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老婆婆的手微微颤抖:“我们北边那户人家有个四叔, 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而且去城里发展得很好, 要认识了一个领导家的小女儿。他过年回家, 却在夜里突然发了疯, 说什么庙里有鬼,有鬼一直在他耳边说话,让他去死。家里人拉都拉不住,他拿着砖头跑到庙里跑,要砸了那个庙,结果被人一追,不小心一头撞死在那神像上了!”
“然后,寨子里就开始出事了。”
“最开始是有人自杀了,脸朝下,埋在泥塘子里死了。后来,家家户户都闹得人心惶惶,有人说听见了半夜窗户外面窃窃私语,有人看见床头上站这个小人要掐死自己,又说自己的老婆孩子疯了,也有人亲眼看见父亲在自己面前上吊。”
“乱了,全乱了。”
“那一阵子,寨子里死了好多人。那个时候大家刚刚稳定准备奔着好日子呢,又去找了书记,又去请了神婆,折腾了好久。后来据说是市里的科学家来了,说我们寨子的水有问题,又说是当年什么细菌战留下来的药物污染了水源,让我们不要居住在岐水了。”
“当时,村长下个了决定,给我们每人一些补贴,都搬走去附近的濮水镇上,后来寨子里仅剩的人就拖家带口来到了这里。”
夏怀礼将故事听得一知半解,怎么又是迷信,又是科学,又是战争的,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不过经历了桐花乡的两姐妹故事,也知道口耳相传的故事和事实发生差距太大。
付晓宸问:“那现在还有人去那个庙吗?”
“不知道,但我们谁都不会去,去了就是找死。”老婆婆说。
老婆婆的小孙女宁宁若有所思,这种神仙故事他听几遍都不腻。
付晓宸又想问,那刚才说的三叔的死是怎么回事,但终究觉得自己像无良记者一样,可不能吃人血馒头。
老婆婆进厨房忙去了。
前厅只剩下孙女宁宁和几个客人。
付晓宸暗戳戳问宁宁:“你说隔壁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死人了?”
宁宁偷看了眼厨房,确认奶奶没有偷听后,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前几天隔壁那家的男人上吊了,据说舌头都吐出来了。
夏怀礼皱眉:“这是自杀?”
宁宁摆摆手:“不知道嘞,但大家都说是枉死的。那人我见过几次,不常回来,去年在城里赚了钱,还说是大老板呢,春节这回家的功夫就出事了。最近确实不太平,你们还是少来吧,我过段时间也准备返校了。”
付晓宸刨根问底:“那你奶奶说,三叔的死好像是因为那个庙?”
宁宁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去过吧,但我又不知道。不过要是真的那么神,是不是他发财这事儿和庙里有关?”
她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不会吧,我觉得不会!你想想,要是真的许愿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那之前镇子里也没事儿啊?我觉得三叔就是压力大了,而且三叔脸上有块黑痣,他出生的时候找十里八乡的神婆看过,说是一大凶,这么多年还没除掉,可能就是命数吧,所以最后自杀了。”
虽然诡异,但宁宁说的话不无道理。
陆泓若有所思,目前信息太过于零散,不知道如何组装。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走入层层迷雾中。
夏怀礼想起朱阳自杀时候的惨状,抿了抿嘴唇,但他无凭无据,也觉得妄自揣测太过于没有礼貌,于是噤声闭嘴。
付晓宸来了兴致,和宁宁凑得很近:“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什么是其他事情?”
“就是,不太正常的……死亡事件?”
宁宁想了想:“好像两年前还有一家,说是半夜烧炭全死了。他们的邻居一直没发现这家人出事了,因为虽然门窗紧闭,但每天仍然能听到做饭过日子的声音。后来是因为实在太臭了,邻居敲门又没人理,这才找了警察。那法医鉴定,那家人都死了一个礼拜了!”宁宁挤出一个印象中的故事,但她也没有亲眼所见,描述起来磕磕绊绊。
宁宁补充说道:“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濮水镇本来就是老年人多,而且这里比不上大城市,医疗条件不好,冬季病逝也不是什么古怪的事情。”
厨房内传来一声菜刀狠剁菜板的声音。
“去去去,不学好!”老婆婆从厨房探出头,冷着脸训斥孙女,“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赶紧下面条去!”
宁宁吐吐舌头,赶紧进屋子去了:“来啦来啦,胳膊酸了。”
夏怀礼托着腮帮子,侧头闻了闻陆泓点的凉茶,有一股甜滋滋的香气,他吸溜吸溜了两大口,问道:“大佬,你有什么想法?”
陆泓没回答,将面条推了推,“快吃饭,一会儿凉了。”
付晓宸咬着卤蛋:“这都什么事儿啊,到底灵不灵啊,你们说我直播人数还能不能到三万了?”
夏怀礼说:“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两万多也不错了。”
旁边一直低头吃面的一位中年眼镜男顿了顿,刚才听见几个小年轻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想插嘴,终于得了空子,说道:“灵的。”
“欸,大哥你说什么?”付晓宸看向眼镜男,似乎发现了大新闻,“你也知道这事儿?”
眼镜男点点头,放下筷子加入谈话:“我朋友也是偶然知道的这里,他喜欢探险,又从镇子里问到了不远处有个野庙,就过去看看了。当时他因为一个大型项目拿不下来,顺道拜了拜,那是去年的时候吧,后来他事业发展的不错,拿下来几个难啃的项目,所以今年我也来了。”
“真的假的,这么幸运?”付晓宸搓搓手。
眼镜男苦笑一声,又说道,“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真。”他看着夏怀礼和付晓宸:“不过我还没去过,你们要是再去的话也可以叫上我。欸,你们住哪里,到时候可以留个电话。”
“玉山小院。”夏怀礼说,“不过我们不会去了,还是景点好玩。”
“我也住那里,准备下午去山里看看庙的,你们要是有地址就发给我啊,我找过去。”眼镜男咧开嘴角笑了笑。
付晓宸很热情:“好嘞。”
付晓宸小酌当地酿的酒,几杯下肚浑身热乎乎的,也敞开了话题聊:“玉山小院不错,老板娘的儿子和女儿还挺可爱的,像俩糯米团子。”
在提到软萌的小家伙时,眼镜男表情舒缓,“老板娘心也大,小儿子拉着我想出去玩,老板娘也让我带着孩子去了,真不怕被我拐卖走了哈哈哈。我给那俩小孩买了桂花糕,一会儿回去逗逗他们去。尤其是那个小儿子,很爱说话,我俩昨天聊了很久。他跟我说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个玩具汽车,我说我就希望多挣钱过上好日子,实不相瞒,我房贷还有三百万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啊……”
提起李子歌和李子羽,夏怀礼隐隐觉得有些怪异,虽然两个孩子长得可爱,但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更何况今天他还看见李子羽对着空气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寒。
付晓宸问:“哥,你想许什么愿啊?”
眼镜男说:“就是钱呗,还能是什么啊?”
夏怀礼觉得中年人的世界太心酸了,默默的不想说话。
钱钱钱,钱是王八蛋。
吃完饭后,三人分道扬镳。
濮水镇虽然和所有的旅游景区类似,但这里的原住镇民、外来商家和游客形成了两种不同的割裂关系。
原住镇民似乎隐忍着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就像是你去日本免税店里遇见的售货员,虽然谦逊有礼,面带微笑,但始终和你保持着一段冷冰冰的距离。
不过,其他来往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夏怀礼和陆泓往民宿走,准备休息一会儿。
突然,他听见一声洪亮的哭声从巷口传来,一个小孩满头是血,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你为什么总是让我吃,你在喂猫吗?
陆泓:是啊。
小男孩跌跌撞撞冲出来, 脚被石头绊住摔了一个大马趴。
“——哇!我再也不说了,妈妈不要打我啦!”小男孩慌不择路爬起来接着跑,一下子撞在了夏怀礼的腿上。
“哎哟, 别打孩子呀。”夏怀礼揉了揉小男孩的额头,“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这孩子嘴贱!”看起来小男孩的母亲被气得不行, 骂骂咧咧粗话都说出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快给哥哥道歉!”
“对不起……”
女人也对夏怀礼点点头, 随后拉扯着小男孩就往巷子里走, 一个劲儿说,“你看说了不该说的话就磕头了吧,还说想发大财,买好多玩具汽车!明天妈妈可以给你买,以后别再说那些话了,也不怕出事!”
“……唔妈妈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小男孩委屈的要死,眼圈都红红的。
母亲气得表情扭曲, 对小男孩指指点点:“要记住别乱说话,等你大点了, 就送到城里你姑姑那里去,别回镇子了!”
“妈!”
“你要是不怕死, 你就继续闹。”母亲说话很不客气,虽然她故意压低声音不想让路人听见, 但还是被听到了完整的对话。
夏怀礼疑惑, 摸不着头脑:“玩具汽车啊不至于啊, 我怎么觉得奇奇怪怪的。”
陆泓看着两人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民宿。
还没进屋, 白素贞就嚷嚷着打开门,捏住鼻子上下打量夏怀礼和陆泓,以及两人有些凌乱褶皱的衣衫,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你俩怎么一身土?我就赖床了一个上午,就错过好戏了。你俩不会去小树林了吧,真是有够情趣的,我活了这么多年都见过你俩这么野的!”
夏怀礼颇为无奈:“你过来,今天你不在,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素贞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直到它靠近陆泓的时候,被他身上那股糅杂着腐烂的味道熏到眼睛发红,脸色倏地变得寒冷。
哪个地方有尸体,也许是人,也许是动物。
“你们去哪里了?”
“野庙。”陆泓关门,倒了杯茶。
夏怀礼闻了闻,也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股味道,他脱掉帽衫和羽绒马甲,扔成一小堆,眉头一皱,嫌弃说道:“确实有股臭味,算了算了,我要去洗澡了,太难受了。大佬,你来不!”
“我等你。”
“行。”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夏怀礼微微一愣,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陆泓也脱掉了风衣外套,里面只穿了件黑色卫衣。刚才的森林和荒村中都飘着尘土,卫衣上感觉也有薄薄的一层灰,他索性也脱掉了。陆泓赤.裸着上半身,凹陷的脊椎延伸至裤腰,流畅的肌肉裸露在外,他腰背挺得笔直,坐在边角的沙发上,喝了口冰镇的矿泉水,说出今天发生的一切。
白素贞幻化成人形,托着腮帮子听完,眼珠子瞟来瞟去:“你说神不在庙里,以及看见了阵法纸钱和香炉,庙周围还有乌鸦尸体。不对啊,就算是神不在庙中,但神的力量还在,就相当于一个结界,一般来说尸体类的脏东西是不会出现在那里的。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啊?”
“我也怀疑。”陆泓说完将荒庙的位置发给贺章,希望自己精通阵法的师兄可以给一个解释。
白素贞说:“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可能是谁的招财阵。既然没出什么事,应该就过去了,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哪里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况且小夏也没见到鬼啊、魄啊什么的,要不然他早有反应了。”
“你说的也是个道理。”
夏怀礼前前后后洗了半小时,泡沫打了三四遍,把皮肤都擦红了才裹着浴袍走出来,他看见陆泓□□的上半身,愣了三秒:“那个、你去洗澡吧。”
白素贞吹着口哨,扔来一颗草莓。
“别调皮。”夏怀礼咬了口草莓,还挺甜的。
奔波了一上午,他一倒头陷在软绵绵的被窝里,闭上双眼就睡着了。陆泓洗完澡走出来,给夏怀礼掩好被子,坐在他的身侧。
贺章发来微信:【我看了看地图,山谷四面环阴,有点像个蓄阴池,你要是真觉得有问题啊,我就去师父家找找资料吧。但是阴气重一般会有鬼怪,你们今天什么也没遇见,所以可能阴气又被散去了?】
【说实话,仅凭借纸钱和香炉,我也判断不出来什么,往大了说,我怀疑也许是可能是某种复阳还潮之类的阵法,你俩注意安全。】
【哦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也有结果了。我按照你的指示用那个杨先生的八字和姓名招魂,但魂不在,我试了几次都没找到,估摸着惨死的人不可能立马投胎,不知道他的魂魄去何处了。】
【万事小心,保护好小夏,我还需要他呢!要不是你拉着他跑路了,我现在已经和他在一个本本上了。】
陆泓:?
陆泓:【说人话】
贺章:【我想和他一起开店。】
陆泓:【别想。】
贺章:【他算得准,我开个玄学风水算命小店铺怎么了,我已经找好地址了,和你的律所很近,看我是不是十分体贴,这样你俩上班也可以亲亲,还有落地窗办公室play呢。】
陆泓:【拒绝。】
贺章:【你又不是他监护人,我要亲自和他说。】
陆泓:【我是他监护人。】
贺章:【有本事你跟他说啊,别跟我窝里横,翻白眼.jpg】
夏怀礼休息了一会儿,醒来之时,外面天都黑了。他翻了身,竟然撞在了陆泓的腰间的胯骨上,哎哟一声,揉了揉额头问道:“几点了?”
“该吃晚饭了。”陆泓伸手托住夏怀礼的腰,把人托起来:“去哪吃还是叫外卖?”
“出去走走吧,溜达溜达,咱们还没好好逛过呢。”夏怀礼余光扫过正在床头看电视剧的白素贞,“你怎么还在呢,不是要出去玩?”
“我当然要保护你们啊。”白素贞拍拍胸脯,想当然说,“我现在可是加了香册的仙家,功力大涨,什么都不在话下。”
三人在大众点评找了一家南方菜系,准备大饱口福。
下楼路过民宿小花园,发现张仪的小儿子李子羽孤零零的站在中央,手里拿了几块牛皮纸包着的糖果。他看到夏怀礼,憨憨的咧嘴笑起来:“哥哥,哥哥要吃糖吗?”
白花花的糖在月光下泛着一股苍白又诡异的光芒,让夏怀礼莫名其妙联想到儿童脱落的牙齿。
越看越像。
“不吃啦,你哪里来的糖啊。”夏怀礼想,这小朋友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万一拉肚子了怎么办。
“是叔叔给的,叔叔给我糖,说是吃了之后就不肚子疼了。”李子羽奶声奶气说,“特别好吃,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夏怀礼近看才注意到,李子羽的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陆泓小声说:“是指印,有人掐过他脖子,而且是个小孩,手掌很小,力气却很大。”
说话间,大女儿李子歌站在李子羽的背后,目不斜视的瞪着他,表情微妙。她刚要靠近李子歌,张仪惊声呼唤着,从前台跑过来,拉着李子歌不许她靠近自己弟弟半步:“你又要做什么!我跟你说过不许靠近你弟弟,你是想害死他吗!”
“妈妈……我……”李子歌想要辩解什么。
张仪焦急得根本顾不得夏怀礼和陆泓也在,指着小儿子,心力交瘁嘱咐道:“你姐姐最近在吃药,万一有副作用呢,你不要靠她那么近,有问题找妈妈!你要是想出去玩,让西边的姐姐带你出去,你们俩真的要吓死我了!”
张仪说话间手都在抖,整个人又怒又怕。
如果只是单纯生病的话,根本不会展现出这样的情绪。夏怀礼思忖,李子羽脖子上的痕迹和李子歌手指的长度差不多,也就是说是李子歌曾经掐住自己弟弟的脖子要将他置于死地。记得来到濮水镇的第一个晚上,隔壁服务员小姑娘就说过张仪重男轻女,可能导致女儿李子歌的心态并不健康,出现欺负弟弟的举动。
张仪瞟了一眼女儿,然后急匆匆抱起李子羽,离开了小花园。
月光下,李子歌孤单的站在原地,她抿着嘴唇,受了极大的委屈,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夏怀礼蹲在李子歌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跟哥哥说。”
李子歌摇摇头,克制不住的流眼泪,忽然哇的一声崩溃大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没有欺负弟弟,不是我做的!妈妈不要我了,弟弟也不要我了!”她哭的一抽一抽,“我要找妈妈,我做错了,我再也不靠近弟弟了,我想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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