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社会学(如是我持)

“还不错。”
谈无欲点头，放下筷子支着头看着对面的云水谣。没什么情绪地说道：“那边是道境菜，我今天不想吃，而且你既然知道那边的菜很好吃，那你知道那边还有个什么招牌么？”
赦生摇头。他向来不太关心这些。
“他四点多进去的，现在七点多还没有出来，什么饭能吃那么久？云水谣的菜做得此菜只应天上有，如云彩美轮美奂。另外一个水字，指的是水做的人，美艳不可方物。”
赦生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谈无欲突然站起身来，扛起自己的包转身对赦生说：“他出来了，看看他接下来去做什么。”
赦生跟着他直接上了车，一路跟着前面的现代，觉得谈无欲一脸淡定的样子，这种事情难道已经做过不少？他怎么知道恨不逢四点多进去的？他刚刚还去学校接自己，又怎么知道恨不逢一直没出来？
另外……他那么了解云水谣，是自己去过么？
赦生向来耿直，没多想就直接问出了口：“你怎么知道云水谣那么多事情，你去过？”
谈无欲专心开车，没有注意也注意不到赦生脑子已经闪过一堆问题，也没多想，下意识就回答了：“去过几次，菜确实不错。不过人没有传说得那样。”
“那究竟是哪样？”赦生皱眉问道。
“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人，”谈无欲话还没说完，又勾唇笑起来，一副果然如此尽在掌握的架势，也没留心就转移了话题，“他们停下来了，我们往前开点，找个地方下车。”谈无欲没说话，一边注意着恨不逢的动向，还快速找了个位置停下来。
恨不逢在对面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就继续往前走了。谈无欲见状催促赦生下车，跟过去看看这小子究竟去见什么人。
“你猜他去找谁？”谈无欲见他进了一家咖啡厅，问道。
赦生想了想，分析道：“今晚狂华没有课，可能是狂华。”
谈无欲笑看着旁边对爱情似乎有美好幻想的少年，挑眉说道：“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暂时没想好，输了为对方做一件事怎么样？总不会是很困难的事情。”
赦生想了想，觉得他一个老师，也不会太为难人才对，这么久以来，也不见得是什么让人讨厌的人。
“好。”
谈无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赌不是你家狂华。”说完推开咖啡厅的门，拉着赦生到了柜台前，登记小包间。眼睛快速地看过一眼登记表，这一页只有两个是女孩子的名字，又看了一下时间，心里有了判断。
“512有空吗？”
“有的，我现在带你上去。”
谈无欲掏出一张卡，给他们登记。
支离疏。赦生默默记下那张表上的名字，扭头看了谈无欲一眼。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有假身份，登记跟踪熟门熟路，谈无欲怕是自己也干过不少不得了的大事。
谈无欲被他们领上去，点了两杯咖啡对座喝。
赦生没动，看他悠闲地喝了好久问道：“接下来你怎么判断？”
谈无欲优雅地放下杯子：“你刚刚没看见那页登记表是从三点多开始的么？而且目测只有两个是女孩子的名字，估算一下时间，应该是七点十分登记的那个才是恨不逢要见的人。”他划开手机看了一下，“猜测毕竟是猜测，一会儿就去隔壁看看打赌结果。”
赦生没有说话，谈无欲见他皱眉的样子，歪头看着他：“怎么，想什么呢？”
“怎么去看？”
谈无欲再次把背包取下来，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赦生认真看了是手机摄像镜头。
谈无欲把镜头装在手机上转身就出门立刻把门关上，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将手机递给赦生看。
“是你家那位吗？”谈无欲笑着问。
赦生认真看了几眼，虽然角度比较奇怪，但是正好拍到了里面两个人对坐着喝咖啡。
刚刚一直跟踪的恨不逢垂着眼睛正把咖啡凑到唇边，打光和角度都这么糟糕的静态图都能看见他笑容魅惑，姿态优雅闲适。狂华喜欢他就很容易理解了。
对面的女孩子穿一身并不正式却能看出是精心搭配的服饰，正深情地看着对面的恨不逢。之所以明白是深情，是因为这种眼神，有些像元祸看狂华的，所以赦生能懂，这女孩定然也很喜欢恨不逢。
“不是。”赦生皱眉。无论这女孩跟恨不逢是什么关系，都觉得狂华不太适合跟他在一起。不，应该说，狂华跟他在一起，实在是太委屈太糟蹋了！
谈无欲喝一口咖啡，微微仰起头，笑着说：“你欠我一件事了。”谈无欲把咖啡放下，几乎笑弯了眉眼。
“好。”赢我很开心么？赦生觉得自己不开心，不开心什么呢？好像也不止狂华那一件事。那还有什么呢？大概是担心元祸吧？
“我送你回家。”谈无欲起身准备开门。
赦生跟在他身后问道：“这算一件事么？”
谈无欲扭头看着赦生，难道是我求着要送你回去？换成别人就直接怼过去，不送拉倒！但不是因为这小子有趣么？就想知道他知道这种情况了怎么解决么？
“算另外一件事。”谈无欲脸色缓和，微笑着说。
“我自己回去吧！”
“我赌你自己回去会撞见恨不逢你信不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赦生坐进车里一直心事重重。谈无欲在旁边看着觉得还挺揪心。或许自己不应该在调查了这么多的情况下，什么也不提，直接带他来了解那么凶残的画面。万一打击太大，这小子以后不单纯不好玩儿了，自己就亏大了。
谈无欲帮他把帽子摘下来，赦生自己取下眼镜交给谈无欲，但是仍旧坐着没有下车。许久问道：“你是怎么拍到照片的？”
谈无欲认真地盯着他看，正想着要怎么宽慰宽慰他。被赦生这么一问，顿时觉得思路完全中断。哈？你想了一路就在想这个问题吗？
“商业机密。”
“那……”赦生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那晚安。”说完准备开门下车。被谈无欲拉回来按在座位上。两人四目相对，皱眉带着点惊讶的赦生看着脸上有点担忧的谈无欲，两人都没说话。
许久，谈无欲叹口气柔声说:“今晚好好睡，什么也别跟狂华说。”
赦生垂眼，没答应也没反对，闷闷地说:“我走了。”
赦生下了车，往巷子里走。谈无欲一直目送着他拐弯消失不见，才启动车子离开。
这孩子，怎么就觉得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可惜了，今天过后，你会不会变得不一样？突然好怕你不一样！

谈无欲的坑前天完结了一个。前段时间看过的风景，收集的素材用来写新文人设和大纲非常绰绰有余，万事已经具备，就差动手。
此刻正是晚上十点半，往常如果这个点谈无欲还不开始写文，就意味着他今天不打算写文。谈无欲把赦生送回去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此时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开了电脑准备写人设。
“……”怎么满脑子都是赦生那小子？大概是他今天的神情太让人担心了，所以放心不下。但是谈无欲身为一个选修老师，也不能总打电话去找人家学生。于是安慰自己，他一定好好睡觉了。
此刻的赦生当然还没有睡。别见狂华也在家，但是元祸天荒不在。他虽然偶尔会在外面兼职打工，但是十点多也该回来了。这个时候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等了这么久，赦生也憋不住了，于是问坐在一边有些不安的狂华。
狂华小姑娘在外一副干练得不行的样子，回到家穿一身休闲服饰，还是很温婉可人的。这是元祸天荒喝醉了说的，赦生怎么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人的，但他也没跟谁说过。或许是谈无欲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没说。”狂华想了想，怎么能说他最近打电话她都不是很乐意接？“他下午六点钟给我打过电话，让我今天放学了好好回家，晚上别出门。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还是没说。”
然后狂华也确实没有出门。她知道赦生有一门奇奇怪怪的选修，星期五回来会比较晚，也就没有多问。下午自己提了一份外卖回来，打理好自己，写了会儿作业就开始看电视。直到觉得元祸怎么这个点还不回来，才问的赦生。
赦生正一次一次拨打元祸天荒的电话。元祸天荒向来不是一个让人担心的人，但是这一次为什么招呼也不打就那么晚不回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你觉得他会去干什么？”赦生将手机放在桌上，问狂华。
“……大概打工吧！”狂华想了想。“偶尔听他说在大转盘附近发传单。”
“……”赦生皱眉，微微抿唇没说话，正准备拿手机继续打，再打不通自己就要报警了。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赦生还没有动，别见狂华就快速地站起来冲了过去。
门从外面打开，元祸天荒左脸贴了块纱布，看着近在眼前的神情有些委屈狂华，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面上没什么，心里松了口气的赦生。又回头扭回来看着别见狂华，眼睛亮晶晶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路上被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说完一瘸一拐地进来了。看到他们俩都盯着自己腿，解释道：“……崴了一下。”
然后是许久的沉默。其实这也是他们仨的日常，三个人住在一起就像一个小区同栋楼不同的住户，好像谁跟谁都没什么交集和关系。也不知道他们三个都那么内向没话说的人，为什么会组队一起到苦境来留学。
赦生摸了摸鼻子，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敲了敲元祸的门，憋出一句话：“饿不饿？”
这仨谁能主动说话，都很不容易，得感谢上帝的好吗？
“还好。”
赦生觉得他的语气没有太难过，反而有点雀跃，说明没有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再理他，又看了看一直在沙发上坐着没动的狂华，问道：“你呢？”
“还好。”
嘿，除了沉默之外，狂华和元祸两人还难得统一了一下。
“元祸你先清理清理，我去做点粥。一会儿给你推脚。”
狂华明白赦生努力学习是因为他那个看着不学习却能轻易拿高分的哥哥滕邪郎和同样看着不学习但是总能超过他哥的吞佛，有那么优秀的哥哥和邻居，是一件压力非常大的事情。
但是他身为一个财团小少爷，为什么会做饭，狂华却不是太明白。
赦生把粥给元祸端进去，再出来拿药。看到还坐在客厅沙发的狂华，难得出声说一句明明白白的关心：“时候不早了，你吃完宵夜早点休息。女孩子，要多睡美容觉，身心愉悦最重要。”因为听谈无欲说，做人最重要的是爱自己，爱己者，人爱之。而且，估计不需要多长时间，狂华自己也能发现恨不逢有问题，也没有多少开心愉快的日子了。
狂华有些惊讶地看着赦生，他向来话不多，可以说三个人就他话最少，能问一句：“饿不饿？”已经是破天荒了。
赦生将东西收拾好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很久没睡着，把手机里的联系人滑了好几轮，在螣邪郎和吞佛之间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又翻过去，而后目光停留在了谈无欲的名字上。
赦生正盯着看，突然通知栏跳出了一条信息：【赦小生，睡了没有】
赦生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天意吧，正好自己也有困惑不知道问谁好，于是回道：【还没有】
彼端的谈无欲也就是随便一问，毕竟不太放心这小子。刚刚打出来，正好一个卖保险的电话来了，关掉这个电话之后，一不小心就把信息也发出去了。一个老师终究不好总是问人家学生，正想着怎么解释点什么，赦生这问一句能答一句就不错的人，正好回复了……额，其实，非常能言善辩的谈无欲，这时候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因为他们？】
嘛，谈无欲觉得，赦生可能就是礼貌性地一回，没准下一句就是：老师你有什么事没有，没有我睡了。这还是客气的。
让他来结束就不如自己来结束，以证明自己实在是一个正经的老师，而不是什么半夜目的不纯骚扰学生的坏老师。谈无欲正准备打字，让谈无欲意外的是，赦生又主动补了一句过来：【今天元祸回来得很晚，看着像跟人打了一架。看着挺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有点高兴】
谈无欲眼前一亮，嘴角一扯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灯。
【你继续说你的看法】
【没什么看法，就是不明白，才跟你说。他嘴角破了一块，腿还被踢肿了脱了臼。看着也不像赢了的】
【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打架非要单挑吗？我们苦境人打架，多数时候都是组队打】
“……”赦生盯着屏幕抿唇，明显皱了皱眉。真是不懂你们苦境人，打架这种事情，一人出手端一锅，一对一单挑才是实力好吗？难道苦境跟异度魔界三观特别不一样的吗？
但是赦生并没有被谈无欲给带歪，又回到了刚刚讨论的主题，打字回复:【那么元祸到底高兴什么】
谈无欲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自己也不认识元祸天荒，他到底是个什么个性，做事什么风格，听赦生这么一说，也终究是不清楚的。
【没见过，不认识，不清楚】看看赦生什么反应吧！
赦生看他这回答，觉得自己也确实挺为难人家，于是顺着他思路去，转圜一下：【那去认识】然后你就清楚了，你不就是研究这个的么？
【化院太远，并不想去】谈无欲说的是实话，在文科楼把自己的研究生部的事情办完，到理科楼帮素还真照看照看，就够半天甚至一天。化院又不顺路，自己前几天去看过了，教学楼附近还不方便开车停车元祸那小子上课的地点都是六七楼，没有电梯。不方便程度堪比自己的选修地点火焰楼。谈无欲的内心是拒绝的，瀚海国际怎么还有这种校区。而且元祸跟赦生一样闷，可又不像赦生那么好玩儿，赦生的课又多，肯定不会跟自己一起去找元祸，自己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师，找他干什么？
【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没有理由找他】谈无欲觉得刚刚自己的话有点绝对，看着像并不想跟赦生多说，并不想插手的样子，但自己是挺喜欢跟赦生聊天的，于是又补了一句，还觉得这么解释一句，跟往常的自己，挺不一样的。可这世界的人哟，再没有像素还真那样让人想赢又那么多事让人帮忙的，也再没有什么人比赦生更可爱好玩儿的。
【嗯，也是】
谈无欲看着这三个字，觉得这话也就算是聊到了尽头了。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跟元祸天荒扯掰点什么，好创造点跟赦生聊天的话题。思考着怎么顺顺溜溜看起来不尴尬地结束这聊天，这时候，赦生又来了一句话：
【到我家吃饭】
“……”谈无欲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有些震惊，突然不知道回什么好。赦生耶，主动跟他说话也未必会回一句的赦生，邀请他一起吃饭好几次也不愿意的赦生，竟然会让自己到他家去吃饭。谈老师很高兴，特别高兴。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赦生这顿饭的目的非常明确——给你个机会认识元祸天荒。
【……】谈无欲发过去六个点。赦生一个人闷葫芦也就算了。到了他家，如果只是元祸和赦生，那就是两个闷葫芦，如果狂华也在，那就是三个闷葫芦。到时候看着他们三个闷葫芦光瞪眼，自己本身也不是话唠，再能说，一挑三也很难办的好吗？
赦生见谈无欲就发过来几个点点，有点急，想了想，又打了一段:【我做饭，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跟我说，再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你到我家慢慢吃，认识一下。】
【你会做饭？】谈无欲这回连标点符号都带上了。这小子竟然会做饭？这小子还有什么看家的本领？总是这么给人惊喜。
【有菜谱的，吃过的，一般都能做。】赦生觉得已经稳当了，于是把在自己床上趴着摇尾巴的雷狼兽抱下来，放进了一旁的狗窝。这狗好不容易才带过来，比起在异度魔界的时候，更加粘人了。
【那好，我星期三晚上一般都要去跟研究生死磕，别的时间都可以，你自己安排，嗯，就做点你拿手的异度菜吧！我也不是很挑食。】
赦生给狗子顺顺毛，挠挠痒，爬上了床，看到谈无欲的一串话，只回了一个字：【好】于是把手机关机放在了床头柜上。谈无欲怎么会不挑食，跟他在北国饭店吃饭，虽然点的东西不多，也不是什么难见复杂的菜式，但是见他那吹毛求疵的讲究劲儿，定然是个挑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