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钰懒洋洋趴在无尘肩膀上,没有看到和尚那一闪而过的小动作,只是疲倦抬手发了个哈欠,眼角位置忍不住沁出两滴生理泪水。
无尘微微侧身的一瞬间,将青年微微泛红的眼眶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感觉莫名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一群脏兮兮的小乞儿, 被楚熊带到了楚家的庄子上。
仍旧有些懒洋洋的青年,自然任性让无尘背着他一路进到了庄子里。
小葫芦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楚家这样又大又漂亮的庄子,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四下张望着。
楚明钰瞥到小孩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颇有兴致地戏谑道:“小葫芦长大后跟着熊叔好好做事,说不定以后这庄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吗?”小葫芦嘴巴都惊讶成了圆圈状。
楚熊名字起得骇人,但微胖的模样却显得格外亲和, 他抬手拍了拍肚子,对小家伙儿笑得一脸温和:“咱们阿钰少爷从来不会说谎, 小家伙儿以后前途无量。”
小葫芦听不懂熊叔的意思, 但能够感受到话语中温和的态度, 于是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晚间等众人用过了晚饭, 熊叔忙完整个庄子上的大小事情, 这才叩响了楚明钰的房门,得了里面的回应他面色有些难掩的激动,稍稍平静了几息时间, 方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明钰软绵绵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比起之前倚靠在无尘身上昏昏欲睡时的放松, 这会儿的他明显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之前听外面的人说少爷出了事,老奴就一直派人在暗中寻找少爷。”楚熊算是楚家的老人了,当初也是因为领了外头的差事,才能在楚家的灭门惨案中死里逃生。
自打进了这个庄子,楚明钰心口处就不受控制涌上一股绵密的刺痛感,这会儿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的檀木念珠,低垂的眉眼中闪过狠厉的郁气:“一时不查被人设了个圈套, 不过如此倒也不是全然都是坏处, 我也能趁着这个间隙, 亲自去查楚家灭门的真正原因。”
楚熊深知自己劝不动少爷,便不会在楚明钰面前说些无聊又扫兴的话,转而换了个话题,关心起了楚明钰的身体,他虽然功夫比不得少爷,却也能够看出少爷不对劲的地方。
“被人废了一身功力。”楚明钰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讥讽,他将那串檀木佛珠来来回回往手腕上套,“熊叔不用太过担忧,暂时我还死不了。”
楚熊落到青年身上的目光,满满都是心疼和无奈,他一向知晓阿钰少爷的性子,只陪着青年又在房里坐了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等到楚熊没了踪迹,楚明钰懒洋洋往身后仰躺下去,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睁着一双晦涩不明的眼眸,恍恍惚惚望向头顶,不由得再次想起意识海中那枚绘着特殊纹路的图案。
进了楚家庄子后,楚明钰特意把小萝卜喊了过来,从小萝卜口中倒是听到一件,颇有些耐人寻味的事情。
“宿主是在怀疑,那个喝小孩血来修炼的老妖怪和原主家的灭门惨案有关?”见着宿主望向床顶发呆,001扒拉着它的小毯子跳了出来。
楚明钰微微皱起眉头,那串檀木佛珠在他手腕上发出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不,我只是单纯睡不着罢了。”
说着楚明钰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他低头沉思不过瞬息时间,果断将枕头抱在怀里,抬脚踏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功夫,眉眼艳丽精致的青年,就已经叩响隔壁的房门。
无尘这个时候应该刚刚做完晚课,所以听到敲门声,很快就将房门打开了,看到青年抱着枕头的模样,他清润的眉眼中闪过些许诧异:“檀越为何还没有休息?”
“睡不着。”青年回答得格外干脆,他大大咧咧从无尘身侧走过,三两步功夫就爬到了无尘的床榻上。
无尘转过身看着青年乖乖在床上躺好的模样,清润眉眼中泛起一抹轻浅的细小涟漪,不过他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寻个角落休息,而是提了手上的药包出了房门。
之前楚明钰的药,行了一路已经吃完了,这是无尘在药房重新抓的药,问熊叔要来了煮药的罐子,无尘静静坐在小炉子旁,守着上面正在咕嘟冒烟的汤药。
被无尘“丢在”房间里的青年,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却依旧还是睡不着,他重新坐了起来,怀里还抱着个不大不小的枕头,便如同刚刚被噩梦惊醒的稚子。
只是楚明钰并没有发呆太长时间,很快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汤药味儿,瞬间功夫青年抬手扯住床榻上的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盖了起来,在无尘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青年已经成功伪装出一副沉沉睡去的模样。
见到床榻上装睡的轻笑,无尘眼中更多了一丝看破不说破的无奈,正好汤药刚刚煮出来,这会儿正滚烫着,他便在床榻旁静静坐了下来。
楚明钰故意装作翻身,一张妖孽般艳丽的面容,正好就对准了无尘的方向,房间里格外安静,隐约还能听到烛火发出的噼啪声,如此装睡了好一会儿,楚明钰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檀越该吃药了。”楚明钰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那碗稍微放凉了些的苦涩汤药。
“大师现在也学坏了。”被抓了个正着的青年,脸上没有丝毫羞赧,反而满满都是闷闷不乐,但对上无尘那双清润温和的眼眸,他还是认命般从床上坐起身来。
抬手接过那碗苦不拉叽的汤药,楚明钰面上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汤药看了好一会儿,青年终于鼓足勇气将汤药一饮而尽。
现在楚明钰已经吃药吃出经验来了,他喝得越慢苦得时间就越长,还不如一鼓作气来得痛快。
“好了。”楚明钰多少带着点儿骄矜的小性子,撇撇嘴将那药碗随手扔到一边,眼中还带着浓浓的嫌弃,他那双艳丽眉眼中,这下是彻底没了半分睡意。
无尘神色依旧淡然而慈悲,他从衣袖中取出两块饴糖,抬手轻轻放在青年的掌心里。
目光落在掌心中琥珀色的饴糖上,楚明钰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抬眸看向无尘,却见着慈悲为怀的和尚,已经从床榻边站起身,盘膝坐在了对面矮矮的小榻上。
口中被药汁浸染的浓浓苦涩,很快就被饴糖的甘甜一点点代替,楚明钰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那张艳丽的面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不同往日的愉悦。
那块饴糖很快就在嘴巴里化开,楚明钰重新净了口后再次躺进床榻里,这次他没有继续被心口处绵密的刺痛感影响,闻着丝丝缕缕传来的浅淡檀香,青年渐渐沉浸在安眠中。
小葫芦当初被人抓走的时候年纪还是太小,他已经记不清是谁要喝他的血,只记得有坏人时常拿着刀子,把他的手腕割破。
没能问出来太多有用的信息,楚明钰倒也没有太过失望,楚家灭门的惨案毕竟已经过去了太长时间,能在小葫芦身上找到这些信息,他也算是很满意了。
直到小葫芦的哥哥醒来,小萝卜把楚明钰喊了过去:“大牛哥哥要见阿钰少爷。”
这群小孩子都留在了楚家的庄子里,现在也跟熊叔学会了满嘴的“阿钰少爷”。
小萝卜找过来的时候,楚明钰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浑身经脉被废后,整个人是越发惫懒起来,但凡可以靠在无尘身上,自然不愿意好好坐着,无尘最是明白青年的身体状况,所以自然不从露出半分不愿。
听了小萝卜的话,楚明钰懒洋洋站起身,拉着无尘一起去了小孩们住的地方。
大牛长得没有其他几个弟弟那么好看,嘴巴又有点儿笨,所以平时能够乞讨来的银钱也就比弟弟们少很多,故而那群拍花子只要心中有气,就会毫不客气往大牛身上撒,这才致使大牛身上的伤很多,也很严重。
在庄子上养了好几日功夫,大牛才有点儿说话的力气,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从其他弟弟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就猜到了一些细枝末节,见到楚明钰拉着无尘进来,大牛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那个地方有很多小孩,他们会从里面挑选出最健康的孩子,拉到另外一个地方,培养成专门供血的血奴,剩下一些没有被看中的孩子,就会被人为打成各种残缺,扔到街市上进行乞讨。”大牛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就忍不住浑身发冷,“小葫芦是因为被放了太多的血,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那些人害怕小葫芦把病传染给其他血奴,干脆就把小葫芦扔出来自生自灭,好在小葫芦福大命大,才活到被那几个拍花子捡走。”
大牛亮出他的手腕,那里同样有着一道又一道骇人的伤口,可见他曾经也在那个神秘的地方当过血奴:“血奴的命都很短暂,我和小葫芦很幸运,虽然沦落到了拍花子手上,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
被扭送到官府里的几个拍花子,只是这场罪恶里最末支的蝼蚁,不仅接触不到任何相关机密,甚至都不算对方的人手,他们只是与人做了场暗地里的交易,拿那丁点儿银钱换来些许濒临死亡小孩儿,想着奴役那些小孩,捞上更多的银钱。
楚明钰盯着大牛手上的伤痕,陷入片刻的沉思中,无尘面上没了之前的无悲无喜,他紧紧抿着唇角,眼中也带上了一缕幽深。
无论是楚家的灭门惨案,还是这群小孩儿被抓去充当血奴的事情,到这里全都到失了一切继续往下探查的线索,楚明钰微微侧头看向无尘:“看来咱们这一路上有事情可以做了。”
无尘又重新帮着大牛上了药,听到青年沁出几分寒意的嗓音,他抬头对上楚明钰那双妖孽般艳丽的眼眸,缓而又缓地嗯了一声。
等到大牛伤势已经没有大碍,无尘和楚明钰便准备从楚家的庄子上离开,熊叔看向自家少爷的目光,带着慈爱又夹杂着无法言说的疼惜。
但楚熊知道自己劝不住少爷,所以也就无需再说一些平白惹了少爷不开心的话,只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无尘:“这一路上,就有劳无尘大师,多多照顾我家少爷了。”
无尘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将楚熊满心托付,尽数应了下来。
楚明钰无趣地啧了一声:“咱们无尘大师,有着一副活佛在世的慈悲心肠,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楚熊无奈摇了摇头,他家阿钰少爷啊,还是以前那副骄矜的性情。
从楚家庄子上离开,青年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双脚就沉重得一步路都不愿意再走下去,楚明钰微微转动一下灵活的眼眸,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扯住无尘略有些粗糙的僧袍:“无尘大师可还记得,咱们之前的赌约?”
被楚明钰这么一拉扯,无尘停下脚步朝着落他一步的青年望过去,轻轻颔首道:“是檀越赢了赌约。”
不管实际情况怎么样,那份银钱确确实实是小萝卜从他手上骗过去的,无尘自然认赌服输。
楚明钰得意抬了抬下巴,他将身子微微靠近无尘:“既然大师认输,总要让我提个要求才是。”
“理当如此。”无尘这般性情,自然不会有任何毁约的打算,他抬眼静静望着青年,眸光一如既往清润而又平和。
楚明钰满意点头,勉强站直了身体,在无尘认真温和的目光中,又笑得格外妖孽绚烂,伸出极为瘦削的手臂,青年眉眼如画:“我走得实在疲惫,不若救苦救难的无尘大师,就背一背你可怜的信徒吧!”
无尘微微抿了抿唇角,抬眼看着青年精致面颊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眼中不可自抑闪过一丝无奈,随后他往前走了小半步,背对着楚明钰弯下了身子。
楚明钰心满意足爬上了无尘宽厚结实的肩背,舒舒服服弯起了他漂亮的眼眸,谁让他们救苦救难的无尘大师不要熊叔送的马匹呢,他这么身娇肉贵的主儿,可走不得那么多远路。
因着小葫芦他们的事情,无尘和楚明钰这一路走来就又多了个目标,虽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无尘大师一路上可救了不少人,楚明钰乐得在一旁看热闹,日子着实过得充实极了。
直到二人追着一处印记,来到了云州城的清水镇,他们一路奔波在外,自然不好时时刻刻带着煮药的罐子,在加上青年的强烈抗拒,所以从楚家庄子出来前,无尘就把青年吃的药全都炼成了药丸,他们追着那个印记一路走得多是小道,等入了清水镇的地界,青年的药丸正好刚刚吃完。
无尘要去医馆抓药,楚明钰掏出银钱寻了一家客栈,等他刚刚进了房间,几个黑衣人立即出现在房间里,那人对着楚明钰单膝跪下:“属下参见教主。”
懒懒散散坐到床榻边,楚明钰把玩着手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浑身上下沁着一股浓郁的杀意:“幽冥谷现在情况如何?”
黑衣人垂着头,不敢多看楚明钰一眼:“之前收到教主被人刺杀的消息,谷中确实乱过一阵子,之后属下又及时收到教主的飞鸽传书,顺便将谷中潜伏的暗探全部肃清,现在谷中上上下下都在等着教主回去主持大局……”
“回不回去,本尊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那黑衣人话音未落,楚明钰身上嗜血的杀意更加浓郁起来,下一刻他手上把玩着的匕首,已经深深刺进距离黑衣人一步之遥的地面上。
黑衣人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栗一瞬,他赶紧将脑袋垂得更深一些:“是属下失言,还请教主恕罪。”
“回去告诉那群老家伙儿,只要本尊一天不死,幽冥谷就由不得他们做主。”楚明钰慢悠悠从床边站起身,他缓缓走到黑衣人面前,泛着一丝凉意的手指,漫不经意挑起黑衣人的下巴:“你可听明白了?”
“属下明白。”即便被抬起下颚,黑衣人依旧不敢对上楚明钰的眼眸,因为恐惧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下一刻,楚明钰将一张纸条塞到黑衣人的衣襟里,眼中浓郁的杀意渐渐退去了些:“派人去查纸上的图案,如今幽冥谷上下人心浮动,暂且派你信得过的人去查,万不可让旁人寻到你们半分踪迹。”
察觉到教主身上的杀意退去了些,黑衣人终于也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可要属下去查连英卫的踪迹?”
“连英卫……”楚明钰松开扣住黑衣人的手,转而将插进地板中的匕首拔了出来,“暂且先留他一条小命,迟早他会重新撞进本尊的手里。”
黑衣人最是明了楚明钰的手段,连英卫那般折辱、欺骗他们教主,又岂能有什么好下场,如今不过也只是勉强苟活一段时间罢了。
得了教主的命令黑衣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快速离开了这处客栈,教主身边那个叫做无尘的大师,明显是个武力高强的主儿,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之前他就得了教主的消息,却一直不敢轻易现身。
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楚明钰懒懒散散抻了抻胳膊,抬脚走到窗前位置,推开窗的那一刻,他就一眼看到朝客栈这边走来的无尘。
清风吹起无尘身上青灰色的僧袍,将人衬得越发像个缥缈神性的活佛,许是楚明钰望过去的目光过于灼烫,引得快要走到客栈门口的无尘,微微抬头向着二楼方向望过来。
青年那张脸着实长得出色极了,带着些许男生女相的妖孽和艳丽,引得路边行人纷纷望着那张脸陷入失神中。
见到无尘朝他望过来,楚明钰勾着唇角轻轻笑起来,便犹如一朵妖艳奢靡的花儿,瞬间在人群中绽放开来。
等到无尘走上二楼,眉眼温和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苦涩药丸递到青年面前,楚明钰瞬间就笑不出来了,他默默抬脚挪到床榻边的位置,全然当做没有看到无尘的动作。
每日都要经历一番哄“小孩儿”吃药,无尘眼中慢慢泛起一丝浅淡的涟漪,看着青年还是不情不愿吞下几粒黑漆漆的药丸,又转头懒洋洋趴在床榻上的模样,他身上那股不似凡俗的飘渺感好像也淡去几分。
如今已经入了夏,楚明钰身上穿的本就单薄,再这么大大咧咧趴在床榻上,更将瘦削身子显露得一览无余,也难怪离开楚家庄子前,熊叔这么不放心,青年看上去实在瘦得厉害。
无尘起身又去了一趟楼下,等他重新踏进房门时,店小二正好端着漆盘过来送饭。
闻到饭菜的香味,原本还闷闷不乐趴在床榻上的青年,很快就坐了起来,跟着他们清心寡欲的无尘大师走了一路,所有吃食不是化来的斋饭,就是各种硬邦邦的干粮,楚明钰这张挑剔的嘴巴,可真是受了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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