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时空回响(云桑)


这是他认识原无乡以来,头一次听到这人对倦收天抱怨。以往他总觉得原无乡对着倦收天有些善解人意得过头了。于是,他静静听完,故意指出:“难道倦收天以前不是这种人?”
原无乡怔了一下,再次垂下眸,叹息道:“或许就如吾之前告诉你的那般,银骠的恨意将原本压抑的本我释放了,便任吾再怎么修心养性,也回不到最初的守柔不争了。但倦收天却仍是只看到原本的吾。”
“真的吗?”他看向倦收天沉静的脸,忽地问:“你道倦收天整天整天地入梦,在修行什么?”
“剑意啊。”原无乡愣了一下便别过眼去。
他见了并不点破,只是道:“剑意便是人心。若欲人剑合一,就得先坚定自己执剑的初心和决心。若心乱了,剑意也便散了。” 他见原无乡沉默,直接点明:“会不会是,其实你的转变倦收天也注意到了,才会不自觉焦虑了?”说着他再次看向倦收天,看这人紧闭双眼认真修行的模样,感觉就像在看一个倔强不愿示弱的孩子,不由得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笑意:“倦收天这人啊,真是经年不变,看着特立独行,冷漠傲气,其实对人事易分比任何人都敏感,所以当初才会那般轻易就被葛仙川以假死煽动。而且,”他瞄了一眼仍在撇开眼的原无乡,轻笑了一声,“关心则乱。”
他认识倦收天很久了,自认如同兄长般存在。他觉得,大概是经历原无乡性情大变之后,倦收天潜意识开始担心原无乡会越走越远,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才会下意识紧迫盯人。
然而,对于这些猜测,原无乡只是低头轻声结论:“会不会是因为这一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有些长了?”
他听了忍不住笑出声,玩笑道:“以往南北分裂见不着时伤感,如今朽木开花了就想撇开了?”
原无乡一脸无奈,扶额道:“说得吾好像始乱终弃一样……”然而说着他又低下声去,似有些茫然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冷不丁向吾表明心迹,吓了吾一大跳。吾也不知怎的,竟没有回应,即便我们如今算是在一起了。”
“啊?”他确实有些惊讶,不禁敛起玩笑神情,严肃问:“所以说,是真变心了?”本质上,他还是一只护仔的老母鸡。
许是被他的忽来严肃吓到了,原无乡连忙摆手否认:“怎么可能!”然后他再次低下头,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道:“知道倦收天的心意,吾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只是,”他维持着笑意,皱起眉,“不知为何,吾总觉得差了些什么,感觉不对 ……哎,吾也说不上来,感觉就像,”他歪头想了想,“内心某个地方仍是缺了什么。”
他听得莫名,只能提议:“那你对他说你的真心话。”
原无乡摇摇头:“吾不想他知道后多想。而且,如今这状况,连吾自己都没想明白,何必让他烦心。所以,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听后却很是怒其不争:“说到底还是你去迁就,他就是这么被你宠坏的!”说完他瞄了一眼对这场对话无知无觉的倦收天,也不由得叹气:“很多事,不是你去迁就,而是他自己需要克服,甚至适时改变,不是像如今这般躲在梦中以修行为借口。”他看向原无乡,正色道:“有时候,过多的迁就反而会造成感情的消耗。”
然而,这场谈心后,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事实证明,原无乡的“拖”字决比起倦收天的回避问题好不了多少。没过多久,中阴道的蜕变类就开始在暗中蠢动,两人就又开始忙活了起来,后来还去了趟苦境援手,因缘际会加入了靖玄岛,成为靖玄九星。其实是倦收天先加入,然后将原无乡推荐进去的。既是代天行道,为天命为苍生,原无乡也没什么可拒绝的。
之后难得闲暇,他和两人在中阴界小聚,正品茶闲聊,却忽然收到靖玄岛月琴老人的天外飞书,说是要拜托倦收天和原无乡去调查七大神秘中的宇外神秘。倦收天一如既往一接到任务便要动身,片刻迟疑都没有。然而这一回,原无乡没有跟着起身。他惊讶之余看到原无乡看着倦收天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这人心中已有决定。
其实,就算原无乡不说,他也早发觉这人变了。过去的原无乡良善不争,即便对敌人也会下意识留手三分,而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尤其是面对倦收天的时候。在中阴界再遇时,这人虽然已经没了上北宗找他决斗要解散北芳秀时的激进,却变得强势果断了许多,即便守柔不争的本质仍刻在骨子里。后来,他听原无乡说了两人曾因银骠恨意影响而决裂的事,便更明了几分。原无乡说得没错,倦收天一直在透过如今的原无乡去回看过去那个柔顺到骨子里的原无乡。但同时,那人也在回避那个因银骠恨意而与他决裂的原无乡。正是因为这样矛盾的感情,才让那人如今进退失据,不知该如何处理现时此刻的原无乡。
这么想着,他见倦收天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回过头看向原无乡。这时候原无乡才站起朝倦收天走去,趁对方一个失神,倏地将他手中的信函抽走,笑嘻嘻道:“不过是去调查,用得着道真双秀一同出动吗,太掉价了,小当家吾一个就足够了。”
他看到倦收天一脸讶然地瞠大双眼,眼底隐隐透出焦虑,又听原无乡继续自顾自道:“三个月。说好了,三个月后我们在烟雨斜阳见,到时再一同喝酒赏月,还可以等待你最喜欢的曙光。”
说完,原无乡也不等倦收天反应,就越过那人,背着身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潇洒地离开了。
倦收天很显然是被原无乡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要追上,但他已先一步上前按住了这人的肩膀。他见倦收天挣扎着回过头,一脸心焦又是疑惑,叹了口气,抢先开口道:“这样就好了,让他去吧。你俩再亲密也不能总腻一块,你也有自己的事情,不是吗。”说完,他见倦收天仍要挣脱,便透露道:“苦境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剑瘟再现。吾记得你当年会入道真,就与你们天屿剑族多年之谜有关。”
然后果不其然,倦收天消停了下来。他见这人皱着眉,看着原无乡离去的方向,执着拂尘的手松松紧紧,可见内心挣扎。他也跟着看过去,此时此刻,原无乡已走得没了身影。他不禁再叹一口气,说到底,那人还是为了不让倦收天为难,才独自离去,真是毫无长进。
忽然的,他觉得以自己对这两人的操心,大概一时半会还是不能安心入轮回。

人团圆,月无缺。他的名字就叫月无缺。可他却觉得这名字对他是一种讽刺。
曾经,他有个兄长,恒山的剑谪仙,是苦境的传说,世人的标杆。
曾经,他是兄长的宠儿,恃宠而骄,不屑与庸人为伍。
曾经,他的兄长就是他的全部。
为这独一无二的宠爱,他可以放下一些无谓的坚持,与人组队,为苍生奋斗,甚至牺牲性命。于是,他赶在兄长之前取得天火,代他承受逆天的劫难。
可他不曾料这独一无二的宠爱竟是以温柔为饵的阴险陷阱,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自此万劫不复。趁他承受天火昏迷之时,他的兄长竟将僰君封在他的体内,抹去了他相关的记忆,然后自顾自仙逝了,只留给他一个不能解的梦魇,和梦里梦外无处述说的疼痛。而他,却再讨不到解释,无法释怀。于是,他迷恋上借酒消愁。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都无法相信他的兄长是真死了。循着兄长过往的足迹,他来到了和兄长有渊源的道真,还莫名其妙被推选为中道真的宗主。但他无心修道,无意与庸人为伍,更不想统领中道真,便挂了个宗主名头,如故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时不时化名外出继续打听兄长的消息,把宗内事务都丢给了他的副道主丹霞子。
还在道真时,他最喜欢做两件事,一是在倦收天找他麻烦时去南修真跟原无乡告状,二是逼倦收天和他饮酒。道真里,庸人和伪君子多如牛毛,没什么人能入他眼,倦收天和原无乡是少数人中的佼佼者。可比起两人能为,他更好奇这两人的关系。
原无乡宠护倦收天,倦收天愿看原无乡脸色,两人处在一块时能入无人之境,这是整个道真都知道的事,他刚入道真便被普及了,也花了不少时间仔细观察。看这两人互动,让他无由来联想到他和他的兄长。他们也曾无分彼此,亲密无间,让他有种错觉,他们的人生会永远只有彼此。可他的兄长却是背叛他后不知所踪,留给他无尽的痛苦,以及不解的谜题。于是每每看这两人相处,他就无由来生厌。但感情上,他还是更倾向倦收天。他与两人皆切磋过武艺,在他看来,倦收天的剑意刚正直接,纯粹坚定,一往直前,就和这人的为人处事一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原无乡正相反,出招时攻势内敛多变,有所保留,看似无意胜负,实则夹杂了更多不为人道的心思和顾虑,让人忍不住琢磨。
然而,倦收天正直是正直,但那不知变通、不通人情的个性却让他头疼。他这人嘛,本就不是来道真修行的,于是成日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吟诗舞剑,过得风雅且自在。他生平最讨厌拘束和世俗成见,便将道真的条条框框全当作浮云,懒得理会。可以说,他这个中道真领头就是道真风气混乱的源头。大部分人看在眼里不明言,但背地里打的小报告肯定不少。无论如何,他中道真的头衔顶在那,又有他可爱能干的副道主帮衬着,再加上整个道真能打得过他的寥寥无几,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用不着出剑,光用嘴就能把来找事的人说得无地自容,所以他根本没什么客担心的。但那时恰好倦收天被当选为道真的执法者,于是找他问罪的事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倦收天头上。而倦收天出了名是动手不动口,也完全不看他这中道真之主的面子,每每一上来就是要将他绑了正法的架势。
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一见端倪不对,就立即往南修真跑,只要找原无乡挡着,万事都能解决,若是原无乡恰好不在,就躲到原无乡回来再算。不是他打不过倦收天,他就是不喜欢打架这种出汗运动,也不喜欢倦收天老被那群乌合之众拿来当枪使。
那时候南北宗的明争暗斗越来越频繁,两宗之人虽然不明说,但都不乐见倦收天和原无乡走得太近。碍于这些,那两人交往时收敛了很多。所以他知道,无论何时,原无乡只要能见到倦收天,就会心情大好,再加上这人不喜争端,只要他往这人身后一站,抱怨几句委屈,再爆一些倦收天在北宗的莽撞,他的事就会被一下带过。同时他还能欣赏到一向高傲寡言的倦收天在原无乡的强势关心下低下头企图转移话题。这种事儿的结局通常会是原无乡帮他讨保两句,将他留下,说是会帮倦收天施以惩戒,最后倦收天无可奈何,只能瞪了他一眼后离开。
但说是帮忙惩戒,不过也就是意思意思让彼此下一个台阶。他的目的原无乡清楚的很,他的人情原无乡也乐意欠,反正互利互惠谁都不亏。事情了了,人就该散了,他便拍拍衣摆离开了。
后来有一回,他正要离开时,原无乡忽地叫住了他,很是一脸无奈道:“每回都这样有意思吗?”
他则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让你见着心上人,还说上话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彼时,他早就察觉道真内部有未知的阴谋在酝酿,不仅仅只是表面的南北之争,而中道真夹在中间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他有种直觉,当这阴谋成型,倦收天和原无乡会首当其冲。
原无乡听他说完,脸瞬时红了,但也没有掩饰否认。原无乡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是明眼人,不碎嘴,也无意这些红尘俗事,便在他面前费心思遮掩。原无乡只是摇着头损道:“你这人啊,毒舌就不能收敛些?”
他则睨了一眼过去,不屑道:“总比某些表面温柔内里心思的人好。”他冷哼一声,“和他一样令人厌恶。”
原无乡却似看通了他的内心,看了一眼方才倦收天离去的方向,一脸了然地笑看着他,道:“其实无缺你也是个温柔的人。”
他立即就不悦了:“你这是在骂我?” 他才懒得理倦收天和原无乡那点破事,碍眼得紧。
原无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冷不防道:“都这么久了,其实你早明白道真并没有你想要的信息。哎,你本就不喜这里的拘束,为何还留下?”
他怔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原无乡竟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隐隐觉得,停留在这里,他便可以继续一无所知地恨着兄长,而如果他离去继续追寻,真相会让他难以承受。或许,他始终不能接受兄长背叛了他的事实,才会不想去确认,让自己始终保留一份念想,自欺欺人。那个人,宠他爱护了他一辈子,怎么可能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他。他可以为兄长牺牲,但不能忍受兄长主动牺牲他。
纷繁心绪涌上心头,他瞪了一眼原无乡,狠狠道了句“你果然令人讨厌”,就飞身离去了。
之后,他没有直接回中道真,而是绕道去了趟北宗,正好看见倦收天颇为垂头丧气地走出葛仙川房间。一念上心,他等四下无人后落到倦收天身边,硬要拉他去喝酒。他知道,倦收天一向只与原无乡对饮,可他今天就偏要拉这人一同喝酒赏月,谁让刚才原无乡得罪了他。
他见倦收天要对他发怒,便先发制人,说若倦收天敢不作陪,他就要把他因原无乡讨保他而被葛仙川发难的事告知原无乡。果不其然,这人立即抿嘴,不等他开口就主动把他拉走了。
他们来到倦收天惯常和原无乡对饮赏月的山头。那时夜已深,皎月当空,冷清地映照着他们脚下这片苍凉大地的无限寂寥,让人感觉人这种生物渺小得任何心事都不过是大地尘埃,微不足道。他酒壶一上手就开始自斟自饮,而倦收天则是一如既往一杯都没喝,只是挺直腰板坐在一旁皱眉看着他,仿佛有心事。
此时他已染上些醉意,见倦收天这模样,觉着好玩,便调侃道:“怎么,看原无乡护着我,心里不是滋味?”他把玩着手中酒杯,冷笑一声,嘲讽道:“他的好可不只你一人独享。”就像他的兄长,无论再怎么宠他,也不会一直留在恒山陪他。那人心念苍生,在外有无数战友,一个不能抛下,于是他只能跟那人出山,舍命陪君子。
可倦收天似乎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一本正经地解释:“原无乡向来待人宽厚。”然后他皱了皱眉,似斟酌着什么,顿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过去也就算了,如今你最好收敛一点,别让原无乡难做。最近,嗯,气氛不太对。”
他听了有一瞬惊讶。本以为倦收天对道真之事懵懂不知,但如今看来,就算这人不通人情世故,但武者直觉也足以让他察觉道真内部的危险气息。可道真如何他不关心,原无乡如何,他也不关心,兄长的事就够他心烦了,他不想再为其他事烦心,于是,他无所谓道:“有闲情想那么多,不如喝酒。一酒下肚解千愁,人都醉了,就什么都别想了,呵,世道也就太平了。”
倦收天只是淡淡应道:“一喝酒你就有无数谬论。”停顿一会,他问:“你有心事?”
他酒劲开始上脑,茫茫然抬起头,盯着倦收天,忽地问:“你有过梦魇吗?那种挥之不去、宛若真实的梦,每回醒来,都不知此身是梦还是现实。”他见倦收天摇摇头,继续喃喃陈述:“我一闭上眼,就会做一个梦。在梦中,我看到猎鹰云顶盘旋,划开天堂之破口,我梦见自己沉浮在一片血肉汇流的汪洋上,尸身化作浪潮。我听见旱雷天降,脔割吾之胸膛,苍鹰啃食我之腑脏。但我却觉得十分清醒,与这折磨心智之痛楚共存共伴。很痛很痛,真的很痛,那是我最敬爱的兄长给我留下的梦魇,和我体内——”
“月无缺。”倦收天轻唤打断了他,又推了推他的手臂,似在提醒他,声音很淡漠,却莫名给人体贴的感觉,“月无缺,你醉了。”
可他只觉头昏脑胀,感到有无数情绪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便不依不饶地继续:“我那兄长,对我百般好万般宠,在世人眼里光明伟岸,却对自己的小弟做出那样的事,还抹去我的记忆,让我无从追究,留我一人在这尘世徘徊痛苦,又得不到解答。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也没有拼尽全力去探究原因…...我不懂,我不懂,真的不懂,我……”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