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在人群中听着,忽然提起嘴角笑了笑,到底是能当里正的人,真有两下子在。说了许久学堂的好处,总有些被说动心的,现在才说只用三百两,大头还分给村里人,恐怕原本不满的人,也被这一手搞得没意见了。
况且,只要一说分银子,大家的注意力肯定要跑偏。
果然,再有发问,问得就都是剩下的银子怎么分了。林启轻笑着摇头,这老汉还挺聪明的。
这个问题,里正显然也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张纸,说道:“先说好,按户分不成,家里人口有多有少,我若说按户分,恐怕今明两天,就有不少人家得分家。”
说完,人群中传来噗嗤一声笑,显然早有人在打着这个主意。
“所以还是按人丁分,”里正说道,“不过人也有大小,奶娃子和青壮汉子分一样的银子,也不大合适。因此我想了个法子,将十六以上的算作一等,每人分一两半银子;十三到十六的算二等,每人一两二钱银子;八到十三的,每人九钱;再往下的就只能折半,一人七百五十文。”
“这么分,大家可还有意见?”里正放下纸,看向众人。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心里有些不甘愿,可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办法了,所以一时也没人再挑剔。
看大家没有意见,里正说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这几日咱们看看学堂建在哪儿合适,明年开春就开始修建。”
见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要发问,里正又连忙说道:“等学堂建起来,说不定还有别的村要来读书的。咱们还可以向他们收钱,若是来的人多,兴许这学堂还能赚钱哩。”
村里人一想,也觉得很有可能,于是也就不怎么反对了。
看大家都不说什么了,里正正要叫大家散了,各回各家去,林启却突然出声道:“学堂建好后,每年年考第一的学子,我给三两银子做奖励,第二名二两,第三名一两。而且,若有能力出众的,我会请去工厂做管事,再或是带着外出做生意。所以,大家到时可要让孩子们好好学啊。”
显然,与里正说的那些相比,林启所言才是当下看得见的好处。于是方才还意兴阑珊的众人,顿时提起了兴趣,心中琢磨起明年家中的活计怎么安排,好让家里的孩子们都能去学堂。
里正听了林启的话,也赞许地向他点点头。
等回去后和何安然说了此事,何安然自然同意:“如此,大家冲着这些好处,也会把孩子送去读书。时日久了,总会出几个有本事的。”
“不过,”何安然抱起小岁欢,哄了两声后撇撇嘴巴,“我们家岁欢到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村里建好的学堂必是教汉子的,哥儿虽不像姑娘那样规矩多,可与汉子混在一处总有人会说闲话。再说,也没有哥儿读书的先例。
何安然想着,更不高兴了。他如今已知道识字的好,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去学堂学些东西。
林启一笑,大手摸摸他的头顶,说道:“别担心,今日建了汉子读的学堂,来日就能建姑娘、哥儿的学堂。安然,你信我吗?”
何安然抬头,看着林启眼神中的笃定,心里一下子松了,脸上也有了笑意,点头说道:“当然,我信的!”
夫夫二人相视一笑,林启揽着何安然的肩,看着他怀里的小哥儿,脸上带着几分幸福和满足。
这件大事了了之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岁欢过了满月,已然接近年关。
刘盛他们送信说,已经启程往回走了,家里人担忧几日,人终于在腊月二十三那日回来了。
到底是出去闯荡一番,两人的气质都沉稳不少,家里人见了自然合家欢喜。
接下来就是送年礼了,除了村里众人互相走礼外,霍闲之和吉县令也各自送来年礼。
霍闲之的礼品单子就有两页纸,落款写了他与阮溪知两个人的名字。林启一笑,拆开他送的信看看,得知阮溪知已赴任丹棱,两个人正好得蜜里调油。
信末,霍闲之还说知道他的孩子快出生了,礼单中有一副长命锁是给孩子的。还问要不要给他孩子认个干亲?
林启想着他平日不着调的样儿,又想想自家乖巧的小哥儿,哼了一声后放下信,根本没考虑他这个提议。
而吉县令的年礼就正常许多,郑重但不至于过分厚重。吉管事送来后,还说县令想趁着年下,与林启一同核算饮品店的账目,林启自然欣然前往。
按照原先说好的合作,林启不承担开店花销,十家店铺开起来后,每月收益不少于原先奶茶店的八成,林启便可抽取三成利润。
虽然入冬后,饮品店生意冷清不少,但还是达标了。所以也不等一年期了,趁着年底核账,吉县令便将该给林启的那份拨了出来。
再加上林启销售半成品的收入,还有京城店铺的租金,林林总总下来,有三万七千两。减去之前买山支走的三千两,林启共到手三万四千两!
别说林启乐呵呵的,吉县令看着都有些羡慕了。
他有开店的花销在,虽然赚了不少,但刨去成本后,今年收支堪堪持平。
林启把银票往怀里一塞:“等明年,明年就该我羡慕你了。”
这倒是。吉县令又笑了起来,有这十家店经营着,哪怕明年再开几个新店,年底也能到手不少。
于是,怀揣着今年的喜悦和对来年的期望,众人都过了个好年。
何安然出了月子,虽还不能受风,但能从窗缝里看一眼年节时的炮竹升空。等到炸响的声音传来,身后已有人提前捂住他的耳朵。
“安然,过年好啊。”除夕夜子时,林启笑着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
何安然抬头看他,突然想起去岁过年时他们一起放过的焰火。他的眼睛弯了弯,带着笑答道:“好,我们要一年比一年更好!”
不远处,周婶抱着岁欢轻声哄着,来年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会更好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结束啦,之后还有几章番外,感谢大家的支持!
◎山间游玩◎
村长赶在年前把银子分了下去, 平白多了这么多家底,一整个正月,村里人进出时都带着笑意, 吃喝上都大方了许多。
有外村的亲戚年节里来做客,看见主家桌上的肉是新做的,还热情地给他夹至碗中, 知道这肉不是摆着看的“面子货”,都很是纳罕。
虽说他们去年是在工厂做工赚了银子,可也不至于奢侈到这种地步吧?
关系远些的自然不好问,可有些嫁出去的闺女们却是敢问上几句的。
一问,顿时悔青了肠子,要早知道娘家村这么好, 做甚要嫁到别的地方去?再不济, 晚两年出嫁也是好的啊。
不过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她们出嫁时迁走了户籍, 这钱自然分不到她们手中。幸好, 娘家也不是外人, 分到这么多银子,有的看女儿家中日子艰难,也会接济一二。别的不说, 给些粮食是舍得的。
于是,等一个正月过完, 附近几个村里都知道枣林庄卖公山, 给村里人分了银子的事。大家瞅瞅自己村里的山头,也盼望着哪日能有人买了才好。
别人家这个年过得热闹, 林家两兄弟却是年前才添丁, 虽也是大喜的事, 可正月里却不能冒着严寒耍乐了。何安然前年过年还能去县城看热闹,今年就只能在家看孩子了。
幸好还有张柔不时过来和他聊些村里的闲事,又有钱婶不时上门,这才不至于无聊。
期间,林启也抽空与林昭去昭然寺上了柱香。
这是村里惯有的习俗了,本是初二就该去的,只是初二那日正好下了场大雪,上山的路不好走,这才耽搁了。这一拖,就拖到了正月末。
去时,自然又遇到了启智师父。
这次再见,林启已经明白他之前所说的“黎民之福”是什么意思了,虽然心里对这些和尚、道士惯爱故弄玄虚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到底不再像从前那样排斥了,见面后主动打了招呼。
他本是想好好与启智说两句话,顺便再打探一下这和尚到底知道多少。
未料才开口,这和尚便笑眯眯的说,想为他开春动土择一良日,吓得林启拉着林昭就走。
笑话,就看这和尚以前为他挑选的“良日”,不是光棍就是愚人节的,他随便挑一个日子,哪个不比这强。
就这么热闹着过完正月,工厂开工,村里人又开始了一年的忙碌。
虽还有人留恋闲时的惬意,但更多的还是早就盼着能开工赚钱了。操劳惯的人,怎么能闲得住?
张猛与刘盛也要再次出远门了。
年前,林启就与吉县令商量好了,因林启自己捏着制作果茶所需的水果和秘方,现阶段不用担心有人仿制,所以他们今年还是以抢占市场为先。
等开春后,林启才在山上培育果树。等果树开始结果,到逐渐推广传播出去,起码要四五年的工夫。
到那时,他们的饮品店已有一定规模和知名度,并不是随意仿制就能被动摇根基的。
因此,他们打算今年让张、刘二人及吉家兄弟去京城南边的宜宁州看看,那里气候温暖,夏季长冬季短,更适合卖饮品。
当然,这次张、刘二人出去,林启没忘了让赵虎也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他预备着今年好好经营辣条生意,到时免不了要人出外打理,正好趁着机会,让张、刘二人带着赵虎历练一番。
至于工厂,他又从村里雇了崔家老二和高家老三在厂里做管事,倒不必担心人手不够。
出发前,他为三人送行,竟意外见着了刘父。
看着刘父略带尴尬的神色,不由想起前几日听张柔说过的事。
据说,刘家刘均之前哄着爹娘卖地供他读书,背地里却拿着银子去暗巷寻欢。不知找的什么姐儿,勾得他神智都没了,简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没过多久就把银子挥霍一空。
没了银钱后,他就被老鸨赶出暗巷。偏生那姐儿好似对他有几分真情意,见他狼狈离开,哭得一双眼睛通红。
他倒想继续哄骗爹娘给他送银子,可刘父刘母这次长了心眼,让刘昶去县学打探打探。好嘛,这一打探才知道刘均根本没入学,这下子,自然不可能再给他银子。
该说不说,刘均自诩为读书人,刨去读书的本事不说,他身上确实有些读书人的毛病,比如说好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怜香惜玉,擅俘获风尘女子的痴心。
那姐儿见不着他,真是牵肠挂肚,日日以泪洗面,而他也想那姐儿想的肝肠寸断、夜不能寐。
两个苦命鸳鸯偷偷传着信,都为彼此的处境暗自垂泪。后来一合计,刘均干脆去暗巷做了管事,管理账目和人手。
好歹他也读过几年的书,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往常暗巷因着名声不好,虽常有读书人来消遣,却没有读书人来做事?敢饫矗迪镒匀磺笾坏谩?
且他一向好弄些酸诗话本,入了这一行反倒如鱼得水,将暗巷的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所以日子反倒过得比以前读书时更加滋润。
不过这么一来,刘父刘母在村里就有些抬不起头了。本来三个儿子都还算有本事,偏偏刘均入的是那行,再多的本事也被人背地里耻笑。
幸好还有刘昶、刘盛在,别人多少有些顾忌,不好在明面上说什么,不然他们老两口早就成了村里的谈资。
所以,刘父有意修复与刘盛的关系也属正常。
只不过刘盛心中自有成算,虽没将他爹视作无物,但也没露出什么好脸色,只对王家母女温声说着告别的话,原先还有些担忧的王家母女这才松了口气。
转眼间,草长莺飞,时间到了二月。
里正定下学堂选址,就在村东头刚进村的位置。一来那里有空地,二则将来若是有外村的人愿意来他们村读书,也更方便些。
之后,便带着人风风火火盖了起来。
林启没去干活,但掏了银子用作伙食费,给盖房的汉子们吃点儿好的。因此,愿意去干活儿的人不少,没用多久就将学堂建好了。
等到三月,大大小小的孩童们坐进宽敞明亮的课室里,有时在工厂都能听见他们朗朗的读书声。
林昭家的如望、如华已经六个多月了。
午后阳光和煦,趁着暖和,张家母女抱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透透气。
如华身子娇弱,午睡刚醒来,有些无精打采的,张母正抱着哄。
如望则坐在石桌上,抱着一个饼子啃。他上牙床有两个小牙冒尖儿了,大约是觉得痒,见什么都爱往嘴里塞,张柔干脆给了他个硬实的饼子。
这会儿大概是吃到了粮食味,他啃得聚精会神的,根本不用人费心照看。
“这小子。”张母看着笑了一声。
如望小小年纪,现在就已经能看出来是个好吃嘴巴了。前两日给他喂了一点儿米汤,之后再见着大人吃饭,他的小眼珠就盯着汤勺一动不动。也难怪才几个月大,抱着就沉甸甸的了。
张柔听见,抬头看一眼坐在桌上的自家小子,笑着掏出手帕给他擦擦嘴边的口水,又垂头看向手边的婴儿床。
这婴儿床是林启托工匠做的,制作精巧,上面形如大木篮,把孩子放进去后犹如睡在床上,四周又有木框遮挡,安全又透气。底下则是四个手掌大的木轮,能推着孩子走动,节省大人的臂力。
这样好的东西,张母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不说木料,只说这份手工就得值不少银子了吧。林启还一口气买了三个,这手笔,真让人咋舌。就连张柔听了价格,都有些心疼银子。
“你大爹爹就是爱花钱,对不对?”张柔逗着婴儿床里的小岁欢,抓着他的小手摇摇。岁欢咯咯笑着,模样白白净净,实在可人疼。
“岁欢真乖~”张柔低着头弹了下舌头。这是大人们哄孩子时常做的动作,岁欢一点儿不陌生,笑声更开心了。
院子里正欢声笑语着,林昭从外头回来了,一进来就笑道:“今儿都出来了?”
说着话,就在廊下木盆里洗了手,接着从石桌上抱起如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说道:“我去学堂看了看,村里十来岁的孩子们差不多都去了。这些皮猴子,平日看着顽劣,去了学堂都还挺听话。”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如望走至张母身边,摸了摸如华的脸蛋。
如华这会儿认人了,看见他也高兴,有了几分精神,拍着自己的小手笑了起来。看自家哥儿这么高兴,林昭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
“再调皮的孩子,见了夫子也没有不恭敬的。”张柔笑着说道。
林昭一回头,看见婴儿床里还有个孩子,笑着哎了一声,把如望放回石桌上,将岁欢抱起来,问道:“岁欢怎么在这儿,他两个爹爹呢?”
岁欢才四个多月,腰骨还软着,被他抱在双臂里丝毫不认生。不知是不是觉得眼前的人和他大爹爹有点像,还高兴地挥舞着小拳头。
“他们两口子上山了,说去要看看果树怎么种好,周婶要做饭,没人看孩子。”张柔说道。
“那大伯看,大伯看我们岁欢。”林昭笑着摇摇臂膀,岁欢被晃来晃去,高兴地踢踢小腿。
而此刻,岁欢的两个爹爹正往山上走,林启依旧拿着镰刀走在前面,将挡路的枯枝砍至一旁,何安然则背着背篓,神采奕奕地跟在后头。
自去年被何安平闯入家中动了胎气后,他先是静养,后又生产,一直不敢出门,今日还是他隔这么久后,第一次走这么远。
头顶天空湛蓝,白云悠悠,时有春风拂面而过,阳光柔和,空气清新。何安然走在山林间,只觉好久没这般舒畅了。
他脚步轻快,背上的背篓似乎化作了小书包,就像末世前去郊游的小学生一般雀跃。
“看,这里有荠菜,剁点肉馅和在一起,能做荠菜馄饨,又鲜又香。”何安然眼睛亮晶晶的。
“行,咱们带点儿回去。”林启看他高兴的样子可爱,二话不说就要过来挖。
“等等,一会儿下山的时候再挖吧。”何安然止住他的动作,继续往前走。
他以前经常来这山上砍柴,但这山成了他们家的后,还是头一次来,本该是很熟悉的地方,这会儿看着却又觉得哪都新奇。
“这儿还有香椿,一会儿下山也摘点儿,这会儿芽尖正嫩,不管是炒鸡蛋还是做鸡蛋饼都好吃。”走了两步后,何安然又说道。
“行,一会儿下山摘。”林启应道。
走至一处荫蔽处时,何安然惊喜道:“啊,有地皮菜!”
然后拿下背篓就开始捡,还不好意思地对林启说道,“地皮菜少见,我怕一会儿找不到,先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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