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要装不熟(许辰安)

此刻，乔鹿的唇被他自己轻咬着，淡色的唇瓣被咬的有些泛红，林潮生视线落在上面，不由自主想起那天早上，触碰乔鹿脸颊的时候，那时候乔鹿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林潮生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很快又敛去，专注地看着乔鹿，他轻道：“为什么这么问？”
乔鹿又别扭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瓮声瓮气地把那天早上的事情讲给林潮生听，还说出了自己多方求问后得出的结论：“潮生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你做梦的时候，把我当成了别人，你、你在梦里轻薄了人”
说完后乔鹿又惆怅地幽幽叹气：“你说要每天陪我，给我补习。”
“等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才不会真的陪我。”
“你刚才说的话，我才不信。”
“你最会骗我了。”
林潮生：“……”
林潮生没有想过，他那天故意的举动，还可以有这样的解释。
他很想敲开乔鹿的小脑瓜看看，小笨蛋的脑回路都是怎么转的，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却能被他弯弯绕绕地扭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他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的人，是个正在胡说八道的小笨蛋。
“乔鹿，你怎么这么……”
「笨」字停在舌尖，被乔鹿「凶巴巴」的眼神堵了回去，临了换成了「可爱」。
乔鹿直觉林潮生本来不是想说他可爱，肯定是要说他的坏话，瞬间又气鼓鼓了，也不想再跟林潮生继续说话，朝人瞪了一眼，他转身就走，留给林潮生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林潮生站在原地，看着乔鹿消失在楼梯口。
虽然情况跟他想的发生了一丝偏差，但是，最起码，他知道了——
乔鹿是在乎他的，乔鹿是依赖他的，乔鹿想要他的陪伴。
而对于那个一触即离的亲近，乔鹿也没有厌恶。
那么，无论乔鹿现在对他的依赖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林潮生想，自己都不会再放手。
乔鹿，只会是林潮生的。

第66章
秋游的日子就定在第二天,学校提前放学，班主任宣布，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就可以回家，所有人次日早上7点30之前在班级指定位置集合，一同乘坐大巴车前往临市有着「金色梦乡」美誉的银杏村。
学生们欢呼着看着班主任背着手离开,叽叽喳喳地开始收拾书包,三两结伴,离开教室。
乔鹿动作慢吞吞的，他一整天状态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江宜略带担忧的目光停留在乔鹿身上。
“鹿鹿,你哪里不舒服吗？”背着书包起身离开之前,江宜不放心地看着蔫蔫的乔鹿，关心地问道。
乔鹿走神的思绪被唤回，他反应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江宜一步三回头,最后下楼之后,看到教学楼下一个高挑的身影，她立马上前走了过去。
“主席！”
“你是在等鹿鹿吧？”
听到乔鹿的名字，林潮生将视线移到出声说话的江宜身上。
前边有人在等江宜,她朝那边挥了挥手，然后对着林潮生长话短说道：“鹿鹿今天精神不太好,特别是晚上,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他脸色不太对劲,但问他他也只说没事。”
江宜说完后又看到了同伴站在远处冲她招手,便赶紧跟林潮生道别，朝那边跑去了。
林潮生原本闲散的站姿一顿，抬头向乔鹿所在的班级望去。
还没消气么。
轻抬脚步，林潮生从两人约定碰面的大树下走出，朝高二楼走去。
走廊上只剩零星几个人，林潮生一路逆着人群上来，路上不少人认出他，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淡淡颔首，等走到高二4班的教室时，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乔鹿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课桌上。
白炽灯的光线照在乔鹿露出一截的脖颈处，林潮生视线停顿一瞬，随后长腿一迈，朝乔鹿的方向走去。
教室里只有林潮生走动时发出的些微声响。
“乔鹿？”林潮生走到了乔鹿跟前，他的手伸向乔鹿露出的后脑勺，落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乔鹿似乎才意识到林潮生的到来，他从臂弯里抬起脑袋，抬眼看向弯着腰揉他头发的林潮生，认出人后，下意识先叫了一声：“潮生哥哥？”
林潮生本来平直的嘴角在听到乔鹿的声音后上扬了一瞬。但在看清人的脸色后，便又落了下来，他眉心蹙起，半蹲下身子，跟乔鹿视线齐平，看着人蒙着水雾的眼睛，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本来以为乔鹿是还在闹脾气，跟他使性子。然而此刻乔鹿略显苍白的脸与淡到几乎没有血色的唇让林潮生脸色一变。
乔鹿歪着头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很快覆上熟悉的带着凉意的手掌，他无意识地蹭着那片凉意贴了贴，随后林潮生不悦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笨蛋，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
林潮生的手离开了乔鹿的额头，凉意消失，乔鹿嘴角耷拉下来，不高兴地垂下眸子，抬手去抓林潮生的掌心，挠着人手掌，又生起气来：“不是笨蛋。”
林潮生看着乔鹿委屈的神色，抬手帮人把书包拎起来，扶着人的手臂将乔鹿拉出座位。
“带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乔鹿露出抗拒的神色，抿着唇摇头，摇了两下觉得脑袋又晕又痛，不敢摇了。于是改为伸手拉着林潮生的手腕摇，跟人撒起娇来：“不要医院，潮生哥哥，我不要去。”
林潮生无动于衷。
乔鹿使出杀手锏，「吧嗒」一声，几滴泪珠说来就来，砸在林潮生手腕上，让他表情微微一变。
“乔鹿，不许哭。”林潮生伸手给人擦眼泪，看着乔鹿泛红的眼尾，轻声跟乔鹿说话。
语气比之刚才有所松动。
乔鹿再接再厉，上前一步，顶着通红的眼眶，眼巴巴地看着林潮生。
“哥哥，我想回”
“好困好困。”
可能是因为生着病，没什么力气，摇了一会儿林潮生的手后，乔鹿精神不济，撇着嘴把头靠在了林潮生肩头，微烫的吐息洒在林潮生颈侧，一只手依赖地揪住林潮生的一片衣角，淡色的嘴唇轻吐，冲林潮生又道：
“潮生哥哥，你陪陪我，我一会儿就不烧啦。”
乔鹿好像知道怎样会让林潮生心软，每次都踩着林潮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无法招架。
林潮生妥协一步，捏着人红彤彤的脸颊，说：“回去吃药，晚上不退烧的话，明天必须去医院。”
乔鹿见好就收，眼泪憋了回去，乖乖点头说好。
病中的乔鹿反应慢半拍，比平时显得更乖巧。
除了不去医院，其他的事情都很听话。
林潮生说背他回去，他也很听话地伸出双臂，乖乖搂上林潮生的脖颈，任人将自己背了起来。
被林潮生托着腿弯走下楼梯后，乔鹿还问他：“我是不是很重啊，要不我自己走吧？”
林潮生只道：“不重。”
没有将人放下来。
闻言，乔鹿「哦」了一声，然后便将脸埋进林潮生颈窝里，眼睛缓缓闭上，安静地不说话了。
乔鹿意识有些模糊，但并没有在路上睡过去。
这不是林潮生第一次背着他走这条路，刚转过来立阳高中的时候，周武找他麻烦的那天晚上，林潮生就是这样背着他，一路走回去的。
静静地在林潮生背上趴了一路，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乔鹿突然开口说话：“潮生哥哥，其实我今天是骗你的。”
林潮生步子一顿，顺着人的话音道：“骗我什么了？”
乔鹿温热的脸颊轻轻在林潮生颈边蹭了蹭，清缓的声音在林潮生耳边说：“我说我不信你，是骗你的。”
“你会一直陪着我，我相信的。”
说着，乔鹿闭着眼轻笑了下，接着道：“就算你以后会有更喜欢的人，你也永远是我的潮生哥哥。”
“对吗？”
半晌，没有听到林潮生的回答，乔鹿不高兴地在人背上动了下，探着脑袋想要去看林潮生的神情。
被林潮生抬手打了下屁股后，才老实待着不动了。
乔鹿一手捂着被打痛的屁股，同时嘴巴撅得老高，语气失落地嘟囔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不同意我说的？”
“你不会永远做我的哥哥吗？”
林潮生久不言语，原本乖巧的乔鹿心里哇凉哇凉的，开始在人耳边喋喋不休，瓮声瓮气地哭：
“我不要你背了呜，你去背你喜欢的人吧呜呜呜，我就知道，蒋哥说得对，男人都是见色忘友的！”
“我不要你陪我了，我讨厌你呜呜。”
“……”
在乔鹿伤心的「呜呜」声里，林潮生稳稳托着人的腿弯，渐渐停下了脚步，乔鹿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顿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
“不会有更喜欢的人。”
语气透着少有的郑重。
乔鹿的哭声停了一瞬，懵懵道：“什么？”
林潮生走到石板路边的长椅前，把乔鹿放到了椅子上。
转过身，林潮生在乔鹿面前半蹲下来，专注的目光停留在乔鹿懵懂的脸庞上，盯了一会儿，林潮生薄唇轻启，轻声道：“明年春节，是你的生日。”
乔鹿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了自己的生日，他仰起脸，对上林潮生认真的视线，不自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林潮生淡淡笑了一下，乔鹿看着林潮生伸手过来，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眼尾残留的水珠被尽数擦去，林潮生动作温柔耐心，擦完后，他收回手，看着乔鹿道：“那之前，我会一直做你的哥哥。”
乔鹿疑惑地歪头：“嗯？”
林潮生接着道：“小笨蛋，你今天的问题，等到那天，我再给你答案。”
林潮生想，比起哥哥，他想要的，还要更多。
林潮生说的话乔鹿听得云里雾里，过载的脑回路慢悠悠转完一圈，最后抓住比较在意的一点，看着林潮生，乔鹿强调道：
“不是笨蛋。”

第67章
吃完退烧药后,乔鹿抱着自己的长耳兔，跟着林潮生来到他的卧室，乖乖拉上被子躺好了。
林潮生伸手摸了摸乔鹿的额头,没有在学校时那么烫了。
“明天真的不请假？”林潮生坐到床铺另一侧，沉吟着问乔鹿。
乔鹿眨眨眼睛，点头。
林潮生沉默了一会儿,没说什么,伸手关灭了房内的大灯,道：“睡吧。”
乔鹿本来就困倦，在暖色床头灯的光晕下，偏头枕着蓬松带有淡淡清香的枕头,几乎是林潮生话音刚落,他的意识便沉入睡梦中了。
次日，闹钟「叮铃铃」响起的时候，乔鹿沉沉的眼皮艰难地睁开,伸手探出被窝，摸索着找手机。
眼眸半睁的乔鹿摸了半天,才顺利把闹铃关停。
正要闭上眼睛缩回被窝里再眯一会儿,额头上覆上一只手。
乔鹿睁眼，就见林潮生俯身看着自己。
“早呀，潮生哥哥。”
乔鹿复又闭眼,鼻音微重地叫了林潮生一声。
“嗯。”
“退烧了。”
林潮生撤回手。
昨夜乔鹿睡相老实，安静地蜷在一边,林潮生时不时起来探他额头,快五点的时候,乔鹿的体温降了下来。
“头还疼吗？”林潮生见乔鹿眼睛又闭上了,抬头看了眼时间,再不起床，某个晚上闹着不请假要去秋游的人就要赶不上时间了。
乔鹿半张脸埋在被窝里，轻轻摇头：“不疼。”
“起来再量个体温。”林潮生听乔鹿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模样，伸手把他盖着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刮了下人的鼻头。
乔鹿顿时不高兴地抓住林潮生刮他的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林潮生好笑地看着人，道：“还不起？”
“不是说要去参加秋游？”
乔鹿一个激灵，呆呆地转动目光，看向已然穿戴整齐的林潮生，喃喃问道：“几点了？”
林潮生：“八点了。”
乔鹿猛得坐了起来，慌里慌张去找自己的手机。
八点？不可能啊，他也没赖床多久，闹钟不是刚响么?
“好了，还没到七点，现在起还来得及。”
林潮生看着乔鹿笨手笨脚、呆里呆气的模样，唇角微弯，将人胡乱扑腾的身子按住，把一边的手机递给他，顺手又试了下人的体温。
乔鹿气呼呼地瞪了林潮生一眼，把林潮生摸自己额头的手捏住拿下来，下床奔回自己房间洗漱。
客厅里，陈姨已经做好了早餐，饭桌上，还有一大袋种类丰富的零食，她一早准备好的，给乔鹿秋游时带去。
“鹿鹿退烧了？”陈姨看着饭桌上乔鹿吃鸡蛋饼时鼓鼓的脸颊，怜爱地伸手贴了贴乔鹿的头，“摸着是不烫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乔鹿咽下嘴里香喷喷的鸡蛋饼，看着陈姨关心的目光，乖乖摇头：“没有不舒服了，刚才量了体温，不烧啦。”
乔鹿刚起床，声音还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配上他那张漂亮乖巧的脸，讨人喜欢的紧，看得陈姨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乔鹿的头，“没烧就好，现在天气转凉了，可要多穿些衣服，别再着凉了。”
吃完早饭，告别陈姨，乔鹿跟着林潮生一起往学校走。
快要走到乔鹿他们班的集合地点的时候，乔鹿停下了步子，朝林潮生伸出手，想要接过自己的包。
里面装的是陈姨给他准备的各种零食，还有林潮生放进去的药瓶。
乔鹿手举了好一会儿，林潮生却没有松开包的意思。
“嗯？”
“潮生哥哥？”
乔鹿疑惑出声，上前一步伸手在林潮生眼前晃了晃。
“把包给我吧。”
林潮生看了乔鹿一眼，还是没有要把包递给乔鹿的意思。
乔鹿看着林潮生动了下嘴唇，似乎正准备说什么，不过被一声喊给打断了——
“潮生！鹿鹿！”
“怎么才来，再晚点我就要给你们打电话了，马上出发了，快过来呀！”
是蒋玉的声音。
乔鹿愣了下，转头就看见了自己班级的大巴前，班主任拿着本册子站在车门前，而蒋玉就站在刘老师旁边，正在朝他们俩的方向挥手。
乔鹿疑惑地眨眨眼，不太搞得清状况地朝林潮生歪头。
林潮生拎着乔鹿的包，重新迈出了步子，一手拉住乔鹿的手腕，将愣住的人牵着往大巴车的方向走去。
直到签到完坐上大巴，乔鹿的神情都是恍惚的。
看着身侧的林潮生，以及站在最前面正拿着签到表对人数、念名字的蒋玉，乔鹿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林潮生的手臂。
等林潮生转过头来时，乔鹿凑上去满脸不解地问他：“你们怎么跟我坐一辆车啊？”
林潮生还没说话，坐在两人前面的江宜转过头来，跟乔鹿解释：“鹿鹿你没看班群消息么，这次我们班带队的就是主席和蒋玉呀。”
“每个班都会安排两个学生会成员带队的。”
不过江宜没说的是，一般都是安排一男一女两个人的。
好像只有他们班是安排的两个男生。
可能是学生会人手不够吧，江宜想。
听完江宜的话，乔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宜还想问问乔鹿昨天晚上是不是不舒服，有没有好一些，不过余光里瞥见蒋玉朝后排的位置走来，她收了话音，矜持地扭回身子坐了回去，端正的坐姿跟平时的画风不太像。
大巴上位置空的不多了，蒋玉看林潮生前面有个空位，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转头看见旁边位置上的人，竟也是认识的，他朝人打了个招呼：“江宜学妹，早啊。”
江宜见蒋玉坐在了自己旁边，背脊不自觉挺得更直了，她回道：“早！可以直接叫我江宜。”
蒋玉笑着点头。
江宜见蒋玉坐下后又开始翻着他们班的花名册，似乎在最后核对人数，于是出声又道：“我今天来得早，一直数着，鹿鹿是最后到的，我刚刚又数过，我们班的人都到齐了。”
蒋玉转头朝江宜道谢。
江宜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看着蒋玉，她忍不住道：“上次期中考试，我考进了前五十。”
“你说的年级前十，我以后一定能考到的。”
蒋玉先是面露疑惑，然后想到什么，看着江宜的目光开始带上一丝惊讶与几点莫名的欣慰，他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语气开口鼓励道：“真厉害，你一定可以的。”
看来这位学妹是把他那天的话听进去了，林潮生这块木头有什么意思，追他不如搞学习，多好！
江宜：“嗯！”
乔鹿的小脑袋瓜微微前倾，耳朵竖着，鬼鬼祟祟地盯着前面的两个人。
林潮生坐了一会儿，看乔鹿原本困兮兮的脸越来越精神，不解地顺着人的视线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