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爷的心也跟着那只玉镯慢动作般地晃了一晃,荡荡,悠悠。
金十八笑着,散漫道:“拿着玩吧,嗯?”
姜少爷二十五年来一直都坚定不移的原则边界第一次发生了微不可见的融化。
金十八的人又退开了。
姜清元心想,收就收吧。反正是大玻璃。
“这个要很多钱吧?”
他谨慎地问了一下金哥。
金十八随口就道:“一千。”
姜清元于是确认了心中所想。
绿色大玻璃。
“谢谢你。”
他认真对这个人说。
姜清元总是很讲礼数,不会忘记这些客套话。
谢屁。跟他不同,金十八心里想着,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男人淡漠的墨色瞳仁里,映入姜清元浅浅对他微笑了一下的一幕。
金十八:“……”
“操。”
隔了好一会,他才出声说了这一个字。
头顶天空枝杈交错,蔚蓝安静。
男人脑袋高高地往后仰过去,一直到看见头顶无边无垠的一片天。他动作洒脱不羁,像是要直接仰倒在身后草坪里似的。
长长地抽一口烟时,他嘴里烟头亮起火红的一点光。
姜清元要回去了。贺超龙把小白带回来还给他。
这会大白狗正蹲在姜清元的脚边喝水,用它小书包里带来的宠物饮水瓶。
不知道为什么,小白今天看起来特别渴,哼哧哼哧地埋头直喝。
贺超龙刚才回来的时候就咋咋呼呼的,这会还不消停:“大哥慢点周,喝不了别喝了别喝了!”在一声声的劝酒,啊不是,劝水中,小白猛地一口气干了剩下的那点水。
“哎哟我,看我白哥!太尿性了!哎我,这爷们太像样了奥!”
要不怎么说贺超龙是当小弟那块料呢。大概能看出来这俩的相处模式了。姜清元看得呆住。
这不是他家的小白。
金十八也笑起来,夸道:“好狗!”
贺超龙:“哎我去,我白哥喝水就三字,猛猛干!”
姜清元:……
贺超龙刚才就咋咋呼呼地回来了,隔老远就吵嚷着什么,小白在草丛里叼了只白仙儿出来。
“我当是啥呢,走近一看给我吓一跳,妈呀它给白仙叼出来了!”贺超龙激动地连比带划,唾沫星子直飞:“我当时就吓得给它嘴掰开了,哎我,好歹是恭恭敬敬给人白仙送回去了,不是我这下半年的财运不能受影响吧?咋办啊大哥?……”
姜清元觉得小白今天尤其口渴的原因好像找到了:“你说你刚才带它去干什么?”
“打猎啊!”贺超龙振振有词:“这不白毛寻回猎犬吗?我值道!我白哥我还能不值道?”
姜清元:“不是……算了。”
他看着被交还到自己手里的小白,越看越觉得有点陌生。
他带着小白离开之后,贺超龙还跟金十八待在一起。
不是奥,他就是有点不解。
“东西这就给出去了?”贺超龙狐疑道:“完事儿了?怎么给的?”
不是,他怎么感觉也砸不出个响呢?
就刚才看姜清元表情如常没什么反应的模样,他也没看出来个一二三来。
“一个镯子,还能怎么给?”金十八低头点烟。
不是,贺超龙发现自己怎么听不懂他说话了呢。
没了?这就结束了?
起初刚听说他大哥搞了个大物件的时候,贺超龙还以为这次要干票大的了。
主要他面前这位不是别人,他是老狗币金十八。
之前他就说过了,这位大哥最会给人明码标价。
怎么着,算盘今天没带身上?
那脑干不能也落家里了吧??????
这笔账贺超龙都会算啊。他脸上是一种十分天真无邪的迷糊表情:“我有点懵圈。大哥你看弟弟这样理解对不对奥—— 一千?摸了个手?”
是他理解的这么回事吗?
金十八耐心逐渐告罄:“别粘牙奥。”
“一千,摸了个手?”贺超龙又重复一遍。
乍听之下是不是还行?是啊,要不是一千后面跟的单位是万的话,他也是这么想的。
一千达不溜。
他忍住了。
他爆发了。
哪怕他今天后面这个单位是个元呢!他都不至于感到如此之荒谬!但是,那后面的单位是达不溜呐!大哥!!
“一千个?摸个手?”这一遍他大喊出声。
翡翠界素有色差一分,价差十倍的说法。
众所周知翡翠不是一般的石头,高端的翡翠已经不是用来戴在身上的了,它像房子和股票一样是一种资产的配置。
这次的满绿圆条,业内稀少,难得一见。还是男士圈口,颜色深而不暗。浓阳正俏匀,全占了。
这镯子切出来之后估价已经超了千万。上拍卖行的话估计还能翻翻。
贺超龙:你们纯爱战士好可怕啊。
一个大龄单身没处过对象的土大款,buff叠满的纯爱战士是更传说级别的可怕。
“他收了。”金十八摸着下巴,面露思索。意思是对方居然收了的意思。
贺超龙的内心里在抱头呐喊:“换谁不收!换谁不收啊大哥!!!”但他表面拾金不昧,成熟稳重地提议:“你内镯子还有没有,不行你也试试我收不收呢大哥?”
出问题了。
金十八是一个绝对独裁的人,他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
但他脑子里稳定运算至今的那个高明狡黠的运算机制出问题了。
看这大哥送完一条帝王绿后还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说明他心里那杆秤是真觉得【摸一下手】和【一千万】这两个选项是齐平的。
金十八不耐地“啧”了声,说:“你懂个屁!他以为那是个假的。”
贺超龙目光呆滞:“奥——那你要这么说我就懂了,他超爱是吧。”
别的不说,就上个月,某知名拍卖行刚刚拍出去一条很类似的帝王绿手镯,成交价折算成人民币过来是1033万。
更何况姜清元手上这条的成色可比那条还要更牛逼,这要真上拍卖了其价值还未可知。
金十八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一眼:“你死不死啊?”
贺超龙:“他还是公务员,大哥。”
金十八已经开始警告他:“烦了奥。”
他觉得这人纯纯犯病。手镯而已,哪里就有他想的这么多,掉钱眼里去了。
一条镯子有什么的,他又不是没有,给了就给了呗,值得这样大呼小叫。
一来他比那孩子大,给点东西是应该的,二来,他们把姜清元蒙在鼓里这么久的事贺超龙怎么不提呢?
那姜清元高低也是个少爷,要给别的东西也得人家看得上啊。
贺超龙:“老奴好久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贺超龙有所预判地躲开了迎面踹来的一脚:“哦不对,应该是老爷。提醒你件事儿奥:你17岁在社会上打滚的时候,他7岁刚上小学。”
在金十八烦不胜烦地丢下他直接走人的时候,贺超龙还在他背后死不瞑目地喊:
“你都对不起我今天跟我白哥得罪的那白仙儿我跟你说!!!”
少了一个江修,姜清元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
也一如往常地平淡无趣。他每天固定去棋院和学校,然后就是回家。
除了姜清元出门晨跑的时候,有时候半路会忽然出现一个贺超龙。
这些日子他请贺超龙在帮他的忙。姜清元让他代替自己给那个收养流浪动物的公益机构又捐了点钱,变成固定资助的关系。
于是他跟贺超龙时常会见面,跟金十八见面倒是看缘分。两个人都不是会刻意主动的性格。
今天贺超龙也带着丧彪一起来看姜清元了,举着丧彪的爪子在旁边给他喊加油。
姜清元看到他们了。他擦了把汗,减速跑到路边停下来。
“你……”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有些欲言又止:“你给丧彪穿的衣服?”
“昂,可爱吗?”
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吧?姜清元这次直接看向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给丧彪穿女仆装?”
贺超龙不服不忿地:“我彪哥这么多年来杀鼠如麻,有点自己的小爱好怎么了怎么了?!”
他手上的丧彪早就被抱得不耐烦了,立刻也开口骂起来:“喵呕呕呕呕~”
贺超龙赶紧地抱住它制止道:“大哥!大哥别生气!小孩子不会说话,别跟他一般计较!大哥!”
看着他们演戏无动于衷的姜清元:“……”
小白本来在姜清元脚边,这会也绕到了贺超龙那,好奇地抬起爪子扒拉丧彪的女仆裙摆。
“对了,你下午有空妹?”贺超龙忽然想起来什么。
姜清元正在低头看小白伸爪子扒拉丧彪的裙摆玩。青年的侧脸依然平静,说:“要回棋院训练。”
“哎,你不是天天训练吗,还没训完?今天别训了呗,能请假不?”
“?”姜清元询问地看向他。
“下午有个局儿,一起出来耍耍嘛。”
“不了。要训练。”
“是咱们摩友群的聚会,可好玩啦!”
姜清元以为他们就是一群人一起骑骑摩托,原来还有聚会吗。
他:“训练。”
“你是机器人吗,每天就训练训练?哪里能给你输入出门玩这个程序啊,再敷衍我一下给你电池扣了奥。”
这位少爷置若罔闻,淡定如斯。
最近因为少了个江修,姜清元的日程安排多多少少自由了些。
但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差别。除了比赛季之外,他的训练生活原本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和单调。
“你就来嘛!他们说要道山上去烧烤,可好玩了!到时候要是你想的话还能带你体会一下跑山!”
姜清元:内心毫无波澜。
好有活力的日程计划,一听就跟他相性不合
他说:“我不是摩友。”
“这有啥的!都是朋友!”贺超龙拍着胸脯跟他道。
姜清元又说:“我也不认识你的朋友。”
“你认识的啊!上次在利江大桥那见过的那些人,都是你认识的。”
姜清元还是说:“不……”
贺超龙:“你金哥也过来。”
他看见面无表情的姜少爷技术性停顿了一下。
“什么聚会?”姜清元问他。
“这就对了嘛!你该多出去呼吸呼吸大自然的空气!那里自然环境特别好,就像是你们的……那叫啥,下午茶!你就这么理解就行了!”
下午茶。姜清元点点头。
“去吗?”
就见姜清元在他直盯盯的期待的目光下,才半是犹豫地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不是不行。”
他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可以。
贺超龙:“这就对了嘛!别老训练训练的!这样多好!你怎么一开始怎么不答应得这么爽快呢?”
姜清元不答。但他心里知道答案。
玉镯。是那个玉镯的事。
从那天收下这个礼物后,姜清元把它收在自己的房间的某个柜子里。
很神奇地,房间还是他那个简洁整齐的房间。但即使视线里已经再也看不见了,它在这个空间里的存在感还是强。
姜清元后来好奇地重新去翻出了那个镯子来,想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后除了那让人见之难忘的浓郁绿色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姜少爷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手心的镯子,平静无波的眼底很轻地泛起了疑惑的涟漪。
姜清元发现了,相比于其他人,自己总是会不觉地过多关注金十八这个人。
他看了手里的镯子一会,重新把它好好地收了起来。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他想弄清楚其根源,最好的做法就是自己去见他。
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在吸引自己的注意。
“说好了奥,那下午我来接你~”
贺超龙说这话时,他笑得非常人畜无害心地善良,满脸都写着“没有心机”四个大字。
这边他告别了姜少爷,自己又到处溜达玩儿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贺超龙给老狗币打了个电话过去。
“歪!——”
电话是接通的。他等了足足十几秒,对面那个男人惜字如金地:“放。”
“哎,搁哪儿呢大哥?”
“公司。”
“这样啊。也没啥,别说弟弟有好事没想着你奥,下午他们车队说是要一起聚一聚,就想问问你那边……”
金十八:“撩了奥。”
“哎哎哎,先别挂!你知道还有一个人也要去吗你就挂了?
“……”电话那边没了声响,随后才冷笑道:“你爱说不说,挂了。”
然后这通电话的时间眼看着跳过了三分钟,两个犟种硬是谁都没挂。
贺超龙认输了:“好啦好啦,告诉你啦,其实那个人就是——龙(三声)龙(二声)我呀。”
金十八:“#@%¥&*%%(脏话)能不能别成天搁我这没屁搁楞嗓子?”
“还有姜少爷他到时也去!”
“你死。”
金十八不置可否地直接挂掉了电话。
殊不知,这边贺超龙悠悠拿下耳边的手机,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看透一切的冷笑。
搞定。现在两个人都会去了。
对不起了,你们有钱人喜欢玩打水漂可以,但不能是一千达不溜。
爱钱人士表示强烈谴责。家里没钱的人根本看不了这些。
他贺超龙今天就把话撂这了,这个家没他得散。
得散! ! !
说白了他就想看看这个金十八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怎么个态度呢现在属于是。
贺超龙再次冷笑一声。手机入兜,他嘴里哼起了小曲儿。
我坠入爱河那天,用一生回味一面~~~~~
算一算,姜清元已经很久没有过郊游这样的活动了。
一群经常在山里跑车的人,选择的聚会地点是山里的一片自助露营地。
不得不说山里的空气和环境是亲身感受得到的清新舒适。这里山峰连绵,绿草如茵,再走远一点就是这座山上的天池,一个漂亮的天然湖泊。
因为要带丧彪去医院打疫苗,他和贺超龙到那里的时间晚了一点。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那边的营地闹哄哄的,一派热闹景象。他们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草地上搭建了户外露营的遮阳天幕,烧烤架上烟雾袅袅,隔老远就闻见烤肉的香味了。
离得近的人先发现了他们:
“哎我去,这不是我龙哥吗!”
“终于肯来了哈?”
又有人冲出来:“总算来了!我的木炭!”
“喏!快拿走拿走!”贺超龙放下手里箱子,他累得直揉肩膀:“谁他妈告诉我抄近道的,过来还得淌条小溪,我他妈鞋子都湿了。”
落后在贺超龙身后半步的姜清元看了一圈,是有几个之前的熟面孔。
那些人大笑:“还能有谁,你听他们ktm说的吧?”
摩托圈里的ktm笑话永不过时。
这边已经有人好奇地直接凑到姜清元的面前,碍于他一身颇有距离感的装束和矜高的气质,没有太放肆:“哎呀,生面孔?怎么还带了东西过来?”
姜清元想起了什么,把手里提的礼物递过去。
“一点吃的。”
“哦、哦……”来接待他们的人一愣一愣地,伸手接过了那个一看质感就很高档的红酒袋子和曲奇盒。
“这么客气呢,这小伙。”
贺超龙跟我说是下午茶。姜清元这么想道,看了一眼后面烧烤架上腾升而起的阵阵烟雾。
也差不多吧。
因为在座都是开车的,姜清元不知道合不合适,他带的是无醇红酒。
他以前也没参加过这种聚会。
烧烤大会看样子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有说有笑,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香味和快活的气氛。
姜清元站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目光在这群人里面扫过一圈。
他如愿找到了要找的人。
一堆人里面,在他的视线接触到男人熟悉的侧脸线条的一瞬间,他又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虽然平时看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但金十八的外貌乃至身材都是罕见的优越。
至少站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得到是他。
那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看表情正在如常和身边的人说笑。
找到了之后,姜清元就在对方察觉地看回来之前收回了视线。
但他又总有感觉一瞬间金十八刚才好像察觉到他的视线了。
自己刚才没有看得太明显吧?
对方发现自己在盯着他看了吗?还是没有?
姜清元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人在乱自己的心。
他本是一池寂静无波静水流深的寒潭。又因为一阵路过的风而被吹皱起阵阵微小的涟漪。
忽然一个激动的大嗓门强行插进来:“我靠!姜清元!是真的姜清元吗?!”
迎着其他人迷惑不解的目光,刚才喊他的络腮胡大汉表情激动道:“下围棋的姜冰川、姜选手啊!卧槽卧槽卧槽,你们不认识他吗!大明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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