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宅子里下人就问了句,说去年我家老爷买补药,还送了些乌木檀香,凝神静气的,今年怎么没送了?”
“那杜掌柜可能见是个下人,又是买卖快做成了,当即说什么香他不知,反正今年他这里没有,就不送了。”
“又说人家下人,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送的东西,你们老爷肯定不知,全是进了你的腰包了……”
岑越听的:!!!
瞠目结舌。
还有这种人?
说实话,就是王掌柜,岑越也没太仔细盘账,一一询问,水至清则无鱼,还有嘛,不管在哪里,经商做买卖,那就是要靠人际关系,靠人情网的。
可人情怎么维护,要么你帮过我,他日我有需求了你还回来,要么就是时不时的维护客户,请吃饭、送一些礼物等等。
在现代,岑越开的小饭馆,就是一些老客户——几乎每周周末都到他那儿吃饭,一年半载,混了脸熟,岑越也会给人家送一些小菜、果盘什么的。
这都是生意场上自然社交应酬了。
如今还有喝花酒——岑越做买卖到如今反正没经历过,他听王掌柜说过,那王掌柜肯定也去过的。
放在现代这是犯法,在时下背景下,岑越只要求王掌柜做掌柜的的职业能力就成了,其他的管不了的。
王掌柜说了一会话,是口干舌燥,后来岑越不听了,让王掌柜先休息休息,饭想必也好了,带着两人吃吃饭,今晚宿一宿,明日回。
冬日天短,现在回去进不了镇子的。
药铺伙计和学徒就在厅外候着,岑越一出门,两人就跟他见礼,腰都对折鞠躬,岑越现如今习惯了些,不磕头就好。
“你们二人也辛苦了,我听王掌柜夸过你们,说你们今年干活勤快又认真上进,以后听王掌柜的话,好好干。”岑越勉励了几句。
两个大小伙子一脸兴奋激动,都敞了声说知道了郎君。
第二日王掌柜就带人回去了,到了镇上天麻黑,揣着银子很是爽利的给药铺伙计学徒发了年终赏银。
“你俩各半两,年货到年关再给,郎君说了今年再添糖,那就各一包饴糖,回去给家里人甜甜嘴……”
两个小子喜不自胜,纷纷说好谢谢郎君谢谢掌柜的。
一家欢喜一家愁。
桃花乡里齐家,岑越在算账,留了些年底赏银,日常开销的铜板,剩下的都存起来,一边拿了银子给曹罗还有牛师傅,也是置办年货。
买鸡买鸭买肉,点心、糖。
牛师傅是负责给宅子里下人年货置办的,而曹罗则是买了要送到桃源乡两位齐家伯伯手中。
“今年二舅舅来了,说是不必年年跑一趟,那今年的礼先留着,等明年了,再麻烦刘妈妈和牛师傅跑一趟送送信和礼。”岑越说。
刘妈妈一听,心下有些失望,可一想也是,今年二舅爷已经远道来了一趟,说了不折腾了,不由打起精神头来说:“好,那明年我再回去。”
岑越闻言放下了毛笔,有些话想同刘妈妈说,“刘妈妈,我不是赶你,你是阿扉身边的老人,他敬重你的。”
“不敢当郎君,我就是一个伺候人的老婆子。”刘妈妈赶忙说。
岑越迟疑了下,说:“你要是想儿子孙子了,想回去了,其实如今这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有我在,阿扉一切都好。”
“我说这个不是说赶你,只是从舟山回来后,看得出来的。”
刘妈妈是眼睛发红,笑了下,说:“我知道郎君不是赶我的意思,好赖话我听得懂,都这把年纪了,郎君是替我着想,说实话,以前和儿子分开了,我也想,可想着他有大好前程,我就忍一忍。”
“后来时日久了,就不那么想了。”
她把对儿子的念想,都放在三少爷身上了。
“去年去舟山,真真是,见了人,看到了大郎,是一道睡了几日,说不完的话,那小子聪明还会写字,叫我阿奶,我听着心坎都软了化开了,可做人不能不知好歹,夫人对我母子有恩,许大人多照顾壮壮一家,我是说韩稻,我儿子小名壮壮。”
“他们一家子在舟山如今也好,其实儿媳妇说过要不要接我过去,她问的忐忑,我知道,我们一家子欠着恩情,哪里能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
“这恩情我才照顾三少爷几年,还不清的。”
所以刘妈妈虽是想儿子孙子,那都压着,刚回来那会,还偷偷抹过眼泪。
岑越是看不到刘妈妈如此,便问:“那刘妈妈如何才能放下心来?让你们母子分别太久,见你想家里想的厉害,我也心里不好受的。”
“也没什么,要是看到郎君和三少爷生了孩子,我看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那我就放心了,对夫人有了交代。”刘妈妈说道。
岑越:……
姜是老的辣啊。
岑越莞尔笑,说:“刘妈妈催到我这儿来了,好好好,我回头跟阿扉说说。”
刘妈妈也乐呵呵的笑,“郎君别替我发愁了,其实我在这儿也都好,吃喝不愁,您和三少爷待我好,也没什么,壮壮在那头替许大人跑跑腿办事也好,我如今还能做,实在是做不动伺候不了人了,那我就回去,不给三少爷添了麻烦。”
“刘妈妈别说这等话,你留下来不是麻烦,阿扉如今也是亏了你过去相护。”岑越收了笑认真说。
刘妈妈点点头,不拿这个话说笑了。
“其实也不是说生孩子不孩子的,郎君和三少爷感情好,要是真想生了,那也是一年半载的事,我不是烦人的老婆子,要是夫人在天有灵,能见到,最开心放得下的,该是三少爷病好了。”
先前刘妈妈因为三少爷学治病这事,和郎君意见不同,回头她自己想明白过来了,今天提起来,是服个软表个态,郎君是对的。
“三少爷学医也好,也许没准,万一哪天三少爷自己给自己看好了病不是。”
岑越:“……”
刘妈妈比他敢想。
另一头,青牛镇上齐
杜氏不可置信,是拔高了声,说:“今年一年药铺就只有六十多两银子?原先老爷在时,二百来两银子该有的,去年呢,去年那可是一百六十两——”
“这一百两呢!今年就成零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31:阿扉在努力了!
今年过了个好年。
邹长青今年没回去,只让人跑腿捎了封信还有年礼捎了回去,是有几分逃避的意思,家中催他娶妻生子,父母不提,还请出婶母来说和——邹长青倒不是不想娶妻。
先前他在荣和堂坐诊时,浑浑噩噩愚钝不堪,根本静不下心思来看医书,包括来了齐家以后,其实也收不住,老是为外物所影响。
他身在齐家,想的却是家中种种。
一直到岑老板提议他为乡民义诊,忙了起来,找回了做大夫的几分本心,而今年回来,齐少扉要来同他学医,这几个月来,两人一起细读医书,竟比之前,收获更多。
像是略略打开了关窍一般。
邹长青舍不得打破这个状态,当即是给家中写了信,说明了情况。
小邹大夫要留下,岑越自然是高兴的,他家阿扉最近进步许多,回来都在背汤头歌,还有《邹氏脉门诀》。
他当即是备了一些年礼,连着小邹大夫的信,本是想让护院送一趟,结果吴掌柜来给他提早拜年,正好听见,便说他也想跑一趟。
“听郎君安排,明年早早种了草莓,第一批下来天气寒,可往府县送,我不放心,正好跑一趟,问一问府县谁家要,能定的话先定了,草莓到底不好散卖。”
“再者,郎君卖北雁郡城十两银子,去年那个价那不行了,还是要再略高几分,最好是卖府县的贵客。”吴掌柜说道。
岑越便让护院同吴掌柜一道走。
去府县一来一回七八日,要是办事那就十日,到了年关肯定就回来了。
邹长青道了谢,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让岑老板破费了。
“我家阿扉同邹大夫学习医术,你也没收我们学费,我备这些年礼,没什么破费的。”岑越道。
邹长青怔了下而后也笑了起来,“其实是三少爷帮我,叔父留了许多杂记,我之前一直无法定心整理,如今三少爷帮我许多。”
“那就不多说客气话了。”岑越也笑,不推推来来的,“今年过年,要是缺什么了,邹大夫尽管开口,跟赵婶说成,跟我院子里的人说也可以。”
“好。”邹长青拱了拱手,“那我不客气了。”
过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年三十时滴水成冰,齐家都把炕烧上了,会客厅是没盘炕的,只有床子,岑越就让赵婶给邹大夫送炭火送的勤一些。
年三十,齐家一家人连着二苗夫夫两口子、邹长青,一大家子坐在一处吃小火锅,这个越吃越暖和。
大黑就趴在门口软垫上,面前的盆里放着煮的喷香的酱骨头,大黑不爱吃无味的,岑越特意做了一锅口味淡的,全是大黑的,里头酱骨头、鸡腿、土豆,还有烤的糯糯的红薯。
过年嘛,大黑也要吃好点,平日里巡逻果园兢兢业业的。
他们在厅里吃年夜饭,岑越今年给底下人发了大红包不说,还给扯了布,买了棉花,都是一人做两身新衣裳,一身冬衣,一身春秋衣,厅里东西布置齐了,岑越就不让伺候了。
“你们下去也乐呵乐呵吧。”
梅香几个丫头说了许多吉利话,这才高高兴兴一团笑下去了。她们回赵婶那儿,赵婶做了两桌子菜,说让曹罗牛师傅护院几个男的到曹罗那边炕上吃喝,她们这些妇人丫头坐在这个炕间,好好说说话,还有米酒吃。
刘妈妈早一步先过去了。
梅香几人备了热水,东西都齐全了,这才往过走。小菊拎着灯笼打前排,说:“梅香姐,好像下雪了。”
一抬头,还真是零星飘着雪花。
“快走快走,冷嚯嚯的冻坏人了。”
“大过年的说些吉利话,这叫什么来着?”
“瑞雪兆丰年。”
“还是你们学了字,现在说话都文绉绉的了。”
“让你们也一道,你们怕辛苦,说学不会。”
“那我们明年也过去听一听……”
几个丫头嬉嬉闹闹说着话,进了赵婶院子,门帘厚实,推门进去一股热气,还混着香喷喷的饭味,赵春花招手让大家快进来,上炕坐,就等你们了。
“赵婶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赵春花说:“没什么了,都备好了,就是几道菜而已,咱们几个热闹热闹,以前过年,就我和曹罗,他不爱说话,现如今好了。”
“可不是嘛。”炕上刘妈妈说着。
炕上烧的暖和,放着三张矮桌拼成长桌子,满桌子的菜,都是拿碗装的。赵春花爱干净,什么都收拾的利落,被子褥子都卷起来靠墙上,让几个姑娘靠着,背后不发凉。
草席底下是褥子,要是菜掉了,也是抹布擦一擦就干净了。
坐上去暖和又软。
赵春花拿了毯子让几个姑娘盖着,梅香蕊红几个让赵婶别忙了,快一道上来吃饭。几人坐罢,刘妈妈询问郎君院子怎么样了?
“都是备齐才走的,热水、骨头汤都在炉子上温着呢,没放灶屋,就在厅里炉子上,郎君要用也不用出门挨着冷。”梅香回话。
刘妈妈点点头,“如今是不用我操太多心了,两个院子丫头们都能干,就是小菊,也乖巧稳重了许多。”
小菊乖巧笑了笑。
先前小菊一直盼着家里人来接,如今两年多过去了,她也好似认命了,如今在院子里干活做事勤快,钱一直攒着不花。
梅香知道,这还是惦记家里,没彻底死心。
攒着就攒着吧,她们院子也没人打一个小丫头月银钱。
年过了好年,主院子住客一同吃饭饮酒说笑聊天,下人们一年到头也难得放松放松。涮锅子是吃的一身热乎气,到吃饱喝足结束时,岑越送客,外头地上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呀。
“你们回去成吗?不然留这儿住一晚。”岑越问二苗。
二苗刚喝了几杯,结果是醉醺醺的脸颊发红,此时被寇长峰揽着在怀,二苗说:“没事没事,我俩走侧门近一些。”
“那你们回吧。”岑越便留了。
侧门那儿离赵婶近,俩人回去还近。
大黑原先是趴在窝里懒洋洋的打盹,此时从窝里爬起来,抖了下身上毛发,油光水滑的,一双狗眼很是精亮,不过跟着主人走时,拿着尾巴蹭了蹭岑越的腿。
岑越低头一看是大黑,伸手就摸了摸大黑脑袋。
“阿扉也摸摸,大黑让我摸摸吧。”齐少扉在旁问大黑。
大黑低着头意思你来吧。齐少扉就上了手,摸完大黑脑袋,还摸了摸耳朵,过了一把瘾。
寇长峰扶着二苗出了正院,大黑不紧不慢跑了两步跟了过去,黑夜雪地里,快混为一体了。
“今个大黑也吃高兴了。”岑越说。
大黑以前是猎狗,还是有些脾气的——觉得自己是狗王,又不是宠物狗,等闲人哪里敢这般揉搓的摸。
齐少扉说:“大黑也喜欢我们呀。”
“这倒是。”
夫夫二人高高兴兴给自己脸上贴了金,互相夸捧了两句,岑越是抱着称心,和阿扉一块送两位姨娘回院子,邹大夫在旁边打着灯笼。
他们刚出了院子,青丝绿团就撑着伞打着灯笼来接人了。
“郎君好,三少爷好。”俩人先见礼。
林姨娘便说:“别送了,外头冷,她俩回来了,那就不麻烦你们了。”
“我抱着称心回吧。”程姨娘接孩子,一边跟称心说:“给哥哥阿哥说明日见。”
称心本来睡着,大人们在厅里吃饭说话,要守岁的,称心吃过饭,两位姨娘哄着,就现在旁边软塌上睡了一觉,这会要走,提前将称心搓醒,如今称心还迷迷糊糊,不过听到声,就软乎乎说:“哆哆、阿哆明日见。”
“好吧,都回吧,不耽搁了。”岑越送人到了他们院门口,见都上了回廊,远了些,这才拉着阿扉手回去。
俩人没到家中,梅香小菊先收拾里面碗筷。
岑越说明日再收吧。
“郎君,我听刘妈妈说的,年前要收拾干净了,大年初一亮堂了,财神爷才进家门的。”梅香一边手脚麻利收拾,一边说:“没什么的,这些洗洗刷刷很快就好了。”
岑越便道:“用热水吧,别嫌废柴火。”
“知道了郎君。”
岑越带着阿扉进了里屋,刚席上他也吃了几杯酒,有些热气,到外面天冷吹吹风人还精神,回到屋子就又有些热和晕了。
齐少扉扶着越越坐在炕上,他去外头,没一会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拧了帕子给越越擦脸。岑越其实脑子清明,就是人懒得动,或是说人有些迟缓。
“越越抬头。”
岑越便缓了下慢慢抬着头。齐少扉拿着帕子一笑,夸了句越越好乖哦。岑越脑子里想,大崽夸他跟夸小孩子一样,可嘴上说出来却是唔唔两声。
“越越乖,阿扉给你擦擦脸,再擦擦手,我们就睡觉了好不好?”齐少扉像个大人似得问。他好喜欢照顾越越呀!
难怪越越也这么跟他说。
越越这么乖乖的。
岑越看着阿扉双眼亮晶晶,不掩饰的喜欢,是笑了下,就由着大崽玩了,大崽说什么他做什么,大过年哄孩子了。
炕烧过,曹罗时不时来添一把柴,炕的门洞就留在墙外,下人来烧炕,不用进屋打扰。
因此烧炕这事,都是曹寡妇或者赵婶干。
屋里热烘烘的,岑越被擦了手脸,乖乖到了炕上,看着阿扉忙前忙后,给他倒了温热的水,哄他喝水,还给他脱衣裳。
“……越越到裤子了。”齐少扉说。
岑越已经习惯了,这会也没觉得如何不好,摊在床上配合阿扉,“你来,我提不起劲来。”
“好哦,你别动,阿扉来,阿扉可大力了。”齐少扉急急忙忙上来,像是唯恐越越不让他照顾似得。
屋里半点不冷,脱了外衣裤子,就是里衣里裤,白色细棉布的,上衣是斜襟长袖,底下是短裤,露出两条腿来。
哥儿天生体毛稀疏,没什么汗毛。
岑越不白,熬过了农忙暑期送货,回来后成了小麦皮肤,但天气寒冷捂了捂就有白了些,属于健康的阳光肌肤。
他干活、送货,闲暇了也经常去地头看看,身上不肥不瘦,薄薄的肌肉,一双腿修长笔直,还很有力道的美感,此时躺在被子上,头发凌乱散开,浑身上下着里衣。
齐少扉本是想把越越塞到被窝里,别冻着越越了,可他手一碰到越越肌肤,再看越越的腿,再看越越泛着红的双颊,是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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