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睛的情况再稳定点应该就能出院了,秋焰问温遇河:“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他指的是继续追查案子的事,既然怀疑利江澎,总得做点什么。
温遇河却不搭腔,说:“开工出摊赚钱,耽误这么久,要喝西北风了。”
秋焰说:“那个连星回……要不要从他身上着手?”
温遇河径直进卫生间,盯着镜子,看了会自己,特别是眼睛,看起来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眼睛上多了道疤,匪气了很多,配上这寸头和身板,现在不用挂牌都能看出“假释犯”几个字。
他对秋焰的询问置若罔闻,朝外喊了句:“我要洗头,你洗发水借我用用。”
秋焰无可奈何:“架子上你自己拿,随便用。”
温遇河洗头洗澡,足足洗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内裤是秋焰此前超市新买的,衣服外套直接穿的秋焰的,尺寸略小,但秋焰穿是宽大风,温遇河穿上就成了修身款,也不错。
这会功夫秋焰在外头也想明白了,温遇河心里的盘算是不可能对他如实相告的。
他要调查,要报仇,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尽管那个难得的珍贵的夜晚对他袒露了心迹,短暂地把他划为“自己人”,但不代表秋焰从此真的被归入他接下来的人生计划里。
只是个旁听者而已。
想到此,秋焰也不准备再追问了,他想要知道温遇河的计划,总有其他的办法。
出院前一天,秋焰回所里提交了一份申请,又办了一些手续,领了一样东西。
然后第二天到医院接温遇河出院,直接开车送他回家,到了春风苑小区,在楼下停好车,温遇河对他说谢谢,下车要走,秋焰叫住他:“等等,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温遇河又坐回来:“什么?”
秋焰侧身从后座摸过来一个小盒子,递过去:“这东西是我特意跟所里申请的,以后你每天都要戴上。”
温遇河接过来,看到盒子上几个字:追踪定位手环(司法专用)。
一下怔住:“不会吧?这不是……违反社交规定才要戴这玩意儿吧?第一节课上你就讲过了啊,ABCD那四条,我没违规吧?”
秋焰静静欣赏他着急的神态,完了才不急不忙地解释:“对,你没违反,正常来说是用不着这个的,但你太特殊了,没哪个假释犯有你这些遭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特意请你上个环。”
温遇河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张开又抿紧,咬牙又切齿,最后迸出几个字:“社矫官,你玩儿我呢?”
秋焰十分有底气,毫不心虚:“我从来不拿工作开玩笑,也不拿工作乱来,确实就是为了你的安全,这也不是监视,这样下一次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即便你来不及呼救,我这边也能第一时间收到信息,锁定你的位置。”
温遇河的眼睛还微微红着,这会瞪得老大,整张脸看着都格外狰狞:“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了是吧?”
秋焰毫无畏惧:“对,没得商量。”
温遇河点头,一把拽过盒子:“行啊,给你上。”
“现在就上,我看着你戴,或者我帮你戴也行。”秋焰紧追不舍。
温遇河憋着气咬着牙,把盒子拆开自己把手环套上,秋焰点开手机里的app,在程序里跟手环做了下匹配,然后说:“可以了,以后的行程日记你就不用写了,我这儿都能看到。”
温遇河冷哼了一声。
秋焰坐在车里,看着温遇河进单元门,上楼,头也不回,随后驱车离开。
温遇河回到家,张一枝不在,他一个人坐在房间,看了半天手腕上新上的这个玩意儿,十分不爽。
这玩意儿就跟狗链子一样,一旦套上了就彻底失去自由,他甚至后悔那天夜晚对秋焰说得太多了,让对方误以为自己真把他当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哪儿跟哪儿啊都,温遇河懊丧地想,他们就应该是简简单单的社矫官和假释犯的关系。
结果这下阴差阳错地引导出“前尘往事”,让那人的英雄主义情结又泛滥起来,非要确保自个儿的安全,这特么的……温遇河记住了这次教训,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一枝去上完月嫂培训课回来,见到温遇河在家吃了一惊,她都不知道他今天出院,中午她做饭,吃完温遇河就说想晚上就出摊,张一枝阻挠了一阵见劝不动,就说那准备工作都我来,你坐着别动。
晚上去夜市,现在天气又冷了点,收摊也比之前早,1点不到就收了,回到家后,温遇河洗完澡坐在床边,点开连星回的微博,半个多月过去,连星回的微博多了许多动态,他那个选秀综艺已经结束了,决赛之夜,他以人气值第一,综合排名第三出道,现在时下最火的男团Xboy的颜值担当。
上一次温遇河记得他的微博粉丝只有十来万,估计一多半还是公司花钱买的,现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已经破了百万,而且每刷新一遍都还在不断增加,每条微博下面洋洋洒洒的互动留言都有两三万条。
当然,温遇河知道自己不是来看他有多红的,他关上微博,点开手机相册看了很久,所有利宁的照片都在一个单独的文件夹里,他怀着一个具体的目标点开,却停留在那一张张的照片中许久没有出来。
最后才挑出一张,再次打开微博,找到连星回的主页发送私信,利宁的照片传送过去,温遇河附上一句留言:你知道他是谁吗?
连星回觉得这个叫江思宁的粉丝特别奇怪。
他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个人为他花了一百多万,却什么都没落着,只有粉丝见面会上的一个拥抱,而他竟然还说,我会给你更多,把所有最好的全都给你。
连星回那整一个晚上都只记得这一句话。
他的人生,前18年半都普通得无足挂齿,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最多因为长得还不错被几个小丫头片子表白过,但她们要么新鲜劲儿过后很快离开,要么对他要求,连星回,我可以养你,但你不准跟别人在一起。
连星回觉得算了,小丫头们能有多少钱,他觉得自己是有点野心的,虽然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直到在街上发传单被一个“星探”搭讪,开始做起了星光大梦。
他没那么单纯,知道圈内潜规则这回事,被经纪人睡被大老板睡他都觉得无所谓,是男是女他也都能接受,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利江澎他渐渐有些受不了,他不是一般的“睡”他,而是想尽花头花样百出地“睡”,睡得他遍地鳞伤奄奄一息,第二天往往只能躺尸。
一开始他觉得是老头儿的嗜好太过独特,想尽办法地哄他高兴,极尽谄媚,然而利江澎办事办到一半,拧起他的脸说:“再做这样的表情,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吓得他一秒钟变脸,差点哭出来。
那次办完事后,利江澎还说过一句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长这样的一张脸。”
连星回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摸着自己的脸,老子不算什么东西,但老子的脸就是爹妈给的,就长这样。
他觉得照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利江澎手里,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但是也没有办法能摆脱,利江澎要拿捏他,就跟拿捏一只小虾米一样,连星回说不好自己有没有后悔,利江澎一召唤他,他就浑身发抖,焦虑到恨不得跳楼,但利江澎忙起来顾不上他的时候,他能喘口气,像个正常的偶像明星那样演出、录节目、到哪儿都有成山成海的粉丝欢呼,这样的场面又令他像毒瘾发作一样欲罢不能。
如果利江澎死了就好了。
他死了,就不用再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而且艺人合同还在,还可以继续享受明星生活,这简直太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连星回被惊了一秒,然后很快就被利江澎死后,自己能过多美好的日子的兴奋劲儿给替代,心跳砰砰作响,连星回缩在被子里,捂着脸,从指缝里窥视那个一件件穿西装打领带的老混蛋。
不知道那天的老混蛋哪根筋不对劲,头也不回地说:“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躺尸。”
连星回抱着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了。
冷静下来后,他觉得杀死利江澎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难了,杀了人,自己还得脱身,根本毫无办法。
但这个念头就像种子一样埋在了他的脑子里,每当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成团夜的决赛过后,利江澎突然忙了起来,有段日子没有召唤连星回了,连星回连着几周正常地训练演出,正常得几乎把利江澎忘在了脑后,刚刚成立的Xboy行程排得紧锣密鼓,拍杂志录团综甚至立马开始筹备团队专场演唱会,每天都满满当当。
大部分可以公开的行程都由团队官博在网上公开,于是每一次的公开活动都能见到无数疯狂的粉丝,每一次应援会上,连星回都见到了江思宁。
江思宁看起来其貌不扬,混在人堆里一秒就能被淹掉,但不知道为什么,连星回自从见过他一次后,每一次这个人再出现,他都能在人群中一眼把他分辨出来。
粉丝们以为连星回在对所有人挥手微笑,但连星回知道自己只是在对那一个人表示。
每一次粉丝的应援,后援会那个会长都会说,今天都是江老师赞助的。
江老师,连星回回味着这称呼,江思宁明显已经在粉丝群体中获得了某种地位,这是把他跟一般粉丝区别开来的象征。
会长又说,江老师说,他为男神做一切都是应该的。
男神,连星回被这称呼震撼住。
他的粉丝叫他小星星,叫他星仔,甚至崽崽,但没有人叫他男神。
他知道男神是什么意思,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是仰望与崇敬,是一片星空。
而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什么东西,是棵谁都可以亵玩的烂草。
连星回突然有点眼角发红,江思宁看起来那么普通,但却是这世上唯一真心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了。
他突然很想再见到江思宁,不是像此前和现在这样总是一大群人涌在一起,而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想在江思宁怀里哭,告诉他,你的男神真的过得很辛苦!
江小杭在人群中见到连星回的脸色突然变了,有些落寞有些魂不守舍,却又频频穿过人群与他对视,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他的心动了一动,连星回在舞台上热辣撩人的时候,江小杭还能勉强分清这不是利宁,而是一个偶像明星,而现在连星回露出这样楚楚动人的落寞神情,江小杭觉得他与利宁浑然一体,这就是利宁。
他恨不能立即冲上前去,抱住他,跟他耳语,告诉我宝宝,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教训他。
然而粉丝应援的时间到了,连星回被工作人员引导着跟他们挥手,进了演唱会训练厅。
江小杭被今天连星回那副表情弄得魂不守舍,开车回去的时候连闯两个红灯,到家后,他翻出微信上连星回的头像,这是他赞助了那么多次打榜和应援后,会长给他的特殊优待,给他分享了连星回私人的微信号。
江小杭以某个杂志编辑的身份加了他,但从来没说过话,也没表露过他是谁。
这时候他第一次给连星回发信息:星星,我是思宁,刚刚你怎么了不开心?
这条信息一直到深夜里才被回复,连星回发了一大串的感叹号,江小杭以为他很介意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泄露,没想到他说:是你啊!太好了!
又说:我没什么,只是那会突然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
江小杭问:是什么不开心的事?你愿意的话,可以讲给我听,我保证我是一个很好的树洞。
连星回笑了,发了一串羞涩又开心的表情包,然后说:我知道你好,对我也好,我没什么的,现在已经好了。
跟着又一句:见到你就已经很开心了。
江小杭也开始心跳,他的付出终于开始有了回报,他如垂钓者,此刻正见到鱼儿跃跃欲试地试探咬狗,他得沉住气,说:是吗?这样就开心了?我都没为你做什么。
又说:星星真的好单纯。
他看不到连星回的表情,不知道那边的人此时竟然已经真的在垂泪了,连星回将江思宁与利江澎两相对比,恨不得立即奔向前者的怀抱,他回:我不单纯,我只是傻得很而已。
江思宁:那有,你只是太善良。
再一句:但是我喜欢傻傻的。
连星回没再回话过来,江小杭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他有时间,不急于在某一刻让鱼上钩,他放下手机去洗漱,半个小时后再拿起手机,上面竟然多了好几条回复。
连星回说:思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又说:思宁,我能见你吗,没有别人,就我们俩,我好想跟你说话,真的,我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见没有回音,连星回又发:连你也不理我了吗?
江小杭回过去: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的,我们见面吧,我来安排。
第50章 原来是这个样子
远离市中心的月涌湖畔有一大片豪宅区,江小杭安排的见面地址就在这里。
其中一幢紧邻湖畔的别墅大宅是他名下的物业,父母给他购置的婚房,但因为他没结婚,又距离澄江医科大太远而一直闲置。
天气已经转凉,江小杭提前让保洁阿姨上门把整座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那天约的是下午,他早上就过来把全屋地暖打开,还买了鲜花,水果,各种零食吃的喝的,精心选好了音乐,还挑了几部电影连好了投影。
中午简单吃了几块三明治,去刷了牙漱了口,又喷了点香水,对着镜子里打量自己,不知怎么脑子里冒出温遇河的影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他并不比温遇河差,那人只是个子比他高,其他又有哪一面比得上自己?
利宁就是因为看上那个穷鬼才落得那个下场……
他混乱地想着,然后听到了楼下的门铃。
江小杭匆匆下去开门,门厅处站着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星回。
连星回有些紧张,进门前前后左右看了看,说:“我是一个人打车过来的,没人跟我一起,是安全的。”
进来后,连星回先是好奇地四处打量:“哇,这屋子好大。”
江小杭温和地说:“是我自己的,你随意就好,当成自己”
他问连星回喝什么,咖啡还是茶,又说桌上有吃的,想玩游戏想看电影想听歌都可以,他都准备了。
连星回却坐在沙发上什么都没动,只要了一杯热茶,捧在手上望着江小杭说:“思宁,谢谢你呀。”
这屋里没有其他人,又隔得这么近,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对方,连星回觉得江思宁看起来越看越顺眼,他的五官,脸型都端端正正的,虽然算不上十分出挑,但看起来十分可靠。
更重要的,因为离得近,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特有的年轻男孩的气息,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这比利江澎身上的老男人气息实在好闻太多了。
跟利江澎这么久,连星回已经忘了年轻人的气息和肉/体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似乎在这一刻,他已经忘了来找江思宁的初衷是什么,是倾诉?还是就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待一待?
江思宁的出现,像是在他满是利诱和威胁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窗口。
江小杭克制着自己的欲念,不动声色地用眼光抚摸连星回的眼睛、鼻梁、嘴唇,干燥的火焰在他身体里跳动,蠢蠢不安。
今天的连星回没化妆,宛如一朵清水芙蓉,跟他记忆里的利宁完美地重叠在一处。
屋子里很暖,连星回后来渐渐放松,脱掉外套,瞪掉鞋子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对着江小杭絮絮叨叨。
他说了什么江小杭完全没听进去,只是盯着他樱花瓣一样开开合合的嘴唇,后来连星回突兀地停住,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太唠叨了?”
江小杭回过神,赶紧说:“哦不,没有,我喜欢听你说话。”
连星回说:“但我看你……好像在走神。”
江小杭有些宠溺地对他笑了笑,说:“没有的,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连星回也笑了笑,但却不再啰嗦他那些事了。
屋子里寂寂无声,只有外头北风一阵紧过一阵,干枯的树枝摇晃,萧瑟得很,连星回看着窗外发了一阵呆,突然说:“你这儿可真好,又安静,又暖和,又安全。”
“你平时不安全吗?”江小杭起身去翻CD唱片放歌,选了轻松的门德尔松。
连星回只是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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