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客服上线(牙侯)

所以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照常人来说，一箭穿心必死无疑，但换成褚十七，他总觉得他不会有事。

下一刻，他身下的被窝被掀起来，随即身旁被褥塌陷，一具冰冷的身躯盖了下来：“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江饮就被带着翻到一边，被人面对面牢牢抱住，胸口抵上个冰凉的脑袋，一切恢复安静。

他感觉到怀里的那颗脑袋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极轻极轻地把他放在肩上的手挪了出来，随后快速翻身下床，再给他盖好被子。

“那你的黑眼圈怎么回事，睡不好？”褚十七笑笑，拇指轻轻擦过他眼下的乌青，只消片刻，那片乌青就消失不见。

褚十七淡笑，跟他贴近，把头埋在他颈间，去嗅他身上的香味，说：“我有很多时间，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我给你开放通道，和你上去一趟，就当放松。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还危险。”

他爸妈很早就不管他了，他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现在还没了工作，估计死在房子里几个月都没人能发现。

低头一看，他原来那件高领长袖已经消失，转变成跟褚十七穿的一模一样的短袖白T恤，下身同样是宽松中裤，脚踩运动鞋。

江饮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呼吸都顿了一下。须臾，他微微偏开头，退了一步，没忍住笑了：“你可真是，褚十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过了一阵，江饮摆了摆手：“没什么。”说完，就要率先走出隔间。然而在经过褚十七旁边时却被褚十七拉住：“你还没说完，我什么？”

褚十七说的通道是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镜子里有一套传送系统，镜面上有一块微微发亮的光屏，上面是通往各个地方的选项。

褚十七在上面划拉几下，随即镜子里出现了江饮他自己那套房的卫生间，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没变。

房子盖了一层灰，一片灰蒙蒙的，角落出现了好几个蜘蛛网，明显到他这个近视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江饮被褚十七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扑了上去，而褚十七顺势一倒坐在了沙发上，江饮瞬间坐在了褚十七腿上，双腿曲起陷在沙发里。

褚十七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适，抱着他整个人，头抵在他额头上方，说：“别担心，我帮你恢复，再躺躺。”

江饮微微蹙眉，往褚十七那边靠得更近，仿佛是在取暖，但不太好的是，褚十七整个人都是冰凉的，靠近他不但不会温暖，反而会把自己冻死。

过了一阵，褚十七低声说：“系统给的休息时间和地狱时间相同，而地狱一天相当于这里的十天，所以如果我们在这里，可以呆上一个多月。”

褚十七伸手扶住他，笑笑：“你别逞强，我又不会笑你。”他轻轻环抱江饮，“我喜欢你，在我这里，你完全可以放肆。”

静默一阵，褚十七笑笑：“好吧，”他一翻身，坐在了江饮旁边，给他套上衣服裤子，“我扶你出去。”说完就要扶他，然而却被江饮摁住了手。

他手扶着墙，身体发虚。但适应一阵后，他就慢慢直起了身板，慢吞吞转出卧室门：“没那么娇弱。”

从下巴开始，整个脖子都是吻痕，密密麻麻的一片红，喉结处有好几道位置不一样的咬痕。这种暧昧痕迹一直延伸到领口，没入领口底下。

先不说激不激烈，他这样根本不能出去见人。他这种状态，知道的人会遐想联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皮肤病。

褚十七人在客厅，远远应了他一声，随后脚步声响起，快步来到了卫生间，看了他一阵，问：“怎么了？不舒服？”

哪怕是社牛，顶着满身吻痕咬痕掐痕出去都不可能白着脸回来，估计刚出大街人就红成蒸虾慌乱逃窜。

褚十七看他认真的样子，忽然低低笑了，微微低头亲了亲江饮的唇：“好吧，你这么好的人，都向我求助了，我当然要满足你。”

江饮嗤笑：“褚十七，你真是，没脸没皮。”说完，他转过身，去捞自己的口杯准备刷牙，然而褚十七忽然从背后抱住他：“我只对你没脸没皮。”

江饮扯嘴笑笑，没说话，任由他抱。刷牙洗脸，褚十七全程没错过，就这么一直抱着，抱到出卫生间的门。

江饮捞过一旁的钥匙，跟褚十七去底下简单吃了点清粥和烤串，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生活差不多就是这样，和喜欢的人随便吃点东西，睡睡觉，偶尔打打闹闹。

以往，江饮睡不着也会坐在阳台上看璀璨灯火，但那些灯火在他这个近视的人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微光，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望着那些星光发呆。

他旁边有褚十七，可能就因为他，无聊的夜景也变得有趣起来，伴随着平静的心跳，一切都那么令人安心。

褚十七转过头，黑亮的眼睛定定看着江饮。忽然转过身，轻轻捧着江饮的脸，拇指摩挲他的唇，然后吻了上去。

迷迷糊糊间，褚十七退了一点，在他唇边低声说：“我想要你一幅画，我拿我画的跟你交换，你同不同意？”

客厅里，褚十七拿着江饮的画笔，画了一朵看起来像一坨鲜艳的粑粑的花，配上一片绿色草地，红红的太阳。

江饮一愣，摁住了他，笑了笑：“没事，就这个吧。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线条清晰，颜色鲜明，特征突出，我很喜欢。”

他慢慢从褚十七手里拿出那团皱巴巴的纸团，缓缓展开，轻轻抚开上面的褶皱，缓了一下，收住了笑。

“没骗你，”江饮细长的手指慢慢抚平那张画，轻声，“我小时候也这样画，长大后就画不出来了。我很喜欢简单的画，不用太复杂。”

话音刚落，褚十七突然站起身走到江饮旁边，俯身推倒他，去舔他的唇，轻轻啃咬，在他唇边低声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招人喜欢？”

所以以前是真的不招人喜欢，也不招人待见。他爸妈不喜欢他，同学不喜欢他，甚至有点怕他，他到哪儿都是一台冷场机器。

“要不你把我当个人？虽然我不是，”褚十七笑笑，他笑过后，抬手轻轻拂去江饮额头上的碎发，“好，不开玩笑，你很好，我很喜欢。而他们可能不太了解你，所以不会很亲近你。但是跟你混熟后，我相信他们会喜欢你。”

江饮被他说笑了，闭着眼睛把手搭上褚十七肩膀，主动抬头亲了上去，含糊说：“不用别人喜欢，我就是恶劣，一辈子都不会改。”

吻了一阵，吻到江饮再次急促呼吸、面色潮红的时候，他才放开江饮，偏头去咬他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别这样否定自己，你身上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优点。”

褚十七不假思索：“勇敢坚韧，聪明果断，敏感细心，有原则且十分理性，讲求公平追求公平——”

褚十七拇指摩挲着他的唇，淡笑：“不用怀疑，说的是你，我没有偏向你，这是很客观的评价。在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了，那时候我们还只是认识，不像现在一样亲密。”

江饮收紧了他搭在褚十七肩上的手，紧紧环住他，再次主动吻了上去：“谢谢，第一次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褚十七也抱紧了他，两人贴得紧紧密密，但此时此刻，他们没有一丝想要做其他事情的意思，单纯是一个人在缝补另一个灵魂，让他更加完整而已。

江饮在呼吸紊乱间，混沌的脑中持续响起这句话，莫名的有些心里发紧，又热热的，好像一下子世界都明朗起来。

从小他收到的恶言恶语太多，长大后虽然听不到，但光是看到别人的态度，他也猜得出来他在别人眼中十分不受欢迎，甚至会遭到厌恶。

觉得他高傲不理人，觉得他脾气大不好相处，觉得他有暴力倾向精神不正常，总之各种各种，他早就习惯了。

然而面前吻他的褚十七似乎顿了顿，默然不语。须臾，他抬头，细细吻掉了江饮眼睫上的眼泪，把他抱得更紧。

他们用系统的工资卡到处挥霍，买了一大堆看着没用但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小玩意儿，每天到处闲逛，横扫大街小吃，和小朋友混游乐园，去鬼屋玩耍还嫌没有客服系统的有趣。

褚十七还没来之前，他的房子很简单，东西不多，零零散散放着，整体颜色主要是黑白灰，有一种半死不活的艺术气息。

然而褚十七来了之后，东买西买，各种东西，各种颜色，生生冲淡了这种半死不活的氛围，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风格。
要简洁不简洁，要梦幻不梦幻，有一种冷淡的文艺帅哥穿着奥特曼童装逛大街的感觉，十分违和，十分诡异。

【亲爱的客服请注意，休息时间截至，三十一世界“荒村诡事”即将开启，请客服在10秒内做好准备】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仔细听，里面还夹杂着一个走步混乱的脚步声，仿佛醉汉跌跌撞撞走山路。
然而比脚步声更响亮的，是持续响起的铃铛声和时不时响起的敲锣声。

声音越来越近，下一刻，拐角处转出一个头戴青布帽、身穿青衫、脚踩草鞋的中年男子，边走边晃手中的摄魂铃，过了一小段时间后又敲一下手中的阴鼓。

除了穿青衫的领头人，后面的人全部两手往前伸直，走一步，跳一下，走一步，跳一下，十分怪异。

而跟在领头人身后最近的那个人，伸出的手苍白细瘦，指甲暴涨。头戴包面粽叶斗笠，额头中阳压着一道红字黄符。
不仅如此，他的胸膛、后背、手掌、脚底都压着黄符，用五色布条绑得死紧。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花花绿绿的衬衫，身下是件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的褐色长裤，穿着很磨皮肤。

【客户9发来请求——他的妹妹在一次搭车中不幸被带入荒郊野岭，最终被拐到小山村，他请你帮他找到妹妹，并把妹妹平安带回】

【您的身份由“凯岩萨帝国公主”转变为“玄学寻物/人机构的员工——尸王02，现由“赶尸匠”08带领你进入村民家（注：由于机构的特殊性，此世界中，您于死亡后的第7天任职，本质还是尸王），请知悉。】

他先前眼前一片黑，手僵硬一阵，还以为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然而现在看来，那位带队的赶尸匠跟他是一伙的。

自从没了蛇尾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行走如风的感觉了，然而现在，他竟然有点想念蛇尾。

江饮快速掠过各个地方寻找那位叫08的赶尸匠。没想到在山顶看下去只有巴掌大的小山村，亲自走一趟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很大。

瓦房像是独出来的，离一户挨着一户的村民自建房有一大段距离，周围全是杂草乱石，背靠山脚，十分荒凉。

青衫人眼疾手快朝江饮飞出好几道黄符，皆被江饮躲开，瞬间就来到了青衫人面前，不确定问：“08？”

“你知不知我找你多辛苦？刚少了一具尸体，我就怕是你，你不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08十分愤怒，还待再说，就被江饮冷声打断。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即便有脾气也不好使出来，只是态度陡然变化。08也不傻，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警告意味，当下更气：“你还生气？走丢的人是你，你生什么气？”

如果08是npc，那他万万不可能问出这种话。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活人绑定的npc或地狱地府常住民绑定的npc。

他将江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态度忽然缓和下来，说：“对不住了小兄弟，刚态度不好。这世界没人进来的时候也会保持运作，所以我接过不少npc来做任务，还以为你也是npc，所以开骂了。”

08闻言，指了指地上的棺材：“你要换上寿衣躺进去，等人来接，这里一般会有一个有恋.尸.癖的人来把你领走。

大概是江饮脸上的无言之色太过明显，08突然笑了，说：“这个副本就是这样，我抬回来的主角，就是尸王嘛，长得都好看，特别吸引那位恋.尸.癖的人。你可以直接住进那人的家里，然后做你的主线任务。”

08闻言，摊了摊手：“我就知道这么多，我只负责赶尸，把副本主要人员送来，其他的我根本管不了，实在没有权限，以前来的客服要告诉我一点事情还会被系统警告，所以我懂的其实不多。”

在一片吵闹声中，褚十七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传来，嗓音淡淡的，十分清晰：“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先把他带走，各位请便。”

场面死寂一会儿，棺材内的江饮突然感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后背，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膝弯，微一发力，他整个人瞬间腾空。

这时，有一道声音打破了场面的死寂：“唉不是，我说小李，这个借口你都用了几次了，每次来一具长得好的你都说是你老婆，能不能换个借口？”

褚十七轻笑，声音在江饮头顶传来：“这一次是真的。好吧，我换个说法，他就是我的妻子，我们拜过堂了。”

有人打趣：“哎哟我们都懂，小李你不用编故事，谁拦着你啊是吧，我们也没有收藏尸体的癖好啊，用不着编故事，我们又不跟你抢。”

褚十七走得十分稳当，江饮并没觉得多晃。他鼻尖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冷香，那是褚十七身上独有的味道。

在疯玩的那一个月里，褚十七每天都要和江饮穿一样的，就差往衣服上缝上几个大字——我们是一对。

真的尸体在这种环境下特别容易发臭生虫，而且速度迅速，只需要一两天就能让一具完好的尸体面目全非。

从今天那些村民对褚十七的调侃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排斥褚十七这种有“恋.尸.癖”的人，那是不是说明，拥有这种癖好的人，在这里很普遍？

如果普遍，那么客户的那位妹妹到底还是不是活人？如果不是，那么范围一下子变广了，可能得在十万大山里面找。

如果是，那就找到有人住的地方，或者能容人暂住的山洞。一个大活人要脱离群众在野外生存，这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半晌，褚十七抬手，手指轻轻落在他眉间，细细把他眉间抚平，轻声说：“我有一点想法，你要不要听？”

褚十七收回手，思索片刻，说：“系统给我的设定是，我暂时套用了这间屋子的主人李铁蛋的全部信息。也就是说，在我还没来之前，这里是李铁蛋的住所。”

今天早上他被褚十七带出棺材的时候，很清楚的听见了有人叫褚十七作小李，并调侃小李“每次来一具长得好的你都说是你老婆”。

那么依照江饮“尸王”和褚十七“恋.尸.癖”这个设定，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小李曾经收藏过一具女尸，这具女尸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客户的妹妹。

女人一路哭着，终于引来了前头带队的男人一声怒斥：“哭哭哭，你哭了人就回来了？再哭我扇你！”

这时，扶着她的另一个小姑娘冷声说：“她是小翠的娘，你还是小翠的爹，小翠死了你不难受她难受，哭怎么了？”

前头的男人听有人呛自己，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涨红，猛地怒吼：“你算什么东西？你的意思是我不疼女儿？我呸！我最疼女儿！她吵吵我不让她哭怎么了？你一个外面进来的有什么资格管这里的人？”

小姑娘一听，不但不害怕，反而冷笑：“你们不要脸把人拐进大山，怎么说得像我们自己想来似的？你最疼女儿，把女儿疼到野外被狼咬死，也挺厉害。”

男人怒吼：“李铁蛋做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跑出去被狼咬的，我可没逼她，你不要血口喷人！”

周围有妇人来劝小姑娘收嘴，其他人也把男人给拉到一边，劝他不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然而他们看那些妇人以及小姑娘的眼神十分不屑，偏偏还装作十分大度的样子。

结合刚才底下男人的话“李铁蛋做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跑出去被狼咬的”，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和李铁蛋做的事情正好相反，他把人逼死在外，而李铁蛋在家把人逼死？