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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克夫小夫郎(路归途)


“疼。”进士没忍住低声说,可疼完以后便是麻麻痒痒的,而他也不怎么咳嗽了,胸口的气也顺了许多。
如此惊奇。
“多谢齐进士。”
齐少扉:“客气。”
有这个小片段打岔,原先偏殿无人敢言语,此时就有人说了话——刚动静那般大,也没引的外头公公来劝诫,可见是能小声交谈的。
齐少扉回到座位时,还跟早上如厕放屁那位说:“别吃海鲜了,喝些黄米粥,少食番薯。”
这位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来,当即是拱手道谢。
齐进士怎么知道他这些日子很爱吃海鲜?
“齐兄会医?”有人来寒暄。
“懂一些。”
还有人感叹:“也不知何时出成绩。”
“这个快,左右就今日知晓了。”接话的这人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齐进士怕是没什么悬念,盖棺定论的事,就是我等……”
“齐进士,刚才的策论你是如何答得?”
反正都考完了,听听齐进士所书。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齐进士,齐少扉见大家想听,便想了下,竟是一字不落,开始背起刚才所书策论。
众人大惊,榜首竟然记得?
齐少扉说到一半就不想说了,他口干舌燥,也没喝水,这会有些想偷懒,便说:“……大概如此。”
“齐进士都记下了?”
“刚写的文章,诸位难道记不住自己所写的东西吗?”齐少扉莫名,这才多久过去,就忘了?
众人沉默:……
榜首不愧是榜首。有人还仔细回想刚才榜首所说策论内容,十分佩服艳羡,是对榜首之才,心服口服。
以齐兄之才,状元位置,应该是无悬念了。
正殿中。
圣上拿着前十成绩的进士卷子,是装着仔细看,但其实他不喜欢看这个,装模作样看了会,便去问太傅,“太傅你说如何?你看吧,朕眼睛有些疼。”
“圣上不舒服,可要请太医。”季广恩很是慈爱问。
吓得皇帝忙改口,“朕、朕现在好了,不疼了,不用叫太医,你快看看卷子吧。”
季广恩便接了卷子,只是说:“圣上主考官是温大人,按理该温大人先看的。”
“那你给他看吧。”皇帝说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他不是很喜欢温如生。这是叔父手下的,有时候在朝堂上不给他颜面,要不是碍于叔父面子,他非得让侍卫按着温如生打板子。
还要脱裤子,让所有大臣都看着那种。
圣上在心底想。但是他不敢,今日叔父怎么在场?他说完了,偷偷看了眼叔父,叔父并没有生气,神色瞧不出来,那便是没问题了。
季广恩:……便只能交给温如生。
温如生接过后,面上笑眯眯说:“季大人还记得上下之分,本官欣慰啊。”
只是一句话,激的季广恩便脸黑如锅底。
大殿内,其他人当没听到里头话锋苗头,就是圣上也装着很忙,低头在玩手指头。季广恩黑脸,忍了忍,暂且不发作。
之后便是批卷定分,有先前会试成绩名单,殿试里其实名次差距不大,其他考官很快就给了成绩,现如今就是一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取谁了。
“圣上,成绩定了。”
“定就定了——”皇帝说到这顿了下,“朕看看。”一边是给太傅打眼色,先前说的谁来着?
季广恩看了眼摄政王,对方在此,昨日所求之事也可以缓缓——之后即便是齐少扉做了状元,当了官,要是想告发善之,他也能从中周旋缓和的,没必要现在就辖制齐少扉的。
这般想着,季广恩本是要当无事发生,正欲含混过去,起料圣上高兴说:“朕想起来了,是姓齐是不是?齐、齐——”
“齐少扉圣上。”温如生笑着提醒圣上,“此子文采风流,乃是会试榜首,连中三元。”
圣上当即不耐烦说:“朕又不是想不来,要你说。”
“臣的不是,圣上怪罪。”温如生当即是赔罪。
圣上磨了磨牙,看了眼旁边叔父,这次又不能打温如生的板子了。便兴致缺缺,看向季太傅,“太傅昨日跟朕说的,朕都记着,这个齐少扉好是好,就是、就是心眼小。”
“哦?圣上怎会这般说?可是见过齐进士。”温如生明知故问道。
旁边季广恩略有些着急,忙找补说:“圣上,昨日臣说的是,齐少扉此人年轻不甚稳重——”
“对对,朕想起来了。”圣上见太傅提醒他,忙说:“太傅说了,这人要好好考校,要到朕的面前,太傅还说,这人若是不告发太傅的女婿,那就是好人,给他状元给他官做,若是还要攀扯太傅女婿,那就打板子。”
在场考官皆是一怔,诧异的看向季太傅。季太傅说过这般话?
季太傅有几分慌,忙说:“圣上,臣没这般讲,圣上是不是记错了。”
“分明就是你说的,太傅你是说朕记性不好吗?”皇帝不高兴了,昨日在他耳边唠叨了半天,他本来正在玩,太傅进来不能玩了,前头大道理说了许多,他听得头大,还说了一遍是不是这般,太傅可点头了。
今日却不认账。
温如生心里发笑,他们这位圣上最不喜一箩筐文绉绉的话,季广恩昨日肯定是‘婉转’着说了些,但圣上听不懂,也不愿意听暗示的话,要直来直往——
今日就好笑了。
“臣并非怪罪圣上,只是昨日臣说——”
“你就是怪朕意思,别以为朕听不出来!”圣上很烦别人把他当傻子,“找朕办事时说了一个多时辰,朕耳根子都磨出茧子了,现在你怕什么?不就是你家女婿打死了齐什么的书童,这有什么。”
圣上是天子,自小登基坐在皇位上,在宫里太后顺着,要打几个宫婢太监板子,便是动动嘴皮子,死了便是死了,也不会死在圣上跟前,让圣上害怕做噩梦。
因此皇帝对一个书童被打死了,那就跟他罚宫女太监打板子死了是一个道理,在他看来,这是小事情,微不足道,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更是说他说假话。
“季太傅你磨磨唧唧,下次来找朕,朕可不听了。”圣上不耐烦道。
殿内其他考官,皆是文官,正儿八经科举出身,当年都是一甲之流,如今听此消息,面色变了变,看向了季太傅。
季太傅的女婿打死了人,季太傅怕齐少扉告发,竟是昨日进宫跟圣上求情,拿齐少扉的前途要挟?
这还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耿直不阿的季太傅,季大儒吗。
季广恩眼前一黑,是踉跄一步,差点栽倒过去,温如生扶住了,面上惊愕诧异,过了许久,缓缓开口:“季大人别急,你女婿犯了命案——”他还故意顿了顿。
“胡扯!”季广恩急忙抢先说。
摄政王看向圣上,皇帝一对上叔父目光便也急了,道:“真不是朕撒谎,昨日季太傅进宫找朕,念叨了许久,就是说的此事,朕可没有胡说,不信问问祥宝。”
这把祥宝太监也扯进来了。
祥宝噗通跪地,一五一十说了前情,是季太傅求助上门,季太傅说的是礼部侍郎杨淙大人,长文九年恩科时,失手不小心将齐少扉的书童推下假山,跌落而死的……
“善之是失手的。”
季广恩恨不得晕了避过去,可深知圣上性子,若是他晕了,让圣上再说下去,那便无可挽回了,当即只能硬着头皮,来不及多想什么,道:“圣上,善之当年年少,那假山之上逼仄,齐少扉的书童猖狂,仗着他主子神童之名,对善之出言不逊,动手之间善之才不小心推下去的,善之知错的。”
圣上一听,当即得意洋洋说:“看吧,朕就说了,那齐少扉是心眼小的,明明是他书童犯的错,还要诬告攀扯季太傅的女婿。”
在场众人沉默不语,此时就季太傅一面之词,倒像是仗着是圣上的太傅,颠倒黑白,硬给杨淙洗脱罪名。齐少扉十年寒窗苦读,一身才华,明明是昔日的苦主,如今还未见圣上,先在圣上面前落个小人印象。
之后官途便断送了。
季太傅也是读书人的,怎会不知这般做法会害的齐少扉如此,却还是做了。
众人想到此处,不寒而栗,再看季太傅没了以往的尊重。
有人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但看圣上不在意,信赖季太傅,再看季太傅哭的老泪纵横一副受苦模样,最终不知说些什么。也有人蹙着眉,求救似得看向温大人。
“温大人,这位齐少扉才华可定一甲,现如今……什么章程?”
温如生也是为难,“齐少扉的卷子本官看了,状元之才,只是——”他看向圣上,“圣上与季太傅有言在先,金口已开,还望圣上定夺。”
圣上定夺,那便是糊涂官司了。
“摄政王——”
“此次恩科,为圣上亲政选才,本王定夺了,岂不是不想放权?”摄政王说到此,懒得管了,“圣上,臣告退了。”
皇帝一听,叔父要走当即高兴说:“好,叔父慢走,你放心吧,朕会好好定夺的。”
叔父真要让他亲政了。
可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摄政王一走,皇帝更是无所顾忌,高高在上先是看温如生——温如生便低头装死,圣上想打他板子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可没想着做戏,还把自己搭进去再挨一顿打。
“那便依昨日朕答应季太傅那般,先叫齐什么进来问问,他要是还告太傅女婿,那就不给他状元了,要是不告了,乖乖听话,朕就绕了他。”
“圣上。”
其他考官面上隐忍,跪地几欲说话求情。圣上拍着龙椅扶手,“你们没听见吗?是不是要挨板子?”
倒是季广恩这会装模作样,说:“圣上,臣昨日进宫求情,并非是想仗势欺人,只是当年的事,确实是有内情,臣不想因误会让大盛失去一位栋梁之材,自然,齐进士也是如此,若是能就此罢手,解除误会冰释前嫌,与大盛才是佳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昨日都说了,朕听懂了,又不是小孩子。”圣上先季太傅一通话说好几遍,“不就是齐少扉不告你女婿,那便给他官做,给他状元,不听话了,那——行吧,朕不罚他。”
“就是不给他官做,不给他状元。”
说来说去就是这个意思啊。季太傅可真是烦。圣上眯了眯眼,这次就绕过季太傅,看他在朕小时候给朕讲故事,给朕带糖果子吃,给朕送蝈蝈哄着朕,此次便罢了。
季广恩:……
其他考官,面色如寒,这如何不是惩罚,如何不是仗势欺人呢。
“祥宝,叫齐少扉进来。”圣上发了话。
祥宝太监便去传话。偏殿中,喊了齐进士,“圣上召见。”
偏殿众进士都怔住了,想着先前礼部以及宫里公公没说过特意召见这环节,后一想,肯定是榜首卷子惊艳圣上,圣上特意召见的。
齐少扉在众人艳羡目光下,并未想的太好,心中有些了然,抖了衣袍,正衣襟,出去了。
“齐进士。”祥宝太监领路走的慢,低了声:“圣上已然知晓,长文九年齐进士书童被害一事,圣上信重季大人,你此去——”
他猜便是此事。齐少扉了然,想着这位公公人还挺好的,给他提个醒,让他莫要意气用事,该服软就服软。
“莫要同季大人女婿冰释前嫌。”
齐少扉:?不是服软吗?
他看向太监。
祥宝不能细说,只道:“齐举人信咱家一遭,此次虽是失了状元之位,但放心性命无忧,待他日事成……自有齐进士的好处。”
齐少扉很快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分析祥宝公公刚才所言,是圣上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
刚祥宝公公来时,他听门外太监称:大总管。
此人便是圣上身边的亲信大太监的。可此时这般传话,若是圣意如此——不像,祥宝公公说圣上信重季大人,又说了信咱家一遭。
前后矛盾的。
圣上偏季广恩的,而祥宝公公传这翻话背后便不是圣意,是其他人……
摄政王吗?想借此事,扳倒季广恩……
盛都确实是水深,错根复杂,而圣上要亲政,如今看更像是笑话,怕是之后水要因此搅浑了,更或是掀出巨浪。
“齐进士,切记。”祥宝最后面色冷了几分道。
齐少扉在这位大总管眼底看到杀意,面色平平不动如山,并未说什么话——正殿到了。
祥宝又成了骨头软无害的总管太监,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进了大殿,给圣上请安回话,“圣上,齐进士到了。”
正殿内,圣上高坐龙椅宝座,见来人迫不及待,像是玩一般,招招手,“齐少扉你走近些,朕看不清。”
“是。”齐少扉再走近——现在宫里太监教礼仪,见了圣上不可太近,不可直视龙颜,自然最重要一点,这些礼仪,在圣上要求时,便听圣上的。
齐少扉撩衣袍,下跪见礼。
圣上并未喊平身,说:“此人模样还不错,瞧着不像是心眼小的。”
考官们一听略是安心几分,想来圣上还是明断是非的。
“不过太后也说了,不能以貌取人,没准是藏奸的。”圣上觉得自己很厉害,识人这事,他都学着了。
“长文多少年来着?”
祥宝恭敬道:“圣上,长文九年——”
“你说吧,你替朕问他。”圣上不想记这些东西,反正叔父没在,便从怀里掏出了木珠子手串。
祥宝一见,先是从怀里掏出砂纸。圣上高兴,夸了祥宝,“你现在不错。”
“圣上教的好。”祥宝笑了声,见圣上低头玩手串,便说了长文九年的事,将季太傅昨日跟圣上说的再问了一遍。
齐少扉跪在殿中,听着颠倒黑白,冠冕堂皇的大义要挟,他本是不欲做官,喜欢田间乡里,更是舍不得让越越的麦田心血付之东流,此时听闻,观之圣上种种所为,为偏殿中想一展抱负的进士心寒。
圣上非明君。
祥宝说完了,季广恩听闻,此时是做了和事佬姿态,和蔼一笑,劝说齐少扉就此作罢,“善之同我说了,当初的事情,非他故意所为,他为此后悔不已……”
“季大人可知杨淙在假山洞内说的是什么吗?”齐少扉突然问。
季广恩愣了下,心里几分慌,面上还是淡定,“自然,他一五一十说了,只是有几分羡慕你神童之名,君子坦荡荡,嫉妒之心人之常情。”
齐少扉不提洞内杨淙言论,而是另起了话题,说:“我家书童墨玉是护主,杨淙先推的我,我跌落时,书童墨玉拉着我,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我们双双从高处跌落,他一死,我重伤。”
“长文九年秋,之后近十年,我痴傻如稚童。”
“季大人可知?”
季广恩自是不知这一环,他看齐少扉卷子文采一流,神色常人,女婿善之也未说过此事,想必是不知,以为只是高处跌落养伤几年而后备考,却不知还有其中缘故。
“祖父与母亲因我病伤,先后离世,抱憾终身,那时我懵懵懂懂如四五岁孩童,身为人子,未能尽最后一程孝心……”
齐少扉神色哀伤,“季大人可知?”
“身为人子,我岂能就此与杨淙握手言和,将当年故意为之的事情,蒙混过去,只为换取功名利禄。”
“那我便枉为人子。”
殿中几位考官听得皆是心中悲愤,齐少扉寥寥数语,已经能想来当年齐家如何惨痛,现如今缓过来了,却不敌季太傅强权逼压,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可惜,可惜了齐少扉一身才华。
季广恩听到此,心里便知不好,此子太能言善道了,若是再想‘和解’,那便是季家不对——
“当年事也不能由你说法。”
齐少扉背脊笔直,跪在殿中,不卑不亢道:“那便请季大人派人捉拿我,与杨淙对簿公堂。”
“真相与否,可摊开了审一审。”
季广恩气得抖着胡子,此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是真想如愿——
“可怜啊。”温如生此时出声,说:“季大人是想动刑了?恩科榜首进士,年关在即,送进大牢,不是旁的缘故,只因季大人的好女婿?”
“季大人可真是高风亮节啊。”
“可怜齐少扉,他的儿子尚且不足两岁,可怜喏,今年过年,孩子是看不上他爹了,没准啊年还没过完,他爹先枉死在狱中也不得而知。”
温如生一番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季广恩气得胸闷,抖着胡子说:“温如生你这番话什么意思?老夫难不成会在狱中做什么手脚害齐少扉不成?”
“本官可没这般说,太傅别动怒,只是想,如今殿中太傅好神气,各位大人都看着,尚且如此硬逼着人家原谅你家女婿,要是真下狱,没人瞧着,齐少扉死了,岂不是第一个怀疑太傅头上?我也是替太傅你着想的。”温如生好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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