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客服上线(牙侯)

但紧接着，褚十七又摁左下角，地面再次震动，这次传出了一丝微不可闻的石块摩擦声，要是再往外走几步就听不到了。

随着褚十七的分别摁在上半部分的左右角，声响变大，脚下的震感也越来越强，最后一声清脆的瓷砖移动声传来，但也只是如铃铛晃响一般，声音并不大。

而板砖底下还有一块大概两厘米厚的支撑板，一旦触碰开关，支撑板就会往下挪移，然后带着板砖收进去。在这之下，还有两道实心板块拦着。

入口之下黑漆漆的，褚十七看了眼底下，说：“我先下去看看。”说完，他走到开口旁，踩着阶梯缓缓走了下去。

这里像个隧道，前方大约十米处有个小灯泡暗暗发亮，照亮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褚十七站在一群尸体中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隐亮。

他踩过血水，走到褚十七旁边，后面的两个人也下了阶梯，看到地上的残尸一直往前延伸，仿佛无穷无尽，当即咋舌。

那么这群已经被杀了的研究员当中，一定有不少是系统话里的“顶尖技术者”，和柳A应该是站在同一阵营的，柳A没有理由杀了他们。

而且研究员本身就是珍贵资源，没了研究员，寄生者病毒的研究就进行不下去，即便之后有人补上，也要花很多时间去交接。

江饮顿了顿，戴上微型通讯器，说：“守在鉴定处外的人平分一批出来，在观察楼一楼楼梯背面入口处一个一个下来，动静小点，分散在各个角落守着。”

这时，褚柒走上来，说：“爸，这里没有寄生者，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而且寄生者在吸食人体营养物质后会狂躁一段时间后才会恢复平静，他们的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十分钟，寄生者要平静下来最少需要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寄生者没有意识，不会躲藏。我们要小心，对方可能比寄生者要厉害很多。”

这时，褚十七口袋里的身份卡震动，A的声音很快传出来：“大人，总系统控制处就在这里，初步定位在一百米右拐后的第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里很干净，没有刺鼻的味道，没有乱七八糟的药瓶，只有非常醒目的一圈系统控制台，其中一台的光屏上，赫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慢慢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一张脸慢慢重叠。红色火丛高窜，头戴王冠的王上跪在其间哭叫，像个被遗弃的孤儿。

【恭喜客服完成本次任务——消灭所有寄生者并杀死参与研发寄生者的所有技术人员！工资卡＋666666666！升级为金牌客服，所有权限已开放完全，请客服再接再厉！】

【金牌客服辞职模板已递交，结算成功，身份卡正式转化为工资卡，阳间通用，感谢您对公司做出的重大贡献！期待您的下次入职~】

褚十七闻言，神情忽地放松，把头抬起来，轻声说：“没什么，只是太顺利，突然舍不得系统了。”

风越来越大，吹得无数个实验室的门砰砰响，站在门口的楚蘅声音被风刮得断续：“老师，要不要把人叫来？”

楚蘅迟迟没得到江饮的答复，下意识转身去看江饮，然而就在这一瞬，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脖子猛地将他提了起来，连声音都哑在喉中，消失于风中。

他们站在偏殿门口，而一个面目清俊的陌生黑袍人站在偏殿高位上，手边推着一个轮椅，低头望他们，眼神平静。

杨塬慢吞吞坐在了白袍人脚边，手里拿着一块光屏，淡声说：“我没地方去了，小十七。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在这里好好呆着，他跟我在一起和进冰棺有什么不一样？”

杨塬手撑着地，懒洋洋地看过来，忽然笑了，说：“忘了还有一个。”说完，他拿起光屏划拉一阵，不知道操作了什么，褚柒浑身一颤，突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爸……救救我，痛……”褚柒没撑住，躺了下来，蜷缩在江饮脚边，本能地去抓江饮的手，然而江饮站着没动。

“爸……”对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眼角逼出了泪水，抓不住江饮手掌的手颓然垂下，捂住了自己心口，呼吸急促，像快要窒息。

但江饮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疼。而且手掌下的额头不断冒出的热汗汇成水滴，湿黏黏的，触感清晰。

杨塬不做解释，看向虚空之处，说：“我活得比你们想象得要糟糕。红纸观音里，你们看到的几个小片段，是我每天都在经历的，每时每刻，我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他看向江饮：“如果一定要说快乐的时候，那就是我母亲还没疯的那段时间。她很坚韧，顶着债务，顶着家里的开支，顶着我的学费，好好工作，从不抱怨，让我好好读书。”

“我现在还能记起她的样子。此后每一个关心我的人，我都能看到她的影子。我也很想做个正常人，做自己，但我真的做不到。”

褚十七冷声：“所以你就把他勒死做成标本满足你的占有欲，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你无辜他不无辜？你可怜他不可怜？不幸的人千千万，人人都像你一样，谁也别活。”

杨塬低低笑了，他仰头倚靠在白袍人腿上，越笑越大声，最后猛地翻身站起，去解白袍人的身上的固定器。

杨塬一手捞起白袍人倚靠在自己怀里，笑笑：“你怎么知道是占有欲，要不要看看他衣服底下的皮肤长什么样？”

看他真的伸手要去解开白袍人的衣服，褚十七冷冷地盯着他，沉声：“你根本不喜欢男人，杨塬，别逼我骂你。”

褚十七无心再跟他废话，快速掠到了杨塬面前想要夺走白袍人，杨塬却将白袍人紧紧抱住，颓然跪地，面上闪过一丝痛苦，转瞬即逝。

尽管这样，他依然抱着白袍人不松手，笑说：“占有欲又怎么样，我是不喜欢男的，但不妨碍我喜欢跟他呆着。”

杨塬微笑，丢开光屏，闭上眼睛紧紧抱住白袍人，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我做到了，死而无憾。我就是这么讨人嫌，一辈子都改不过来，就这样吧。”

杨塬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有什么用？小十七，用不着给我恢复，我必死无疑。而且我现在不死，你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你不如现在试着跟你的技术员聊聊，看看外面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尤其是江饮，他站在大殿门口，耳边是从远处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混杂各种尖叫、痛骂声，仿佛外面有人在烧杀抢掠。

杨塬哈哈大笑，身体化灰更快，说：“他曾经交代过我的事情，我今天做到了。小十七，别人不服你，那就杀光，杀到只剩下你一个人为止。更新换代，让所有人都服你，你要成为地狱最不容侵犯的人。”

这时候，他的身份卡开始震动，A的声音略显惊慌：“大人！你们出来了吗？地狱大街边涌进了一大批异形人，什么人都有，半条街的人都死了。人数太多，我们拦不住！”

跪在地上的杨塬哈哈大笑，声音响彻大殿：“我最后帮你一次，所有npc都沾上了我的魂力，我杀光所有人，让他们都对你服气！永远都不敢动你！”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褚十七伸手不及，没捞住杨塬，让没有支撑力的白袍人就着杨塬一并倒下去。

双双滚落阶梯，清脆的骨头裂响频频响起，站在门边的江饮亲眼看到杨塬整副骨架垫在白袍人底下，一路滚下，四肢身体分解，在滚到最后一块阶梯时，被压成了一堆筛粉。

江饮因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直没有插话，现在褚十七明显需要人帮忙，江饮毫不犹豫上前。

褚十七听到他说话，脸色勉强好了点。他看向江饮，正要说话，这时，身份卡再次传出A的声音：“大人？您回个话！他们要冲进系统控制处了！”

他眉头紧皱，思索片刻，说：“封锁地狱，别让他们流入地府辖区；让武官分拨锁住外来人员进口、守住系统控制处，等我出去。”

目光挪移那堆筛粉，褚十七顿了顿，翻出一个小瓶子，一阵清风带起，那堆筛粉慢慢汇入瓶口，最终被封起。

褚十七果断说：“稍等。”说完，他快速掠到高处拿上了光屏，然而目光扫到上面的内容时，他停顿了下。

褚十七确实说过杨塬恶心，当时杨塬可能气上心头想杀了他，江饮理解。之后可能想到褚十七小时候夸过他，心里一软，又不想杀了，江饮也理解。

外面尖啸声越来越大，褚十七拉起江饮的手：“先出去吧。”说完，他带着江饮脚步匆忙地走，途经门口时，褚柒站在那里叫了一声“爸”。

杨塬应该是把系统里所有的npc都放出去了。这么一来，褚十七有得忙，应该不希望再有npc脱离系统，江饮就算想想带，也要看看褚十七同不同意。

褚十七一掌打散血水化成的人，拉着江饮往总系统控制处赶，边走边翻出一枚没有任何装饰的手镯，戴在了左手腕上。
突然间，银镯传出A的声音：“大人您回来了吗？”

褚十七踢开脚下的残肢，扫了眼地狱大街，眼神渐冷：“回来了，在往控制处赶，再撑一段时间。十三位武官都在哪？”

褚十七一掌挥开了冲他们扑来的僵尸，抽空对江饮说：“我先把你送回去，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上去找你，记得给我留门。”褚十七朝他笑笑，仿佛无事发生。

他沉默一会儿，说：“地狱十三个武官，没有一个服我，觉得我什么也没干就当了阎王。”他话语间没有一丝情绪，仿佛是在说别人。

江饮同样笑了：“我很健康，没什么脑部疾病，你告诉我的时候到现在过去的时间也不久，我当然记得。你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

A：“十三位武官当中，有一个武官想要借着传送系统上人间躲一阵，但是因为在地狱的贡献值不够，只有一半权限，所以半个身体卡在了镜子上，现在拉不出来也推不出去，技术组的人在想办法。”

江饮走在后面，A看了眼褚十七，沉默不语。片刻，她转过头：“你跟我来，地狱有规定，一旦遇到危险，必须活人先走，你不能留在这里。”

总系统控制处内犹如一个大型实验室，内里小道交错相通，A带着他七弯八拐走到了一间大型等候厅，里面站满了人。

那是一面镜子，和褚十七偏殿里的镜子一模一样。但现在上面卡着一个人，上半身已经进入镜子，下半身却还在外面，双腿离地，十分滑稽。

A被吓到，脸色发白，但很快镇定，对旁边的负责人说：“让他们按拿到的单号排队。”她嗓音在发颤。

褚十慢吞吞把江饮拉到一处，说：“你等我上去找你。可能时间会久一点，因为地狱的时间和人间的时间不一样。”

江饮从那面玻璃上还能看到褚十七把那位一直厮杀前线的少将拉回来，自己顶了上去。抬手就是一阵摧刮入骨的疾风、一阵腐蚀皮肉的雨。

守卫目光停留在褚十七身上，话却是对江饮说的：“你看他气势十足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厉害？但是我跟你说啊，他下足飘忽，神气尽散，魂力空空，那是将死之相。你信不信，他之后会觉得斗不过这群妖魔鬼怪，然后摆阵，自己当阵眼，最后用尽全力火烧地狱，这里化为废墟，他则长眠于此。”

江饮愣住，守卫却笑了，说：“要钱嘛，管好嘴还怎么赚钱。”他神情突然严肃，指着褚十七说：“不过我没有胡说八道啊，你仔细看他，现在是不是看着还行？”

果不其然，一丛明黄色火焰忽然自褚十七脚下燃烧，将褚十七整个人包围在内，然后迅速向周围散开，但也只是一个小圈。

突然，明黄色火焰陡然窜高，渐渐变白，最后化为幽白色火焰，向四周迅速蔓延，一直到目穷之处，几乎照亮了整个地狱，亮如白昼。

褚十七站在白色火丛中，黑袍上暗红的血无所遁形，江饮能够清楚的看到黑袍从上到下已经被染红。

江饮在其中七弯八拐想要出去，然而越是心急就越走错路，最后不知道绕到了哪儿，迎面碰上了A。

A拿着一小块光屏，有些意外：“江饮？”她看向光屏，眉头微皱，“排到你了，快去，现在还来得及。”

以前他觉得在危难时刻还跟对象拉拉扯扯耽误时间的主角像傻x，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此刻也是一个傻x。

A看了眼外面，空空荡荡。只片刻，她就收回了目光，看向江饮：“大人会来找你，你等着就行。”

押着江饮的人劲力十足，江饮无论如何都挣不开，他连拳头都挥不出去，就被强硬地拖到镜子前，狠狠一推！

火是褚十七自己点的，总不能连他自己也烧了。而且就算A没拦住他，让他冲出去扑向大火，一定瞬间成灰，什么忙都帮不上。

江饮终于冷静下来，看着镜子里稍显狼狈的自己，忍无可忍，拧开水龙头，捧了把水用力洗了洗脸。

“大人，附近已经没有npc了，您先休息一下吧。”A微微蹙眉，她手上拿着光屏，看向被白色火丛包围的褚十七。

声音微若蚊鸣，A没听清，但察觉到了褚十七此刻的状态并不好，立刻劝说：“大人，npc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了，可以先休息。”

褚十七慢吞吞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棺材和一个瓷白的瓶子，上面沾了不少血。褚十七手指顿了顿，慢吞吞擦掉，但越擦越脏，仿佛永远都擦不干净。

他停顿很久很久，最终艰难地使了个法术，上面终于干净。他艰难转过身，将小棺材和小瓶子放在了火圈外。

褚十七转回身，没理她，自己缓了缓，说：“你地上的是上一任阎王，和杨塬。你带人从传送通道离开，去地府找冯叔，我要封地狱了。”

但只是封锁了地狱大门防止系统npc流出地狱扰乱地府，并不能防止其他人从特定通道进来或出去，万一有人误入，必死无疑。

杨塬比她厉害得多，这个将npc放出来的过程不可逆转，她只能试着关闭系统，但现在系统的程序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要找到其中的某一条特定程序，要不眠不休花上很多时间。

但褚十七应该猜到了什么，背对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继续慢吞吞说：“三分钟全部离开，我烧掉这里。七天之后，如果地狱大门没开，你就去找冯叔，让他给你一个职位，他想挖你很久了，不会拒绝。另外，你帮我找一下姑姑，让她去跟江饮说一声，不用给我留门了。”

末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棺材和瓷瓶，对褚十七深深鞠躬：“大人不在意我的出身，愿意给我一个职位，此恩没齿难忘。”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一旦碰到这种火焰就会即刻燃烧，人不能感受到温度，但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肾脏在渐渐化灰，伴随着密密麻麻如针扎的轻微刺痛，最后像蒸发一样消失天地之中。
就连看不见摸不着的魂灵都没法避开。

片刻，他扩大了金圈，手指在手腕上一划，一股血缓缓流出，但没等他泼血画阵，血就已经凝固干涸，仿佛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了。

霎时间，鲜血飞溅，苍白染血的残肢掉落在金圈外，瞬间成灰。褚十七看也不看一眼，目光盯着手腕喷涌鲜血的断口，开始迅速画阵。

与此同时，金圈内血红红的阵纹开始发亮，最后也烧起白色火焰，比圈外的燃得更旺，迅速席卷地狱！

总系统控制处顷刻间被烧成灰烬，大火一路延伸到地狱大街、阎王府，烧遍地狱里里外外，尖啸声一波高过一波，最后渐渐止息。

山脚下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一个高挑青年一身休闲装，头戴白色鸭舌帽，长相出众，皮肤在太阳底下显得更白。

前面撒丫子奔跑的小孩听到他的威胁话语，陡然间失落，慢吞吞走回他脚边，低着头，十分委屈的样子。

半晌，他抹了抹脸，抓住小孩的手腕：“我告诉你，我近视，你跑远一点我就看不见你。到时候你跑丢了，你就只能自己回来，我也不会再带你，知不知道？”

但小孩一见他神情缓和了点，又开始嬉笑，拉住江饮的手：“叔叔我们去山上！”小孩手一指，一座青山就在眼前，山路上人来人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红色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