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撞邪，兼职网红(孟凡双)

“不是吧，那个蒋斌？”夏怀礼愣了一瞬，怪不得他一直觉得那家公司的工作氛围太过诡异，员工不要命的工作，所有动作整齐划一。
莲云大师沉静的凝视着陆泓，颇有几分赞扬的感觉：“也可以这么理解，这位小施主发生什么事了？”
张德富叹口气，见都是熟人也不藏着掖着，把发生在张承呈身上的怪事全部都复述一遍：“我最近天天盯着他，但后来还是被他跑了。一直说嘴里说着奇怪的话，什么高效工作，听话守纪律之类的，我才知道那是他们办公室的标语。我让秘书跑了趟荣贸大厦，去给我儿子办离职手续，你们猜怎么着？”
“秘书没见到蒋斌，就问公司员工HR在哪。那一屋子员工叽里呱啦都说没有HR。”
“他们公司也算是个正经企业吧，怎么可能没有人力行政呢？入职和离职怎么办呢？”
“人家说，他们公司没有离职，业绩不好的会被下放到外包公司工作！我秘书跟了我十几年，胆大心细，差点没被那些人脸上统一的表情吓死，吓得直接跑路了，还跟我说那一屋子都不是人！”
“后来我秘书还打听到，这一屋子人特别喜欢念墙上的口号，念完了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而且晚上十点前从不下班，生病了打着吊瓶来上班！”
“小陆当时不是说没有附体吗，我寻思着带来庆云寺吧，估计什么魔鬼怪都没了！第一天还好，昨天上吐下泻，晚上睡觉一直说胡话、梦游……我本来想找您看看的，但刚才您不在。”
莲云大师点点头：“带去休息吧，我知道了。”
夏怀礼恭敬地问：“这可怎么办啊？”
“性非性，虚亦虚，自有机缘让你们斩断因果。”莲云大师右手单掌行礼，送张承呈和张德富离开了。
江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得一水儿的糊涂：“什么情况？”
夏怀礼叹口气：“命苦啊……资本家太欺负人了，”他揽过陆泓的肩膀，“不过我倒是理解那天你说安神的问题了。”
魂魄被控制干活，自然神无法安定。
“走吧。”
刚出了庆云寺的大门，清风拂面，松涛波澜。夏怀礼思考今天吃什么美食奖励自己的时候，陆泓忽然接到派出所电话：“您好？”
“这里是南湖派出所。”
夏怀礼：……你又违反乱纪了？
电话那头的警察说方怡女士因为打架斗殴的情节轻微，进行治安处罚。方怡女士要求联系自己的律师陆泓进行保释，所以派出所才打了这个电话。陆泓表示知道了，自己会立刻赶过去。
夏怀礼双手一摊：“这难道就是‘我不会说任何话，我需要我的律师来沟通’，这方怡也挺派头的啊，敢情我们陆大佬出场！”
“别闹。”陆泓开车。
南湖派出所和荣贸大厦并不是一个地界，两人到了才知道，方怡堵到了蒋斌的家门口。监控录像显示，方怡什么都没干，直接扑到蒋斌身上，像一只愤怒的野猫。指甲抓破了蒋斌的脸，扯烂了蒋斌的外套。但蒋斌毕竟是男人，直接把方怡按在地上防止她再次乱动。
不过，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警察走了个流程，就让陆泓把人领出来了。
方怡灰头土脸的，满脸都是不屑，咬牙切齿，“死了人不管，我打人就管了，真行！我一个弱女子能打死他吗，还报警，真恶心！我能告他吗？”
陆泓说：“方怡女士，是你先动的手。”
“那又怎么了！”方怡翻了个白眼。
陆泓淡淡问道：“方女士，这次叫我来是有案件需要跟进吗？”
方怡咬着下嘴唇，有点泄气：“没有。”
陆泓说：“刚才你所做的行为，如果是故意伤害为目的，致人轻伤以上的，涉嫌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属于扰乱公共秩序，按照寻衅滋事罪进行处罚，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不过轻伤的范围比较广，除拇指外的一个指节离断或者缺失，也属于轻伤二级。”
方怡知道陆泓在安慰自己，但她心中仍然愤愤不平：“下次我就严格按照轻伤标准！”
三人找了间附近的西餐厅，边吃边说。
“先吃点吧，辛苦了。”夏怀礼轻声说。
方怡垂眸，指甲撕扯着毛衣布料：“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陆主任接这个案子比较合适。所以这件事情是得拜托你们，不过……我接下来说的话不是胡编的，可能会牵扯到鬼神之说，请你们相信。我不是精神病，也没有妄想症。”
陆泓点头：“当然。”
方怡因为他好说话的样子愣了两秒，深吸一口气：“其实因为我闺蜜林暧的事情，找了很多的律所，还没有确定应该找哪个律师，然后昨天我做了一梦。我梦见荣贸大厦的停车场，有一辆黑色的SUV，车辆旁站着两个男人在说话。我好像就站在大厦四层的办公楼里，居高临下俯瞰这一幕，太清晰了……”
“我仔细看，发现停车场里正是你们二位。”
夏怀礼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拉走张承呈后，他抬头看向四层，目光与林暧相撞。
也就是说，是林暧让方怡来找他们的。
“然后，我梦见了林暧。”
“林暧告诉我两件事，一是救人，她说所有人都坚持不下去了，他们都会死。第二件事，蒋斌身上有护身符，让我拿下来。”
夏怀礼恍然大悟：“所以你今天去攻击蒋斌？”
“对，但是我没有找到护身符、玉牌、观音、佛珠，冬天他穿得太厚了！”方怡讲到这里，情绪激动，叉子用力的插入旁边的奶油蛋糕，“所以我找到你们，希望能解决这件事。钱不是问题，我希望坏人遭到报应！”
陆泓低头接了个贺章的电话，电话挂断后对方怡说：“这件事情我们会帮你的，今晚我们就去荣贸。”
“好。”方怡终于放松下来。
吃饭间，方怡讲起了她和林暧的故事。两人都是从高考大省考入上京市一本的，上学勤奋，工作也勤勤恳恳。方怡毕业后近入大厂工作，林暧则在创业公司，因为给得高，也可以接触更全面的业务。林暧能力强，又很喜欢跳槽，把工作当成了一种乐趣，直到进入了蒋斌的公司，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
“她被老板pua了，不断地打击她的自信，我让她离职她也不听。原来周末我俩都会去吃下午茶的，但老板老让她加班！”
“她那段时间心脏不好，吃了好多药，答应我会离职疗养一段时间的。”
方怡讲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暗淡：“就在她答应我会离职的第二天，晚上为了完成最后的任务连夜通宵，她就晕倒在办公室，被火烧死了。蒋斌不用负任何责任，但我觉得他就是在杀人！好好的女孩子就没命了！为什么他还能开公司，为什么他越做越大？”
夏怀礼安慰情绪激动的方怡：“很快就不会了，今天莲云大师说要积德行善，若是坏事做多了会堕入万丈深渊的。”
吃过晚饭，直接前往荣贸大厦。
黑暗的夜空充满了蛮荒的神秘，注定是一场不寻常的旅程。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到死都在干活，好可怜啊！幸好我不用工作还有吃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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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贸大厦。
418的员工依旧在工作, 他们夜晚的精力比白天还旺盛，就像是被打了大剂量的激素，将骨头里仅剩的能量全部榨取用于维持身体机能。
三人站在419门口, 419的门是锁住的，墙上安装了一块小小屏幕。
人脸识别开锁。
既然418和419都是蒋斌, 各种证据证明419不是给外包团队预留的, 但这里明显在使用，而且作为当初火灾的事发地, 他们有理由认为419绝对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夏怀礼趴在玻璃门上往里面瞧, 黑暗中似乎蛰伏着怪物, 一台台黑色电脑显示屏整整齐齐的立在工位上：“我上次来找张承呈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奇怪，现在怎么锁上了？”他看向陆泓，满怀期待问，“大佬，你有什么溜门撬锁的独家秘诀吗，别藏着掖着了，赶紧露两手。”
陆泓凝视着人脸识别, 不动声色的想了想，撤脚让开了位置。
“欸？”夏怀礼疑惑, 以为陆泓要憋什么大招。
突然，人脸识别屏幕亮了。
摄像头旁边的白色灯光照亮, 陆泓的脸出现在液晶屏幕上。屏幕开始“嘀嘀嘀”扫描识别，但陆泓的面孔并不在数据库上, 所以一直比对失败, 发出警告。
陆泓又退了一小步, 突然, 屏幕上除了他，多出来了一个蓝色的描边轮廓。
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站在陆泓旁边。
“——滴！验证成功！”
门开了。
方怡惊讶的张着嘴，不明白刚才陆泓做了什么：“难道是这系统出问题了？”
“有人开门了。”陆泓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阵寒风，“她是这里的员工，系统肯定录入过她的面部识别。”
谁是员工？
屋内，冷冷清清，黑暗让人类病态的想象力如病毒般滋生蔓延。落地窗外的彩色灯光洒进来，红红黄黄的过年灯光根本没有让办公室增添一丝温暖，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好似外面的一切与这里格格不入。
“方怡。”
“方怡。”
幽幽女声从黑暗的角落传来，这个女人似乎很害怕，不敢靠近三人一步，躲在不远处的工位旁念着方怡的名字。
“谁在叫我？”方怡转了个身，但周围是空荡荡的一片，那声音没了。她眉头微皱，突然想起什么，试探性问道：“林暧，是你吗，我来找你了……林暧、林暧你出来看看我……是不是你……”
屋内太黑了，他们怕惊扰到418工作的同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开灯。
陆泓和夏怀礼对视，两人关好门，掏出一节白色蜡烛，当蜡烛火苗刚刚燃烧的时候，周围一切瞬间变了样，令人惊愕而颤抖。
电话声、打字声、讨论声，纷至沓来，这里俨然是另一间418，空座位上出现了七八个工作的员工。
他们目光呆滞，敲击着键盘，检查418同事所提交的计算公式。键盘的击打声嘈杂又冰冷，没有人、准确的说是没有鬼看向这三个陌生人。
它们是工作的傀儡，被死死的禁锢在座位上。
“好的好的没问题，明天一早可以给到您这边反馈，不辛苦的，回见。”
“对对，等我一个小时，我可以算出来结果。”
“两个小时后我更新一个版本。”
“不苦不累，事业卓越，绝对服从，高效工作。”
黑沉沉的办公室内，瘆人又恐惧，让夏怀礼生出一种悲哀痛苦之感。
原来，张承呈一直好奇为什么外包团队的效率会比他们高出整整一倍，因为外包团队不会猝死，不需要休息睡觉，可以一直一直精神亢奋的干下去。他们就像是穿上了童话故事里的红舞鞋，必须一直跳舞，直到死去。
业绩不好就会被下放到外包团队，到时候想拒绝工作都不行了。
人活着要干活，死了继续干活。
永永远远，没有白天。
夏怀礼认出来了，其中一个人就是送去医院抢救无效的李哥。蒋斌告诉418的同事，李哥告假在家办公，其实他早已经死了被囚禁在419，正在打电话给418曾经的同事们继续完成工作。
这里张子俊、还有猝死在418的年轻人。
电脑屏幕上散着隐隐白色光亮，它们接听电话时用着机械性的友好声音，但脸上没有表情，如同干枯的树脂，皮肤扒在肌肉上毫无弹性。夏怀礼站在李哥面前打了个招呼，李哥抬头瞟了他一样，刚要说什么，注意力又被拉回了工作上。它们的头顶似乎拴着一根绳子，只能看电脑屏幕，不能干别的。
419办公室两旁依旧贴着横幅，却让夏怀礼会想起桐花乡冥婚棺材板后，密密麻麻的符咒。
方怡惊讶得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目光梭巡，终于在墙角看到了坐在工位前的林暧，林暧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笑，就像她还活着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半边脸已经被烧焦，它只能用头发遮挡着原本甜美的脸。
“林暧！”
“林暧，真的是你！”方怡没有害怕，她小跑扑到林暧身上，抱着她，如同拥住了一团冰凉的气。泪水夺眶而出，方怡嘴唇颤抖，抑制不住的心疼，“我终于来了，我来给你报仇！很快，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我来了，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再让这个垃圾公司伤害你的，我要杀了他！我会杀了他！”
林暧怔然，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拍了拍方怡的背。
“方怡、方怡……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初我狠心一点强迫你立马辞职，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真的太想你了，对不起……”方怡语无伦次，这一年的时间她沉浸在失去闺蜜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夜夜噩梦，而手上的证据也无法让蒋斌付出应有的代价。
“没关系，我又不赖你。”林暧笑了笑，又看向夏怀礼，“他控制不了我，但这件事情应该要结束了，419的员工越来越多了，我不希望还有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死在他手里。你看，这都是被他囚禁的魂魄，没日没夜的工作，只能工作，一直到魂飞魄散。我不知道蒋斌做了什么，但这些人和我一样，被束缚在这里了。我尚且能在荣贸大厦活动，但他们连4层都出不去，更谈何投胎转世了。”
“林暧……”
“没事的。”林暧像以前一样，抚摸着方怡颤抖的脊背，“你来了一切就都好办了，我伤害不了蒋斌，但我现在有了帮手。”
这些都是地缚灵，不同的是，林暧是因为火灾惨死，执念无法消散，而这些鬼同事是被迫困在了419内。
夏怀礼揪心地问：“咱们怎么办？”
此时，贺章来电话了。
“我应该知道那个黑心老板做了什么，有一种情况，不需要在场地本身内做阵法，你还记得吗？”贺章问。
陆泓不假思索：“替身。”
“对，和常用下咒的替身娃娃一个道理，你们要找到一个不大的方形黑盒子，这是控制活人的。”贺章顿了顿，听陆泓又简单说了一句，骂了脏话，“妈的连死人都不放过？真是个不要命的损东西，419肯定在不同的方位摆放了东西，我帮你看看。”
419位于大厦西侧，光照条件并不充足，落地窗上又贴上了黑色的一层厚厚膜，像是个黑水晶棺材。荣贸大厦这个地方，前不着水后不着山，类似于一个平地而起的互联网产业园区，如果要摆阵，无法借气，只能自称阵法，也就是说需要自己引气、生气，再将阴气用于阵法，类似于鸢酒食堂的四四铜钱阵。
这种阵法与朱颖家的借运阵还不一样，它影响得范围更广，所以需要源源不断汲取力量。
夏怀礼手痒，也打算卜卦碰碰运气。
两人一口同声，六个方位：“西北、西南、南、东北、东南、北。”前三个在“天”，后三个在“地”，天地相依，形成一套完美自给自足的体系，作为阴气的来源。
“小陆，这下你听过这阵了？我就跟你说过，别没事打打杀杀，多看看古籍。你看人小夏多灵光，都算出来了。”贺章见缝插针调侃大佬师弟，就差说你还是不太行了。
陆泓冷漠说道：“群蛇聚宝。”
“聪明，找去吧。”
群蛇聚宝阵法便是常用的生阴阵，阴气在六具黑蛇尸体间漂浮，形成一处密闭空间。这阵法曾经是南宋时期一李道士发明的，当年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虫灾蛇灾泛滥，苦不堪言。因阴阳无法相容，会频发出现诈尸、水魃之类的怪物攻击村民。
这李道士路过一十室九空的村庄，得知半夜有尸体作祟，于是留守次数解决了尸灾。古代讲究留个全尸，所以并不会把尸体剁得粉碎扔入棺材，李道士明白，诈尸是因为阳气入内，所以在坟墓周围摆放了六条毒蛇蛇骨，以滋阴气，后来再也没有诈尸作祟。
这也就演变成如今的“群蛇聚宝”。
夏怀礼边听故事边在对应方位的桌子里翻找，果不其然，这正经办公室抽屉柜里摆放着三具用血染成深棕色的蛇皮，蛇皮裹着蛇骨，蛇骨上刻满复杂的纹路。
他皱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