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鼻子。”
温遇河露出一抹笑,他整个胸腹都不太能动,又瞎着,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筷子戳了好几次都戳到了饭桌上,秋焰叹气:“说吧,想吃哪个菜,我给你夹到碗里。”
温遇河毫不客气开始点菜:“狮子头吧,再来点儿小炒肉,搭两根芥蓝。”
秋焰弄给他,顺口问:“椒盐虾怎么不要?一枝姐做的味道挺好的。”
“太麻烦了,我又看不到,不好剥。”
秋焰放下筷子:“想吃就直接说,拐什么弯儿啊,我给你剥就是了。”
温遇河:……啊?
享受到这种“非人”的待遇,倒还真不好开口说我是真不喜欢吃虾了……
第43章 你怕我靠不住?
吃完饭,秋焰把饭盒收走,把床重新放平,让他睡个午觉休息会,他自己也准备就在陪护床上眯一阵。
温遇河却在床上不肯安分,整个身体像蚯蚓一样缓慢地蠕动着,一只手撑着床沿,似妄图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
秋焰问他:“你别乱动啊,你要干嘛?”
温遇河安静了几秒,说:“我要尿尿。”
昨晚做手术的时候上过导尿管,到今天早上他醒过来后护士才给他拔管,当时他整个人一激灵,到这会差不多又过去了半天,的确是要上个厕所。
秋焰过去按住他:“上厕所也不能瞎动,护士说了,你现在只能在床上上。”
“什么?”温遇河一愣。
秋焰拿起放在一边的干净小便盆,实在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我给你叫个护士进来,你就在这儿上。”
他刚要出去,温遇河急急叫住他:“别别——我不用那玩意儿。”
秋焰觉得好笑:“你可是学医的哎,还会介意用这个,觉得难堪?你要是医生,会不会让你这种状况的病人下地乱跑?”
“我没有乱跑,”温遇河说:“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动作慢一点,去上厕所,没问题的。”
秋焰怼他:“你照照镜子,哦你看不见,我跟你说,你现在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躺着不动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温遇河下意识掏了掏耳朵,秋焰微愠:“还嫌我啰嗦?”
“不不不,社矫官,唉,”温遇河没辙,耐着性子解释:“我胸口没开刀,都是皮外灼伤,痛归痛,但没有伤筋动骨,是可以走动的。”
“少来,遵医嘱知道吗?”秋焰说:“还皮外伤,昨儿夜里推出来时医生就说了,内里也有伤,只是没到需要开胸破腹的地步,要静养。”
秋焰不管他的,直接去叫了护士过来,小护士拿着便盆站床边,温遇河死都不让那玩意儿上床。
犟了半天,这人铁板一块就是不让步,最后还来一句:“你们这是要憋死我啊?男人的肾有多重要你们不知道么?”
还是小护士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我扶你去厕所,你可慢点儿,可别让陈医生知道,不然要骂死我。”
这小护士才1米6不到,秋焰见状去接手:“还是我来吧。”
温遇河到了这地步还是自己死撑,秋焰恼了:“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你现在身体不能用力知不知道?你就不能靠着我?还是怕我靠不住?我是没你高但好歹也有1米8,是怕我把你弄摔了还是怎么着?”
温遇河只觉得自己仿佛孙悟空遇见了唐三藏,嗡嗡嗡地在耳边吵个没完,他干脆卸了力道,整个人往秋焰那边压过去。
秋焰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大力朝自己直当当地一倒,他整个人晃了晃,闷哼一声。
温遇河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草嘞,这人一副风一吹就倒的身架子,怎么这么重?!
秋焰憋着一股劲,缓缓地将人送到了卫生间马桶前。
温遇河微微偏头:“行了,你出去吧。”
秋焰瞪眼:“你行么你,看不见连马桶方向都搞不清吧,对得准么?”
温遇河直接气笑了:“是,看不见,对不准,身子虚,怎么,我还得被人把着才能尿出来?”
“你……”秋焰也被气着了,好心当成驴肝肺,转念一想,干脆顺着说:“对啊,你现在这状况,可不得被人把着,来吧,我不嫌弃你。”
他以为下一步按温遇河的尿性一定跟他呛上,谁怕谁啊的直接脱裤子,没想到温遇河把那股气憋了回去,好声好气地说:“社矫官,求你了,我真快憋不住了,这事儿我只能允许我自己来。”
本来秋焰也没真想去“把着”,冷哼了一声给他一只手扶好墙就出去了,丢下一句:“马桶就你正前方,别尿岔了。”
刚出门,后头就传来急不可耐的一阵水声。
看来准头还不错。
上完厕所又摸索着自己冲了水,洗了手,温遇河搭着秋焰的胳膊回到床上。
他很快睡了过去,秋焰在一旁的陪护床上也一同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昏昏暗暗,窗帘拉得严实,秋焰一看,竟然已经五点了。
温遇河还在睡,秋焰坐在陪护床边,对着温遇河病床的方向,突然觉得就这么一点也许算得上是好事,可以让温遇河在住院期间把以前没睡够的觉都补回来。
他没去叫人,就静静地坐着,看着那人发出悠长的呼吸。
睡觉不打呼噜,算得上是个优点吧?
秋焰刚睡醒的脑子有些混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无足轻重的,乱七八糟的事。
温遇河看起来并不着急去揪出到底谁制造了这次恐怖袭击,还是说他心里其实已经知晓,只是没有证据?
两年前的事情明显没有了结,秋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温遇河究竟为什么想方设法地要留在本地社矫,根本不是所谓的什么为了继续求学。
他一定是想做点什么?继续调查?
就凭他自己吗?无权无势,无根无基,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还有,那次在巷子里揍了陆辞之后,温遇河最后一句问他什么来着?“这世界只有一个你知道的真相,你会怎么做?”
秋焰竟然这时候才回想起来,温遇河到底知道了什么真相?
他盯着病床上熟睡的那个人,那种表面熟悉实则陌生的感觉又出现了,甚至比以往更加浓烈。
这个人,每天兢兢业业地记录行程日记,秋焰清楚地知道他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然而事实上,这些屁都不是。
他什么都不知道。
昏暗的房间里,秋焰顿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温遇河醒来后又要求上了次厕所,要喝水,晚上张一枝又来送了饭,秋焰让她后面不用每天都来,医院的饭菜也能对付。
人走后,温遇河突然问:“我还要在这儿住多久?”
又说:“要不给我换普通病房吧?”
秋焰说:“怎么?你不会现在就想出院回家吧?”
温遇河叹了口气:“住院有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到头来我还得在这儿打工抵医药费。”
秋焰直接笑了,觉得这人也就能在金钱面前低头服软,他说:“别操心了,实验室有高额保险,这回出了事,你和季老师的所有医药费都走的保险,你安心住着吧。”
“噢……”温遇河舒出一口气:“那就住着吧,不换了,就这儿。”
秋焰简直无可奈何。
门口的小警察又换了一个,秋焰去问调查情况有没有进展,小警察说他也不知道,他级别低,没参与调查,只是过来做受害人的保护工作。
晚上护士来查房,给温遇河量了下体温,说有些低烧,问他自己有没有感觉。
温遇河说感觉不到,反正从醒来就浑身痛,护士问需不需要多加一点镇痛药,温遇河却说不必了,说那玩意儿用多了对脑子不好。
于是只是给他挂上退烧吊瓶。
温遇河发现秋焰突然安静了许多,也不跟他开怼,也不罗里吧嗦地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但他看不见,不知道秋焰此时的表情究竟如何,是累了,还是终于烦了,还是怎么了。
他说:“社矫官,你要不……回家休息吧?”
秋焰从昨天夜里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到现在都没离开过,温遇河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大碍,不需要这么全方位地监守着。
秋焰却没好气地说:“外头就一个小警察,要真再来个搞爆炸案那样的厉害人物,我不觉得靠这一个小警察挡得住。”
温遇河笑:“那就算你在也一样挡不住啊。”
秋焰语气有些不耐:“你别操些有的没的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我在这儿还是回家我自己会安排。”
温遇河闭了嘴,行吧,关心人还被人讨厌了。
挂完水之后烧退下去了,临睡前秋焰把陪护床挪到病床边上挨着,说:“你晚上要上厕所就喊我,喊不醒就拽我。”
温遇河却说:“没事,我应该自己也能行。”
秋焰瞪他,想起瞪也没用,他又看不见,于是把语气弄得更凶一点:“逞什么强啊?你好得快一点我这工作也能结束得早一点,你要一不小心摔了,那可真是……”
还没说完,温遇河已经求饶似的:“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叫你的。”
这天夜里上厕所的时候秋焰发现他又烧起来了,半夜里又挂了一次水,主治医生也临时被叫了过来,检查是否有伤口和内脏感染的情况,全身重新换了一遍药,拆掉身上的绷带后,秋焰这才见到温遇河被灼伤的胸口,斑驳淋漓,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突然记起夏天在好运来后厨见过的那次他没穿上衣的样子,那时候的身体光洁无暇,而现在……秋焰看着这个人,觉得他的皮肤,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心,全都是伤着的。
第44章 你真的一点没变呢
第二天早上医生查完房后来了许多人看温遇河,豹哥和小君还有好运来餐馆的那些人,鲜花果篮地摆满了整个病房,豹哥按着温遇河的床头说他一定会把这个狗日的埋炸弹的找出来,这种事不能指望警察,还是要去问道上的。
温遇河让他别冲动,别插手,说这件事他自己都毫无头绪,需要好好分析下。
他们走后不久,周斐和秦海双又出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秋焰这回见着两人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到两人的神情动作较之以前有了些变化,尤其在面对温遇河的时候,特别是秦海双,他之前整个人都呛得很,那些怼人的话也大都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但这次过来却明显感觉整个人都很温和。
秋焰问爆炸案现在调查的有没有什么进展,能对外讲的,周斐说:“目前能肯定的就是肯定是外来的人为破坏,我们调取了实验室大楼近一个月的所有监控,虽然还在分析中,但已经确定监控有一段时间被入侵过,那个时间段的画面都是看不到的,我们猜测这应该就是去安放炸弹的时间点。”
秦海双补充:“另外在现场找到一些炸弹的残骸,具体类型和成分也还在分析中。”
秋焰下意识说:“这个罪犯不简单,不是普通人。”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不约而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温遇河究竟是惹到了什么人?
秋焰看到周斐手里拿着的资料,问道:“这是什么?”
“哦,”周斐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小温你现在眼睛不太好,资料我现在放这儿,回头你好了可以自己慢慢看。”
温遇河问:“是什么?关于我父亲?”
周斐跟秦海双对视一眼,点头道:“对,我大致讲给你听一下吧。”
“你提到你父亲温庆是通缉犯,于是我们回去后用内部系统深入调查了下,发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
“温庆的本名叫周正滨,温庆的身份,是上了公安系统的通缉犯,而周正滨,其实是国际刑警的卧底。”
这话一出,秋焰和温遇河同时愣住了,温遇河还未开口,秋焰问:“这是同一个人?你们确定?”
周斐又跟秦海双互相看了一眼,双双点头:“确定,为了证实这件事,我们局长亲自跟国际刑警那边核实过,就是同一个人。”
周斐继续讲:“温庆的身份是伪造的,为了深入犯罪组织内部,这个身份下有一系列犯罪事实,电信诈骗,人口贩卖,虽然他都不是主犯,但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导致他进入通缉犯名单的是一起非法人口贩卖加器官贩卖的罪案,那一次追捕失败,他潜逃后就彻底失去了音信,那也就是小温你说的,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的那一年。”
“后面的档案是在国际刑警内部调查得知的,他深入了那个跨国人口和器官贩卖集团,跟随去了柬埔寨和缅甸,在八年前配合警方的围剿行动中身份暴露,被对方当场割喉杀死,已经因公牺牲了。”
这些信息跟温遇河原本的认知相差太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心里认定的通缉犯父亲,竟然是警方的卧底?
秦海双说:“这件事我们也很震惊,关于你父亲的通缉犯名录很早就已经撤销了,而且,因为他之前的身份过于特殊,出于保护性原则,他的真实身份以及生活中他留下过的痕迹,都在社会层面上被人为抹去了,其中也包括,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一身份,仅仅只是在他的个人档案里还保留着,我们现在能查到,是因为他已经因公牺牲,过了一定年限,原有的特级保密级别降低,这些信息才被所知。”
温遇河怔怔地想,这个世界,还真是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他问:“那这件事……他的真实身份,我妈知道吗?他去世后,有人通知她吗?”
周斐说:“这个我们还没详细了解,不过,正常情况下因公殉职后是会通知家里人的。”
“哦,”他又说:“我们今天带给你的资料也是基于这个缘由才申请到的,是其中关于周正滨的个人履历中可以对他的亲人公示的部分,复印了一份。”
温遇河沉默着,他不知道郭秀云和他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周正滨的家里人。
周正滨是个英雄,是个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跟他们有关系的是温庆,那只是个恶贯满盈的通缉犯。
而且,就算是温庆,郭秀云也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老婆,温庆在此之前另外还有个注册过的妻子,虽然现在看来,温庆本身就是个假身份,那个“妻子”同样也谈不上所谓名分。
他淡淡地说:“谢谢,我知道了。”
周斐似还有话说,顿了顿,说道:“其实小温,干卧底这一行就是很复杂的,周警官……他用温庆身份的时候,的确参与过不少犯罪事件,投名状表诚心,这都是不得不做的,他做这些的时候,内心肯定也都是煎熬……”
周斐没完全说透,一个长达十几二十年的卧底,手上犯过的罪是否能跟最后的功相抵,是件很难评述的事情,而做了这一行,想要在犯罪的世界里片叶不沾身,那又怎么可能。
周斐也并没有讲出全部实情,国际刑警关于柬埔寨最后那次行动中有详述,其实周正滨是有机会从犯罪窝里逃出来的,但他选择不逃,也许只有死去才是对这一切的彻底终结。
四人各自沉思了会,然后秦海双开口问道:“小温,鉴于你父亲的身份,我们认为确实有可能是你父亲的仇家对你寻仇导致的爆炸案,虽然他和你的亲缘关系在各种档案上被抹去了,但不排除犯罪集团有人知道这一点,这条线索我们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温遇河现在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迷茫,原本他最怀疑利江澎,利江澎也许有理由对付自己,但仅仅因为自己和利宁谈恋爱就痛下杀手?如果是他一直对利宁怀着不可告人的情感,最终强暴了利宁,又如何会眼睁睁看着他窒息而死?
许多问题都得不到答案,现在又插|进来周正滨的线索,本来,他让警察帮忙调查通缉犯父亲的情况,是想排除掉这条线的,怎么反而竟还多了种可能?
温遇河只觉得自己身处迷雾,眼看着要抓到一丁点东西,却又扑了个空。
周斐和秦海双走后,温遇河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他现在看不见,不能阅读周斐留给他的资料复印件,秋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念给你听。”
温遇河毫无动静,就在秋焰以为他不愿意外人窥视他父亲的事情时,温遇河开了口:“麻烦了,谢谢。”
秋焰坐到病床边,打开文件袋翻开资料夹,简略翻阅了下,才到第二页,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周正滨和郭秀云以及童年温遇河的全家福照片,旁边空白处写着“照片系由周正滨本人提供”,并有备注:为掩盖身份,周正滨化名温庆期间的第二段事实婚姻家庭成员郭秀云及温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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