬树的事儿不算了?”
“算算算,回去爱怎么算怎么算”,游弋握着拳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快走吧,真想感冒啊?”
五月的清晨天还很冷,两人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下了山。
走到山脚的时候,游弋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一眼,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身后一片郁郁葱葱,看不到樱桃树更看不到山顶。他留在这儿的心情也像晨雾一样,阳光一出来就不得不消散了。
这趟出门回来,四个人又变得忙忙碌碌。忙过了期末考,假期也没得放了,紧接着就进了集训班。
前不久,家长们问过他们以后的打算,他们四个都还是想继续学美术,大学也想考相关的专业。家长们建议他们在准备艺考的同时也考一下语言,不管将来怎么选择都不至于措手不及。
今年,罗青意为了照顾他们四个,特意招了两个有经验的艺考老师,也开了集训班。集训是封闭式的,不在原来的画室,教室安排在了郊区,附带宿舍。
四个人几乎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偶尔霍荻会跑去看看他们,给他们几个和罗青意送点吃的喝的,不过每次都不久留。
半年的集训下来,四个人都瘦了。霍域吃饭最挑,瘦得最明显,每次回家林秋荷都得心疼半天。
好在最后结果不错,四个人都顺利通过了美院校考,也考过了语言。
彼时已是冬天。
大家聚在一起庆祝的时候也邀请了罗青意。
这半年时间,罗青意一直把他们四个当亲弟弟照顾。他们熬夜他也陪着熬夜,他们校考他比他们到得还早。半年过去,他也明显瘦了一大圈。
对罗青意来说,这半年时间并不好过。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瘦了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心里太煎熬。
对游弋来说,这半年时间同样不好过。头顶好像永远顶着一片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偏偏他和霍域还全天24小时都待在一起。
霍域当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游弋总是打个岔糊弄过去。到后来霍域只能直白地问,问他在想什么,问他究竟怎么了,游弋一个都回答不了,只能装傻。
“我怎么了?我挺好的啊。”
“你又想多了吧小芋头。”
他总是这么回答。有时候也借着玩笑说上一句真心话:“在想你啊,脑子里都是你。”
每次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答案,霍域很无奈。游弋总能捕捉到他那些瞬间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一点点失落,心里便更加厌恶自己。
再后来,他不得不掩饰得更深,也开始找一些听上去真实一些的理由。
比如:“我有点儿头疼”“快考试了我太紧张了”“今天那幅画画得不太满意”……
这些理由拿来对付别人或许不够,但应付霍域足够了。霍域在乎他,听到这些理由他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别处。帮他找药、帮他分析或者干脆找部电影拉着他一起看帮他放松。
这么一天天下来,游弋越来越愧疚,越来越自责,可又毫无办法。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也做不到从此不喜欢霍域。
或许是同道中人的关系,罗青意看出来了。
有一天,游弋睡不着,早早去了画室,没想到罗青意也在。
罗青意正独自坐在画室画画,画的是他奶奶家的那个院子。画里月光明亮,石桌旁对坐两人,地上人影一双。
游弋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没有装傻,直白地问:“罗老师,他有情你有意为什么不在一起?”
罗青意似乎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并不意外,闻言笑了笑,有些出神地叹了口气说:“感情的事儿哪儿那么简单呢?”
游弋不太明白。他不敢开口的根源是因为他知道霍域对他的感情是纯粹的兄弟情、亲情,他想如果霍域并不是直男,而且恰好也喜欢他的话,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在喜欢的前提下,他一定会拼了命地把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性统统变成永远。
所以他问:“喜欢还不够吗?”
罗青意轻轻摇了摇头:“十八岁的年纪,喜欢当然就够了,可我马上就奔三了。”
游弋懂了,他知道罗青意顾虑太多,同时也不免心生惋惜。
他点点头说:“罗老师,我希望你能勇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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